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札記—正房大娘的小茶房

最近，寫了很多的有關金瓶梅美食的文章。寫著寫著，一個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吳月娘有個小茶房。吳月娘西門慶的正房。不折不扣的大太太。在西門家擁有很多的特權。比如說，錢財的管理。在西門家，會計先後有好幾個。最早是二娘李嬌兒。不過，她也是小丫頭拿鑰匙—當家不做主。後來是三娘孟玉樓，也是費力不討好。最後是潘金蓮，更是搞的下人們怨聲載道。其實，這些人都沒有實質性的掌握財權。真正的手裡有錢的是大娘—吳月娘！西門慶收了錢，或者是每天家裡的各個鋪面的日常收支，都是大娘經手。大娘上房的裡間屋就是西門家的財務科。科長就是吳月娘。會計們只能是管賬，錢和他們沒有關係。在西門家，誰掌握了錢財誰就有實力。外面的事情有西門慶做主。家裡的事情，吳月娘當家。這當然也是經過西門慶授權的。所以，吳月娘就有了一個別人沒有的特權—自己的私人小茶房。在西門慶只有三房姨娘的時候，家裡人口不多。每天喝茶吃飯，大家都在四娘孫雪娥的大廚房裡解決了。趕後來，隨著三娘孟玉樓，五娘潘金蓮，六娘李瓶兒的相繼嫁入，人口激增。每位娘有兩個丫鬟，有的娘，比如，孟玉樓，李瓶兒，還有貼身小廝。外加下人婆子。里里外外一下子就增加了二十多人。這下，廚房受不了了。西門家的廚房位於大娘上房的後面，離上房很近。為的就是吃飯喝水方便。過去人少，還算湊合。現在不行了。一有事情，就會變得很忙亂。一次，西門家來了客人，要後面上茶。結果是等了一個小時，茶才上來，還是涼的，水沒有開。西門慶感到很沒臉。遷怒於下人。要打，還是吳月娘看到了問題的實質，說到底，人手不夠。西門慶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決定，單給正房大娘開設個小茶房。一來解決了每天大娘上房的喝茶問題。二來要是來了一般的客人，就由小茶房順便提供茶水，不用再麻煩大廚房了。這個決定很是英明。大戶人家，規矩多。每天早上，西門家的幾位娘都要到上房給大娘問安。順便吃早餐。吃完了留在那裡和大娘聊天喝茶。里里外外十幾個人，一上午要喝很多的水的。西門慶給大娘找的茶房燒水的師傅就是宋惠蓮。這個女人很聰明，不但人長得好，手也很巧。會做私房菜，做茶食也是很拿手。因為喝茶不能沒有茶食點心。有的點心要到外面去買。有的小零食就要自己做。惠蓮每天也是很忙。除了供應白天一整天的茶水以外。晚飯過後，幾位娘都要聚集在上房裡聊天說故事。男人們不在家，就是在家，有時候也要忙自己的事情。迎來送往，根本沒有時間到後面上房去。晚明時代，又不像現在。有各種的娛樂夜生活。客觀講，當時的生活很是單調。夏天可以出來在花園裡散散步。到了深秋和冬天，太陽落得早，到晚上睡覺還有四五個小時，既沒有收音機，也沒有電視，更沒有網路。女人們能幹啥呢，唯一的消遣就是做針線。光做針線也是無聊。最好還有個聊天的。呵呵。我看過一本書記載著晚清慈禧太后吃過晚飯後，也是無聊，就讓幾個老太監學習說書。沒有事了，就給老太后說點故事，直到月兒上樹梢。可是西門家的女人們哪有這個條件啊。幾個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能有多少話題？所以，誕生了一種很是特別的休閑方式—尼姑講佛經故事。雖然不是天天有。但是漫漫長夜，尼姑們在西門家開始了這種特殊的休閑文藝表演。也難為這些尼姑，居然還有表演天分。佛經的故事經他們一講，雖稱不上是精彩絕倫。也算是天花亂墜了。時間一熬就會熬到很晚。尼姑們一般的都和大娘或者別的娘在一起睡了。枕頭邊上，尼姑們開始了騙錢的伎倆。或者借做佛事騙錢。或者是接私活為主子幹些不能為外人所知的事情來。這麽多的人，每天要喝水，要吃茶點，有時候，真的把茶房管事的給忙壞了。一天到晚不停地燒水，才能滿足一家子人的茶水供應。更別說，各種各樣的細巧茶食了。西門家的茶食種類很多，有各種點心，例如，炸饊子，炸排叉，糖薄脆，鮮花玫瑰餅，各種水果乾子，蜜餞等等。除了買些外面點心鋪做的以外。宋惠蓮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剝果仁。一般的來講，花生，瓜子，不用剝了。家常的自己家人就隨手剝開吃了。但是，要是來了客人，就不一樣了。花生可以自己剝。瓜子也可以自己磕。但是，核桃，香榧子，栗子，榛子，松子等等就要替客人剝好。難不成要客人自己用手開核桃？那也太不禮貌了。誰都知道，剝果仁是個很費事的活。雖然不累，但是很繁瑣。所以，到了來大客的時候，西門家的六位娘外加丫頭們就都要齊聚上房，大家一起動手剝果仁，順便聊天，歡聲笑語，很是熱鬧。這也是在西門慶活著的時候，趕到西門慶死了。也沒有客人了，也用不著剝果仁了。小茶坊自然也就解散了。有時候，月娘要親自去燒水了。這也是她自己未曾想到的！後來，這樣的喝茶方式，漸漸的被中國人所接受。每天喝茶，成了一些人不可缺少的生活規律。比如在廣東。每天早上，天才蒙蒙亮，就要很多人離開家，到附近的茶樓喝早茶，吃早點。然後，聊天，會友，談生意。成為廣東的一道靚麗風景。怪不得當地人說，來廣州，不去老茶樓，就不算來過廣州。老廣州都知道，城裡有家老字號茶樓叫惠如樓。不但茶好，而且，點心也做得很好。可惜，我沒有去過，將來有機會到廣州，一定去看看。除此以外，杭州，揚州，成都的老茶館也都很有名。尤其是成都的老茶館，由小茶坊提著個銅嘴大茶壺，給客人斟茶，壺嘴很長，小茶坊藉機還耍起了倒茶花樣技巧，不失為一種享受。同樣，作為京都的北京，也有不少老茶館。滿清時期，到茶館喝茶，成為八旗子弟一種休閑享受。同時也見證了滿清的腐敗與消亡。作家老舍的話劇《茶館》在歐洲演出時，轟動了當地。說起來，不就是一杯茶嗎，喝的卻是人生百味。這些年，咖啡，悄悄地走入中國時尚的消費群中了。到星巴克來杯卡布其諾，成為很多小資的津津樂道。但是，不管咖啡也罷，碳酸飲料也好。誰不不可能代替得了中國的茶！經過千年積澱，茶香已經深深的縈繞在了中國人的內心。現在的中國，喝茶仍舊是中國人首選的休閑方式。很多人，每天到了下午，或者在周日，美美的泡上一杯香茗，在茶香四溢的環境里，抱著一本書，細細的品味著詩意世界，品味著如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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