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一）——敬父親一杯酒

題記：父親猶如一件褪了色的軍裝，卻無時不刻莊重眼前；更似年頭已久竹床，讓人溫暖記憶……今日重拾，獻給父親即將穿行的花甲之年。

遙望遠山，其實是在一個根本看不見大山的晚上，牽強地連窗戶都未曾打開……

想寫寫父親，其實也只是為了那一個曾經的衝動，儘管夜不能寐；突然有一種抽老黃煙的念頭，儘管那樣嗆人熾烈……

嚴肅而又深沉的父愛是我們人生路上的鞭子，鞭策我們走向屬於自己的路。可能兒子的確承載了父親太多理想，但是理想與現實總是不能夠完美地結合。不管我們實現了他多少期盼，甚至與他的期望背道而馳了，可靜後，別忘了要敬一杯父親的酒，因為身上淌的是他的血液，流的是他的魂。

父親是全能的，兒時印象讓我至今對他的評價依舊未變。云云一下：幼時，他那惟妙惟肖的畫紙是我臨摹的帖子，也是我經常炫耀的資本；少不更事，異常鏗鏘的口琴聲讓我在多少個夏夜回味無窮；遒勁有力的鋼筆字、好看好用的農具、技驚四座的釣法、精通車輛修理等等等等，羨煞眾人，當然還有他尤為高尚的職業精神和愛潔愛物的良好習慣了。不再云云了，此刻的我也絕非不理性，不過，還是要送給父親一個屬於他自己傳奇，致敬了！這個讓我驕傲了三十多年的老男人。

經歷了去年的病痛，堅毅的父親似乎顯得更加淡然了。他從不在我們面前說自己病情，在費用上也從沒跟我們張過一次口，更不允許母親在人前嘮叨，面對病魔，他重新喚醒性格中的倔強和平靜。過後，我們也慢慢知道其嚴重性，需要住院治療，定期檢查的，可每一次住院、檢查都是母親偷偷地叫姐姐陪著。當愧疚於心時，自己濕潤的眼眶也就只能定格在酒醉後，但願別再醒來，讓靈魂救贖久久，於此，可憐我的老姐了。母親說父親是因為哥哥和我都在外鄉上班，不願麻煩我們，所以才不願告訴我們，其實背影后，我卻讀懂了他那厚厚如山的情愫，讀懂了一位父親的木訥其實是一尊榜樣的雕塑，讀懂一位父親的內斂其實就是無聲的大愛。於是，他就這樣經歷著，一個人獨自承受著，如一泓湖水任憑風吹漣漪，更如戈壁灘上土堆，管它沙暴陣陣…….

每次打電話回家，父親都是迫不及待的把電話撂給了母親，其實他是在一旁豎著耳朵，聽一聽弦外之音。母親說：「父親現在比以前更愛好了，每天都是煥然一新，尤其是腳下那雙亮了四十多年的皮鞋。」對此，我又欣慰於心。雖然他再也不能健步如飛了，雖然他再也不能騎自行車帶我上大坡了，雖然他終其所能也沒有給予我們太多的物質財富了，雖然……可他釋然坦蕩的生活態度一直是我們這些子女的導航燈。捂了幾十年的三個字，一直沒敢出口，也說不出口，但今天卻可以寫出口。

再有些日子，父親就六十了，愛人現在就開始張羅了，也難為了我家的這個傻丫頭，不過能夠回家陪陪他那才是王道。

過去的就過去了，也不要為上一個遺憾挽回借口，當自己成為一個男人的時候，請感恩地凝視父親的雙眼，斟滿一杯酒，告訴他，你無愧於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