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原型自初戀

06-16

「英子」原型自初戀

　　文壇墨跡

　　汪曾祺中

　　□彥火（香港）

　　汪曾祺自稱受影響最深的還是儒家思想。他曾說過：「儒家是愛人的。」他的作品也是充彌著愛心。雖然文字簡約、精鍊，但筆下的人物形象，十分飽滿，小說情節扣人心弦，很有興味，這是受到沈從文的影響的結果。

　　1939年，汪曾祺曾就讀昆明西南聯合大學的中國文學系，教寫作課的是沈從文。

　　汪曾祺的印象是，沈從文不擅辭令，講課沒有課本，也欠系統，但他經常訓誡學生的一句話：「要貼到人物來寫。」汪曾祺聽進去了，終生受用。沈從文的意思是，作者的筆觸，隨時要和人物貼緊，切忌飄浮空泛。

　　汪曾祺的名作短篇小說《受戒》中的女主角小英子，是一個美人坯子：「白眼珠鴨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時如清水，閃動時像星星。渾身上下，頭是頭，腳是腳，頭髮是滑滴滴的，衣服格掙掙的──這裡的風俗，十五、六歲的姑娘就都梳上頭了。這兩個丫頭，這一頭的好頭髮！通紅的髮根，雪白的簪子！」

　　在《受戒》中，小英子活潑開朗，小和尚明海有才、畫工好，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兩人經常廝混在一起，並沒有什麼異樣。直到有一次，小英子挎著一籃子荸薺到來，「在柔軟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腳印」。明海看「五個小小的趾頭，腳掌平平的，腳跟細細的，腳弓部分缺了一塊」，頓時一種從未有的感覺油然而生，「他覺得心裡痒痒的」。

　　文章最後寫到小英子與明海在情投意合下把船划進蘆花盪，戛然而止。

　　汪曾祺筆下的小英子，像極了沈從文《邊城》的翠翠，迷死了不少讀者。很多人探詢過汪曾祺，小英子的原型是否他的情人，汪曾祺總是支吾以對，留下一個謎團。

　　汪曾祺在小說篇末註明的是：「1980年8月12日，寫四十三年的一個夢」。據寫《走近汪曾祺》的陳其昌考證，小英子的原型是汪曾祺早年在庵趙莊邂逅的一個農村姑娘大英子。

　　1938年汪曾祺與家人躲兵荒，繼母難產，誕下一個男孩，叫海珊。大英子及母親是被找來照顧弟弟的。

　　大英子雖生在佃戶家，但與汪曾祺常在一起。陳其昌寫道，「在嬰兒海珊睡熟以後，汪曾祺、大英子和汪家人都可以去打穀場上乘涼；沐浴著夏夜的風，汪曾祺聽大英子談得多一點，大都是農事、自然現象和民間傳說，但從一個充滿青春氣息的農村姑娘嘴裡說出來的話，汪曾祺聽起來比夏夜的風還要沁人心脾。」據汪曾祺的家人說，大英子珍藏了汪曾祺少年時的一張照片，一直到晚年。汪曾祺的妹婿金家渝去北京探親，曾把此事告訴了汪曾祺，汪曾祺還表示想到高郵去看一看大英子。

　　寫作之餘，汪曾祺還寫書法、繪畫。他自稱少年開始刻印章，為的是「換酒錢」，後來則鍾情書畫。

　　汪曾祺的畫名，比起文名要早得多了，他在《自得其樂》文章寫道：「我畫畫，沒有真正的師承。我父親是個畫家，畫寫意花卉，我小時愛看他畫畫，看他怎樣布局(用指甲或筆桿的一頭劃幾道印子)，畫花頭，定枝梗，布葉，勾筋，收拾，題款，蓋印這樣，我對用墨、用水、用色，略有領會。我從小學到初中，都『以畫名』。」

　　他的書畫大都是率性而寫，以花鳥蟲魚為主，大都是小品，隨意畫幾筆，所畫多是「芳春」──對生活的喜悅。與他的文章一樣，畫面枝蔓很少，寥寥幾筆，便已畫龍點睛，用的就是「計白當黑」的構圖法，卓然成家，大有「凌霄不附樹，獨立自凌霄」之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