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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徵性現實的擬態花形——觀楊瑞芬工筆花鳥畫

象徵性現實的擬態花形——觀楊瑞芬工筆花鳥畫立儒

中國工筆花鳥畫從唐朝至宋元,在造型上一直崇尚嚴謹寫實。從明陳老蓮開始注重意象的概括和變形後,惲南田則開創了沒骨法的工筆花鳥,這在技法上靠近了寫意畫。到了近現代,畫家求變的思想日益增強。于非闇的雙勾重彩花鳥畫在宋朝院體的基礎上吸收了裝飾風格,一改柔弱之風,大大提升了工筆畫的氣勢;陳之佛為統一色調、營造意境,開始渲染畫面底色;鄭乃珖因為畫面需要,截取了花卉的局部與青銅器進行組合,工筆花鳥畫開始向形式的表現力伸展。近三十年,在觀念革新形式創造上,楊瑞芬的『寫意』工筆花鳥畫尤顯突出。著名畫家賈浩義先生稱楊瑞芬的風格為「工筆大寫意」,我認為這個『寫意』,主要表現為三個方面:一是造型上的『寫意』。楊瑞芬在工筆花鳥畫中開創了擬人擬態的變形法。她將花向人、動物等想像的物體進行了變幻,賦予花擬人擬物的形態或姿態,在觀念上突破了傳統題材對『花』的界定,提升了心象的境界。在她之前,工筆花鳥畫雖有意象變形,卻都沒有掙脫原有物象的結構束縛,形式手法仍滯留在畫面上的設計,這方面,楊瑞芬的變形是具有開創性的。她從研究花形構造中挖掘美,塑造美。誇張的、裝飾的、圖案的、解構的、重象的皆為創造嶄新的形象服務。最終以肯定、典雅的輪廓,為世人展現充滿想像力的夢幻花形。以往,工筆畫是以實造象,寫意畫是以虛活象。楊瑞芬以實寫意,在中國花鳥畫演變史中立足,並能自成一體,極為難得。

二是技法上的『寫意』。傳統工筆畫是在熟宣上進行繪畫的,楊瑞芬卻常用生宣。她在實踐中摸索出屬於自己的技法,手法不拘一格,其中最具獨創特色的是她將潑墨法引入了工筆花鳥畫,並在背景使用了水墨及揉紙的技法,將寫意與工筆作為形式手段巧妙地結合在一起。這種別開生面的妙境,既是含有寫意意味的整體把握,又是細膩刻畫對肌理層次的進一步追求。然而,在楊瑞芬之前,工筆花鳥畫壇中還從未出現過如此魄力。潑墨在工筆中的對比非常強烈,它打破了安穩的格局,爆發出極致的張力,不免讓人以為畫家是在險中求奇。豈料,有一種美,正是要在打破原有平衡後,重新建立起更加微妙的平衡。在楊瑞芬的這類作品中,我們更能看出其在傳統與現代的多樣技法間收放自如的才華造藝。三是色彩上的『寫意』。隨著世界文化的融合發展,色彩作為視覺語言的要素,為畫家提供了更廣闊的表現空間。齊白石的紅黑對比,林風眠的彩墨,黃永玉的彩荷,中國畫已經顯現出重視發揮色彩功能的面貌。楊瑞芬用色意識的獨到之處在於以意設色、活色活象。不拘泥於固有色、環境色、印象色、主觀色、想像色,活用色彩,移色造意,闊色造勢,形成了寫意的情趣。在其畫中,經常出現意想不到的,與客觀似是而非的顏色搭配。整體觀之,各色間卻呈現出一種相互呼應的和諧美,達成了意「真」的效果。有時,她誇張了固有色或環境色,反而形成了一種印象中的物象本色。這種不固守單一模式的靈活用色,依賴的是藝術家的直覺天分,形成其作品的千姿百變。楊瑞芬的畫,給人的總體印象是氣勢上的寫意精神,造型中透著大氣,技法中透著率性,色彩中透著靈慧。正如佛語:「一花一世界」,楊瑞芬的花鳥是一個康壯的世界。曾經有個美國朋友感慨美國有個喬治亞?歐姬芙,中國有個楊瑞芬。她們都是個性強烈的傑出女性畫家。歐姬芙的微觀花卉,是將花的微小局部放大成特寫,從中發現和組織了植物輪廓的曲線美。楊瑞芬的擬態花卉,是將花的外形想像加工成變體,積極於創造出形態美,而特寫只作為其中一種手法。兩者的藝術角度不同,都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兩者不謀而合之處則是都達到了半寫實半抽象的境界。在歐姬芙的畫中,我看到了「寫實性主觀」,即客觀景物中的主觀視角。在楊瑞芬的畫中,我看到了「象徵性現實」,即以象徵營造的現實情景,這種「現實」不是「真」的客觀物象,它符合了中華藝術精髓之「神似」,是心靈景象的真實再現。楊瑞芬的工筆花鳥畫紮根於本土,樹風於時代,她的革新成果已成為歷史發展必不可少的一環,由她啟發拓展的新形式,也必將為之後的工筆花鳥畫帶來不可忽視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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