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賈赦想強娶鴛鴦，僅僅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嗎？

06-17

陳能雄/文

賈赦看上了丫鬟鴛鴦，讓邢夫人過去向賈母討要鴛鴦。邢夫人不敢違逆丈夫的意願，又不知如何去跟婆婆說，就找媳婦王熙鳳商量。王熙鳳素知賈母對鴛鴦有依賴性，離了她連飯都吃不下，是捨不得她這麼早就出嫁的，王熙鳳勸邢夫人不要「拿草棍兒戳老虎的鼻子眼」。邢夫人卻認為母親房裡有好人兒，沒有不給大兒子的理，她執意要做成這門親事。

鴛鴦很會照顧賈母，賈母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她都能心領神會。賈母當初可以讓襲人、晴雯照料賈寶玉，讓紫鵑服侍林黛玉，只留著鴛鴦陪伴自己，把一應事務交託給她，可知賈母有多器重鴛鴦。賈赦為什麼還想奪走母親身邊最可靠的人呢？這不是要背上「不孝之名」嗎？有人說，賈赦喜歡鴛鴦年輕漂亮，這是原因之一。小說中在描繪鴛鴦的相貌時，有一句話是「兩邊腮上微微的幾點雀斑」，可見鴛鴦的相貌也不是完美無瑕的，賈府中天生麗質的丫鬟多的是，晴雯的相貌就比鴛鴦好。

實際上，賈赦想討幾個青年貌美的小老婆，只需花錢去買，他身邊還有秋桐等現成的丫鬟。賈赦不許鴛鴦嫁給賈璉、賈寶玉等人，卻可以把秋桐賞賜給賈璉，真是越難得到的東西，他越有佔有慾。賈母看不慣賈赦一大把年紀，不保養身體，還時常娶小老婆，耽誤姑娘的青春。賈母更喜歡循規蹈矩的賈政，把榮國府的正院讓小兒子一家居住。賈赦這個長子卻住在榮國府東邊的舊院里。賈赦對此有些不滿，有一次他喝了幾杯酒，當著賈母的面講了個婆子針灸的笑話，有暗指母親偏心的意思。

賈赦寡廉鮮恥，讓賈母大失所望。他不知道奉承母親，還要繼續做讓賈母傷心的事。賈赦這麼鍾情於鴛鴦，難道是他「情人眼裡出西施」嗎？我想，鴛鴦讓賈赦貪戀的地方，除了相貌外，還有許多好處。

鴛鴦是家生女兒，她的父親金彩在南京看房子，賈府會把這麼大的老宅交給鴛鴦的父母照看，可見對她一家有多信任。金彩父女都對賈府忠心耿耿的，家生女兒相對於外面買的女孩更可靠，能留得住心。鴛鴦聰明能幹，持家有道，精通財務，在管家能力上強過邢夫人。賈赦如果得到鴛鴦這樣的女子，就是得到了賢內助。

鴛鴦的身份雖然只是個丫鬟，但她服侍的是賈府的最高統治者賈母，是賈府中權利最大的丫鬟。鴛鴦又很會做人，人緣極好，賈府的人都挺給她面子。是以，鴛鴦敢在酒宴上和王熙鳳開玩笑，用抓過螃蟹的手，去抹王熙鳳的臉；鴛鴦來看望一下王熙鳳，賈璉都要恭敬地說聲：「鴛鴦姐姐，今兒貴腳踏賤地」，鴛鴦見了這個璉二爺，仍舊安坐著，不用起身回禮；就連寧國府的當家女人尤氏都想拉攏鴛鴦，有一次賈府的人湊錢給王熙鳳慶生，尤氏發現鳳姐存在作弊行為，就偷偷把二兩銀子還給鴛鴦。

鴛鴦是賈母的私人秘書兼財務總管，賈母的生活開支都由鴛鴦來調度。鴛鴦掌管著賈母私人財庫的鑰匙，賈母的所有收入，諸如月錢、收的賀禮、打牌贏的錢……都由她收好保管著。而鴛鴦的賬務，和王熙鳳這個管家人的賬務有不同，王熙鳳管理的是官中的錢，一筆筆的經費開支都要記得清清楚楚的，要接受大家的監督。鴛鴦是賈母私房錢的管理者，她的賬務只對賈母負責，和他人毫無關係。

我們都看過電影《肖申克的救贖》，男主角安迪蒙冤入獄，因熟悉財務知識，私下為監獄長記黑賬，最後不僅舉報了監獄長的不法行為，還提走了他存在銀行里的錢。當然，賈母的財產是乾淨的，鴛鴦也是忠誠的，不會做出對賈母不利的事情來。我所要講的是，賈母是賈府最有錢的人，她總共有多少財產，只有鴛鴦最清楚，賈母只知道一個籠統的數字，而鴛鴦卻清楚這些財物的來龍去脈。大到金銀財寶，小到衣服細軟，儲存了多少，藏於何處，唯有她最知道底細。

鴛鴦雖然忠於賈母，但難免旁人會以「小人之心」去揣度鴛鴦的所為，會覺得她私底下藏匿了不少財物。賈母上了年紀，懶得去管財務上的事情，鴛鴦若要暗中做些手腳，賈母也未必知道。賈璉要預備賀禮，短缺二三千兩銀子，無處可借，就去求鴛鴦把賈母查不到的金銀細軟偷運出一箱來，拿到當鋪抵押數千兩銀子。當然，鴛鴦挪用錢財，也會徵得賈母的同意，賈母只是怕開了例子，下面的兒孫會紛紛來借。

賈赦是個玩世不恭的人，生活揮霍無度，錢財入不敷出。他貪財好色，想把鴛鴦娶到手後，給她灌迷魂湯，通過她來了解母親的財務狀況，順便撈一點好處，以後能多繼承些遺產。當賈母聽聞賈赦要強娶鴛鴦，氣得渾身發抖，她說：「你們原來都是哄我的！外頭孝敬，暗地裡盤算我。有好東西也來要，有好人也要。剩了這麼個毛丫頭……弄開了他，好擺弄我！」賈母覺得大兒子不體恤母親的苦處，還想挖走自己所依賴的人，算計自己的錢財。

鴛鴦誓死也不肯嫁給賈赦，賈赦討了個沒趣，又羞又愧，沒臉見母親。賈母畢竟是深明大義的人，她不會守著錢財終老，當賈府敗落之際，她拿出自己全部的財產，分散給兒孫媳婦們。分散錢財的事務，就是賈母吩咐鴛鴦辦理的，這樣一個漂亮的「財務大臣」，難怪賈赦會垂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