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五會基辛格

毛澤東五會基辛格:喜歡講老實話的西方人http://book.sina.com.cn2011年03月10日15:20  

毛澤東會見基辛格

  可以同毛澤東談哲學的博士

  基辛格首次見到毛澤東是1972年2月21日,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訪華了。他是與尼克松總統一同受到毛澤東主席接見的。而這次會見,作為負責美國外交事務的最高行政官員羅傑斯卻被排除在外,此舉著實讓羅傑斯國務卿和國務院的專家們忿忿不平,並由此引起中美聯合公報發表時的一波三折。

  在美國,國務院和國家安全委員會是負責外交事務的兩個最重要部門。

  美國國務院是聯邦政府主管外交併兼管部分內政事務的行政部門,主要職能相當於外交部,其行政負責人為國務卿。從美國建國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的150餘年間,國務院是負責外交事務的最重要機構,它往往包攬了所有涉及外交領域的事務,從外交政策的制定到付諸實施。但到了冷戰時代,美國總統開始加強對外交事務和制定外交政策的掌控,政府的其他部門如財政部、國防部等也逐漸擴大在外交政策制定過程中的參與權。但總的說來,國務院仍是美國政府制定對外政策的重要諮詢機構和主要參謀機構之一,從正式法規制度上講,國務卿應該是美國總統的主要外交事務顧問,對制定美國對外政策有相當程度的發言權和影響力。在各種重大儀式上,國務卿位列各部部長之首。

  國家安全委員會簡稱國安會,成立於1947年,最初只是一個總統在外交事務方面的諮詢和顧問機構,幫助總統協調軍方在外交事務中的作用。隨著冷戰的加劇和美國全球遏制戰略政策的確立,在處理重大危機時,常常要召開國安會會議,實際上國安會成為美國政府討論和研究重大戰略決策的核心組織。美國對外政策制定過程中開始出現國安會權力日增,國務院權力益減的趨勢。國安會主席是總統,其成員有副總統、國務卿、國防部長、財政部長、中央情報局局長、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和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等,日常事務由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主管。因此,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又稱總統國家安全事務顧問。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是對總統負責的顧問,直接由總統任命,不需要得到國會的批准。因此,多為歷屆總統所倚重。

  從外交分工上說,國務卿主外重在執行,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主內重在決策。但美國實行總統負責制,總統集國家元首、政府首腦和軍隊總司令於一身,大權獨攬,而國務卿和總統安全事務助理則是在總統領導下處理外交事務的哼哈二將,其職權範圍往往與能否處理好同總統的關係密切相關。

  因此,當尼克松準備同中國改善關係時,首先是他不想讓國務院知道談判細節,以免消息走漏後引起國會和輿論反對;其次是基辛格對美蘇中戰略大三角關係處理得得心應手,而律師出身的羅傑斯卻對外交事務不甚了了。因此,基辛格秘密訪華,羅傑斯幾乎完全被蒙在鼓裡。事後,為了不引起羅傑斯的不滿,尼克松才把基辛格的北京之行告訴羅傑斯。

  毛澤東與尼克松一行的會見地點在中南海游泳池毛澤東住所。

  儘管毛澤東與基辛格是首次見面,但實際上相互早就熟識對方了,基辛格前兩次訪華的情況都被及時反饋給毛澤東。當毛澤東同基辛格握手時,他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基辛格一番,開口說:「哦,你就是那個有名的博士基辛格?」

  基辛格回答:「我很高興見到主席。」他還告訴毛澤東,在哈佛大學教書時,就指導自己的學生研讀毛主席著作。

  毛澤東謙虛地說:「我寫的這些東西算不了什麼,沒有什麼可學的。」

  尼克松表示,只有毛主席才可以和他談哲學。毛澤東說:「你認為我是可以同你談哲學的嗎?哲學可是個難題呀!」毛澤東又把臉轉向基辛格說:「對這個難題,我沒有什麼有意思的話可講,應該請基辛格博士談一談。」

  當尼克松想談台灣、越南等問題時,毛澤東打斷他的話說:「這些問題我不感興趣,那是他(指周恩來)跟你談的事。我討論哲學問題。」

  同毛澤東主席的首次見面,給基辛格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在回憶中記述到:毛主席房間四周牆邊的書架上擺滿了文稿(實際是線裝書——編者),桌上、地下也堆著書,這房間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學者的隱居處,而不像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領導人的會客室。

  基辛格接著寫道:在會見一位出名而掌握大權的領袖人物時,人們往往分辨不出在多大程度上傾倒於他的人格,又在多大程度上敬畏他的地位和聲望。毛澤東就站在那裡,周圍都是書,他在中國人當中身材是高大魁梧的。他微笑著注視來客,眼光銳利而微帶嘲諷。他的整個神態似乎在發出警告說,他是識透人的弱點和虛偽的專家,想要欺騙他未免是徒勞的。或許除了戴高樂以外,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人像他這樣具有如此高度集中的、不加掩飾的意志力。他成了凌駕整個房間的中心,而這不是靠大多數國家裡那種用排場使領導人顯出幾分威嚴的辦法,而是因為他身上發出一種幾乎可以感覺得到的壓倒一切的魄力。他的一生是傳奇式的,沒有任何外在的裝飾物可以解釋毛澤東所煥發的力量感。

  這就是基辛格對毛澤東的第一印象。

  後來,毛澤東同英國首相希思談話時說,基辛格第一次來北京,好像中國人要吃他。他自己說,第一次很緊張,第二次也還有點緊張,第三次不緊張了。但是我們對美國人比較放心。

  由於毛澤東與尼克松會見時說,我跟你只談哲學,其他具體問題要與周恩來談,所以尼克松訪華期間的會談分三個層次進行:周恩來與尼克松之間為第一層次,是兩國首腦人物的總會談;姬鵬飛外長與羅傑斯國務卿會談是第二個層次,具體商討促進雙邊貿易和人員往來;喬冠華副外長與基辛格會談是第三個層次,起草聯合公報。

  基辛格與喬冠華躲在釣魚台國賓館一座小樓里進行關鍵的談判。台灣問題是會談中最棘手的問題,兩人逐字逐句研究公報的每一句話,分歧很大。24日,談判已進行到第三天,仍然是針鋒相對,爭吵激烈。

  25日,談判第四天,尼克松、周恩來也加入進來參加談判。尼克松在會談中坦率地對周恩來擺出了自己的難處。他說:「如果公報在台灣問題上措辭過於強烈,勢必會在美國國內造成困難。我將受到國內各種各樣親台灣、反尼克松、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院外集團和既得利益集團的交叉火力的拚命攻擊……到時候,如果我無論是否由於這個具體問題而落選,我的繼任者就可能無法繼續發展華盛頓和北京的關係。」周恩來表示可以考慮美方經過修正的論點。經請示毛澤東,得到批准。

  在多次碰撞,雙方又都作出讓步的情況下,終於迎來柳暗花明。26日,第五天凌晨2時,預定在上海簽署的公報文本終於落實了。

  然而,當尼克松一行抵達杭州,歷時一周的訪問接近尾聲時,國務院專家們的不滿,在拿到即將發表的中美聯合公報文本時進行了總爆發。對公報草擬過程中被排斥在外的羅傑斯和國務院專家們,認為公報不夠圓滿而交給尼克松一份修改意見,其中重要修改竟達15處之多。例如,有人對公報中「在台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這句話提出了異議,認為說的太絕對了,或許還有一些中國人不這樣認為呢(當然是指搞台獨的人)。建議將「所有中國人」改為「中國人」。看了國務院專家們的一大堆修改意見,基辛格對尼克松說,公報文本是我與喬冠華在北京花了20多個小時搞出來的,現在要改的地方那麼多,幾乎等於推翻重來。而尼克松面對國務院的橫生枝節,臉都氣歪了,他近乎吼叫地對基辛格說,公報稿我批准了,毛澤東也批准了,我們又單方面提出修改,我這個美國總統還有沒有臉面?臉色鐵青的尼克松思忖良久,對基辛格說,你再找喬談一談。

  當毛澤東聽了周恩來的電話彙報後,口氣十分堅決地回答:

  「你可以告訴尼克松,除了台灣部分我們不能同意修改外,其他部分可以商量。」稍作停頓,又嚴厲地加上一句:「任何要修改台灣部分的企圖,都會影響明天發表公報的可能性。」

  於是,基辛格與喬冠華又連夜加班,吸收了羅傑斯等國務院專家的部分意見,於27日凌晨2時完成公報文本的修改。一個別具一格的公報終於在杭州達成了。

  在台灣問題上,中方重申台灣是中國的一個省,中國政府堅決反對任何旨在製造「一中一台」、「一個中國、兩個政府」、「兩個中國」、「台灣獨立」和鼓吹「台灣地位未定」的活動。美方認識到,「在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美國政府對這一立場不提出異議。美國確認從台灣撤出全部美國武裝力量和軍事設施的最終目標。」

  周恩來與尼克松草簽了《中美聯合公報》。

  當天,周恩來還專門到上海錦江飯店,看望羅傑斯,以示中國方面對他的尊重,化解他有些失衡的心理。

  2月28日下午5時,上海錦江飯店。尼克松、周恩來在數百名中外記者注視下,宣布《中美聯合公報》(即上海公報)誕生。《中美聯合公報》是中美兩國簽署的第一個指導雙邊關係的文件,它的發表,標誌著中美隔絕狀態的結束和關係正常化進程的開始。

  喜歡講老實話的西方人

  1973年2月17日晚,毛澤東主席再次會見基辛格,這是基辛格的第五次中國之行了。他們還是在毛澤東中南海游泳池的住所,像老朋友那樣在毫無拘束的氣氛中進行了坦率和廣泛的談話。中方參加會談的有周恩來總理、外交部部長助理王海容、翻譯唐聞生等,美方有國家安全委員會官員洛德。

  談話照例是在毛澤東直率而又幽默的調侃中開始的。

  「我看起來還不差,老天已經準備叫我回去了。」「在座的要數我最老了。」

  毛澤東接著說:當年,你們跟我們作對,我們也跟你們作對。所以我們彼此是敵人(大笑)。現在我們的關係說是叫做什麼FRIENDSHIP(友誼)。

  基辛格:我們也是這樣想。我對周總理說過,我們跟其他國家會談時,從來不像跟你們這樣坦白和開放。

  毛澤東:咱們誰也不要講假話,不要搞鬼。你們的那些文件,我們是不會偷的,我們也不搞竊聽器那一套,搞那些小動作沒有用,有些大動作也沒有用。我跟你們的記者EDGARSNOW(埃德加·斯諾)說過,你們的中央情報局大事也不行,不管用。

  基辛格:的確如此,只有相互信賴和誠實,才能建立友誼。

  毛澤東:你比你們的中央情報局強得多,你的事情幹得好,到處飛。你飛遍全世界,你是燕子,還是鴿子?(大笑)越南問題可以算是基本解決了。

  基辛格:我們現在需要一個走向平靜的過渡時期。

  毛澤東:我們也需要嘛。你們的總統坐在這裡講的(手指基辛格的座位),我們兩家都出於需要,所以就這樣(把兩隻手握在一起),HAND—IN—HAND(攜手合作)。

  基辛格:是的,我們雙方都面對同樣的危險,有時我們可能會用不同的方法,但目標是一致的。

  毛澤東:這就行。只要目標相同,我們也不損害你們,你們也不損害我們。實際上是這樣。有時候我們也要批你們一回,你們也要批我們一回。按你們總統的說法,叫「意識形態」的影響。你們說,「共產黨去你的吧!共產主義去你的吧!」我們就說,「帝國主義去你的吧!」有時我們也要講點,不講不行呢。

  基辛格:我認為我們雙方應該忠於各自的基本原則,實際上如果雙方講同一個調子,反而會混淆視聽。我跟周總理提過,在歐洲,你們出於自己的原則,可以講得比我們更堅決。

  毛澤東:我們希望你們跟歐洲、日本合作。有些事情吵吵鬧鬧可以,但是根本上要合作啊。

  基辛格:從我們這方面說,中美之間雖然有時要進行批評,但我們還是會配合你們的行動。我們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參與任何企圖孤立你們的行動。至於日本和歐洲,我們同意在一切重要問題上同他們密切合作,但目前歐洲的領導圈子非常軟弱。

  毛澤東:他們不團結。

  基辛格:對,不團結,而且不像你們那樣有遠見。當他們面臨危險的時候,他們總想不費力氣就化險為夷。

  ……

  毛澤東:你們西方歷來有條政策,兩次世界大戰開始都是推動德國打俄國。

  基辛格:但是,我們可沒有逼俄國打中國。因為如果在中國爆發戰爭,對我們來說,其危險性就和在歐洲爆發戰爭一樣。

  毛澤東:我正是要講這句話:你們現在是不是打算推動西德和蘇聯和平相處,然後蘇聯就可以東進。我懷疑整個西方世界都在打這個算盤。向東,主要向我們,而且向日本,也有一部分向你們,在太平洋和印度洋。

  基辛格:我們並不贊成德國的政策,我們寧願德國的反對黨上台,德國的反對黨不奉行這個政策。

  毛澤東:我曾經和一位外國朋友談過,我說要搞一條橫線,就是緯度,美國、日本、中國、巴基斯坦、伊朗、土耳其、歐洲。

  基辛格:我們的觀念很相近。

  毛澤東在此提出了「一條線」的外交戰略,即從中國、日本經巴基斯坦、伊朗、土耳其、歐洲到美國這一條線上的國家聯合抗蘇形成國際統一戰線。隨後,毛澤東在第二年初會見日本外務大臣大平正芳時進一步提出了「一大片」的構想,「一大片」指「一條線」周圍的國家,其目的要團結這「一條線」和「一大片」的所有國家,共同對付蘇聯的擴張勢頭。「一條線」的構想提出之後,在國際鬥爭中反對蘇聯的霸權主義,已成為中國的主要目標。這時中國雖然沒有完全放棄對美國的批評,但更強調「要有主有次」,「打擊揭露的重點應是蘇修」。在此基礎上,毛澤東在1974年2月會見尚比亞總統卡翁達時,首次全面提出了劃分三個世界的觀點。

  接著,毛澤東和基辛格就更廣泛的話題展開討論。毛澤東:我們不太了解你們美國的事情。有許多事我們不太了解,例如,你們的內政事務,我們不了解,還有你們的外交政策我們也不了解。也許在你未來4年任期內,我們能夠多學一點。

  基辛格:我曾告訴過總理先生,你們的行動方式要比我們直截了當甚至大膽得多了。我們有時要採取複雜的方法,這是由於我們國內的情勢造成的。

  毛澤東:英文什麼叫行動方式啊?

  翻譯:MODEOFACTION(行動方式)。

  基辛格:不管公眾輿論如何,我們對基本目標會有決斷的。如果稱霸的意圖活躍起來,那麼真正的危險會發展,不論哪裡有這種意圖,我們肯定都將予以抗衡。就像總統跟主席說的那樣,我們這樣做首先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而不是為了對任何人表示善意。

  毛澤東:你說的這個是老實話。

  基辛格:這是我們的立場。

  毛澤東:中國人非常排外。你們可以容納很多民族。我們中國沒有幾個外國人。美國有60萬中國人,而我們這兒恐怕連60個美國人也沒有,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道理,你們研究一下吧。從來就不喜歡外國人,包括日本人也很少,沒有印度人。

  基辛格:這是因為歷史上你們與外國人打交道很不幸運。

  毛澤東:有這麼點道理。恐怕過去100年,主要是八國聯軍,後來是日本人佔領中國13年,佔領了中國大部分領土。他們過去佔領中國領土不算,佔領了北京還要賠償。

  基辛格:還有治外法權。

  毛澤東:治外法權,多哩!現在我們對日本,不要他賠償。沒法算,算也算不清。他也賠不起。

  周恩來:一賠就要增加日本人民的負擔。

  ……

  基辛格認為,「會談是在無拘無束的氣氛中進行的。是認真、坦率和建設性的。」

  這次訪華,基辛格還同周恩來總理、姬鵬飛外長等舉行會談,雙方商定將在不久的將來在對方首都互設聯絡處。一個多月後,中國原駐法國大使黃鎮被任命為中國駐美聯絡處主任,美國首任駐中國聯絡處主任是戴維·布魯斯,第二位便是後來擔任美國總統的老布希。

  跑中國跑出了名的外交家

  此後,毛澤東還先後於1973年11月、1975年10月和1975年12月三次在中南海游泳池住所的書房兼會客室與基辛格見面。

  1973年11月12日,毛澤東第三次會見基辛格。一見面,毛澤東就同基辛格親切寒暄,好久不見,你的地位更高了。基辛格則客氣地回答,主席氣色很好。毛澤東緊接著說,自己感覺也不錯。

  1973年,基辛格人生輝煌達到頂峰。這一年的1月,基辛格與黎德壽草簽巴黎協定,隨後,美軍離開越南,美軍戰俘回到美國,在美國人眼中,基辛格成為和平的締造者,他並由此與黎德壽分享了當年的諾貝爾和平獎。這一年9月,羅傑斯辭職,基辛格就任美國第56任國務卿,這是由移民身份加入美國籍的公民在美國政府中能夠擔任的最高職位。由於他還兼任了總統國家事務安全助理,因此成為最有權勢的國務卿。在當年蓋洛普民意測驗「最受尊重的人」排行榜上,基辛格名列第一,78%的美國人都能認出他。

  毛澤東與基辛格就國際形勢、中蘇關係、中美關係和台灣問題等廣泛交換了意見,進行了長時間而且無拘束的漫談。毛澤東仍像通常那樣在詼諧幽默中表達了他的觀點。

  當談到中蘇關係時,毛澤東說,你們做事的方法與我們不一樣,你們的作法是中國式的太極拳。我們打的太極拳比較有活力。

  毛澤東談到,我們的核武力只不過是蒼蠅那麼點兒大。基辛格說,不過他們(指蘇聯)擔心的是10年後會是什麼樣子。毛澤東說,他們應該擔心的是30年後或50年後。一個國家要在短期間內崛起是不可能的。

  毛澤東表示,我也不喜歡戰爭。雖然人家都說我是個好戰分子。

  毛澤東還向基辛格提出,下次你再到中國來,除了政治,還可以同我談一點哲學。基辛格高興地答道,我很樂意,哲學研究是我的初戀。毛澤東說,或許當了國務卿後就比較難研究哲學了。

  陪同會見的周恩來總理提醒,會見已經兩個半小時了。毛澤東意猶未盡地說,我本來還想同你談另外一個問題。不過,今天我們好像談得太久了。

  基辛格在告別宴會上,闡明了他的觀點:「不論將來美國發生什麼事情,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友誼,都是美國對外政策的一個不變的因素。」

  1975年10月21日,毛澤東第四次會見基辛格。這是基辛格第八次訪問中國。1974年8月,尼克松因「水門事件」被迫辭職,副總統福特繼任總統,基辛格繼續擔任國務卿。他此次來華的主要目的是為福特總統訪華作準備。

  正式談話前,應基辛格請求,毛澤東禮節性會見了基辛格夫人及部分代表團成員,並與大家合影留念。毛澤東略帶有驚訝地看著比基辛格高出10公分的基辛格夫人,幽默地隨口調侃:「東風壓倒西風……」

  這時的毛澤東已不像前幾次那樣隨心所欲地談笑風生了,但基辛格認為,「毛澤東的思想還是清晰而帶嘲諷的。」

  基辛格這次訪華是由鄧小平副總理陪同的。基辛格在同鄧小平會談時說,美國對中國無所求,中國對美國也無所求。毛澤東針對這種觀點指出:「如果雙方都無所求於對方,你到北京來幹什麼?如果雙方都無所求的話,那麼為什麼我們要接待你和你們的總統?」

  基辛格親切地詢問毛澤東的健康狀況,毛澤東用手指著頭部說:「這個部分還行,我能吃能睡。」毛澤東又用手拍拍腿說:「這些部分運轉不行了,我走路時感覺無力。肺也有毛病。總之,我感到不行了。」毛澤東接著開玩笑地說:「我是供來訪者參觀的展覽品。我不久要歸天了,我已經接到了上帝的請柬。」

  基辛格說:「別接受得那麼早呀!」

  毛澤東笑了笑說:「好,我服從博士的命令。」

  在談到中美關係時,毛澤東說:「上帝保佑你們,不保佑我們,因為我們是好戰者,還是共產主義者。」他還用手指著基辛格和參加會見的美國國務院對外計劃署主任溫斯頓·洛德、美國駐華聯絡處主任喬治·布希說,「上帝不喜歡我,喜歡你們。」

  1975年12月2日,毛澤東第五次會見基辛格。這次是毛澤東會見福特總統,基辛格陪同。毛澤東儘管講起話來已十分困難,但仍然思維敏捷,雙方就國際形勢、中美關係等進行了廣泛的交談。當福特表示,中美兩國為了共同利益而必須採取對應行動時,毛澤東以幽默的口氣說,我們能力不夠,只能放空炮。就是罵娘,我們有點本錢。毛澤東繼續發揮他的幽默天性,對福特說,你們的國務卿干涉我的內政。他不要我去見上帝。上帝的命令他敢違抗啊!上帝請我,他說不讓去。

  會見結束,當美國客人起身與毛澤東握手並道別時,毛澤東表示,他要送福特總統到外廳。在護士的攙扶下,毛澤東和福特走到外廳。基辛格說,他很高興毛主席遵守他的命令,不去天堂。福特總統則說,他希望糾正一下基辛格的說法,這樣毛主席就可以上天堂了。不過他和基辛格都補充說,這件事不會很快進行,基辛格的命令繼續有效。

  由於福特總統下不了決心接受中國提出的建交三原則,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中美建交談判處於停滯狀態。

  基辛格在談到對毛澤東的印象時說:「毛澤東幾乎從來不一個人獨白,這同我認識的所有其他政治領袖相反。他也不像多數政治家那樣,要旁人給他準備講稿,然後記下來而裝作即席講話,或者照本宣科。他輕鬆自如,似乎隨隨便便地引導著蘇格拉底式①的對話,從中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思想。他在開玩笑之中夾帶出主要的論點,牽著對話者轉來轉去,找機會插幾句時而富有哲理、時而冷嘲熱諷的話。總的效果是,他的主要思想被包藏在許許多多離題很遠的語句中,以致意思是表達出來了,同時卻又避開了義務。他的話指定了一個方面,但卻不規定前進的道路。毛澤東有時也下幾句斷語,這種斷語使聽者猝不及防,造成一種令人迷惑並略帶威脅的氣氛。這個情況,竟像是面對著來自另一世界的神靈,他偶爾揭開掩蓋著未來的帷幕的一角,讓我們瞥上一眼,但從來不允許我們看到全貌,這全貌唯有他自己才看到過。」

  這就是基辛格對毛澤東主席既尊敬又崇拜心情的真實寫照。毛澤東與尼克松會談絕密記錄 原載《中國人》2008年第1

1972年2月21日,美國總統尼克松訪問北京。這是中美兩國非正常化情況下的第一次元首級訪問。當天下午,毛主席在寓所會見了尼克松。按照雙方事前約定,此次會談內容禁止外泄。會談結束後,中方將會談記錄作為絕密文件,美方也將其列為白宮絕密,保存在美國國家安全檔案館,知之者甚少。1990年代美國解密了這次中美元首會談的內容。

白宮1972年2月21日

絕密/高度敏感件/僅限目視 會談備忘錄

  參加者: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王海蓉,外交部禮賓司副司長;唐聞生,翻譯

  尼克松總統;亨利·A·基辛格,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溫斯頓·洛德,國家安全委員會幕僚(記錄員)

  日期與時間: 1972年2月21日 ,星期一,下午2:50—3:55

  地點:北京,毛澤東寓所

  (會談在賓主互致問候中開始,毛澤東主席歡迎尼克松總統的到來,尼克松總統表示他非常高興與主席會晤。

   尼克松總統:你讀過很多書。總理說你讀的書比他多。

  毛主席:昨天你在飛機上給我們出了一個難題。說是我們幾個要吹的問題,限於哲學方面。(中國人笑)

  尼克松總統:我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我讀過主席的詩詞和講話,我知道主席是一位思想深刻的哲學家。

  毛主席:(手指基辛格博士)他是個哲學博士?

  尼克松總統:他是一位思想博士。

  毛主席: 今天請他做主講人如何?

  尼克松總統: 他是一位哲學專家。

  基辛格:我在哈佛大學教書時,指定我的學生要閱讀主席的全集。

  毛主席:我的那些東西沒什麼。我寫的東西裡面沒什麼教育意義。(望著攝影師們)現在他們想干擾我們的會談,我們這兒的秩序。

  尼克松總統:主席的著作推動了一個國家,改變了這個世界。

  毛主席:我沒能力改變世界。我頂多改變北京附近的幾個地方。

  我們共同的老朋友,就是說蔣介石委員長,他不贊成。他說我們是共匪。他最近還發表了一篇講話。你見到啦?

  尼克松總統:蔣介石把主席稱為共匪。主席怎麼稱呼蔣介石?

  周總理:我們一般稱他們為蔣介石集團。在報紙上有時也稱他為匪。他們也回敬我們為匪。不管如何,我們是互相對罵罷了。

  毛主席:其實,我們跟他做朋友的歷史比你跟他做朋友的歷史長得多。

  尼克松總統:是的,我知道。

  毛主席:我和你只討論哲學問題

  毛主席:我們兩個不要壟斷整個談話。不讓基辛格博士說說不行。你跑中國已經跑出了名嘛。

  基辛格:是總統確定方向,決定方案。

  尼克松總統:他這麼講,說明他是個絕頂聰明的助手。(毛和周笑)

  毛主席:他在誇你,說你這樣做很聰明。

  尼克松總統:他看起來不像一個特工人員。他是唯一有本事在不自由的情況下去巴黎十二次,來北京一次,卻沒人知道的人,可能有兩三個漂亮姑娘除外。(周大笑)

  基辛格:她們可不知道。我是用來做掩護的。

  毛主席:在巴黎?

  尼克松總統:利用漂亮姑娘做掩護的人,一定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外交家。

  毛主席:所以,你們的姑娘常常被用來做掩護嘍?

  尼克松總統:他的姑娘,不是我的。如果我用姑娘做掩護,我可就有大麻煩啦。

  周總理:(大笑)特別是大選的時候。(基辛格大笑)基辛格博士不競選總統,因為他不是美國出生的公民。

  基辛格:唐小姐有資格當美國總統。

  尼克松總統:那她將是第一位女總統。我們有了候選人了。

  毛主席:如果有這樣的候選人,可就很危險了。講老實話,這個民主黨如果再上台,我們也不能不同他們打交道。

  尼克松總統:我們理解。我們希望我們不使你們面對那樣的問題。

  毛主席:這些問題不是在我這裡討論,而是應該和總理討論。我和你只討論哲學問題。就是說,你競選時我投了你一票。這裡有個美國人叫弗蘭柯,在貴國尚處混戰,就是你上次競選的時候,他寫了篇文章,說你會當選。我很欣賞那篇文章。但現在他反對你的訪問。

  尼克松總統:主席投我一票,是投給了兩個壞人裡面好一點的一個。

  毛主席:我喜歡右派。人家說你是右派,說你們共和黨是右派,那位首相(愛德華)希思也是右派。

  尼克松總統:戴高樂將軍也是。

  毛主席:戴高樂是另一回事。他們還說西德的基督教民主黨也是右派。我比較喜歡這些右派當政。

  尼克松總統:我想重要的是,在美國,至少現在,那些右派能做那些左派只在嘴上說說的事情。

  基辛格:那些左派是親蘇的,不鼓勵向人民共和國靠攏,實際上正是基於這些立場他們才批評你。

  毛主席:就是嘛。有些人在反對你。我們國內也有個反動集團反對我們跟你們來往。結果坐一架飛機跑到國外去了。

  周總理:也許你們知道這件事。

  毛主席:全世界就美國的情報比較準確,其次是日本。至於蘇聯,他們就在那裡挖屍,但什麼都不說。

  周總理:在外蒙古。

  尼克松總統:最近在印度—巴基斯坦危機中,我們也碰到了同樣的問題。美國的左派非常嚴厲地批評我不站在印度一邊。這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們親印度,另一個他們親蘇聯。我認為,著眼於更大情勢是重要的。不能讓一個國家,無論它多麼強大,去吞併鄰國。這讓我付出了政治代價——我並不後悔,因為我做得對——歷史會證明我這樣做是對的。

  毛主席:提個建議,你少發點簡報好不好?

  毛主席:提個建議,只是建議,你少發點簡報好不好?(總統指著基辛格博士和周大笑)如果你把我們談的這些,我們討論的哲學,向其他人通報,你認為好嗎?

  尼克松總統:主席可以放心,我們所討論的一切,或者我與總理所討論的一切,統統不會泄露。這是進行最高層會談的唯一辦法。

  毛主席:那就好。

  尼克松總統:我希望同總理,稍後也和主席討論台灣、越南和朝鮮問題。我還希望討論關於日本的未來,次大陸的未來,印度將起到什麼作用;還有,討論美蘇關係的未來。因為只有放眼全世界,我們才能對近在眼前和迫切的問題做出正確的決策。

  毛主席:所有那些麻煩的問題我不想再深談。我看你的題目更好——哲學問題。

  尼克松總統:有意思的是世界大多數國家都贊成我們此次會晤,但蘇聯、印度不贊成,日本表示有疑慮。我們必須研究為什麼會這樣,同時決定我們應如何發展我們應對世界的政策,而不是諸如朝鮮、越南、台灣這樣眼前的問題。

  毛主席:對,我贊成。

  尼克松總統:比如說,我們必須問自己,蘇聯為什麼向貴國邊界部署的兵力比向西歐邊界部署的兵力多?日本的未來是什麼?我們對此存在分歧,那麼,是讓日本中立和全無防衛更好?還是讓它在一個時期內同美國具有一些關係更好?我現在講的屬於哲學範疇,問題在於,在國際關係領域沒有好的選擇。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不能留下真空,因為真空會被填補。例如,總理指出,美國在伸手,蘇聯在伸手。問題是你們面臨何種危險,是美國侵略還是蘇聯侵略的危險?有困難,但必須討論。

  毛主席:來自美國侵略的問題,或者來自中國侵略的問題,比較小。也可以說不是個大問題。因為現在不存在我們兩國打仗的問題。你們想撤一些兵回國,我們的兵也不出國。因此,我們兩國間的狀態很奇怪,過去22年總是談不攏。現在從我們開始打乒乓球不到十個月。如果從你們在華沙提出建議時算起,也不到兩年。我們這邊辦事也有官僚主義。比如,你們想搞人員往來、貿易。我們就是死不肯,堅持解決不了大問題,小問題就不幹。我自己也這麼堅持過。後來我看還是你們對,我們就打起了乒乓球。總理說這也是尼克松總統上台後的事。

  巴基斯坦前總統把尼克松總統介紹給我們。那時,我們駐巴基斯坦大使不同意我們同你們交往。他說要比較一下約翰遜總統或尼克松總統哪個更好。但是葉海亞說這兩個人沒法比。他說一個像土匪——指約翰遜總統。我不知他從哪兒得到那麼個印象。我們也不太喜歡他。我們不太喜歡你們前幾任總統,從杜魯門到約翰遜。

  這中間有八年是共和黨當總統。那時,你們可能也沒想通。

  周總理:主要是約翰·福斯特·杜勒斯的政策。

  毛主席:之前他(周)和基辛格博士討論過這事。

  尼克松總統:但是他們(朝著周總理和基辛格博士)握了手。(周笑)

  尼克松:我們知道中國並不威脅美國的領土。

  毛主席: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博士?

  基辛格:主席先生,世界形勢在那個時期也已發生急劇變化。我們學到了很多東西。我們原以為所有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國家都千篇一律。直到總統當政,我們才理解中國革命的不同性質,和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發展的革命道路。

  尼克松總統:主席先生,我知道,多年來我對人民共和國所持的立場,是主席和總理完全不同意的。讓我們走到一起的原因,是我們對世界新的形勢有了一個認識,而我方認識到,重要的不是一個國家的內部政治哲學,重要的是它對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政策,以及對我們的政策。這就是為什麼——這一點我認為可以實話實說——我們存在分歧的原因。總理和基辛格博士討論過這些分歧。

  我還想說的是——審視兩個大國,美國與中國——我們知道中國並不威脅美國的領土。我想你們也知道,美國對中國的領土沒有企圖。我們知道中國不想統治美國。我們相信你們也認識到美國不想統治世界。另外——也許你們不相信,但我相信——無論中國,還是美國,這兩個偉大的國家都不想主宰世界。因為我們就這兩個問題上持相同態度,我們不威脅彼此的領土。

  因此,儘管存在分歧,我們還是能夠找到共同的立場,來建立一個雙方都可以在自己的道路上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安全發展的世界構架。對世界上另外一些國家而言,則談不到這一點。

  毛主席:我們也不威脅日本和南朝鮮。

  尼克松總統:我們不威脅任何國家。

  毛主席:就你個人來說,可能不在打倒之列。

  毛主席:(向周核對時間)你看今天我們吹到這裡差不多了吧?

  尼克松總統:是的。我想在結束時說,主席先生,我們知道你和總理冒了很大風險邀請我們到這裡來。這對我們也是一個很困難的決定。但是,我讀了主席的一些講話,知道主席是一個一旦機會來臨就能看到的人,也知道你一定要「只爭朝夕」。

  就個人而論,我還想說——這也是對你,總理先生你說的——你們並不了解我,因此你們就不信任我。你們將會發現,我從來不說我不能做到的事情。我總是做的比說的多。在此基礎上,我希望同主席,當然還有總理,做坦率地談話。

  毛主席:(指著基辛格博士)「只爭朝夕」的是他。我想,大概我像這種人放大炮的時候多。(周笑)無非是「全世界團結起來,打到帝、修、反,建立社會主義」這些話。

  尼克松總統:就是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匪徒。

  毛主席:但就你個人來說,可能你不在打倒之列。他(基辛格博士)也不在。如果都打倒了,我們就沒有朋友了嘛。

  尼克松總統:主席先生,主席的一生我們是非常熟悉的。你從一個非常貧窮的家庭登上了世界上人口最多、一個偉大的國家的頂峰。

  我的背景,不那麼為人所知。我也出身於一個很貧窮的家庭,並登上了一個非常偉大的國家的頂峰。歷史把我們帶到一起。問題是,我們的哲學不同,但我們都腳踏實地,都來自人民,我們可以實現一個突破,這個突破不僅有益於中美兩國,也在今後的歲月中有益於全世界。這就是我來到這裡的原因。

  毛主席:你的書,《六次危機》寫得不錯。

  尼克松總統:他(毛)讀的書太多。

  毛主席:太少。我對美國了解不多。我要請你派一些老師來,主要是歷史和地理老師。

  尼克松總統:好哇,太好了。

  毛主席:我對埃德加·斯諾先生就是這麼說的,這位記者在幾天前去世了。

  尼克松總統:真是令人遺憾。

  毛主席:是啊,非常遺憾。

  我們談得成也行,不成也行,何必那麼僵著呢?一定要談成?人們會說話的。如果我們第一次沒談成,那麼人們就會議論,為什麼我們第一次沒談成?無非是我們的路子走錯了。如果第二次我們談成了,他們怎麼說呀?

  (根據中方的記錄,當雙方起身結束談話的時候,尼克松握著毛澤東的手說:「我們在一起可以改變世界。」毛澤東沒有回應,只是說:「我就不送你了。」)

美國前總統卡特:中日關係惡化因日本挑起事端2014年09月09日02:05環球網 美前總統卡特訪西安(來源:東方衛視《東方新聞》)

  張經義

  [ 其實,當年卡特決定與中國建交,在美國面臨著排山倒海的壓力。不過,卡特仍堅信與中國建交是他「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

  美國前總統吉米·卡特(Jimmy Carter)與中國有不解之緣。

  他曾與中國領導人鄧小平一同決定中美正式建交,被喻為「中美關係的領路人」。而且,他的生日恰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是同一天,再過不到1個月,卡特就90高齡了。

  今年是中美建交35周年,又恰逢《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在中國熱播,這位「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又一次來到了中國。

  卡特此訪的第一站便是出席日前在北京人民大學舉辦的20國智庫論壇。在北京期間,SMG記者對其進行了30分鐘的專訪。從中美建交到中國經濟未來,乃至亞太再平衡戰略、美俄關係,這位美國第39屆總統(1977~1981年)都逐一進行了分享。

  難忘與鄧小平的歷史交集

  卡特第一次到中國,還是在1949年春,當時中華人民共和國尚未建立。作為一名軍人,卡特當時隨美軍潛艇來到上海與青島。離開中國口岸後,當年的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卡特也在那天過了25歲的生日。此後,他與中國的關係密不可分。

  尤其在1978年,卡特與鄧小平就中美建交一事秘密談判。次年1月,他就在白宮與鄧小平進行了第一次接觸。卡特喜歡以「我的老朋友」來形容鄧小平。

  談及鄧小平的印象,卡特稱,「鄧小平是勇敢又有幽默感的人,他十分清楚他要的是什麼。」卡特在此次訪華行程中,一再提到他與鄧小平的往事,包括他至今珍藏著鄧小平第一次送他的禮物,以及當時鄧小平希望美國接受5000名中國留學生的往事。

  「有天夜裡,我在白宮睡覺,凌晨三點,我的科學顧問從中國北京打電話給我。凌晨三點打電話吵醒總統一定是發生大事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錯,」卡特回憶道,「結果我的科學顧問說,他當時就在鄧小平旁邊,鄧小平有問題要問我。他說,鄧小平問我是否能派遣5000名中國學生赴美國大學留學。我回答,送1萬人來美國!然後掛了電話。」他笑著做出掛電話的手勢。

  卡特是第一個開放中國學生赴美留學的美國總統。35年過去了,根據美國學生與交流訪問學者項目今年9月發布的最新報告指出,當前在美國的中國留學生達到27萬人,佔美國總體國際留學生的28%,是美國最大的留學生群體。

  卡特稱中國經濟已成熟

  卡特見證了改革開放35年來中國的經濟奇蹟。他在北京的論壇上回憶道,在1978年12月15日他與鄧小平在各自國家宣布中美建交後,第三天,鄧小平就宣布了改革開放。從此,中國經濟迅猛增長。

  而這波漲勢在這幾年開始放緩,中國經濟的增長率在去年低於8%。在專訪中被問及這一問題時,卡特說:「我認為中國還會持續增長,過去中國經濟年均增長10%或者更多,現在回落到7.5%,但美國(經濟增長)還停留在1%上下。當中國經濟規模越來越龐大,增長率就會越來越低。中國經濟已經到達某種程度的增長,無法再保持過去的年均增速。這意味著,中國經濟開始成熟了。」

  對於中國經濟是否存在泡沫, 已一頭白髮,但思維依舊清晰的卡特回答道:「也許在過去幾年是有些泡沫,當中國經濟無法再保持過去10%的增速時,我不會稱此為泡沫,那只是自然發展。」總結歷史經驗,卡特說,「美國與日本都經歷過這樣的狀況,這是經濟文化與歷史不可避免的現象,這也正發生在中國。中國人的生活會更好。」卡特認為,接下來中國經濟會從出口導向轉型,朝著拉動內需的方向前進。

  美國無意圍堵中國

  近年來,美國在經濟上大力推進跨太平洋戰略與經濟夥伴關係協議(TPP),拉攏日本、越南等國,似有在經濟上制衡中國之意;在戰略上,又不斷推進亞太再平衡,目標是在2020年把60%的美國海軍力量集中在亞太區域,被視為美國新一輪的圍堵政策。

  「美國真有意圍堵中國嗎?」記者問道。卡特瞪大藍色的眼睛回答:「完全不是真的,我曾經是美國海軍,服役於二戰與韓戰(即朝鮮戰爭)。如同先前提過的,我在1949年就隨著美軍潛艇來到中國,而我的兒子在越南戰爭時還是戰鬥部隊的,美國一直都存在於這片區域。」

  「回到六七十年前,美國和中國還曾一同並肩抗日。美國派遣飛虎隊去中國雲南,與中國盟友一同奮戰,所以美國在這個區域已經存在了幾十年與好幾代人了。而回頭看過去35年我與鄧小平做的決定所帶來的轉變。」卡特舉起布滿皺紋的雙手說:「和平、和平!」

  其實當年卡特決定與中國建交,在美國面臨著排山倒海的壓力。不過,卡特仍堅信與中國建交是他「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之一」。對於不少美國總統一上任就以對華強硬為口號,他也實話實說:「有時候,這些總統在入主白宮前,並未認清(中美)這關係對於他們來說有多麼重要。」

  當被問到近年來惡化的中日關係時,本以為卡特會輕描淡寫,但他的回答出人意料。

  「其實問題的根源就在(前)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他以買下小島(釣魚島)的舉動,破壞了中日之間某種相對和平的關係。他當時要買島,並將島變成日本的觀光勝地,使得緊張關係因此開始。」卡特顯然認為是日本挑起了事端。這是美國前高官罕見的表態,至少,在記者駐站華盛頓近5年間,沒聽過有奧巴馬政府的人士,或親奧巴馬的人士如此表態。

  卡特說:「我對此(緊張)某種程度上是擔心的,但我認為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被化解,也將會被化解,這需要中國與日本之間的決定。我的希望是,美國不會涉入。」

  奧巴馬面臨的挑戰驚人相似

  不可否認,這些年美國的實力每況愈下。

  現任總統奧巴馬面臨的種種挑戰與35年前卡特所面對的挑戰簡直如出一轍:卡特面臨美國人在伊朗被綁票,奧巴馬面臨美國記者被極端組織斬首;卡特面臨蘇聯入侵阿富汗,奧巴馬則面對棘手的烏克蘭危機。

  卡特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就算在擔任總統期間,他也不曾間斷。幾年前,他把當總統時的日記整理出來,發現足足寫了5000頁之多,最後他摘了1/10出了一本書,中文版名為《我不會對你們說謊:吉米·卡特總統的白宮日記》。書里除了有當年的真實記錄,還附了回過頭看的批註。其中一段他是這麼說的:「當檢視我當總統的那幾年,我很驚訝,我所面對的許多主要挑戰,仍持續挑戰奧巴馬總統,這意味著歷史是有連續性的,或者是說,任何美國政府對解決重大難題的無能為力。」

  記者就此詢問了卡特總統。他點了點頭,回答道:「歷史是有其重複性的。國家間總彼此有競爭,有時是軍事上的,有時是經濟上的,有時是政治上的、社會上的、文化上的,這都無可避免地改變國與國的關係。但我認為長此以往,美國仍將是世界上最強的軍事國家,英語仍將是維繫人們重要的因素。」 來源:第一財經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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