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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的老師

大家都知道,孔子是很牛的一個人,美國出版的《世界名人辭典》和英國出版的《人民年鑒手冊》,從對世界的貢獻和影響等方面,列出了世界十大思想家,他們依次是亞洲中國的孔子,歐洲希臘的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義大利的阿奎那,波蘭的哥白尼,英國的培根、牛頓、達爾文,法國的伏爾泰,德國的康德。孔子列第一,是世界十大牛人中最牛的一個人。可是,季札比他還要牛。 提綱大致是「三個五」:一是關於季札的五件大事;二是季札對當今人們的五點啟示;三是季札為孔子老師的五大佐證。

我的話題從「春晚」說起。當今中國人,擴大一點說海外華人,大致都有一份「春晚情結」,儘管人們對這個「春晚」褒貶不一,但每年春節過年還是離不開它,至少在關注著它。我今天要說的不是一年一度中央電視台的「春節聯歡晚會」,而是一個歷史概念上的「春晚」,即「春秋晚期」。我不是學歷史的,但在我所了解的歷史中,中華文明史離不開「春晚」,從長遠看,世界文明史註定也離不開中國的「春晚」。為什麼?源於「春晚」這個時期,中國出現了一群人,特別是這一群人中的一個人。這群人以一個字概括,叫做「士」,其中有文士、武士、謀士、策士、術士、隱士等等;用兩個字概括叫做「士子」或「諸子」。士林諸子中最牛的一個人叫孔子,孔子是這群人中的傑出代表,也是幾千年來影響中國一代又一代,並仍將繼續影響中國和整個世界的一個聖人。 中國的春秋晚期即公元前五世紀前後近百年間,是禮崩樂壞、社會動蕩、民不聊生的亂世,但卻形成了「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生動局面。在這一時期,中國民本思想開始萌芽,理性之光從愚昧和迷信的層層包裹中衝決而出,中國文化第一次從蒙昧走向文明,從重神懼鬼走向人文關懷。與此巧合的是,就在中國的春晚時期,印度產生了釋迦牟尼,希臘產生了蘇格拉底,古希臘、以色列、中國和印度都發生了「終極關懷的覺醒」,也就是說,這些地方的人們開始用理智的方法、道德的方式來面對世界,同時也產生了宗教。我們今天所說的「三教九流」(三教:儒教、道教、佛教;九流:儒家、道家、陰陽家、法家、名家、墨家、縱橫家、雜家、農家),大致就形成於那個時期。春晚時期所產生的人文之光一直照耀到今天,每當人類社會面臨危機或產生新的飛躍的時候,人們總要回過頭去,看看先哲們是怎麼做的,和怎麼說的。這使得中國人、華人引以自豪的孔子釋放出越來越強的人文光芒,這也是遍布世界各地的孔子學院如雨後春筍茁壯成長的原因所在。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的春晚也是世界的春晚;中國的孔子也是世界的孔子。 然而,今天的人們,在敬仰和崇拜孔子的時候,往往不會去查考孔子有沒有老師。那麼孔子究竟有沒有老師呢?回答應該是:有。一個人的成長,哪能沒有老師?古今中外無師自通的天才有,但那畢竟是極少數。孔子在磨難中成長,從前人和當時賢哲們的身上吸取營養,最終才成為集大成者的孔聖人。那麼,孔子有多少個老師呢?回答應該是:很多。孔子自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韓愈《師說》:聖人無常師。孔子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三字經》:「昔仲尼,師項橐,古聖賢,尚勤學。」現在比較公認的,對孔子影響最大的有六個男人三個女人其中一個小孩。 仁孝老師——郯子 《二十四孝》鹿血奉親的故事 音樂老師——萇弘 成語碧血化珠,碧血丹心,盡善盡美 哲學老師——老聃 亦師亦友 古琴老師——師襄 三月不知肉味。 辯才老師——項橐 項橐是春秋晚期的神童。相傳,孔子有一次與弟子們駕著馬車,行至齊國紀障城的時候,大道上有幾個正在戲耍的童子四散逃離,惟有一個童子雙手叉腰立於路中巋然不動。子路見狀,停車呵斥道:「小孩子怎麼不讓車呢?撞壞了你怎麼辦?」童子說:「城池在此,車馬安能通過?」孔子探身道:「城在何處?」童子說:「築於足下。」孔子下車觀看,果見小兒立於石子片擺成的「城」中。童子問:「是城讓車馬,還是車馬讓城?」孔子笑道:「好伶俐的童子!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齡啦?」小兒答道:「我叫項橐,年方七歲。請教您是哪一位?」孔子答道:「俺是魯國孔丘」。項橐驚道:「您就是鼎鼎大名的孔夫子!那麼俺請教您三個問題,答的出來俺就拆城讓路,答不出來就請您繞城而過」。孔子覺得項橐小孩很有意思,於是笑道:「一言為定」!項橐說:「天、地、人為三才,夫子可知天有多少星辰、地多少穀物、人有多少眉毛?」孔子搖頭說:「這……我還真的沒想過」。項橐得意道:「我來告訴你,天有一夜星辰,地有一茬五穀,人有黑白兩根眉毛。」項橐再問:「請教什麼水沒有魚?什麼火沒有煙?什麼樹沒有葉?什麼花沒有枝?」孔子答道:「江河湖海,水中都有魚;柴草燈燭,是火就有煙;沒有葉不成樹,沒有枝又哪裡有花呢?」項橐聽後晃著腦袋說:「不對,是井水沒魚,螢火沒煙,枯樹沒葉,雪花沒枝。」項橐又問:「什麼山上無石?什麼車子無輪?什麼牛無犢?什麼馬無駒?什麼男人沒有妻子?什麼女人沒有丈夫?孔子逗他道:「啊呀,我還是不知道。」項橐又道:「土山無石,轎車無輪,泥牛無犢兒,木馬無駒兒,神仙無妻,仙女無夫」。 孔子心中實在是敬佩這個七歲的孩子,於是向項橐行禮,繞「城」而過。這就是後世傳說的「項橐三難孔夫子」的故事。

以上列舉了五位老師,四個男人一個小孩,其實孔子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老師,是常州人。 孔夫子是山東人,常州人怎能夠做他的老師呢?因為這個常州人,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常州的人文始祖季札。 季札是不是常州的人文始祖?曾經有過一些爭議,但認識漸趨一致,取得公認。常州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圩墩遺址公園、若干考古現場、出土文物圖片資料展示)在常州這塊土地上,史前時代留下了許多文化遺迹,無論是被譽為古常州第一村落的六千年圩墩遺址、五千年丁堰果園遺址、還是溧陽神墩遺址、金壇三星村遺址等等文化遺迹,表明常州的歷史可以追述到五六千年或更早以前,這些遠古文化遺存中有石器、陶片、紡錘、遺骨以及種種刻劃符號等等,沉睡數千年後從地底下被挖掘出來,沾滿泥土,冷冰冰的不發一言,但卻無言地向後人訴說著常州先民們的某種生存狀態和當時生產力所達到的水平,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這些遺迹無論如何也難以表述出當時人們複雜的思想情感和精神風貌。因此,人們希冀打開有關常州人文歷史的文本,立刻就會發現,常州有文字記載的確鑿歷史就是從季札開始的。季札是自有文字記載以來的「常州第一人」,是常州歷史之根、文化之源,是常州的人文始祖。 這裡特別需要指出的是,我說的這個常州,並非現在意義上的常州,而是古時的常州府治,即人們所說的中吳。古常州被譽為「八邑名都,中吳要輔」,曾經有延陵、晉陵、毗陵、蘭陵等等古稱,現在的許多路名地名如延陵路、晉陵路、蘭陵路、中吳大道等等,大多來自於常州的古稱。前年我們常州戚墅堰區與丹東元寶區結成友好區,席間我即興擬就吟誦了一副對聯: 鴨綠江頭,元寶金山,看丹東福地,風景這邊獨好; 揚子江畔,延陵圩墩,望中吳名都,風流還看今朝。 對於上聯,當時在場的人,都說很貼切,因為不管是丹東人還是去過丹東的常州人,都能體會得到那種意境;但對於下聯,尤其是其中的「延陵圩墩」和「中吳名都」就不太理解。特別是有人提出,中吳曾經是蘇州府和鎮江府的別稱,用在這裡似乎不妥。我解釋說,「中吳」確實曾經是蘇州府、鎮江府的別稱,為何現在成為古常州的專稱呢?1959年7月1日,毛澤東在廬山寫了一首七律《登廬山》,中間有這樣兩句: 雲橫九派浮黃鶴, 浪下三吳起白煙。 這首詩發表後,廬山療養院護士、曾為毛澤東做過保健工作的鐘學坤,因為不懂「九派」與「三吳」指的是什麼,便寫信向毛澤東請教。1959年12月29日,毛澤東回了一封信給鍾學坤說:「九派,湘、鄂、贛三省的九條大河。究竟哪九條,其說不一,不必深究。三吳,古稱蘇州為東吳,常州為中吳,湖州為西吳。」毛澤東一錘定音,中吳專指常州。常州府治曾經包括江陰、丹陽、靖江、無錫、宜興等八縣,季札是這些地區共同的人文始祖。 但是,常州的人文始祖季札何德何能,怎麼能做孔子的老師呢?這裡就有個季札夠不夠格、孔子認不認賬、實際有沒有教的問題。下面先從季札的生平事迹和歷史對季札的評價,看看季札做孔子的老師夠不夠格。

季札,何許人? (一)季札的出生。 季札是春秋晚期的吳國人,說到吳國,人們可能更多的會想到春秋一霸吳王闔閭、越王勾踐卧薪嘗膽、吳王夫差北上爭霸,以及報仇達人伍子胥、一代兵聖孫子,還有范蠡與大美人西施的傳說等故事。季札是誰呢?季札是吳王闔閭的叔叔,吳王夫差的叔祖父。季札誕辰於公元前576年,逝世於公元前485年,享年92歲。這在那個年代,絕對是個長壽老人了。他為什麼能夠長壽?這可能與他的性格、志趣、以及他的處世之道有很大關係。季札的出生比孔子早21年,比釋迦牟尼早32年,大致與老子的出生、年歲差不多。公元前547年也就是他29歲那年,季札被封於延陵即今天的常州及其周邊地區,被稱為「延陵季子」;之後又被封於州來即今天的安徽鳳台縣,被稱為「延州來季子」。 季札,為何叫季札?季札本不姓季,而姓姬。我們都是炎黃子孫,黃帝姓姬,炎帝姓姜,西周王朝以黃帝為先祖,故姓姬。初年曾分封過70多個諸侯國,其中姬姓的諸侯國就有53個,所以說西周王朝也叫姬周天下。吳國先祖太伯(也作泰伯)是周文王的大伯父古公旦父,姓姬,而季札是泰伯的二十世孫,故季札姓姬,那麼,為什麼又叫作「季札」呢?因為古人的名、字還常用來表示在家庭中的行輩,所謂伯、仲、叔、季,就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孔子叫孔丘字仲尼,「仲」就是老二,因此有人把孔子叫「孔老二」,而孔子的長子叫孔鯉字伯魚,反而是孔老大了。季札在父親壽夢的四個嫡子中排行老四,所以稱為「季札」。而姬姓與生俱來,即使標榜出自己姓姬也沒有多大意思,因為當時天下姓姬的實在太多太多。那為什麼季札又稱「季子」呢?那是因為季札有賢德,所以《春秋》三傳才這樣稱呼以褒之。值得一提的是,春秋年間被尊稱為「季子」的並非季札一人,魯國的貴族季友也被尊稱為「季子」,因為他跟季札一樣,都是賢人,又都排行老四,當然,出於同樣的原因,他也被稱為「季子」而未被稱為「季友子」,但為了加以區別,後人又在他們名字前面加上了國名,季札被稱為「吳季子」,季友被稱為「魯季子」。 如果我們今天要為季札設計一張名片或做一份檔案,那麼應該是這個樣子:季札,吳王壽夢四公子,姬姓、吳氏;名札,字季札;號公子札,吳札,吳季子,延陵季子,延州來季子。 (二)季札的家族關係(季札家族世系表) 從這張吳國世系表和相關的史料中,我們可以弄清楚以下三點:一是,季札是吳國王室成員,吳國開國始於泰伯仲雍,傳二十五世,亡於吳王夫差,即約公元前1200年~公元前473年,存國約737年。二是,季札是第十九世吳王壽夢的四公子。吳王壽夢正出的有四個兒子,老大諸樊、老二餘祭,老三餘昧,老四季札,庶出的兒子史料上留下名字的有夫概、黨、蹶由、掩余、燭庸等。三是,季札經歷了百年吳國興衰和七代吳王執政。 (三)季札墓葬何處?據說在公子光成為吳王闔閭之後,季札就「憤而去之延陵」,「終身不入吳」,退出了吳國政壇。他歸耕終老於延陵,活到了92歲。季札墓葬何處有多種說法,比較多的說法是在江陰申港,也有說季札是終老葬在山東的。不管怎麼說,季札在古延陵即今常州及其周邊地區,或許還有蘇北山東等地留下了他的足跡和身影,以及關於他的種種傳說。 (四)季札所處的時代 自周平王東遷到秦始皇統一中國,即公元前770年~公元前221年,史稱東周時期。由於孔子的編年史《春秋》記述了從公元前722年~公元前481的史事,因此人們習慣上把這段歷史稱作「春秋」;而把從公元前475晉國滅亡到公元前221年秦朝建立這段歷史稱為「戰國」;把整個東周時期稱為「春秋戰國」,歷時500餘年。 這個時期的基本格局,就象易中天先生說的「兩個太陽」或「兩個中心」,一個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周天子;一個是盟主或叫霸主。周王室漸漸衰微,只保有天下共主的名義,而無實際的控制能力。天子王權衰落所形成的權力真空致使諸候大國打著「尊王攘夷」的旗號爭當霸主以求填補,波譎雲詭,刀光劍影中,更寫著一部「春秋無義戰」的混戰歷史,撕咬,扭打和爭奪中,不斷產生一個又一個勝利者和失敗者,東方的齊國,南方的楚國,西方的秦國,北方的晉國,以及後來的吳國、越國,在血淋淋中脫穎而出,先後形成了所謂的「春秋五霸」和「戰國七雄」。 這個時期的吳國是個什麼狀況呢?從第五世吳君周章去周天子那裡認祖歸宗後到第十九世吳君壽夢稱王前,句吳國的十三世國君走完了從西周過渡到東周的歷史旅程。南方諸國楚國為大,開始爭霸中原,吳國只是東南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國,在諸侯國際關係中,往往是背靠楚國,惟楚王之命是從,有時甚至成為被捆綁在楚國戰車上的一塊盾牌。公元前585年,吳王壽夢從老父王手中接過權杖,立即表現出一種全新的思維和追求。在登基的第一年,他就走出國門,朝見了周天子,考察了其它諸侯國的禮樂制度。這關鍵性的一步,便是「吳入春秋」的開始。回國之後,便悄悄地開始了擺脫楚國的努力,就象毛澤東當年力圖擺脫蘇聯老大哥一樣,就象後來鄧小平搞改革開放一樣,吳國開始自力更生,革故鼎新,助農興商,發展經濟,增強實力,同時,出於戰略考慮,與北方的晉國達成了「聯合制楚」的戰略方針。季札就生活在吳國正在崛起和吳楚越爭霸即將到來的時代。

生活在這樣時代背景下的季札,究竟有怎樣的作為?他的事迹和言行對後世有怎樣的影響和關照呢?下面我介紹季札當時震動諸侯國際的五件大事。

第一件:三讓王位「富貴之於我,如秋風過耳。」季札對於至高無上的國王權力寶座,始終採取捨棄態度,體現了禮讓的最高境界。

從專諸刺王僚說起 第二十三世吳王僚,也就是季札的三哥余昧之子公子僚。飛身刺殺吳王僚的那個壯漢,便是春秋第一刺客專諸。那把劍,實際上是一把匕首,就是從那條烤魚肚子里抽出來的歷史上有名的「魚腸劍」。那條魚是什麼魚,我說是鰣魚,也有的說是鯉魚或鱖魚,至今無從考證。專諸為什麼要刺殺吳王僚呢?這就要從吳王壽夢的臨終遺言說起。 吳王壽夢的臨終遺言 吳王壽夢在位時,因為老四季札最賢,所以想讓季札接班。季札到底「賢」到什麼程度,《史記》上只有「賢」這一字的記載,別無查考,而他的長兄諸樊倒是說「季札弱而才」,一個賢字,一個才字,加起來不就是德才兼備?據說季札是壽夢的老來子,王后比較喜歡,這一點,有時很重要,也很關鍵。也許季札從小就具備良好的素養,後來又不斷顯露出他的超強才華和優良品格,加上父輩兄弟都喜歡,使吳王壽夢對他格外用心,比如帶著他出國考察(類似朝鮮的金正日帶著他的小兒子金正雲來中國考察的託孤之行),給他磨練的機會等等。經過長期觀察考驗,也許還經過各種內查外調程序,壽夢對季札大致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季札接班,最能夠完成壽夢的夢想「溝通中國,聯晉制楚,匡扶天下」,拿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季札能夠繼續吳王壽夢開創的改革開放路線,國人信賴;兄弟信任;諸侯信服。找他談話! 這也許是正式的或是非正式的一次談話,但肯定是代表組織的最高領導人的一次談話:「我身體不行了,你要作好接任國王的準備。」 想不到的是,季札一口拒絕了父親的要求。季札以「禮之舊制」即制度問題為理由企圖說服父親,「禮有舊制,奈何廢前王之禮而行父子之私乎?」意思是,禮制有成規,怎麼能廢棄前代君王的禮制而根據父子之間的私情來辦事呢?父王你對我有好我知道,可也不能壞了祖上定下的規矩啊。 可壽夢是個倔老頭,你不想做我偏要你做!臨死前,壽夢把長子諸樊叫到床前交待:「我欲傳國及札,爾無忘寡人之言!」——我想把國家傳給季札,你不要忘了我的話! 也許他看到還有其他兒子和大臣在場,壽夢進一步強調:「必授國以次及於季札。」——你們兄弟一個一個地傳,非要傳到老四季札手上不可!兄弟們是怎麼做的呢? 兄弟們的「死亡快車」 二十世吳王諸樊嗣位之後,便把兄弟們召集起來,說:「季子弱而才,兄弟皆愛之,同欲立之以為君。」——諸樊對幾個弟弟說,我們都不要把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而要傳給弟弟,兄弟依次相傳,以便最終將君位傳到季札手上。大家都說,好!說好有什麼用,要以行動來證明。 事實是,自從吳王壽夢對楚國大聲說「不!」的那一刻起,吳楚便開始分道揚鑣,吳國就踏上了與楚人勢不兩立的不歸路。老大諸樊御駕親征攻打巢邑,楚將牛臣設計,一箭射死了諸樊。老二從老大手中接過吳王的接力棒時,余祭感慨地說了這樣一番話:「吾兄非死於巢也,以先王之言,國當次及,欲速死以傳季弟也,故輕生耳。」——我的兄長根本不是死於楚將牛臣之手,而是死在當初父王的那句話上的。按照父王的成命,這君位應當一個一個地挨著傳,大哥是希望自己早點死掉,以快點兒傳到老四季札手裡。於是,他就用這種方法來輕生了。一句話,變相的自殺! 那麼,老二餘祭是怎麼死的呢?在吳楚爭霸拉開序幕的同時,越國總是時不時地從吳楚的胳肢窩中露出半個頭了,卻總是被吳國或楚國一次又一次無情地摁了下去。吳王余祭嗣位不久,教訓了老是在邊境尋釁滋事的越國並獲得了勝利凱旋歸來,可在他喝得醉醺醺視察戰艦的時候,一個閽人解下他的佩刀將他一刀砍死。吳王的安全保衛工作出了大問題,竟讓越俘閽人把吳王給砍了,真是荒唐至極!但是說荒唐也不荒唐。閽人是什麼人?閽人就是受過刑的看門人,君子尤其是國君是不能接近他們的,接近他們就是輕視死亡,也就是不看重自己的生命。生怕耽擱了老四季札,余祭也要去趕死亡快車,以便早日將王位傳到季札手上,不過他是借越俘閽人之手實現了自己的的心愿。 侄兄弟們的明爭暗鬥 老三餘昧甍逝之後,按理就該輪到季札嗣位第二十三世吳王了。可季札「使未還」——季札出訪還沒有歸國。究竟是什麼原因在這個時候的季札仍然「使未還」,後面要作專門分析。面對吳王寶座的暫時空位,「貪而躁」的公子僚便「自立為王」。公子僚是余昧之子季札之侄壽夢之孫,他自立為王,就從吳王壽夢定下的「兄終弟及」的繼位遺命,一下子切換到了「父死字繼」的成規上來。這就引起了「狡而忍」的公子光的強烈不滿。公子光是季札的長兄諸樊之子,公子光說:「先君之所以不與子國,而與弟者,凡為季子故也,將從先君之命與,則國宜之季子者也,如不從先君之命與,則我宜立者也,僚惡得為君乎?」——我爸爸之所以不將君位傳給他兒子我,全都是為了季札的緣故。如果遵從先君之命君位應歸於季札,如果不遵從先君之命,那麼我就應該是繼位之人,怎麼輪得上僚呢?他認為,公子僚是搶班奪權! 公子光被吳王僚打發去前線打仗。公子光只能「隱忍」,把一腔鬱悶和怒火發泄到了楚國人身上,在與楚軍的多次較量中屢屢得勝。但是,「未嘗一日而忘乎位也」。在戰火紛飛的疆場上,公子光一刻也未曾忘記奪取王位。於是,他借口腿負重傷,從戰場上回到了國都梅里,「陰納賢士,欲以襲王僚」。也是機緣巧合,楚國亡臣伍子胥逃到了吳國,沒有得到吳王僚賞識和重用,公子光乘機暗中結交,與伍子胥合謀,擺下「鴻門宴」引誘吳王僚上鉤,這便出現了前面我們看到的一幕。在他們僱傭的刺客專諸進獻「炙魚」就是烤魚的時候,突然從魚肚子里抽出一把短劍,騰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捅進了吳王僚的胸膛。而在發動這場政變之前,公子光說動吳王僚,把吳王僚的左膀右臂掩余和燭庸調去了吳楚前線,把可能礙手礙腳說三道四的季札支離了吳國。吳王僚身邊沒有救兵,季札又是「使未還」,公子光終於陰謀得逞。 「狡而忍」的公子光可不象「貪而躁」的公子僚那樣,在專諸行刺成功之後馬上就急吼吼地「自立為王」,而是「致國於季子」。他洒掃宮殿,請季札回國登基嗣位。 季札回國後怎麼做的呢?面對公子光為他搶奪得到的王座,季札平息了一下胸中的憤怒,嘆了幾口氣,平靜地說了這樣一番話:「爾殺我君,吾受爾國,是吾與爾為亂也;爾殺汝兄,吾又殺爾,是父子兄弟相殺,終身無已也。吾不受位,明矣。富貴之於我,如秋風過耳。」——「你殺了我的國君,我又接受你給我的國家,這不成了我和你共同陰謀作亂了嗎?你殺了你的哥哥,而我再殺了你,這可是父子兄弟互相殘殺,永遠沒個了結啊!我不做國王,早已明志,富貴對於我來說,就象秋風吹過罷了。」接著又說:「苟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國家無傾,乃吾君也。吾誰敢怨?非我生亂,立著從之,先人之道也。」「復命哭墓,複位而待。」——「只要對祖宗的祭祀不廢除,不被國人所拋棄,土地五穀之神得到奉獻,國家沒有被顛覆,他就是我的國君。我還敢埋怨誰呢?哀悼死去的,侍奉活著的,等待天命的安排吧!不是我發起動亂,做了國君的人我就服從,這是先人的處事原則。」接著他就到吳王僚的墓前去哭泣,並彙報自己的出使經過,然後回到原來的崗位等待新的國君的命令。 小小「魚腸劍」無情地剝奪了吳王僚的生命,季札的再次辭讓王位,成就了公子光的雄心大志。公子光嗣位為第二十四世吳王,號闔閭。之後不久,吳王闔閭成為春秋一霸。 季札的讓國之舉震撼了諸候國際 與季札讓國之舉形成鮮明對照的是,父子爭位手足相殘的血淋淋的現實。據歷史記載,春秋時期,先後有三十六個國君被弒,五十二個國家滅亡,諸侯逃奔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舉兩個例子:一個是鄭莊公與弟弟共叔段。我們學古文的第一篇一般是《鄭伯克段於鄢》,講的是春秋第一年的第一場戰爭。鄭伯即鄭莊公,他是第一個敢於周天子叫板並把周王軍隊打得落花流水的諸候,因此成為春秋首霸。他的弟弟共叔段也叫「京城大叔」,在母親的慫恿和支持下一直伺機奪取王位。鄭莊公姑息養奸,縱容其野心,最後一舉打敗了共叔段。另一個事例是「春秋五霸」之首的齊桓公。齊桓公叫姜小白,是齊僖公最小的三兒子,他與公子糾爭位上台的一幕可謂一波三折驚心動魄。在齊僖公長子齊襄公和其侄子公孫無知相繼死於奪位之後,姜小白與公子糾爭位成功,即國君位為齊桓公。桓公任管仲為相,推行改革,實行軍政合一、兵民合一的制度,齊國逐漸強盛,創造了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的輝煌。但其晚年昏庸,不聽管仲臨死諫言,任用易牙、豎刁、開方等小人,他的五個兒子(公子無虧、公子昭、公子潘、公子元、公子商人)各率黨羽,各立山頭,互相攻殺,根本不顧齊桓公的死活。後來齊桓公被困死,等到六十七天後,屍蟲從門窗里爬了出來才被發現,新立的齊君公子無虧才把齊桓公收斂入葬。太慘了!所以晚唐詩人陸龜蒙驚嘆:「邇來父子爭天下,不信人間有讓王!」 季札因三讓王位,使吳國的「讓國家風」得以傳揚,也使他在後世評價吳國先賢中唯一可同他的祖先泰伯並立的吳王室成員。季札的兄弟侄子實在太不爭氣,好一點的也窮兵黜武連年征戰,次一等的則你爭我奪骨肉相殘,不僅公子光導演了專諸刺王僚的慘劇,接著又把吳王僚的兒子慶忌和庶叔掩余、燭庸趕盡殺絕。而吳王闔閭的王位還未等屁股坐熱,夫概又急著搶班奪權了。至於吳王夫差,鬧的笑話更是一大把,最後弄了個「身死國滅,為天下笑」。所以說,在吳國王族以及諸候列國中,季札顯得是那麼的卓爾不群。正是東周列國包括大周王朝和吳國宮廷的爾虞我詐陰謀黑暗,反襯出了季札的光輝;正是父子爭位手足相殘血淋淋的現實,反襯出了季札「讓國」精神的可貴!

第二件:出訪中原 季札在政治上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而他在政治上的功績主要表現在外交上面。 從出訪的過程和效果看,季札為吳國的和平崛起營造了良好的國際環境。 先看他的出訪國家和路線。(季札出訪列國列國示意圖——點划動作) 徐國——季札出訪的首站。表面上看,出訪中原諸國,徐國是必經之地,其實更重要的原因,徐國是吳楚爭奪的戰略要地。徐國北接魯齊、南連楚蔡、東鄰吳國,徐國還有東夷眾多的「尾巴國」,徐君的立場和傾向太重要了。 魯國——魯國雖小,但在眾多邦國中,魯國是姬姓宗邦,諸侯望國。周之最親莫如魯,周禮由周王室制訂,而在具體實施時,各諸侯國往往是各取其需,唯有魯國始終不忘法則周公,祖述先王之訓,故有「周禮盡在魯」的說法,各諸侯國經常派人去魯國了解和學習周禮。吳國要想獲得國際承認特別是文化上的認同,就須過好魯國這一關。 齊國——齊國是老牌霸主,就想今天的老牌帝國主義英國。開國始祖姜太公採取"因其俗,簡其禮』和"夷人治夷』的方針,東夷各部族紛紛歸附順服,齊國蓬勃發展,國力日盛,創造了比同期受封的伯禽治理的魯國大得多的疆土和業績。齊桓管仲時期,齊國對內革新圖強,對外主持正義,創造了「九合諸侯三匡天下」的輝煌,最早成為春秋一霸。晉楚爭霸之後,齊國雖然昔日帝國雄風不再,但齊君晏嬰一代明君賢相的出色搭配,大有東山再起的野心。在諸侯國際舞台上,齊國說句話還是很有份量的。 衛國——晉國的門戶。 鄭國——晉楚爭霸最大的受害者和被爭奪者。 洛邑——東周王朝的首都,周天子仍然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 晉國——經歷了晉文公稱霸,晉悼公中興之後,晉國採取遠交近攻策略,聯吳制楚,成為當時唯一一個能夠與楚國抗衡的諸侯國,竭力遏制著楚國蠶食中原的勢頭,同時也有效牽制了楚國妄圖吞併吳越的精力。 這些國家或是強國、或是大國、或是具有影響力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能夠左右局勢的國家,同時,也都是吳楚爭霸中原的爭奪對象,季札對這些諸候國進行訪問,其意義不言而喻。再看他所會見的人物和所談內容。 季札每歷一國,必要拜見該國的政要和社會名流,廣交朋友,播種友誼;坦誠己見,善意批評;洞察時勢,神奇預言。

具體來講: 點醒了一個人——徐國徐君; 批評了兩個人——魯國孫叔豹、戚邑孫文子; 忠告了三個人——齊國晏嬰、鄭國子產,晉國叔向; 表揚了一幫人——衛國群公子 結交了一批人——周王、老子、孔子…… 最牛的兩則預言: 「三家分晉」 、「以秦代周」點醒了一個人——劍痴徐君。兩過徐國,先與徐君切磋劍術,達成了默契,後又丘墓掛劍,使他重信義的人格魅力得以提升到無與倫比的至高境界(這個後面要專門講)。 批評了兩個人——一個是魯國的叔孫豹。「吳公子札來聘,見叔孫穆子,說之。謂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擇人。吾聞"君子務在擇人』。吾子為魯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慎舉,何以堪之?禍必及子!』請觀於周樂。」(引自《左傳》)叔孫豹是當時魯國的執政大臣,也是個文藝大家。季札與他著重交流了一通用人之道後,一下子點中了叔孫豹不會用人的死穴,並且斷言他將因此而遭受大難。不久,季札的話得到了應驗。叔孫豹並沒有因此動氣,相反為季札安排了觀樂(後面專門講)。 季札批評的另一個人是衛國的孫文子。在戚地(衛邑),「聞鐘聲焉,曰:"異哉!吾聞之也:辯而不德,必加於戮。夫子獲罪於君以在此,懼猶不足,而又何樂?夫子之在此也,猶燕之巢於幕上。君又在殯,而可以樂乎?』遂去之。文子聞之,終身不聽琴瑟。」——季札去晉國路過緊靠晉國的邊城戚地住宿,聽到孫文子在敲鐘奏樂,感慨地說:「我聽說了,機辯狡詐而沒有德行,必然遭到誅戳,閣下就是因為這種事兒才得罪自己的國君,害怕都來不及,還能找樂子嗎?此人在此,就象燕子在帳幕上做窩,國君又在停棺還沒有安葬,難道還可以尋歡作樂嗎?」孫文子聽到了這番話,一輩子都沒有再聽音樂。孫文子也叫孫林父,曾經被晉國國君懲罰過,但他並沒有從中吸取教訓,仍然高調張揚。為此,魯國的叔孫豹曾經批評過他,並預言他將是個死得很難堪的人。但是他依然故我,毫無收斂,季札的一席話,一下子點醒了夢中人,孫林父才算老實起來,痛改前非,終於得以善終。這也從另外一個側面證明了季札在當時諸侯國際上的崇高威望。孔子對此事評價說:「季子能以義正人,文子能克己服義,可謂善改矣。」 忠告了三個人——一個是齊國晏嬰。在齊國,「說晏平仲,謂之曰:"子速納邑與政!無邑無政,乃免於難。齊國之政,將有所歸,未獲所歸,難未歇也。』故晏子因陳桓子以納政與邑,是以免於欒、高之難。」(引自《左傳》)晏嬰聽了季札的話,不久辭掉了宰相之職並推掉了他的封邑,所以在欒、高二氏相攻殺的過程中幸免於難。季札與一代賢相晏嬰成為莫逆之交,特別是勸他交出相印和封邑,雖然有句話沒有直接說出口,但「富貴之於我如秋風過耳」得到了一以貫之的體現。 另一個是鄭國子產。在鄭國,「見子產,如舊相識,與之縞帶,子產獻紵衣焉。謂子產曰:"鄭之執政侈,難將至矣!政必及子。子為政,慎之以禮。不然,鄭國將敗。』」(引自《左傳》)季札與子產一見如故,兩人互贈禮品,季札對子產說:「鄭國的執政者奢侈,禍難將要來臨。政權恐怕就要落到你的手中。你執政,要慎之以禮,否則鄭國將會敗亡。」 季札坦誠地指出了鄭國嚴刑峻法的趨勢與潛在的巨大危害,希望子產能及時加以糾正。可嘆子產執政時間不長就去世了,令鄭國的重刑之風得以蔓延。 還有一個是晉國叔向。在晉國,「適晉,說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曰:"晉國其萃於三族乎!』說叔向,將行,謂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將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於難。』」季札根據晉國的政局特點,展開了多方位的外交,一方面對執政的六卿(相當於今天的政治局常委)表示了外交式的「說(喜愛)」;另一方面,又對晉國有影響的老臣叔向表示了特別的關切,私下裡對叔向提出了「三家分晉」的預言,並忠告叔向好自為之。 表揚了一幫人——衛國群公子。在衛國,「說蘧瑗、史狗、史鰍,公子荊、公叔發、公子朝,曰:"衛多君子,未有患也。』」(引自《左傳》)季札說「衛國多君子,暫無大患」,這與幾十年後孔子對衛國的評價和斷語是一脈相承的。 結交了一批人——傳說季札還覲見了周王,巧遇了老子和青年孔子。得到了周天子的嘉許,與老子探討人生哲學,與孔子切磋禮制。 最牛的兩則預言——一是「三家分晉」。季札預言晉國最後將被韓趙魏三家瓜分。一百年不到,季札的預言得到了驗證,三家分晉成為春秋與戰國兩個歷史階段的分界線。 二是「以秦代周」。季札在魯國觀樂時聽到了《秦風》,說: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意思是「呀!這個曲子應該叫"夏』聲。說來,能把古老"夏』的曲調傳承下來,這個國家一定會日益壯大,不可估量,能達到周王朝這樣的基業都說不準。」三百年後,秦始皇一統天下,結束了周朝諸侯分封制,開創了中央集權制。後世有學者據此說,季札遠見卓識,居然預測到了「以秦代周」的大趨勢和大結局,讓人不得不嘆服。 季札廣交朋友,到處播下了友誼的種子。 都說是強權政治,弱國無外交。當時的吳國,已經經歷了從楚、抗楚、到攻楚的轉變,一面與楚國攻伐不休,一面爭取加入以晉國為主導的華夏體系。但從眾多的歷史事件看,吳國要取得中原國家的認同,謀求大國地位,確實是步履維艱,困難重重,甚至遭受了許多挫折。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中原國家對蠻夷的成見。正在崛起中的吳國太需要外交了。就象後來解放後的新中國,周恩來的出色外交成就一樣,季札的出訪,一下子改變了多年來吳國外交上的被動局面。如果說吳王壽夢時期制定了「聯晉制楚」的戰略方針,那麼季札則鞏固了親吳聯盟,擴展了反楚陣營,結成了更加廣泛的統一戰線。 「晉平公使叔向聘吳。吳人拭舟以逆之,左五百人,右五百人,有繡衣而豹裘者,有錦衣而狐裘者。」(引自劉向《說苑》)——季札播下的友誼種子開花結果了,叔向訪吳便是季札出訪成果的最好體現。

第三件:觀樂議政 「魯國觀樂」是季札出訪列國過程中的一個重大事件,也是當時諸侯國際社會上影響最大的事件,更是吳地文化與中原文化碰撞交融的一個里程碑,對正在崛起中的句吳國「通中國」起到了軍事、政治、經濟手段難以起到的作用。通過觀樂,季札個人才華得以充分展示,人格魅力得到最大提升,對他以後的漫漫出訪路起到了破障通關的效果。 觀樂高見公元前544年,季札出訪魯國,被邀請觀看了一場諸侯們都難得一睹的、當時中華最大規模的《詩經》演唱會——因為魯國雖也屬諸侯國,但它是周公的後代,有資格舉辦國家級別的演唱會。當時有「周禮盡在魯」的說法。而就在此次觀摩中,天才的季札即興談出了一系列的「高見」。 當魯國的樂工(即樂師)們為他演唱起《周南》和《召(音「紹」)南》時,季札說:「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意為 「真優美啊,從音樂中能聽出周王朝的基業已經打好了,未來還有很多事要做。這樂曲中洋溢著雖辛勞而無怨言的情緒。」 當樂工又演唱《邶(佩)風》、《鄘(擁)風》、《衛風》時,季札說:「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衛風乎?」意思說「真優美啊,深沉得就像一眼看不見底的深淵哪,雖然經歷過坎坷而其精神不陷於困頓頹廢,我聽得出衛康叔,衛武公的品格就是這樣子的啊,這該是衛國風情的歌曲吧?」 樂工又演唱《王風》。季札說:「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意為 「真優美啊,這情調雖屬沉思型的,但絕無畏葸之感,這是周王室東遷後的情調吧? 又演唱《鄭風》。季札說:其細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意為「這首歌,聲調細碎得很,流泄出老百姓不堪重負、忍無可忍的感覺,這個國家怕要率先滅亡的吧?」 又演唱《齊風》。季札說:「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意思是說「真優美啊,這曲調猶如浩蕩的江河一般弘大廣遠,可謂大國之風情。堪為東海一方的表率,這其中能沒有姜太公的遺風流韻嗎?這個國家的前景無可限量!」 又演唱《豳(賓)風》。季札說:「美哉,蕩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其意是「太優美啦,這樂曲一波接一波的,真好像原野的草浪和大海波濤在蕩漾,歡悅而不過分,這是承襲了周公東征的宏闊氣勢吧?」 又演唱《秦風》。季札說: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意思是「呀!這個曲子應該叫"夏』聲。說來,能把古老"夏』的曲調傳承下來,這個國家一定會日益壯大,不可估量,能達到周王朝這樣的基業都說不準。」後世有學者據此說,季札遠見卓識,居然預測到了「以秦代周」的大趨勢和大結局,讓人不得不嘆服。 又演唱《魏風》。季札說:美哉,沨沨。(煩)乎,大而寬,儉而易,行以德輔,此則盟主也。意為「真優美啊,曲調像高天的風聲,博大而空靈、樸實而貼切的,搞國家管理就該是這樣子的,施行政當輔助以無形的道德教化,這樣也就能出現聖明的君主啦。」 又演唱《唐風》。季札說: 「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風乎?不然,何憂之遠也?非令德之後,誰能若是!」其意是說「思慮在此曲中表現得太深沉啦,這一定是陶唐氏的流風遺韻吧?不然,怎能如此憂心深遠呢?如不是有美德之人的後代,哪有人能唱出這麼好的歌。」 又演唱《陳風》。季札說:「國無主,其能久乎?」其中意思是「能聽出,這個國家怕是連國王都不存在了,它又怎麼能長久而不滅亡呢?」對於《鄶(快)風》以下的地方樂調,季札沒有加以評論。 又演唱《小雅》。季札說: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也。美呀,在滿懷憂思里聽不出要叛離的味道,怨悱之情含而不露,這表現的應該是周朝德化衰微的一種情調吧?這裡面還包容著先王遺民時那些穩定的情愫。又演唱《大雅》。季札說:「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其意是「樂曲寬泛啊,如熱鬧的人群,旋律曲折但表達的僅是些實體,這是周文王時代的風範吧?」 此後演唱到《頌》,這是此次演唱會的高峰一支最宏大的樂曲。 季札這樣說道:「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詘,近而不偪,遠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厎,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這是音樂的極品啦。曲調鏹鏘坦蕩卻無倨傲不遜之感;旋律婉轉卻無過大的落差;節奏緊密時沒有急迫窘促之嫌;節奏舒緩的時候也沒有分斷割裂之處;變化豐富而不淫靡,迴旋反覆而不令人厭聽;表達悲哀情緒之處恰到好處不顯愁苦;表現歡悅之時又很有節制不流於放縱。這種音樂就像聖人的才德,廣用智慧從不匱乏,寬弘又不顯侈大,施惠於民顯不出耗費了什麼,徵收之時又沒半點貪圖之意。當音樂暫時休止時卻沒顯出陡然停下來;當音樂又進行時也沒顯出是重新開始的。五音和諧,八律協調,節拍收放整齊,旋律前後有一定排列,這跟高尚的道德教化是有著相通的聯繫的呀。(還有對舞蹈方面的評議,我這裡不提了) 中國文藝評論開山祖 在季札之前,史籍中未見有一定的標準深入細緻而有序地進行文藝批評的記載。《尚書?堯典》雖然曾有「詩言志」之語,朱自清稱之為詩論「開山的綱領」,但嚴格地說,這只是一種理論觀點,並未對具體的作品進行批評。《左傳》雖也有對誦詩做評論的記載,但實際上並非評論詩篇,而是從每人所誦的詩去評說其志向、品格。從文學史上看,真正稱得上最早的文藝批評的,還是季札觀樂時所作的一系列評論。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為與孔子幾乎同時代的季札來說,他對《詩經》諸篇的評論早於孔子,是中國最早對詩歌總集《詩經》的評論,也是中國最早的文學和文藝評論之一。由於《詩經》中的《十五國風》均系各地民歌,且魯國為他安排的觀摩演唱「皆依其本國歌所常用之曲」,也就是使用了各國樂曲譜寫而成,季札在評論時,大量地結合各國的歷史、政治和社會情況,並將之糅合在藝術評論之中。從這個意義上說,季札的評論,可堪稱中國區域文化最早的橫向比較研究了,這種比較研究,不只囿於純藝術的領域,而更多的是拓展到社會和政治的多重領域之中。畢竟,他是在兩千五百多年前。其時,「文學比較」和「比較文學原理」之類的現代文學理論,還不知在哪個星雲世界裡漂浮著呢。因此,如果說到中國文藝批評的開山祖,非季札莫屬。作為開山祖的季札,對孔子、晏嬰、伶州鳩、子產,以及《荀子》、《樂記》、《毛詩序》等一直到晚清的劉熙載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司馬遷在《史記?吳太伯世家第一》中,不惜動用1/9的篇幅,把《左傳?襄公傳》中關於季札對周朝各國音樂的評價,全文照搬,抄錄其中,這在司馬遷惜墨如金的筆下是很罕見的。從季札開始,就以高屋建瓴的態勢和孔子的文藝觀一起,影響了整個中國古代美學思想史和文學理論批評史。 吳地文化形象大使 關於中國文明的起源問題,學術界向來有「一元」和「多元」兩種說法。一元的說法是傳統的,歷來的正史都是按照這一模式寫下來的,那就是,中國文明最早發生在中原地區,黃河流域是中國文明的搖籃。可是近半個世紀尤其是近數十年來,「多元論」在學術界越來越佔優勢。這主要得自於田野考古的一系列成就。從大量的考古材料中,人們看到,早在新石器時期,在中華大地上,文明的生長點猶如滿天星斗,亦如山花遍地。迄今發現的文化遺址就有七千多處,各地區的文化自成形貌,各具特色,根本不是由某一個文化點傳播開來的。泰伯奔吳,實現了吳地土著文化與中原文化的第一次融合,壽夢走出國門到季札出訪特別是觀樂,實現了吳越文化與中原文化的深入交融。吳國是《孫子兵法》孕育的搖籃,也是瘋狂復仇的伍子胥為吳國建功立業的地方。而「季札觀樂」則昭示出吳國經歷七百年的風雨,走向中原,走上泱泱大國時已具有了的德化之氣、人文之光。 季札出訪,固然有通報吳國新君嗣位等外交禮儀的需要,也不排斥兼有學習中原文化和搜集了解列國政治動向的雙重使命。然而,更應該看到的是,正是吳國的這種積極對外交流的外交姿態,和季札個人所表現出對中原文化的學習和積累,同時既預示著句吳國在教育文化等方面的全面崛起,更預示著吳國已經開始謀求大國地位和大國風範。「黑齒雕題,大吳之國也。昔周太伯三以天下讓,延陵季子辭國而不處,遂化荊蠻之方,與華夏同風,二人所興。」(引自《戰國策》)季札是推動長江文化與黃河文化交流交融的功臣之一。相比之下,季札的父兄和侄孫輩們——一個個以武力噴洒者自己的一腔熱血推動著句吳國的崛起、強盛乃至稱霸的吳王們,倒反顯得沒有季札在歷史上影響更深遠了。或許,這就是人文精神的魅力和力量!

第四件:徐墓掛劍 「徐墓掛劍」一事是季札一生事迹中,流傳最廣最久遠的一件。季札的「心許不欺」的品格成為中華誠信美德的典範。 三則小故事——季札一貫的做人原則:誠實守信不欺心 丘墓掛劍——季札之初使,北過徐君。徐君好季札劍,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為使上國,未獻。還至徐,徐君已死,於是乃解其寶劍,系之徐君冢樹而去。從者曰:「徐君已死,尚誰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許之,豈以死倍吾心哉!」(引自《史記》)——當初季札出訪時,北上途中拜見徐國國君。徐君非常喜愛季札的寶劍,嘴上卻不好意思說出來。季札心裡明白他的意思,因為還要出使中原諸國,沒能將寶劍贈送給他。在他回國時又來到徐國,徐君已經去世,他便解下寶劍,掛在徐君墓旁的樹上才離開。他的隨從說:「徐君已經死了,您還把劍送給他幹什麼呢?」季子說:「不能這樣說,當初我心裡已經決定送給他,怎能因為他死了而違背我的初衷呢?」(這個故事有多種版本。劉向《新序》:「延陵季子將西聘晉,帶寶劍以過徐君,徐君觀劍,不言而色慾之。延陵季子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然其心許之矣,使於晉,顧反,則徐君死於楚,於是脫劍致之嗣君。從者止之曰:"此吳國之寶,非所以贈也。』延陵季子曰:"吾非贈之也,先日吾來,徐君觀吾劍,不言而其色慾之,吾為上國之使,未獻也。雖然,吾心許之矣。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愛劍偽心,廉者不為也。』遂脫劍致之嗣君。嗣君曰:"先君無命,孤不敢受 劍。』於是季子以劍帶徐君墓即去。徐人嘉而歌之曰:"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脫千金之劍兮帶丘墓。』」) 棗樹掛錢——某年秋天,季札與家丁兩人早晨出了戚墅堰往東視察,不覺來到舜過山下的焦店。其時,日已過午,飢腸轆轆,季札見舜山一帶風光絢麗,稻菽豐茂,十分高興,忘了疲勞和飢餓,又沿著田間小道去視察。而饑渴難耐的家丁,抬頭見到一棵棗樹,樹上掛滿已近成熟的棗子,便摘棗吃了起來。一會,季札從田間返回,見僕人拚命在摘棗,忙予制止道:「你這小廝,怎不明事理,亂摘農家果實?」僕人伏地說:「飢餓難挨。」季札思量一番,便命僕人拿出一吊錢來,掛在樹上,算作賠償,然後急急離去。此事,恰被回家吃飯的一位老人看見,他拿了錢急忙追上去道:「王爺,你為我們黎民百姓四處奔波,嘔心瀝血,吃幾顆棗何必如此認真啊?」季札回身答禮道:「未經許可,擅摘果實實屬不可,以錢賠償,歉意!歉意!」老人感動得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裡喃喃說道:「君子,真君子啊!」 拾金不昧——季札晚年憤而「去之延陵」來到焦溪的舜過山查家灣,過起耕樵隱居生活。一天,他背著一捆樵柴下山,一隻腳好像踢著一樣東西,仔細一瞧,原來是一包碎銀。他想,碎銀一般是不甚富裕人家所有,丟銀的人一定很焦急,他便放下柴禾在路旁等了起來。約摸等了兩個時辰,只見山下一位婦人,慌慌張張四下里在尋找什麼東西。待到跟前,季札問那婦人,在找什麼?婦人哽咽地答道:「家中婆婆生病,借了錢急於上戚墅堰抓藥,誰知路趕急了,掉了錢袋。」季札問明數量,確定無誤,便遞過銀袋。那婦人見銀兩分毫不差,忙問老人尊姓大名,住在何處。季札答道:「我是山野村人,不必多問,你趕緊去抓藥為你婆婆治病吧。」婦人見說只得含淚告別。後來,婆婆病好以後,婆媳兩人感季札之恩德,四處尋訪未果,後來人們為紀念季札之德行,便將婆媳居住的村改為「訪錢村」,即今之「方前村」。(這則故事在發生的時間上有各種版本) 三則故事,不管先後次序,表明季札的誠信言行是一貫的,不是虛偽的作秀。在春秋時期,戰與盟是諸侯之間經常使用和交替使用的兩種手段。諸侯與諸侯、大夫與大夫、個人與個人之間契約的執行,主要是靠盟誓來制約的,同時輔之以婚姻和人質,成為當時的諸侯國際乃至社會家族的維繫生態。這充分說明人們對於社會公理與道德約束能力逐漸失去了信心,意味著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危機逐漸增大。季札掛劍與當時現實中普遍存在的盟誓之後的背信棄義、種種人質危機和政治聯姻鬧劇,形成鮮明的對比,反襯出了誠信精神的可貴。「心許不欺」使季札的至誠信義升華到了無與倫比的最高境界。 「季札掛劍」成為中國文化史上一個著名的典故,成為「誠信」的一個標誌,被後代名人廣泛引用,在中國歷史上留下深遠影響,傳為千古美談,並遠傳海外。迄今為止,在朝鮮、日本、越南等原儒文化區域內,「季札掛劍」一直被當作「信義」的代名詞。體現平民意識的「信」與「義」一直是中華族人衡量人之所以為人的標準。應該說,這是一種十分高超的「作人原則」,是直到現在我們大多數人都難以做到的,是值得我們每個人乃至全人類都倡導追求的一種作人的原則。「不欺心」「不違背自己的良心」的話,說說容易,可做起來十分難。平素,我們總有一百個理由為自己的「欺心」行為辯解,能執著地以自己的心愿做事——這既要有良知有自信,又必須懂得這良知與自信給人類帶來的尊嚴和意義。季札肯定不知道,在他掛劍之後,中國的儒家制定了「五常(仁義禮智信)」,提倡「四維(禮義廉恥)八德(忠孝仁愛信義和平)」,把信字作為立身處世和安邦興國的根本;太上老君制定了「道家五戒」(第一戒殺,第二戒盜,第三戒淫,第四戒妄語,第五戒酒);遠在天竺國悟了道的佛陀也制定了「佛門五戒」(不殺、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規定心許之諾不兌即視為犯了偷盜罪。儒家以五常為做人的標準,佛門以五戒為未來獲得正果的條件,道家以五戒為處事的根本。兩千五百年後的中國共產黨提出的「八榮八恥」教育,第六條「以誠實守信為榮,以見利忘義為恥」。有人將其匯通,認為其根本意趣是一致的。完全可以說,心許不欺,這是整個人類的一種終極的追求目標。 七處「掛劍台」與常州劍井亭——後人對季札的追崇 「古祭壇前聽述說 ,掛劍台上銘誠信」。季札遵守諾言,講究信用的舉動,深深感動了彭城百姓。為了表彰季子誠信美德,教育後代,彭城的老百姓自願捐款,建起了一座「掛劍台」。現今徐州泉山區雲龍山南麓,有一塊高大的青石做成的石碑,碑上刻著「掛劍台」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兩側刻著一幅對聯,上聯是:「延陵季子兮不忘故」,下聯是「脫千金劍兮掛丘墓」,橫聯是:「踐信泉台」。掛劍台懸掛的不僅是一口寶劍,它象徵著人與人交往中的一種坦率,一種真誠,一種信譽和一種摯愛,是聳立於世人心中的誠信之碑。 據考,現存各地的掛劍台有七處,歷史比較悠久,影響比較大的主要有徐州掛劍台、睢寧掛劍台、山東張秋掛劍台,而有證可考,當屬泗洪張墩掛劍台。在睢寧人看來,如果沒有徐君的好客情懷,恐怕也很難打動季札的心,以致產生後來誠信掛劍的典故。因此睢寧一直把季子掛劍台作為全縣的八景之一。季子掛劍的美談在睢寧代代傳頌,並把誠信作為立身、立業和立世的根本。據說山東陽谷縣張秋掛劍台下,生長著一種草,「一豎一橫,如人倚劍之狀,為季子義氣所感而生,食之能愈人心疾。」當地人把這種草叫「掛劍草」。而山東平陰縣掛劍台下生的一種草「草如劍形」,當地人也把它叫「掛劍草」,「可療心疾」。這說明各地勞動人民均視掛劍台為誠實守信不欺心的標誌,敬畏有加,虔誠膜拜,同時告誡人們做人不能「欺心」。 常州地方志記載:延陵丁堰有徐君墓,墓前有祠,祠有井,井有亭,亭曰"劍井亭』。宋代鄒浩《先賢徐君墓碑記》認為,戚墅堰的徐君墓和劍井亭,疑是徐君後裔為紀念先賢,追崇季札所建。一些有識之士紛紛提出要在戚墅堰重修劍井亭、徐君墓和掛劍台,以更廣泛地弘揚人文始祖季札的誠信精神和謙讓美德。 歷代名人的讚歎 歷代文人墨客對季札踐諾守信、掛劍留徐的品行讚嘆不已,留下許多詩詞歌賦。 韓蹌的《掛劍台》云: 季札貴公子,聘魯來泗水。佩劍好光芒,徐君以為美。君意公子知,及還君已死。解之系墓前,誠信直若此。只今高台上,朝暮蒼煙起。 唐簫的《季子掛劍歌》云: 季子讓一國,視之敝屣然,寧當寶一劍,不為徐君懸。徐君雖死骨未朽,掛劍墳前垂楊柳。君知不知不足悲,我心許君終不移。 李白《陳情贈友人》詩云: 延陵有寶劍,價值千黃金;觀風歷上國,暗許故人深;歸來掛墳松,萬古知其心…… 杜甫《哭李尚書》:「欲留掛徐劍,猶回憶戴船。」 黃庭堅《李濠州輓詞》詠:「掛劍自知吾已許,脫驂不為涕無從。」 楊基《掛劍台》:「生諾諾尚淺,死諾諾更深。當時季子意,即是徐君心。嗟嗟徐君骨已朽,寶劍摩挲在吾手。正擬臨歧解贈君,不意掛劍墳下柳。掛劍果何益?聊以明不欺。當時讓國心,肯使徐君疑?嗚呼!劍可折,台可墮,死生之諾不可虧。」 誠信美德的傳承與發揚 「季札掛劍」不僅成為後世一則講誠信的典故,均被視為中華民族誠信思想之源頭。後世有諸多追隨效法季札的誠信故事,這裡恕不一一述說。常州是誠信文化底蘊深厚的城市,講信義,在古城常州生生不息,代代相傳。「常州三傑」中的惲代英守信重義,堅持原則,「寧可犧牲自己,不能犧牲品格」,終身踐行理想信念。暨去年湖北出現「信義兄弟」、「信義叔侄」之後,常州出現了「信義夫妻」,市文明委立即發出倡議,號召全市各界和全體市民,都來爭當信義家庭、信義企業、信義單位、信義個人。一些企業家發出了「做誠信商人、創誠信企業、鑄誠信商德」的倡議。有的地方開始評選誠信企業、誠信行業、誠信品牌、誠信家庭和誠信大使。有的地方以始祖的名義倡導誠信,舉行誠信聖火萬人傳遞活動,意圖憑敬仰始祖的虔誠,履時代賦予的責任,靠先進榜樣的力量,用每個人的具體行動,推進社會信用體系建設,提高社會誠信水平。

第五件:大義救陳 這個故事發生在公元前485年。《左傳》:哀公十年,冬,楚子期伐陳,吳延州來季子救陳,謂子期曰:「二君不務德,而力爭諸侯,民何罪焉?我請退,以為子名,務德而安民。乃還。」——楚國的子期進攻陳國,季札去救陳國,對子期說:「兩國的國君不致力於德行,而用武力爭奪諸侯,老百姓有什麼罪過?我請求退兵,以此使您得到好名聲,請您致力於德行而安定百姓。」 這裡的「我請退」,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翻譯和解釋,一說是,我請你退兵;另一說是,我退兵,把蔡國讓給你,以成全你的美名。不管是哪一說,不管是季札主動退兵,還是季札讓子期退兵,結果都是,季札的一席話,平息了一場劍拔弩張的戰爭!這在當時,可以說是最牛的一次戰爭了。 當時的背景是,吳國在五年前征服了楚惠王的娘家國越國,集國讎家恨於一身的楚惠王一舉滅掉了一向親吳的蔡國。弱小的陳國在吳楚之間左右搖擺,陳懷公「朝國人而問焉」,舉行全民公決,同意投靠楚國的站到左邊,同意跟從吳國的站到右邊。這或許是中國古代最早的一次全民公決。結果是什麼呢?「楚未可棄,吳未可從,」中立。但處於吳楚夾縫中求生存的弱小的陳國,豈由你自主的權利。陳懷公掂量再三,最終倒向了屢屢得勝的吳國。楚國便屢次攻打陳國,今天姓楚,明天又姓吳了。陳國變成了吳楚兩國的戰爭劫材。這時的吳王夫差正集中軍力北上,與齊國、晉國爭盟,也許是捉衿見肘,國內無人了,竟然啟用了年邁的叔祖父季札。也許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吳王夫差「舍陳而安楚」的戰略考慮,把陳國讓給你楚國吧,我要北上爭霸,不跟你玩陳國了。 就這個故事的本身,至少可以說明五點: 第一,季札是個忠臣。他不是隱士,更不是一個逃跑主義者。不管是他主動請戰,還是接受王命,季札上前線去了。說明他無時不在關心國事,即使是對他的侄孫吳王夫差,他仍然盡著一個臣子的本分,他時刻準備著,只要有需要,那就當仁不讓,挺身而出。 第二,季札是個勇士。大家不妨想一想,在當時劍拔弩張的情境下,季札說出「我請退」這三個字,至少需要冒三個方面的險:一是子期口頭答應季札,待季札退兵,子期窮追猛打,季札就可能落荒而逃,最後潰不成軍;二是吳王夫差可能要治罪於他,我讓你去救陳,不是讓你去送陳的啊,你倒好,把好不容易爭奪到手的陳國拱手送給了敵人,夫差來個問責,季札無論如何也難以逃脫懲罰的;三是,國內外輿論壓力。吳國人會罵季札為賣國賊,諸侯國際會嘲笑季札的迂腐。但季札更多考慮的是一場戰爭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他不想通過打仗來建功立業。只要能救民於水火,那就義無反顧地勇擔有可能加在他身上的種種罪名。 第三,季札是個智者。大家知道,春秋無義戰。諸候之間的征伐往往是你打我一拳,我不還你一腳,就顯得我是孬種。對於吳楚之間的拉鋸戰,以及由此帶來的民眾的痛苦,季札深惡痛絕,尤其是吳王夫差不顧國力民怨窮兵黷武,北進中原爭當霸主,季札更是竭力反對。當時的季札是沒有多少話語權的了,但是,吳王夫差給了他一次機會,這個機會他把握住了。也許他帶了軍隊,也許根本就沒帶軍隊。他以自己的大智慧說服了子期,結束了吳楚的這場不義之戰。 第四,季札是個仁者。他懷抱仁愛之心,憂民重於憂國。從「二君不務德」這句話來看,季札沒有因為他是吳國的臣子就偏袒吳王而只針對楚王,而是毫無保留地既批評了楚王也批評了吳王。正因為季札的公平,才讓子期心悅誠服。據說子期也有讓國的經歷,也都懷有一顆仁愛之心和止戈息武的強烈願望,兩人惺惺相惜,各自退兵,以安百姓。 第五,季札具有崇高的德望。在當時的吳國甚至其他諸諸侯國,季唯有季札才能夠有資格有膽量說出這樣的話,並得到敵人的信服和響應。 從各種史料的記載和民間的傳說中,我們知道了我們的老祖宗季札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偉大人物。 那麼,對季札這樣一個偉人,歷史對他有沒有評價呢?季札留給後人的寶貴遺產有哪些呢?他究竟有沒有成為孔子的老師呢? 下面,讓我們看看歷史上對季札的種種評價。 司馬遷筆下的季札——閎覽博物君子。 要了解和研究季札,不能不從司馬遷的《史記》開始。《史記》(線裝版文本一頁一頁翻開)有十二本紀,十表八書,三十世家七十列傳,而三十篇「世家」,第一篇乃是《吳太伯世家》,列世家第一。全文4400字,其中寫了吳國的一代代國君,季札雖然從未擔任過國君,但司馬遷給他的文字篇幅卻有1600字。篇中所稱頌的主要有兩個人,一個是吳國的開國始祖泰伯,引用孔子的話稱其為「至德」。(《史記》文本上紅筆劃線)一個就是季札,「延陵季子之仁心,慕義無窮,見微而知清濁。嗚呼,又何其閎覽博物君子也!」意思是:延陵季子的仁愛心懷,向慕道義終生不止,能夠見微知著辨別清濁。啊,又是多麼見多識廣、博學多知的君子啊! 孔子眼中的季札——天民、習禮者所謂天民,就是指明乎天理,適乎天性的賢者;所謂習禮者,即是指熟悉並遵守禮儀之人。新近公布的《上博楚簡?弟子問》上就有這樣一段話。子曰:「生而不因其俗。吳人生十七年而讓札,倗乎其雁,延陵季子僑而弗受。延陵季子,其天民也乎?」 以前有很多人認為孔子沒有直接讚揚季札讓國的話,就等於說孔子對季札讓國一事持否定態度。現在有了這個資料,正好可以反駁這個觀點。這讓我們知道,孔子對泰伯的讚譽、對季札的讚譽都是非常之高的。 歷代帝王將相表彰的季札——嘉賢大帝,昭德侯南朝宋武帝劉裕作《御制延陵王贊》:「帷王延陵,全義讓國。見禮知政,聞樂知德。觀風審音,掛劍酬心。懷哉高風,無古無今。」 宋代,御賜季子廟為「嘉賢廟」,奉季札為「嘉賢大帝」,後又加封為「昭德侯」。 明代朱元璋封季札為「延陵季子之神」。 清康熙為季札題:讓德光前 想必大家對神探狄仁傑這個人物非常熟悉,這個武則天時期的一代賢相,曾經出任江南巡撫。唐代垂拱四年(688年),江南巡撫狄仁傑曾以吳楚多淫祠上奏皇帝,在全國毀寺廟1700多座,而獨季子祠不廢,還贈額「嘉賢」,常州紅梅公園的「嘉賢坊」之名即由此而來。坊的東西兩面分別有「延陵世澤,讓國家風」和「春秋爭弒不顧骨肉,孰如季子始終讓國」的楹聯。 季札後人祭拜的季札——季札公,延陵王在古吳地區即今天的蘇南甚至更廣的地區,無論是古代鄉賢祠,還是現代名人館,都把季札列為第一先賢。而在全國各地以及東南亞和歐美等地的吳姓季姓族譜和祠堂里,均不約而同地供奉著「三公」,即泰伯公、仲雍公、季札公。吳姓宗祠有的稱為「讓德堂」,奉主祀吳姓開始祖至德三讓公泰伯,並祀傳代祖恭孝王仲雍,繼世祖延陵王季札。 古今學者推崇的季札——與孔子齊名的聖人 蘇州職業大學教授、作家吳恩培稱其為「儒家的先驅」。 著名學者金學智稱其為「中國文藝評論的開山祖」。 國學大師南懷瑾稱其為「周末第一文化大使」。 國學教育家馮學成稱其為「高士、隱士、博士」。 江陰學者徐敏先生在他編著的一部《孔子推崇的聖人——季札》書中,提出了「南季北孔」之說,奉其為「與孔子齊名的聖人」。 地方百姓心目中的季札——誠信典範,禮讓君子季札三讓王位、丘墓掛劍、周遊列國、觀樂議政、大義救陳、躬耕延陵、棗樹掛錢、拾金不昧等故事,在許多地方廣為流傳,有的學校已經把季札誠實守信、謙遜禮讓等故事編成課本劇,或以兒歌等形式,教育一代又一代學生,有的地方政府或民間以修建墓、碑、廟、亭、台、坊、園和塑像,或召開季子文化研討會,舉行季子故里旅遊節等形式紀念季札。(武進季子研究會、江陰季子文化園、申港學校爭做小季子活動、丹陽季子文化旅遊節、常州市丁堰小學課本劇等圖片資料) 我敬奉和推演的季札—— 禮讓賢士(三讓王位) 忠誠謀士(出訪中原) 文藝博士(魯國觀樂) 誠信義士(徐墓掛劍) 智慧高士(大義救陳) 季札是仁義禮智信的化身 本人透過各類版本中的季札畫像、各地公園廣場上的季札雕像、各處祠堂里供奉的季札神像,以及歷史上文人墨客歌頌和老百姓口口相傳的季札形象,走近季札,從他的生平事迹中感悟始祖的人文魅力,根據有關史料,分析推理,展開想像,演繹了一部《圩墩王子?季札傳奇》,穿越兩千五百年時空,帶你見證一段塵封久遠的萬國會盟傳奇;破譯孔子十字碑銘文,為你詮釋一個誠信謙讓的春秋君子風範。(百度和豆瓣網頁《圩墩王子季札傳奇》封面和介紹資料)

春秋時期,屬於中華民族的思想文化階層的大部分人,紛紛尋求追隨「英明之主」,參入到某集團內部,成為政治附庸乃至為虎作倀;而極少數的智識精英——如老子、孔子、孫子、荀子、鬼谷子、孟子等紛紛遠離政界(他們年輕時或有從政意念或參過政),或作學問或搞教育——把自己的學識與情懷投向了渺茫的人類未來。季札無疑是屬於這精英部分的。但他與上述這些人又有不同。老子孫子能把平生所思專註於著述;孔子鬼谷子能立足教育;而季札,他卻是個捨棄王位,但又是不在其位而謀其政的人。從他的諸多事迹中我們可以看到,季札是一個賢明的政治家、傑出的外交家、天才的文藝家、偉大的思想家,說他是「仁義禮智信」的化身也不為過。而他在政治外交、思想道德、歷史文化等領域傑出的成就和奠定的基礎,對當時如孔子,對後世,乃至今天,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今天的人們仍會從他那裡得到許多感悟和啟示,這也許就是老祖宗季札留給後人的寶貴遺產。 季札的處世之道和智慧人生給我們五點啟示 1、大局為重,禮讓為先 放著國王不做,並不是季札的首創和獨創。大家可能比較熟悉「太伯奔吳」的故事。周太王古公旦父有三個兒子:長子太伯、次子仲雍、幼子季歷。季歷生子取名昌(即後來的周文王),「有聖瑞」,所以古公旦父非常喜愛這個孫子,「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泰伯、仲雍知道父親的心意,於是攜手隱身而去,給弟弟季歷即位提供便利。二人遠離周地,迢迢幾千里,最後落腳在荊蠻之地的蘇南地區,「文身斷髮」,融入當地原住民,「自號句吳」,自願歸屬的有千餘家,「立為吳太伯」,太伯成了吳國的開國始祖,同時他自願絕嗣,把王位傳給了弟弟,仲雍成為句吳國的繼世祖。後來周室兩次派人請泰伯,泰伯不歸。對此,《史記》引用孔子的話「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給予了高度讚揚。這便是史上所說的「前三讓」,而把季札的多次推讓王位稱作「後三讓」。 究竟如何看待季札讓王?這裡有三個問題需要澄清:第一,有人說,太伯仲雍「前三讓」,是以長讓幼即讓賢,值得肯定和提倡。而季札「後三讓」是以賢讓長,廢長立幼選賢任能是吳王壽夢的成命,季札不接受王位,是不是太執傲了,甚至辜負了父王兄弟和吳國的江山社稷,所以季札的「後三讓」不值得肯定和提倡。對於這一點,有人也許忽視了這樣一個事實,就是父王壽夢立下讓季札接位的遺命後,以至後來的數十年間,老大老二老三並沒有離開吳國,而季札的幾個兄長在國內,你叫季札怎麼好意思登上王座,即使登上了,又怎麼能夠坐得安穩?而太伯仲雍是在周太王古公旦父露出了讓老三接位的那麼一點意思後,兄弟倆就悄悄地離開了西周奔吳來了。而季札能夠說出「如果幾個兄長離開吳國我就遵命接班」的話嗎?第二,吳王余昧就是他的三哥駕崩之後,季札接位應該順理成章,可他仍然不肯接位,由此造成了他的侄兄弟們的相互殘殺。對於這一點,前面已經說過,吳王余昧駕崩之時,季札「使位還」,他不在國內,究竟是他自己有意迴避,還是吳王余昧和公子僚有意把他支走,沒人查考過,反正他不在國內,因而吳王僚得以順利接班。第三,公子光謀刺吳王僚之後,吳國王座季札唾手可得,但他仍然不肯就位。對於這一點,很明確,他不在國內,是公子光說服吳王僚把季札支走的。回到國內後,面對的是公子光陰謀政變而造成的局面。這時的季札也許只要登高一呼,揮一揮手,便可將姬光抓起來聲討其罪行並將其正法,自己順勢接過王權,或者他乾脆不回國,而是糾集諸候國來討伐,也可能把公子光趕下台。但他沒有那樣做。有人說,姬光明明是假惺惺故作姿態,如果季札不識趣的話,姬光和伍子胥的「魚腸劍」或是其它什麼明槍暗箭就會立即捅向他的胸膛。對此,季札何嘗不明白?但季札始終考慮的不是自己能不能做國王,而是更多的考慮,接替自己的,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公子光?或許還有老大老二老三的其他子孫,這就重新回到了是「父死子替」還是「兄終弟及」的老話題。他不想把這個大難題再留給自己的兒孫們去解決,讓兒孫們去搶去爭手足相殘。而如果讓公子光的陰謀得逞,季札就可能被別人誣為公子光謀逆篡位的幫凶,將會遭受國人甚至諸侯國際的責難,使自己的形象大打折扣;如果對公子光的罪行嚴加痛斥撻伐,季札完全可以超然事外,聲明自己的清白,明哲保身,但那樣做,勢必損害公子光的形象,讓公子光難以面對自己的臣民和敵人。這時季札面臨的最大責任莫過於制止殺伐,停止流血!雖然深恨公子光的所作所為,但為了吳國的江山社稷,他採取了不聲討、不追究、不合作和承認既成事實即「三不一承認」的態度。「寧可人負我,莫使我負人,讓別人去說吧,句吳國還要繼續走下去!」 應該說,季札讓國的根本原因在於繼位法則決定了不該由他繼位。宗法制的核心是嫡長子繼承製。由於古代帝王一般都有很多嬪妃,生下許多兒女。相傳周文王有九十九個兒子,秦始皇有二十多個兒子,康熙帝有三十五個兒子。那麼,在這麼多的兒子當中,該由誰來繼位呢?總得有一個框框去約束,否則便會你爭我奪兄弟反目甚至血流成河。於是,「立嫡以長不以賢」的嫡長子繼位法則便應運而生並鞏固了下來。嫡長子繼承製確實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然而,「父死子繼」比之於「兄終弟及」,卻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流血事件的發生。所以季札的讓,不是謙讓,而是禮讓。這個禮,便是當時也是數千年封建王朝的繼位法則。如果違背了「禮」這個大局,就會造成不可收拾的混亂局面。 爭利、爭名、爭權,是人類的通病,是人性中共有的弱點。但季札知其能為而不為,知其應得而不得,該榮而甘守其辱,能上而甘居其下,能先而甘居其後。他以自己的言行,感化教育了那些君王和卿士大夫。都道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在孔子看來,春秋時期的執政者基本上都是無德之人。因此他竭力稱頌堯、舜、禹、文王、周公,是在給同時代以及後世的執政者樹立效法的榜樣;同時高度評價泰伯季札,試圖再樹立另一類純粹的道德楷模。而《史記》中,「本紀」以《五帝本紀》為首,記述了堯舜的禪讓;「世家」以《吳太伯世家》為首,記述了泰伯的「前三讓」和季札的「後三讓」;「列傳」以《伯夷列傳》為首,記述了伯夷、叔齊互讓君位,司馬遷的崇讓傾向不言而喻。古代的王室爭鬥與諸候紛爭,與當今商家的巧取豪奪和世界上的列強爭霸,是多麼的相像。如果都有我們的祖先季札那種大局為重禮讓為先的精神,所謂「至德化澆漓為純樸,息爭奪為廉讓」,和諧世界的構建,天下大同的理想,恐怕也為期不遠了。 2、順天受命,善於謀政 「國王我不做,但國事不可不問。」季札捨棄了王位,但沒有捨棄吳國,更沒有放棄對吳國臣民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他是一個典型的不在其位而謀其政的人。這正是他的可貴之處。有人說季札是個隱士,或說他個逃跑主義者,這顯然是有失公允的。他的長子死於出訪途中,葬在異國他鄉,說明季札不僅是自己,而且為了吳國,搭上了兒子的身家性命,對吳國的忠心可見一斑;他每次出訪歸來,總是「至則君事之」,不論誰做國君,他總是恭恭敬敬,盡一個臣子的本分。這與孔子說的「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是不矛盾的,孔子五十而知天命,知天命不是知天安命,而是順天受命,就如「了凡四訓」中說的「受命於天,立命在人」。「不在其位,不謀其位之政」。季札不做國王,但他一直甘願做個「行人」,行人是什麼人?相當於今天的外交官,他是吳國的外交部長、吳王特使,同時他也是一個地方長官「延陵王」。 從僅有的史料可以推斷,在他幾個兄長當政期間,季札幾乎是在國外渡過的,在他的兩個侄兒吳王僚和吳王闔閭乃至侄孫吳王夫差當政期間,他基本上是在他的封邑延陵和州來渡過的,部分時間也是在國外渡過的。這可以看作是季札的逃避,也可以想作當政者的巧妙安排。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自古至今,概莫能外。網上有條簽名說的:「我允許你走進我的世界,但不許你在我的世界裡走來走去。」想想看,象季札這樣有著崇高威望的人在國內,國王怎麼好當?礙手礙腳不去說他,拋投露臉也許還能容忍,但是萬一……萬一他時不時的到處發表些有悖於國王意志的言論,對時政提出這樣那樣尖銳的批評建議,憑藉當政者的資歷和威望,能壓得住嗎?不要說找個理由,就是不找理由,也要把你支走。「出國去吧,讓他去周遊列國,快活自在,喝喝老酒,聽聽美曲,或許還可以抱抱洋妞嘿嘿。」要不然,下基層蹲點去吧,去開荒造田,去搞萬畝豐產方,去搞改革開放試驗區,再不然,送你去辦學習班,或去黨校深造幾年再回來……這些無非是開開玩笑而已,但是,我們不能不看到這樣的事實,如果說,在他幾個兄長執政期間,季札出國是國事的需要和安排,或季札有意逃避而出訪的話,那麼,三哥余昧當政期間直至駕崩前後,季札一直「使未還」就頗值得玩味了。要不然,余昧之子公子僚怎麼可能順利地接班?然而,這種種設計和安排,正中季札下懷。不在其位而謀國政,他的最好的方式,也許就在延陵,搞助農興商試點,為吳國的發展提供經驗,繼續父王壽夢的腳步,走出國門,為吳國的崛起營造和平的國際環境。這也正是季札的明智之處,可敬之處。 3、淡泊明志,和諧身心。 有捨棄,才能有所得。有所為有所不為,可為則為之,不可為則不為之。正確地估計自己,正確地看待別人,這一點非常重要,但往往做到很不容易。「貪而躁」的吳王僚,就是不能正確估計自己也不能正確估計別人的人。在父親余昧駕崩之後,唯一一個眾望所歸繼承王位的季札不在國內,父王甍逝,這國王寶座,捨我其誰?他既不等季札回來(是不是還使了點計謀不讓季札回來,這不大好說),哪怕是虛情假意做做姿態恭請叔叔季札嗣位,等季札推讓之後自己再就位該有多好啊,可是他不,而是「自立為王」。他的感覺太好了。雖然,他也可能想到,還有個公子光的存在,但父死子繼,天經地義啊,季札也是這樣提倡的啊。同時,他也不會顧忌到別人的感受。恰恰是,「狡而忍」的公子光就是不買他的賬。至高無上的王位,誘惑力實在太強了。「陰有內志」的公子光處心積慮,精心謀劃,終於使專諸把魚腸劍捅向了吳王僚的胸膛。而季札就是既能正確地估計自己更能顧忌別人的感受的人,面對王座,即使自己有能力做,但制度、資格不允許,一旦坐上,三個哥哥是什麼感受?難道也要讓他們效仿老祖宗泰伯仲雍,離開吳國嗎? 直到今天,官當多大才算大,錢賺多少才算多,始終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個大課題。 季札一生所遭遇的悲歡離合故事不可謂不多,他的父親不算,他的幾個兄弟侄兒侄孫一個個都先他而去,但他都能一一地挺了過去,並且幾乎活到了吳國滅亡的最後。這與他的心胸寬廣淡泊明志有著必然的聯繫。他沒有感情嗎,沒有怒火嗎?沒有怨氣嗎?絕對有。但他怎麼釋放出來呢?哭。去父兄侄子的墳頭哭訴。我們不妨設身處地為季札想想,他心中裝著的痛苦怨氣,豈一個哭字了得!但痛痛快快地哭一場,無疑是是釋放痛苦的最好辦法。他給我們的最大啟示是,任何時候,人不要太壓抑。對有些事情,或一笑而過,或一醉方休,或一場哭訴,總之要痛快淋漓地釋放宣洩出來。人要保持一些童真,該哭就哭,該笑就笑,不必刻意掩飾。要不就會鬱結在心,輕則致病,重則折壽。所謂通則不痛,痛責不通。有個中醫學家研究發現,「仁義禮智信」與內臟有某種對應關係——人體構成精氣神,身心和諧,始於仁愛。那些老是感到心氣鬱悶之人,特別是發現自己良心壞了的人,應該去掛劍台找一找掛劍草,因為此草「可療心疾」。 4,構建誠信,從心而始。 季札掛劍誠實守信不欺心,給當今社會的最大啟示是,構建誠信社會,必須從心做起。目前普遍存在的信仰危機、信譽危機、信任危機,是有目共睹的不爭現實。人們普遍感到,現在的生活越來越優越,但是人與人之間的人情味卻越來越淡了;情侶、夫妻之間交換的信物價格越來越昂貴,但守信踐諾「愛你一萬年」白頭偕老的越來越少了;法律法規制度越來越細緻嚴格了,但卻越來越不管用了;企業行業以及國際政治經濟交往中條約條款合同協議越來越繁瑣細微信誓旦旦,但道義的擔綱和公平責任的維護卻鮮有約束了。某地曾經做過一項調查,結果是,有90.2%的市民認為誠實守信會吃虧。對社會的整體誠信程度,市民僅打出了5.78分的低分,相比5年前人與人之間的誠信狀況,44.2%認為誠信水平下降了。調查顯示,在導致社會誠信水平降低的原因中,唯利是圖、道德水平下降和懲處不力位列前三。

溫家寶總理曾在一次記者見面會上說:「如果我們的國家有比黃金還要貴重的誠信、有比大海還要寬廣的包容、有比愛自己還要寬宏的博愛,有比高山還要崇高的道德,那麼我們這個國家就是一個具有精神文明和道德力量的國家。」總理語重心長的話告誡國人,比黃金貴重的誠信是一個國家的力量所系,是一個社會安定和諧的必要條件,更是政府施政的基石和一切價值的根基。然而,時下種種現象表明,一些人、一些機構、一些地方政府對於比金子還貴的誠信不但沒有倍加珍惜,相反,卻極力地破壞,任意糟蹋。億萬民眾強烈呼喚構建誠信社會。社會的發展,賦予了誠信豐富的時代內容:誠信不僅是一種品行,更是一種責任;不僅是一種道義,更是一種準則;不僅是一種聲譽,更是一種資源。「信義兄弟」說得好,「新年不欠舊年賬,今生不欠來生債;誠信二字丟,莫在世上走!」法治研究領域認為:法治天然地與誠信是不可分的。 在現代誠信體系中,個人誠信是基礎,企業誠信是核心,政府誠信是關鍵。社會互信+國家立信=上下同心。我們不僅要補法律這一課,更要補上誠信這一課!以此,讓誠信精神和法治理念融入政府官員每個國民的血液,使之時刻在他們的血管里流淌,讓誠信和法治真正成為政府官員治事理政、企業老闆生產經營、社會公民做人行事的基本準則。 5,立言立德,友誼賽金。 都說是國家之間利益至上,市場競爭激烈,但人格魅力、文化底蘊對一個國家、地區、企業的形象提升,無疑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在春秋時期,各國使臣往來頻繁,外交言辭的得失常常關係國家的存亡,一言興邦、一言喪邦之事比比皆是。有時甚至為了兩國邊界上區區兩個女人搶摘桑葉,都可以挑起兩國戰爭。各國使者對於代表本國的外交言辭十分重視,把「立言」列為「三不朽」之一。(《左傳?襄公二十四年》:「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季札的出訪,沒有為吳國發表多少諸如「永不稱霸,和平崛起」口號式的政治宣言,但他的作用要勝過一百個政治宣言!季札以自己的言行,為春秋外交樹立了一個「立德立言立功」的榜樣。齊國的晏子、鄭國的子產,晉國的趙文子,都是春秋時彪炳史冊的傑出政治家,季札與他們的交往,有禮有節,建言指弊,直入人心,不但沒有引起常見的糾紛,反而贏得了廣泛的尊重。他用不卑不亢、直抒己見的態度,以聯絡感情、廣交朋友的方式,或在論詩評樂的場面上,或在推心置腹的交心中,或在喝喝老酒聽聽美曲的笑談中,不斷展現出他非凡的外交才能,獨特的人格魅力,博大精深的文化修養,敏銳的的政治洞察力,從而為吳國贏得了良好的國際聲望。在當今世界的各種外交角逐中,文化、體育、名人外交都起到了政治、軍事、經濟都無法達到的效果,比如當年中美乒乓球,創造了小球震動全球的奇蹟,而今的美國,鑒於中國日益擴大的影響力,竟然啟用了「冰壇皇后」華人關穎珊,作為美國的「公共外交大使」,走遍中國和世界各地,其使命就是要增強與華人的親和力和溝通力,進而推動中美關係的健康發展。季札的外交藝術充分表明,一個國家、一個地方、抑或是一個企業,沒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國格人格魅力,就談不上的強大的競爭力和持久的發展力。無論是國際交往,還是生意打拚,先交朋友,再談生意,聯絡了感情,才有項目資金。現在我們創建文明城市,就涉及每個人不管是在本地還是在外地的一切言行舉止,從這個意義上說,人人都是文明形象,人人都是投資環境。前不久浙江省委書記趙洪祝「文化之旅觸動台灣人心」,給我們許多啟示,在愛的路上攜手共進,文化的穿透力往往是超越時空的。 季札為孔子老師的五大佐證(此節已在2011年8月《武進文史研究》第五期刊出) (作者系常州市戚墅堰區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武進延陵季子研究會和地方文獻研究會研究員) (此文根據陸惠根在《龍城講壇》人文常州的演講稿有所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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