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他改變了世界的政治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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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648景凱旋原創| 2013-12-07 00:20 ||投票關鍵字:南非曼德拉政治家種族歧視驚悉一代偉人曼德拉於12月5日與世長辭,貼上一篇舊文以志記念,這樣的人是不會死去的。曼德拉:他改變了世界的政治遊戲為自由而生每年7月18日,納爾遜·曼德拉都會收到全世界各地的生日祝福。今年也不例外,各國前政界領袖聚集南非,討論曼德拉發起的解決全球氣候、貧困等問題。世界足球明星在開普敦舉行義賽,為這位89歲的老人祝壽。明星們的前胸上印著「46664」字樣,這是曼德拉當年在羅本島服刑時的囚號。一個前政治犯贏得如此崇高的世界聲譽,表明在這個價值失范的世界,人們仍然對走向自由抱著希望。曼德拉的一生可說是為自由而生,他的所有著述都包含了「自由」二字:《爭取世界自由宣言》、《漫漫自由路》、《走向自由之路不會平坦》……每個人都會說自己熱愛自由,但卻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自由的全部含義。正是這一點,導致了上世紀的諸多災難。也正是這一點,成就了曼德拉,他重新詮釋了自由的真諦,那就是:人類是一個整體,因而自由也是一個整體。曼德拉出生於南非一個大酋長家庭,他本來會有一個不錯的生活,但他卻「決不願以酋長身份統治一個受壓迫的部族」,毅然投入反抗種族隔離的事業,組織武裝鬥爭。為此他付出了沉重代價,被判終身監禁,在荒蕪的羅本島監獄度過了27年漫長歲月。在他坐牢十多年後,南非白人當局要他宣布放棄武裝鬥爭,以此來換取自由,遭到曼德拉斷然拒絕:「只要南非人民還沒有自由,我也決不接受任何自由。」從今天的觀點看,如果曼德拉選擇非暴力鬥爭,他也不失為一個自由戰士。對他的選擇,我們應當能夠理解。關鍵在於反抗的限度。在人類爭取自由的道路上,甘地的方式和曼德拉的方式同樣都是符合歷史邏輯的。南非黑人的鬥爭並不孤立。這個世界儘管常常令人困惑,對於別處的強權,有時候麻木不仁,有時候卻正義凜然。曼德拉的事業終於獲得了世界的支持。1981年,1萬餘名法國人聯名向南非駐法使館發出請願書,要求釋放曼德拉;1982年,全球53個國家的2000名市長又為曼德拉的獲釋而簽名請願;1983年,英國78名議員發表聯合聲明,50多個城市市長在倫敦盛裝遊行,要求英國首相向南非施加壓力,恢復曼德拉自由。1986年,歐共體、美國相繼對南非實行經濟制裁,迫使白人當局最終放棄種族隔離政策,避免了血腥的暴力循環。自由包含了寬恕沒有壓迫就沒有自由的問題,自由一般來說是被壓迫者的特權。因此,作為整體的自由的第一層含義包含了同類,包含了鬥爭,這一點人們容易理解。但是,自由還有第二層含義,即自由也包含敵人,包含寬恕。如果說第一層含義出自人性本能,那麼第二層含義則屬於人性更高的層面。而這一點,卻是許多人難以理解的。1991年,南非終於正式廢除種族隔離制度,白人議會通過了南非第一部非種族主義的臨時憲法,指導民主進程。1994年,南非舉行了第一次多種族大選,曼德拉成為南非歷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在就職儀式上,他做出了一個令世界震驚的舉動,邀請曾經看守他的三位前獄方人員出席典禮,把他們介紹給世界各國的政要,並說他最高興的是這幾位看守也能到場,年邁的曼德拉站起身,恭敬地向這三人致敬。他後來回憶獲釋出獄當天的心情:「當我走出囚室、邁過通往自由的監獄大門時,我已經清楚,自己若不能把悲痛與怨恨留在身後,那麼我其實仍在獄中。」可以說,此刻曼德拉已經邁進了一個更高的自由境地。對於冤冤相報的人類,他昭示了一種新的觀念:獲得自由的人們決不要生活在仇恨的心獄之中。如果沒有曼德拉,南非的現狀會是什麼樣?誰也難以逆料。南非黑人經歷了漫長的種族隔離時期,當他們獲得解放時,許多人心懷怨恨,盼望復仇。應當說,這種願望同自由的願望一樣,也是來自人性的本能衝動,但它本身絕對不是自由。對此,曼德拉具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在1964年判他終身監禁的法庭上,他就曾宣稱:「我為反對白人種族統治進行鬥爭,我也為反對黑人專制而鬥爭。我懷有一個建立民主和自由社會的美好理想,在這樣的社會裡,所有人都和睦相處,有著平等的機會。我希望為這一理想而活著,並去實現它。但如果需要的話,我也準備為它獻出生命。」如今他仍在繼續為自由而奮鬥,這一自由的含義已經擴大,已經升華。他深知,剝奪敵人的自由只能得到暫時的快感,代價將是新的不自由。他說:「在那漫長而孤獨的歲月中,我對自己的人民獲得自由的渴望變成了一種對所有人,包括白人和黑人,都獲得自由的渴望。」「壓迫者和被壓迫者一樣需要獲得解放。奪走別人自由的人是仇恨的囚徒,他被偏見和短視的鐵柵囚禁著。」面對許多黑人要「把白人趕入大海」的復仇慾望,曼德拉卻呼籲黑人「把長矛扔進大海」。如果一個人能夠超越自我,他就能超越種族,超越黨派。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把南非建成一塊沒有仇恨和歧視的土地,一塊充滿希望的土地。在他當政期間及去職以後,南非沒有發生人們所擔心的種族報復。當然,寬容並不是意味著對過去不予追究,南非成立了「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由另一位受人尊敬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圖圖大主教負責。人們在電視上看到的曼德拉總是笑容滿面,親切幽默。他喜歡吃羊肉和玉米飯,聽柴可夫斯基的音樂,黃昏時分在海灘散步,看夕陽西下。他曾經是一個囚徒,但他從來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囚徒」,他甚至不想扮演一個殉難者的角色,他和各種各樣的崇拜者談話,用樂觀的色調畫下羅本島的監獄生活,自由在他只是一種純粹的歡樂。我們對自由的理解是殘缺的南非這塊土地是痛苦的,又是有福的。在這個國家,產生了六位諾貝爾獎得主,其中三位黑人領袖榮獲和平獎,一位白人女作家戈迪默榮獲文學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反對白人種族主義,堅信人與人的平等。而在我看來,二十世紀眾多爭取自由的政治家中,只有印度的甘地和南非的曼德拉,才加深了我們對自由的認識。這一切也許與他們的宗教背景有關,我不是太清楚。它有點類似基督教以神為出發點的Agape,而不是以人為中心的Eros。中國的儒家講「仁」,但更多是指社會關係的理性考量;中國的佛教講「慈悲」,但更多是指為個人積德,希望善有善報。這一切限制了我們對人性的有限性認知和體察,形成善惡分明的思維。我們也講寬恕,但只是寬恕可以寬恕的人,而不會寬恕不可寬恕的人。因而,當新文化運動引進西方的自由觀念時,先輩們對此的理解是不完全的。關於自由的第一層含義,他們的理解是沒有問題的,即使今天有人對此抱持懷疑,我個人仍然認同他們對自由的努力,無論如何,專制制度決非一個現代人的所欲。問題在於,對於自由的第二層含義,我們的先輩卻嚴重地忽略了,或者說沒有真正理解。幾十年的歷史證明,自由如果沒有寬恕的一面,這樣的自由是可怕的。仇恨往往是由對自由的渴望賦予的,如果這自由不包含寬恕的話。唯其如此,我們才不懂得應當懲罰的是罪惡本身,而不是人。於是階級鬥爭、全面專政的做法才盛行一時,千年的仇要報,千年的冤要伸。其結果就是,我們沒有產生無緣無故的愛,卻產生了無緣無故的恨,讓仇恨在幾十年中主宰了整個民族,導致了巨大的災難。即使在今天,我們對自由的認識仍然存在著誤區,要麼是否定當年先輩們對自由的闡釋,要麼是面對當前的社會問題重新提倡以暴易暴。正是如此,曼德拉對我們的意義才不在他為自由的受苦,而在他對自由的整體理解。今天,羅本島已經成為博物館,當年的看守充當了工作人員。著名黑人演員摩根·弗里曼即將在電影《人性因素》中扮演曼德拉。這部影片改編自約翰·卡林的小說《人性因素:納爾遜·曼德拉和改變世界的遊戲》,故事講述了曼德拉在總統期間極力拆除不同人種間的藩籬。是的,曼德拉改變了世界的政治遊戲,把政治變成了一種道德。正如南非「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名字給我們的昭示:沒有真相就沒有寬恕,沒有寬恕就沒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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