只看一眼冥王星七億美金也值

新京報插圖/許英劍

刨根問底

人類需要認識宇宙、探索邊界，來重新審視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在宇宙探索半個多世紀後，人類技術觸及之處仍然沒有找到第二塊宜居之所。把目光從星空轉回身邊，人類必須學會謙卑。

北京時間7月14日19點49分57秒，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新視野」號探測器到達它的「近冥點」，在距離冥王星12500千米的黑暗虛空中與之擦肩而過。

這距離2006年1月19日它被發射升空已經過去了九年半。那時候，冥王星還是太陽系九大行星之一。就在當年，國際天文聯合會通過決議將冥王星從大行星降級為矮行星。

冥王星確實不大，它的半徑不到1200千米，整個星球的表面積還比不上俄羅斯國土面積，在整個太陽系所有已知天體中排名第19位。它又是極遠的，「新視野」號已經是人類發射的速度最快的航天器，仍然花了九年多才抵達目的地，這一路差不多有50億千米。前幾天，「新視野」號出現了故障，科學家們想辦法分析從那裡傳回的信號，發去新指令，再等信號傳回看指令是否有效。這一次，我們感受到了光速的限制。因為這些以宇宙中最快速度發射出去的指令信號要花四個半小時才能抵達，我們又要再等四個半小時才知道指令是否起了作用。

如此渺小又如此遙遠，這讓冥王星在地球上看來十分黯淡，夏夜裡你肯定無數次掃視過冥王星所在的那片夜空，但直到1930年美國人克萊德·湯博（Clyde Tombaugh）才發現它。彼時，這顆神秘的第九行星已經在理論天文學家的演算本上存在了快90年了。

關於冥王星，我們將會在未來一年半里對它有些初步但清晰的印象——飛掠過冥王星後，「新視野」號要花費16個月回傳這幾天拍攝和測量的各種數據。耗時長的原因是信號太弱，現在新視野號發射的信號傳回地球的信號功率只有0.0000000000000000000285W，科學家需要用一面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天線接收信號，獲取的下載速度大約是2kb/s，二十年前我就用56kb的「貓」去瀏覽NASA的網站了。那時候，NASA正在籌劃向冥王星發射探測器，之後計劃被砍掉，繼而再度復活。

根據NASA，「新視野」號計劃一共花費了7億美元。於是，經典問題來了。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去看那顆微不足道的小星球。

冥王星所處的，是太陽系的外層，叫柯依博帶(Kuiper Belt)。曾經我們以為那裡是虛空一片，後來的觀測發現那裡其實充滿了無數小天體，冥王星只是這個太陽系「第三疆界」中最靠近我們的一個成員。這些岩與冰的小天體早在太陽系誕生之初就已經存在，受干擾偶爾闖入太陽系內層的柯依博帶天體演變成了彗星，為地球和其他行星帶來水和有機物。甚至，有可能帶來了生命本身。「新視野」號從現在開始將繼續向柯依博帶深處進發，我們不知道它會碰到什麼，但發回來的任何信息都將刷新我們對生命的認識。

未知，是最好的理由。就像湯博和他那個時代的人傾盡一生之力去尋找這顆星球一樣。人類需要認識宇宙、探索邊界，來重新審視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如果「新視野」號回望，它連那個黯淡的藍點都看不到，地球相比冥王星也大不到哪去。在宇宙探索半個多世紀後，人類技術觸及之處仍然沒有找到第二塊宜居之所。把目光從星空轉回身邊，人類必須學會謙卑。

這種謙卑並不是在面對自然時的無能為力，在宇宙中人類的文明顯得無比孤獨，但它用探索的腳步留下了印跡。

七億美金，可以修建大約10千米地鐵，買不下西班牙國家德比球場上的22個先發球員。花七億美金和十年時間，人類也無法給出任何終結問題的答案。但是，總要真正地仰望星空吧。

□瘦駝（科普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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