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一座行走在水上的城市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一隻小小的「橘」，因為分成淮南淮北，竟產生本質上的區別。那麼，處於分界線上的城市——淮安，又該如何解讀呢？

古人是以淮河來區分南北的，而淮安，正好處在古淮河和京杭大運河的交叉點上。其獨特的地理位置，讓「橘」與「枳」共生於一體，頗有集大成之勢。其實，你要是翻開地圖來看看淮安這座城市，你會驚詫於它被江河湖所包圍，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水上城市。

先來了解下淮安境內到底有多少水：京杭大運河、淮沭新河、蘇北灌溉總渠、淮河入江水道、淮河入海水道、廢黃河、六塘河、鹽河、淮河幹流等有9條，還有洪澤湖、白馬湖、高郵湖、寶應湖等大中小型湖泊有4個，其中洪澤湖作為中國五大淡水湖之一。難怪歷史上，淮安曾與杭州、蘇州、揚州並稱為運河上的四大都市。

說到淮安的眾多河流，不得不提到一個人——吳王夫差。夫差是春秋戰國時期吳國的最後一任統治者，吳國地處太湖流域，為了爭霸中原，夫差下令開鑿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條人工河流——邗溝。它南起揚州，北接淮安的入淮口，公元前的484年，吳王夫差統率十萬兵馬，沿邗溝越淮河北上，終於在今天的上山東萊蕪大敗十萬齊軍，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艾陵之戰」。

自此，這條流經淮安的第一條人工運河，便日益開始在軍事和經濟上發揮重要作用。到了隋朝一統天下後，隋煬帝更是下令把古邗溝裁彎取直，重新修復了邗溝，便自北京的通州，至江南的杭州，全線修整開挖，形成了我們今天看到的京杭大運河模樣。

當時，淮河以北是政治中心區域，因為皇帝的京城在北方，而淮河以南的地區，是全國的經濟中心。在這樣的背景下，古時的運河水運，自然成了最便捷的交通方式，南方的大米、食鹽、茶葉，通過水運，源源不斷送往北方的京都，於是，一門新興的行業——漕運，便慢慢崛起。

古人對於河流的稱呼，不像現代人。天然的河流古人稱之為「水」，人工開挖的稱之為「溝」、「渠」，直到明朝時，又改稱為「漕渠」。像淮安里下河這一段，被稱為「湖漕」，因為邗溝的開鑿，便是借用了平原地帶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流修建的。所以漕運，也就是在運河上用船隻進行運輸的一種統稱。

由於淮安扼守住了古運河北上入淮口，因而其重要的地位不言而喻。據史料記載，每年的運糧季節，有1.2萬艘漕運船隻，12萬護漕軍兵押送，浩浩蕩蕩，沿淮安古運河北上。及至明清時期，朝廷還專設漕運總督和河道總督，分管漕運和河道整治。漕運總督府一直設立在淮安，清康熙年間，河道總督府也遷入淮安，於是便有了「天下九督，淮居其二」的說法。

歷史上，臨近的黃河曾數度改道，入侵淮河，也帶來了兇猛的河水，直接影響到了漕運。於是到明代永樂年間，淮安這一段開始修建攔水的大閘。著名的里運河清江大閘，便是在這個時期興建的。清江大閘，寬約七米，是雙閘設計。至今閘口的岸壁還被完整的保留下來，閘壁都是用長方條石和煮熟的糯米漿，拌石灰做粘合劑砌成，閘口留有兩道上閘的凹槽，這也是古運河上唯一保留下來的古閘，2014年，清江閘入選了世界文化遺產目錄。

在閘口的邊上，有一面巨大的碑，上寫有「南船北馬舍舟登陸」，據說此處於清雍正年建有石級登岸碼頭。因為從清江閘逆流北上的河道，異常的兇險，常有船毀人亡的事情發生。所以古時北上的旅人，通常都在閘口棄舟上岸，換乘馬匹，繼續北上。而南下的人，會在這兒捨棄車馬，換乘船隻，順勢而下。

因為南來北往的人多了，石碼頭附近漸漸形成了集鎮，河道兩岸也成為倉儲和商鋪的聚集地。清江浦，也得以而來。相傳從前的船夫，從運河駛來清江閘口的，老遠便能見到這裡的地標性建築，於是船夫便會鬆一口氣，淮安到了，要過船閘了，可以休整幾天了。可見清江浦在運河沿線之繁華了，鼎盛時期的清江浦，擁有人口有50多萬，其規模已經遠遠超過當時的漢口、南京府。

成也運河，敗也運河。到了1901年，清光緒皇帝下召，改漕運為徵收銀兩，全國暫停官方組織的漕運業。自此以後，曾經在歷史上輝煌一時的漕運，正式退出歷史舞台，運河的水上運輸漸漸被鐵路和海運取代。

新中國成立後，為了整治古運河，在淮安的外圍新挖了一條河流，它繞開了古城區，將流經淮安的京杭大運河重新連接起來。當地人稱之「外運河」，而原先古城區的運河，改稱為「里運河」。現今的「里運河」，承擔的是居民遊覽和休息的功能。

在淮安，曾聽到一個有趣的說法，那就是京杭大運河這一叫法，是由淮安人首先提出來的。新中國成立後，京杭大運河一直稱為「運河」、「大運河」。上世紀五十年代末，當地一家生產捲煙的廠家，推出了一款「大運河」牌香煙，據說很暢銷。當時香煙的包裝盒上，印有北京和杭州西湖的圖案，意味著運河是從北京直達杭州的。到了八十年代，捲煙廠更是推出了「京杭大運河」牌香煙，據說這是首次明確了「京杭大運河」的叫法。

這一說法的可信度如何，我沒去考證，但是，淮安人熱愛這座城市，熱愛這條曾經輝煌的運河。如同康熙皇帝在他的詩句中寫的那樣：紅燈十里帆檣滿，風送前舟奏樂聲。

淮安，一座行走在水上的城市，它不僅有古運河，更有難以泯滅的運河的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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