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暉、雷頤等人憶趙儷生先生:一代知識分子和他們經受的劫難 2017年05月22日 15:26:06 來源:鳳凰讀書 66人參與 30評論 2017年是已故著名歷史學家趙儷生誕辰一百周年,其女趙絪

秦暉、雷頤等人憶趙儷生先生:一代知識分子和他們經受的劫難

2017年05月22日 15:26:06來源:鳳凰讀書

66人參與30評論

2017年是已故著名歷史學家趙儷生誕辰一百周年,其女趙絪女士出版回憶文集《孤燈下的記憶》,是為紀念。5月15日晚,先生之女趙絪,先生的關門弟子秦暉,與金雁、雷頤、黃集偉、陳國華等嘉賓相聚一堂,共同追憶趙儷生高昭一夫婦的音容與風骨。於感人而生動的歷史細節之中,我們得以感受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單純美好的校園歲月,也對政治風暴中知識分子或正直或隱忍圖景有所了解。

「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它的劫數,只要熬下去,就會有美好的未來」

趙絪這樣描述她眼中的父親:「這位父親,從我們小時候、幾歲的時候就開始給我們講故事、畫畫,從頭到尾講歷史年譜,一點一點潛移默化地把子女們全都帶到了傳統文化的道路上,把其中幾位子女都引到教書的行業里。我們家雖然經歷了二十年坎坷,但無一人墮落、無一人絕望。」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它的劫數,只要熬下去,總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這是趙儷生先生告誡給子女的話,或許也是艱難歲月里先生屢屢拿來激勵自己的話。

著名歷史學家秦暉是趙儷生的關門弟子,也是趙儷生最為寵愛的弟子,這一點連秦暉先生的妻子金雁都感到非常「妒忌」。金雁在現場跟大家分享了一個細節,當年金雁幫秦暉抄畢業論文,趙儷生先生拿到手裡看了後說「 雖然你的字比秦暉的清秀,但我還是看秦暉的字順眼。」,金雁認為這是趙先生偏心。

據秦暉在現場介紹,早期的趙先生,毫無疑問是一個左派學者,不僅做史學,對馬克思主義理論下的功夫也很深。1949年以後,他還在包括東北師範大學和山東大學等高校都開過馬克思主義理論課程。秦暉認為「1949年建立的那一套馬克思主義史學話語體系中,趙先生應該說有不可磨滅的開創之功——話又說回來,趙先生在馬克思主義史學體系中又是一個異端,為此他也付出了非常慘痛的代價。」趙先生在1949年以後的遭遇非常坎坷,還差一點死在河西走廊,家人也受到了牽連。

趙先生的博學還給秦暉留下了分享深刻的印象,這和趙先生的經歷有關。趙儷生本來是清華大學外語系出身,早年對文學很感興趣,外語很好,翻譯了很多文學名著。從事史學以後,也依然有譯著。因為趙先生晚年一直生活在蘭州,對西北史地、中亞史曾下過很大功夫,翻譯過現在被炒得很熱鬧的「內亞史學」方面的著作——那時都還沒有這個名詞。像現在學術界很熟悉的俄國中亞學的奠基人巴托爾德,他的代表作《七河史》就是趙先生當年已經翻譯過的。可以說趙先生對中外包括新學問、舊學問都相當精通。

「趙先生做學問有一個特點,比較率性而為,不去計較。比如有人一輩子做明史,他就可能成為明史第一號人物,一輩子做清史則可能成為清史第一號人物,可趙先生不計較這些。」秦暉坦言,雖然現在已經過了趙先生所處的那個話語系統的年代,但他的觀點、他的思想內容,到現在仍有很大的生命力。

金雁教授介紹了趙先生教書時候的「五絕」。哪五絕呢?理論、板書、口才、文獻、外語。提到「五絕教授」的古文獻修養時,金雁說「趙先生讀古文獻琅琅上口,合轍押韻,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在她看來,趙先生的理論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加上其語言表達的異常生動,趙先生可以把學生眼中原先像神一樣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還原到人的位置上,還會談到其中每個人物的理論里存在哪些邏輯缺陷,理論銜接上有哪些斷檔。「華東師範大學的王家范老師說過,『解放前,中國高等學府歷史課講得最好的是錢穆;解放後,則首推趙儷生。』我未曾有幸聆聽錢穆先生的課,但聽趙先生的課,真是名不虛傳。趙先生講農村制度,從井田制開始講起,同時會講日爾曼的馬爾克,俄國的農村公社,羅馬晚期的隸農,整個是一個大歷史。當中有橫向的各國掃描,以及縱向幾千年的歷史。中國史放在這個坐標中,哪個時期處在什麼樣的狀況下一清二楚。」金雁正是因為聽了趙先生的課後大呼不過癮,於是農村公社就成了她的第一個課題。

我們的歷史研究里,缺少對老百姓日常生活的記述

歷史學者雷頤從自己日常的研究說起,「大概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突然意識到,我們的歷史研究裡面只有大故事、大情節、英雄豪傑和梟雄,沒有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所以我寫過幾篇文章,強調日常生活的歷史,也陸陸續續讀過這方面的文章。我還跟朋友說過,寫日常生活的歷史,女士比男士寫得好,因為女人細緻,總寫生活的細節。」《孤燈下的記憶》中就有雷頤想要的這種細節。趙儷生先生在農場吃苦,吃苦到什麼程度?他每次放馬回到農場都要被檢查牙齒,看牙縫裡有沒有綠色的渣子,也就是看有沒有在外面偷吃「野食」。農村青黃不接的時候,日子非常難過,舊的吃完了,新的沒下來,有人就開始悄悄地忍不住往嘴裡塞一些能找到的吃的。歷史記載里寫餓肚子的很多,而男性可能只會說餓得夠嗆,女性則能寫出這類細節。寫「文革」時怎麼挨打,男性寫往往一筆帶過,這本書則把過程描寫得非常細。雷頤尤其提到了兩個人物,一是這是歷史學家童書業,趙絪記述了童書業有間歇性精神病,但也因此成為神經科方面的專家,可以給他人治治病,另一個人物是趙絪的姐姐,書里講了姐姐去山上采野菜,結果墜崖身亡,這都是趙絪女士的細膩所在。

趙絪稱這本書是回報父母教養之恩的一份遲交的「作業」,無疑,這份「作業」成了一部對人生的記錄,幾十年念茲在茲,感人至深。

《孤燈下的記憶》,趙絪 著,山西人民出版社2017年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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