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親進城不習慣,當皇帝的兒子怎麼辦?

(漢高祖劉邦像)

劉邦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布衣皇帝」,但在後人的眼裡又是中國歷史上的一位「流氓皇帝」。關於劉邦的是是非非,某種程度上與他的父親有關,並且基本上都出自正史。

《史記·高祖本紀》:「高祖,沛豐邑中陽里人,姓劉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劉媼。其先劉媼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冥,太公往視,則見蛟龍於其上。已而有身,遂產高祖。」

從《史記》的這段文字描述看,劉邦似乎不是他父親親生的——劉邦的母親劉媼因為與蛟龍有染,並且還被太公撞上,最終生下的就是劉邦。

當然,司馬遷的本意並不是醜化劉邦,而是著筆於神化。時代的變遷,古今的理解有了一些差異。

(彭城堂《劉氏宗譜》)

司馬遷《史記》中關於劉邦父親的文字不多,這也是史家行文的需要。根據《彭城堂劉氏宗譜》以及後世學者對《史記·高祖本紀》的註解,劉邦父母的信息可以更為清晰一些——

司馬遷在《史記》中稱劉邦的父親為劉太公,母親為劉媼,都是尊稱,並非姓名。《史記》中的「劉太公」,《彭城堂劉氏宗譜》尊其為遠古劉氏七十四世、彭城郡劉氏彭城堂二世祖。劉太公可能叫劉煓,也可能叫劉昂,劉邦未發達前他很平凡,所以找不到詳實的史料予以確認。劉邦發達後,劉太公又成了不平凡的人,史書中又不好指名道姓,所以就現有的史料來看,很難有個定論,只能取學者們較為一致的說法,但也未必可盡信。

(萬年陵,位於西安市閻良區呂村鄉姚南村,漢高祖劉邦之父劉執嘉陵墓)

劉煓(前271年—前197年),亦作劉湍,字執嘉,號顯初,又號太平,即劉太公,秦末漢初沛郡豐邑(今豐縣)人,中國歷史第一位在世時被尊為太上皇的人。劉煓有四子:劉伯、劉仲、劉季、劉交——這名取的,一看就知道約等於產品序列號,其中排列第三的劉季就是劉邦。

劉煓妻妾二人,妻劉媼,劉邦生母。《春秋握成圖》:「執嘉妻含始游洛池,赤珠出,刻曰:『玉英,吞此者為王客。』以其年生劉季,為漢皇。」這裡給出了另外一種說法,即劉邦的出生仍然跟他爹沒有關係。同時,劉媼又被學者認為真名叫王含始。劉煓妾李氏,楚元王劉交生母。

早年,劉邦父子的關係好像不太和諧。《史記·高祖本紀》:「未央宮成,高祖大朝諸侯群臣,置酒未央前殿。高祖奉玉卮,起為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無賴,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力。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殿上群臣皆呼萬歲,大笑為樂。」

這是劉邦登極稱帝後的事,當著眾大臣的面,劉邦問他父親:小時您老是說我是個無賴,幹不了正事,不如我二哥。現在您說說,我與二哥哪個厲害?

《史記》中的這段文字,容易被理解成劉邦記恨父親,父子之間存在芥蒂。其實,這話是劉邦在公眾場合對父親說的,屬於開開玩笑逗逗樂,反應出他們父子之間的親密無間。

劉邦不孝,同樣出自正史《史記》。《史記·項羽本紀》:「當此時,彭越數反梁地,絕楚糧食,項王患之。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漢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漢王曰:『吾與項羽俱北面受命懷王,曰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桮羹。』項王怒,欲殺之。項伯曰:『天下事未可知,且為天下者不顧家,雖殺之無益,只益禍耳。』項王從之。」

(劇照,項羽形象)

這是一樁著名的歷史公案,也是一樁「綁架案」。楚漢相爭,劉邦與項羽爭奪天下,兩軍對峙了兩個月,有著智力短板的項羽,智慧的結晶即是「綁票」。他抓了劉邦的父親做人質,然後通知劉邦:不投降,就將你爹做成肉湯。

按照項羽的脾氣,這種殘忍的吃法是完全能夠做出來的。但劉邦卻笑了,說咱倆是兄弟,這「父親」屬共同財產,你真要處理,得給我一碗湯!

這樁「綁架案」,項羽很失敗。項羽只有強項血拚,一生只有大好形勢,最終沒有大好河山。劉邦是個政治家,強項是鬥智,道義這一刀,他輕易地轉手捅向了項羽。化解了這一刀,對劉邦來說威脅就不成立。

項羽通常被視為有血性的英雄,但就這起「綁架案」而言,欺負婦女與老人,真正的無賴是項羽,至少他比劉邦更無賴。

但是,在這起「綁架案」中劉邦是不是對父親很寡情,顯得不孝呢?其實不是,道理很簡單:項羽認為劉邦的父親很「值錢」,贖回的成本當然就高。劉邦說這個一文不值,贖金自然也就下來了。所以,劉邦是個砍價高手,最終做到了「零成本」。當時劉邦如果急得哭爹喊娘,生怕項羽將爹給殺了,爹的命也許真的就沒了。

(《二十四孝圖》親嘗湯藥)

元代郭居敬編錄的《全相二十四孝詩選集》中,排名第二的便是劉邦之子漢文帝劉恆。兒子是孝子,父親自然也差不到哪去,所謂言傳身教。《西京雜記》卷二:「太上皇徙長安居深宮,凄愴不樂。高祖竊因左右問其故,以平生所好皆屠販少年,酤酒賣餅,鬥雞蹴踘。以此為歡。今皆無此,故以不樂。高祖乃作新豐,移諸故人實之,太上皇乃悅。」

《西京雜記》是一本歷史筆記,漢劉歆著,東晉葛洪輯抄,有較高的可信度。在劉邦的諸多事迹中,這也是最具現實意義的一則:

兒子發達了,劉老爹隨兒子住到了「一線城市」,並且還是最高檔的小區。但是,劉老爹生活太不習慣。人,並不是錢多房子大就快活,儘管兒子與父親存在「代溝」,價值觀諸方面存在差異,但兒子還是充分地理解父親,替父親著想:按照老家農村的樣子,造了一座「城中村」,方便父親打牌、喝酒,跟一幫老男人、老太太吹牛扯淡……

當然,這個成本有點大,也只有漢高祖有這等實力。但是,形式只是內容的一個外在表現,關鍵是要有這份孝心。沒有人比當皇帝還忙,劉邦給人樹立了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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