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15歲女孩患頑疾被迫休學 九位老師輪流上門送教

常德市石門縣皂市鎮中心學校10位教職員工組成的小團隊，義務送教上門。

3月4日，是常德市石門縣皂市鎮中心學校期末考試的日子，楊帆一邊複習《古文二則》，一邊等待老師來到。

楊帆的課桌左上角，張貼著手寫的課程表，星期一到星期天，她給自己排了滿滿的課程。

　　紅網時刻新聞記者 盧欣 常德報道

　　3月4日，湖南省常德市石門縣皂市鎮岳家鋪村，15歲女孩楊帆的家，正在進行一場不尋常的考試。

　　這場考試只有一名考生，試卷也是「私人定製」。監考老師之一，常德市石門縣皂市鎮中心學校教室楊德斌笑著說，「考多少分不重要，重要的是，教育喚醒了楊帆的求生欲。」

　　2月28日，文章《九位老師對一個學生的義務輔導》引起熱議，九位老師的樸素的行為，被社會各界點贊。3月，記者採訪到義務送教團和楊帆，發現義務送教的背後，是教育對一位患病女孩的心靈救贖。

　　患罕見病 女孩封閉自己

　　常德市石門縣皂市鎮中心學校教師黃慶媛教過楊帆七年級生物課，在她印象里，楊帆性格活潑開朗，聲音響亮，樂於交談。

　　「學習成績中上游，理科比較好。」這是物理老師覃和平對楊帆的印象。

　　副校長蔡代聖說，楊帆今年本應讀高二。

　　一場疾病，改變了楊帆開朗的性格，中斷了楊帆的求學路。

　　2016年，楊帆確診為格林巴利綜合症，楊帆的母親楊書芳是一位農村婦女，對這種學名拗口的病了解甚少，帶著女兒輾轉常德、長沙、石家莊求醫問診時，楊帆對雙腿的控制力慢慢減弱，肌肉逐漸萎縮，至不能行走。

　　2016年3月，楊帆休學。

　　「休學對楊帆的打擊很大。」楊書芳告訴記者，回到家中，楊帆變得暴躁且敏感。一次，楊帆讓妹妹幫其拿一本書，妹妹動作稍慢了些，楊帆便摔東西，罵人，哭鬧。

　　更讓楊書芳害怕的是，楊帆需要不停地進行康復訓練，而她意志消沉，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幾步都不願意走」。心急火燎的楊書芳試圖打開楊帆的心結，但她三緘其口，封閉自己。

　　家庭負債纍纍，楊帆內心鬱結，不配合治療，楊書芳坦言，「很絕望，做了最壞的打算。」

　　楊帆在學校摔倒 校方決定義務送教

　　幸好，經過一段時間的中藥治療後，楊帆的病情略有好轉。2017年下半年，內心惶惶不安的楊書芳來到皂市鎮中心學校，希望楊帆可以回校就讀。

　　副校長向次玉對楊書芳說，只要楊帆生活可以自理，歡迎入學。

　　於是，2017年9月3日，身高155cm左右的楊書芳將楊帆的雙手搭在自己肩上，拖著她「走」了2公里山路，到達學校。

　　「雖然孩子沒笑，但我知道她很高興。」

　　然而，第二天，學校便通知楊書芳將楊帆領回去。原來，初二的教室在三樓，楊帆想上樓梯，用力抬起一條腿時，重心不穩，身體向後仰，狠狠地摔倒在地。蔡代聖回憶說，摔倒後的楊帆「大哭大叫」。看著情緒不穩定的楊帆，蔡代聖和學校老師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他當即說，「楊帆不方便，我們安排老師送教上門吧。」

　　這個建議得到了學校老師的一致同意。心理輔導老師萬亞芬，語文老師江慧慧，數學老師向緒忠，英語老師付紅姣，物理老師覃和平，地理老師向左平，生物老師黃慶媛，政治老師戴琳，歷史老師胡寒松，義務送教團組成！

　　楊帆家與學校，往返20多公里，學校職工、退伍軍人刑承武主動擔任送教上門司機。

　　教育救贖 女孩重拾希望

　　回到家中，楊帆號啕大哭，她對母親說，「老師們不要我了！雖說義務送教，但是學校那麼多學生，他們怎麼顧得來！」

　　楊書芳抱著楊帆，沒有說話。讓楊帆和楊書芳都沒有想到的是，星期四，老師真的來了。

　　歷史老師回憶說，最初送教時，楊帆不愛說話，只是被動接受課本知識，第二次、第三次送教時，楊帆開始主動接近老師，課前會預習課文，做好準備。

　　為幫楊帆進行心理疏導，英語老師萬亞芬自學心理學知識，陪她玩遊戲，逐漸接近楊帆的內心；語文老師江慧慧給楊帆講海迪、霍金的故事，鼓勵她自強不息；歷史老師胡寒松親切地稱楊帆為「囡囡」，為她列印學習資料；數學老師向緒忠想考考楊帆，晚上通過微信給楊帆留一道比較難的數學題，楊帆早上7點30便給他發答案……

　　為了確保教學效果，老師們送教前通過電話溝通好內容，課後有作業、小測。學校要求，送教老師返校後，不僅要上交教案，還要報告楊帆的學習情況和身體恢復狀況。

　　此外，義務送教團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絕不能給楊帆家增加任何麻煩。楊書芳無奈的說，老師們連茶水都是自帶的，自己多炒幾個菜，留老師吃飯，遭拒。塞給老師雞蛋，遭拒。石門縣皂市鎮岳家鋪村家家戶戶門口都有柑橘樹、橙子樹。一次，楊書芳摘了橙子送給老師，再次遭拒。

　　目睹了這一切的楊帆，在歷史課結束後，悄悄走出院子，到果園裡採摘橙子，硬塞到戴琳嘴裡。行動不便的楊帆為自己摘橙子，戴琳不忍拒絕，她說，這是她吃過最甜的味道。

　　1個罹患頑疾的女孩，10位教職員工，來回20公里的山路，30餘次送教上門，這4個數字，勾勒出一個充滿溫情的故事。

　　漸漸地，楊帆的笑臉多了，一改之前消極、頹廢之態。在她的課桌左上角，張貼著手寫的課程表，星期一到星期天，她給自己排了滿滿的文化課、康複課，寒假也沒有懈怠。在母親、奶奶的陪伴下，她在卧室，院子，路邊的池塘旁，水塘不遠處的44級台階上鍛煉，身體逐漸好轉。她還學習了紡織。

　　星期四是義務送教的日子，她會穿著皂市鎮中心學校校服，或坐著，或在家長的攙扶下，等待老師到來。對楊帆來說，義務送教團帶來了知識，架起了她與外界溝通的橋樑，激發了她的求生欲；於楊書芳而言，女兒重拾笑顏，讓她信心倍增，她相信，女兒一定能痊癒，重回校園。

　　3月4日，是皂市鎮中心學校期末考試的日子（期末考試因冰災推遲至開學），楊帆也跟同學們一樣，接受老師們的檢驗。她穿著校服，坐在課桌前，一邊緊張地複習《古文二則》，一邊等待老師到來。

　　「你未來想從事什麼職業？」當記者問到這個問題，楊帆羞澀地笑了，眼神內透露出光亮，她堅定地說，想成為一名人民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