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上海的八類娼妓

06-17

舊上海的八類娼妓

關於舊上海的娼妓，我好象從來就不曾聽說過有一種叫做「釘棚」的，可是每本書里都有記載，我難道真的沒有看到過嗎？它是多麼的叫人「過眼難忘」，而於我，卻印象全無，僅僅是因為記性不好？好象也不是。「釘棚」是舊上海最便宜最低級的一種娼妓。在舊上海，從事色情服務的妓院和妓女共有八種，「釘棚」排在最後一位，在嫖客們的眼裡，連「野雞」都不如。

解放前的上海妓女也分三流九等：高級妓女有書寓，長三，幺二，屬於公娼；中等妓女有花煙間，台基，韓庄，屬於暗娼；低檔妓女有野雞，淌排，釘棚，屬於私娼。這八種類型，大致如下：一．書寓

它是上海最高等級的色情娛樂場所。妓也不叫妓，而是叫「先生」，「校書」。名稱之所以如此文雅，是因為這些「先生」們，個個都經過專業的訓練，琴棋書畫，不說精通，但至少也是全部拿得起。她們沿襲了中國古代教坊官妓的特色，也有點類似於日本的「藝妓」，就文藝方面的才華，估計不會遜色於現在在文工團、歌舞團里混的女子。「先生」們有一個規矩，賣笑賣藝不賣身，陪酒陪唱不陪睡，如果遇著合適的男人，倒是可以被包養的。因為說唱的需要，她們都是一口地道的蘇州話，叫人酥軟到骨頭。世說，「自古蘇州出美女」，美女，先生也。同樣，「自古揚州多美女」，這裡的美女也不是什麼真美女，而是講，在舊社會，揚州有很多窮苦人家的女孩被人賣來賣去。二．長三

僅次於書寓的一種高等妓院。因在這類妓院中，任何消費都得花上三塊錢大洋，喝茶三塊，陪酒三塊，上床也是三塊，所以叫做「長三」。三元，是一個什麼概念呢？想當年毛主席在北大圖書館上班，月薪也就八個大洋，他還認為夠可以的了。所以說，三塊不是一筆小數目了。為了顯示尊貴，長三妓院一般也叫「書寓」，但和那些「先生」們相比，長三的小姐在色藝方面還是要稍遜一酬的，而且，最大的不同是，她們可以留宿客人。當然，對那些男人們來說，也並非想留就能留，得先經常過來喝喝酒，聊聊天，大家熟悉熟悉，而後，做小姐的感覺可以了，她才會讓留宿的。這麼一個過程，得花多少錢呢？月薪八塊的，只有去革命了，而後再反過來，把這些姐妹們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可是，姐妹們當初並不這樣想，她們每個人都夢想著，有一天，能和陳潔如一樣，找到屬於自己的蔣介石。長三是當年影響最大的一種色情娛樂，受它的衝擊，真正的書寓很快就消失了，要麼關門，要麼就改變經營的思路，或改書場專門用來演出評彈，或被迫加入長三的行列。現在的上海人，講起舊上海的娼妓，首先想到的，往往也是長三。它們主要集中在福州路附近，我曾經拜訪過其中的一些「故居」，有的至今還在，但最著名的「會樂里」已經沒了，在其地盤上，一個叫作「來福士」的現代化商業娛樂廣場拔地而起，裡面什麼都有，就是沒長三。據說，現在滬上很多夜總會，進去找一名小姐陪陪，唱唱歌，喝喝酒，也是三塊，三張一百塊，但你不能說三百塊，你要是說三百塊，就是外行了。沒準小姐們收了你的錢，還要從心底里輕輕地把你鄙視一下，鄉下人到底是鄉下人，勿懂規矩格，又不是什麼大鈔票，三百塊，難聽死了。三．幺二

有長三，自然也就有幺二。與長三相比，幺二的檔次要明顯低一些，妓院取名也不叫「書寓」，而是叫「某某堂」「某某院」，如富貴堂，怡紅院。裡面的小姐基本上都是有色無藝，價錢自然也就比不上長三，長三三元，幺二隻能收二元。幺二走的是大眾化路線，小姐們雖也出局陪酒，但主要的業務還是直接的性的身體服務。不象長三那麼嬌貴虛情，留宿一次千難萬難，在幺二，只要嫖客進門，小姐們就會在老鴇的使喚下，扭著屁股轟上去，或摟脖子，或拋眉眼，供客人挑選，而後直接入房，倒也乾脆率真的很。幺二最大的特色是一年一度的菊花會。時值9月重陽，菊花盛開。姐姐妹妹們起得早，洗個澡，對鏡梳狀，插黃花於髮髻，一個個打扮得漂漂亮亮，而後在老鴇的帶領下，排著隊，歡歡喜喜地去大堂拜菩薩。此時，大堂早已成為花的小海洋，客廳，乃至樓梯、過道、門洞，屋牆，也早以被傭人們擺滿了盛開的菊花。一條福州路，遍地黃金甲。拜完菩薩，小姐們便佇立在大門的兩側，等候著早已預約好的客人前來捧場，張董趙總王老闆，孫局錢隊李校長。左摟右抱，喝的是菊花美酒，嗑的是大閘蟹，這邊叫「哥哥喝一口」，那廂是「妹妹香一個」，鶯歌燕舞，紙醉金迷。張董十桌，趙總二十桌，有的就是錢，只為美人笑。日日狂歡，夜夜高潮，一個月，直至菊花凋謝，老鴇賺到笑，只是累了做小姐的，一個個筋疲力盡黑眼圈，人比黃花瘦。四．花煙間

花煙間是屬於檔次比較低的三流妓院了，最初由鴉片煙館發展而來。老闆為了招徠生意，常僱傭一些女子為客人們裝煙使喚，等煙客過足隱，煙妓們便上去挑逗、引誘煙客發生關係，俗稱「打炮」，一次一塊錢。那些煙客，以老弱者居多，本來就因為吸大煙而搞垮了身體，哪吃的消再折騰，所以，常有嫖死事件發生。後遭政府查禁，但花煙間作為下等妓院的名字還是保留了下來。保留下來的，還有「打炮」這一說法，以及有其首創的，按照鐘點時間收費的規矩。五．台基和鹹肉庄

「鹹肉庄」其實是一種非正式妓院，也叫「台基」。其特點：一是不掛牌，不對外公開營業，來者務必經熟人介紹，方能接受服務。二是老鴇通過提供某種信息，為那些色情男女提供牽線搭橋的服務，收取一定比例的中介費用。三是提供性服務的女人中，既有為生活所迫而出賣肉體者，也有寂寞難熬的富家姨太太，老鴇只要有生意，便會通知她們，可玩可不玩，老鴇管不著，自由度大。四是老鴇服務到位，會根據性服務者和嫖客的要求安排幽會的場所，極其隱秘。總之，「鹹肉庄」沒有固定妓女，而專事引誘良家婦女閉門賣淫。六．鹹水妹和外國妓女

鹹水妹最初出現在廣東，後來被引入上海。鹹水妹，既英語中的handsomemaid，意為漂亮女人，她們一般都能說上幾句蹩腳的洋井浜英語，專門接待外國人。不同於一般的上海街頭妓女，鹹水妹的服飾裝扮有著顯明的廣東特色，頭髮前留劉海，身穿窄袖衣衫，腳穿皮鞋，但不喜歡穿襪子，夏天常著拖鞋和廣東木屐，嫖客多為外國水兵和船員。上海開埠較早，外國人比較多，除了鹹水妹外，還有很多日本的妓女和俄羅斯妓女在上海做著皮肉生意。主要集中在淮海坊和復興坊一帶。七．野雞

現在人把妓女叫作「雞」，應該是從「野雞」一詞來的，而不是簡單地因為發音相近，雞——妓。野雞，因為到處亂飛，不受約束，沒有固定的棲息地，所以，在舊上海，就常被用來形容那些沒有加入行會、服務不正規，常常打一槍換一炮的商人，後來，漸漸演變為特指那些站街拉客的低級妓女，她們不但沒有政府頒發的許可證，甚至連一個相對固定的經營場所都沒有，服務對象主要是小流氓和混混。八．釘棚

在上海的娼妓中，野雞的地位已經夠低的了，但還有檔次更低的「釘棚」。此類妓女，多為生活極其貧困，而相貌又比較醜陋的中年婦女。她們不但沒條件化妝打扮，甚至連怎麼勾引男人都不會，常常面目憔悴，衣衫襤褸。「釘棚」常見於蘇州河兩岸的「棚戶區」，嫖客多為車夫、搬運工、船夫等窮苦男子。窩棚里沒有光線，即使是晚上也不點燈，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嫖客們看清楚妓女的面相，免得因為老丑不堪而影響了嫖客們的興緻。嫖一次，只要給二三毛錢，甚至都不用，便可立刻解決性慾，速度之快，賽過打一隻釘，俗稱「打釘」，比「打炮」還要方便快捷。我認識一包工頭，很早前，他的工地上就曾經養過這樣的女子，平時幫民工們洗洗衣服，到了晚上，就輪流陪他們睡覺。做一次，十塊錢。民工中不乏一些剛剛發育好的少年，也不例外。此事後來被人舉報，讓警察給抓了。-----------評論家吳亮曾經說過，所謂色情，就是和妓女上床；所謂情色，就是和妓女談戀愛。那麼，隔著歷史讀妓女是什麼呢？文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