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莊菩薩蠻五首

《菩薩蠻五首》是韋莊晚年居蜀地時期的懷舊之作。作者早年曾在江南遊歷，當他回到京都應試時，正值黃巢義軍攻破長安，他目睹了唐王朝歷史上的這段鼎革之變。58歲時考舉進士，曾任校書郎，後入蜀為藩將王建掌書記，唐亡，王建稱帝後，任宰相。其詩詞多為傷時懷舊之作，詞名高於詩名，是「花間派」詞人中影響較大的一個，被稱為「花間別派」。戰亂使詞人遙想、懷念起江南的平靜、婉孌，憧憬、感慨之餘，遂寫下了《菩薩蠻》:　　一　　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卷流蘇帳。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　　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勸我早歸家綠窗人似花。　　紅樓、香燈、流蘇帳、殘月、美人「和淚辭」，渲染了一幅凄美的畫面。接下來用「金翠羽」、「黃鶯語」，進一步表達了對在他鄉尋歡把娛的留戀之情。　　二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寥寥幾個字寫出了他愜意舒適的江南生活，把江南風物的空靈秀美帶進了纏綿飄渺的思緒。極具意境之美。「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詞人避開其它，只摹畫了當壚賣酒女子的風彩神韻，寫她皎皎可人的容貌，寫她皓白如雪的雙腕，點畫了江南女子典型的外貌特徵。如此雋永的景色，又有如此可人的佳麗，讓詞人油然而生一股戀眷之情。然而，他終是客居的遊子，臨老還是要還鄉的。儘管「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但遊子的懷鄉之情使他沒有滯留江南，而是懷著依依的別情踏上了回鄉之途。韋莊在一首《古離別》的詩中寫出了他離別江南之時矛盾的心情:「晴煙漠漠柳毿毿，不那離情酒半酣。更把玉鞭雲外指，斷腸春色在江南。」　　回到久別的長安卻是「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秦婦吟》)，身在他鄉思故鄉，回到故鄉卻目睹了家鄉的離亂頹敗的一幅凄慘的景象。「卻恐他鄉勝故鄉」(陸遊《南鄉子》)的矛盾心裡糾纏著他，「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讓詞人發出了難以釋懷的喟嘆。　　三　　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此度見花枝，白頭暫不歸。　　回到現實又回憶起江南那段安詳快樂的時光，翩翩少年，春衫飄逸，迷倒了多少江南美女！發生了有多少風流韻事！飲酒買唱，醉宿花叢。江南，給詞人留下了一段段甜蜜美好的回憶，也給了詞人傷時懷舊之心裡一絲暖暖的慰藉。　　「此度見花枝，白頭暫不歸」，緊合上一闋「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這是一種假設，如果再度遊歷江南，一定不老不歸，不負江南美景，不負江南美人！也是對「還鄉須斷腸」的一種厭惡和痛恨。是詞人發出的空而無奈的誓言。　　四　　勸君今夜須沈醉，尊前莫話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須愁春漏短，莫訴金杯滿。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　　第四首詞，韋莊由回憶轉回到現實。他在詞中連續兩次用了「須」、「莫」，結合他人生的跡遇，對人生做了一個總結。「良宵苦短」、「人生苦短」，得行樂時，且行樂！「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一個「且」，一個「能」，是詞人在表達無可奈何心境的真實寫照。　　五　　洛陽城裡春光好，洛陽才子他鄉老。柳暗魏王堤，此時心轉迷。　　桃花春水綠，水上鴛鴦浴。凝恨對殘暉，憶君君不知。　　這闋詞又陷入了回憶。本該是「洛陽才子」，只怕是要老死他鄉了！「柳暗魏王堤，此時心轉迷」，現在已經是春深時候，魏王堤(當時的洛陽名勝)上的柳樹已經茂密色深、景色幽暗，此時此刻(洛陽)又是什麼樣子了呢？「桃花春水綠，水上鴛鴦浴」，接著詞人用他印象中的洛陽，發出了感嘆。在這個桃紅柳綠，春水如蘭的季節，面對晚霞「殘暉」，詞人正想起(洛陽的)親人、朋友和那魏王堤上出雙入對的男女，現在怎麼樣了？他們怎麼會知道我些時此刻的思念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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