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禪宗之由教入宗(30)
許多宗門祖師從教下和律宗改行到禪宗,不是人家要求他們輪崗,而是他們發自內心的深深感嘆,然後作出毅然決然的人生決定。
縱觀高僧古德從學教轉向宗門,大概有以下6種原因:
一是不甘為名相所囚縛。葯山惟儼禪師對經論頗有研究,持戒精嚴,但他感覺「大丈夫當離法自凈」,不應沉醉於義學研究,於是便前往湖南參禮石頭希遷和尚。石頭和尚道:「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總不得。您作么生(怎麼看)?」葯山一聽,茫然不知所措。石頭和尚便道:「子緣(你的因緣)不在此,可往江西見馬大師去。」葯山於是來到馬祖座下。馬祖說:「有時教伊揚眉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是,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不是。」葯山一聽,言下大悟。再如,道膺祖師的剃度師要求他學習聲聞戒律,但是他說:「大丈夫豈可桎梏於律儀耶!」於是放棄所學,遊方參請。後在洞山祖師門下悟明心性。溈山祖師深入研究過大小乘經律,但是志存高遠,掩卷長嘆:「諸佛至論,雖則妙理淵深,畢竟不是我棲神之地。」令遵禪師對同流說:「夫沙門應決徹死生,玄通(悟明)佛理。若乃孜孜捲軸、役役拘文(沉溺於書本,執著於文字),悉數海沙,徒勞片心!」於是放棄律學,遠走他方,參禮禪德。現在經常有人自恃胸懷理論,隨意知解公案,貶損禪宗,哪知古來多少祖師早年也是精通經律論各科知識,掌握極其深奧義理,但是很快就意識到,道理裝得腦袋再滿,口頭說得比唱得再好聽,畢竟不能真知公案意旨,更不能真正見性解脫。
二是教下無法解開疑情。比如,法演祖師遊歷講肆,對玄奘「如水飲水、冷曖自知」這段歷史因緣產生了疑問:「冷暖則可知矣,作么生是自知底事?」於是向講經法師請教。講經法師無法解決他的疑問,便誘導他說:「汝欲明此,當往南方,扣傳佛心宗(禪宗)者。」於是法演負笈出關,遊方參學。再如,心道禪師學習唯識宗思想,自以為達到了極致。一日,同舍道友詰問他:「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今目前萬象摐然(眾多),心識安在?」心道茫然不知應對,於是出關遊學,後抵佛鑒慧懃禪師座下請益,並日夜參究趙州柏樹子公案,提撕既久,一天黃昏,豁然大悟。
三是教下心思擬議不及。比如,瑞仙禪師在讀天台典籍時,偶然看到「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說無生」這首偈子,感到不思議境非言詮所及,於是決定放棄天台,投入宗門。再如,法忠禪師一度專習天台教法,已悟一心三觀之旨,但是尚未能泯絕能觀所觀之跡,於是放棄義學,遍歷禪席,後投龍門清遠佛眼祖師座下參學,發明心要。
四是文字知見不敵生死。這方面例子最多。當初,克勤祖師從敏行法師學習《首楞嚴經》,不知疲倦。後來得了重病,快要死了,痛苦不已,回想起平生所學,在病死到來之際,一點也幫不上忙,於是感嘆道:「諸佛涅盤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聲求色見,宜其(合該)無以死也!」於是病好之後,便放棄了過去那種沉溺於文字知見的做法,回到法演祖師座下。
五是宗師折挫而入禪門。比如,西山亮座主善於講解經論,頗為自負。一日參馬祖。馬祖問:「見說座主大講得經論,是否?」亮座主道:「不敢!」馬祖問:「將甚麼(用什麼)講?」亮座主道:「將心講。」馬祖道:「心如工伎兒,意如和伎者,爭(怎)解講得!」亮座主大聲反問道:「心既講不得,虛空莫講得么?」馬祖道:「卻是虛空講得。」亮座主認為馬祖講法不正確,便起身告辭。正要下台階時,馬祖突然在背後大聲招呼道:「座主!」亮座主剛一回頭,馬祖問:「是甚麼?」亮座主豁然大悟,連忙向馬祖禮拜致謝。
六是不信宗門欲搗禪窟。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周金剛了。想當年,德山宣鑒禪師對律藏和性相二宗經論頗有研究,經常給信眾講《金剛經》,時人稱之為周金剛。宣鑒禪師頗為自負,曾經自誇:「一毛吞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鋒,鋒利不動。學與無學,唯我知焉。」他聽說南方禪宗盛行,大講明心見性、頓悟成佛,天下學人莫不歸附,心裡憤憤不平,說道:「出家兒千劫學佛威儀,萬劫學佛細行,不得成佛。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我當摟其窟穴,滅其種類,以報佛恩。」於是擔上自己多年所注的《青龍疏鈔》,準備找禪宗大德一決高低。在去澧陽的路上,被一位老婆婆折挫了一下,連點心都吃不上,羞愧得連頭也不敢抬。到了龍潭崇信祖師道場,說:「久向龍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龍潭聽了之後,於是欠身說道:「子親到龍潭。」德山默不作聲,便決定留在那裡隨師參學。一天晚上,德山侍立邊上,龍潭道:「更深,何不下去(夜深了,為什麼不回寮房休息)?」德山向龍潭道了一聲珍重,便往外走。腳剛踏出門,卻又縮回來了,說:「外面黑。」龍潭於是點了一支紙燭,遞給他。德山正準備伸手去接,龍潭忽然又將蠟燭吹滅了。就在這當下,德山豁然大悟,連忙伏身禮拜。龍潭問:「子見個甚麼?」 德山說:「從今向去(往後),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祖師所說的話)也。」第二天,德山搬出《青龍疏鈔》,堆在法堂前,舉起火把,說:「窮諸玄辯,若一毫置於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窮盡玄思言辯,與佛教真理大道相比,就好像一根毫毛放在虛空那樣渺小;竭盡世間聰明學問,與天然實相妙諦相比,就猶如一滴水投入巨壑深海那樣微不足道。「那個」實在是心思口議之所不能及!)」。說完,便點火將疏鈔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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