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從花的意象看朱淑真的人格魅力

摘 要:朱淑真是宋代著名的女詩人和詞人,其作品題材頗為廣泛,詠物、寫景、閨閣、詠史等都有涉獵。其以花木立題的詠物詩詞最多,超過五十首。而在此之中,又以詠花詩為最。詩詞提及的花主要有:桃花、李花、梨花、楊花、海棠、長春花、杏花、芍藥、荼蘼、薔薇、鶯花、丁香、榴花、牡丹、荷花、蘭花、菊花、桂花、芙蓉、梅花等二十多種。詠花詩中尤以詠梅為冠。不斷出現的花這一意象,正是朱淑真自身人格魅力的寫照。尤其是梅花那高潔、頑強的精神與其自身的性格不謀而合,最好地體現了她的內心世界。朱淑真詠花絕不只是為了描摹花的物態,更重要的是借花抒懷。花已經成為詩人心靈的客觀對應物,一層層凝聚著深刻的含義,體現其敢於反抗封建壓迫,追求獨立愛情生活的心靈境界。 關鍵詞:百花,梅花,審美文化,詠花詩,人格魅力 朱淑真號幽棲居士,是宋代著名的女詩人和詞人。現存詩三百多首,南宋魏仲恭輯其詩命名為《斷腸集》;朱淑真另有《斷腸詞》一卷,約三十幾首。關於她的籍貫大致有三種說法:一說是錢塘人(今浙江杭州);二說是海寧人(有說是浙中海寧,有說是安徽海寧);三說是歸安人。這裡採用黃嫣梨女士的觀點:「祖籍海寧(今安徽省蕪湖市),占籍錢塘(今浙江省杭州市)。」[1]關於她的生平年代歷來爭論也頗多,有說是北宋人,有說是南宋人,更有說是介於北宋和南宋之間的。這裡同樣採用黃嫣梨女士的觀點:「朱淑真當為南宋初期人,她的生卒年代約在紹興中葉南宋遷都臨安(1138)前後至孝宗淳熙七年(1180)左右,在世四十多年。」[2] 朱淑真的家境頗為富裕,從其詩作中可以看出,她家中有「東園」、「西園」、「西樓」、「水閣」、「桂堂」及「依綠亭」等建築,而且身邊又有侍女服侍左右,過著大家閨秀的生活。朱淑真曾經自謂道「撥悶喜陪尊有酒,供廚不慮食無錢。」(《江上阻風》)足可以窺見其生活的安逸,家境的富足。其家庭成員有父母和兄嫂,且都擅於吟詩作賦。良好的家庭氛圍,使她從小受到藝術的熏陶,音律、書畫、詩詞,無一不通,長成一個才色兼備的女子。 雖然朱淑真的物質生活優越,但是精神世界卻十分的空虛和寂寞。她原本有一戀人,卻因為封建禮教的戕害而被迫嫁給了一位庸俗官吏。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的無奈,所嫁非人的痛苦,使其「一生抑鬱不得志」,最後「悒悒抱恨而終」。但是她那種不甘於命運,頑強與封建禮教相抗爭的精神卻如花香般永遠繞在我們心間。滿眼春光色色新,花紅柳綠總關情 在中國封建社會裡,女性幾乎失去了受教育的權利,同時也失去了人格的獨立,被鉗制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狹小空間里,然而朱淑真卻有幸生活在一個富裕的書香之家。家庭氛圍的寬鬆,使她的思想和行為沒有受到過多的壓制,內心充滿了對愛情生活的無限憧憬。春去春來,花謝花開,她出落成一位浪漫多情、才調出眾的女子。然而愛情理想的破滅,婚姻生活的孤寂,使她更多地借詩詞來抒發內心的憤憤不平和對於美好生活的追求。 朱淑真的詩詞題材頗為廣泛,絕不僅限於閨怨傷春一類的作品,有生動明澈的詠物詩詞、俊逸高雅的寫景詩詞、婉麗真摯的閨閣詩詞、精鍊獨特的詠史詩詞等。其中,以花木立題的詠物詩最多,超過五十首。在此之中,又以詠花詩為最。朱淑真詩詞中提及的花主要有:桃花、李花、梨花、楊花、海棠、長春花、杏花、芍藥、荼蘼、薔薇、鶯花、丁香、榴花、後庭花、牡丹、荷花、蘭花、菊花、桂花、芙蓉、梅花等二十多種。四季之花躍然紙上,花與人融為一體,心物相通。花已經成為詩人心靈的客觀對應物,一層層凝聚著深刻的含義,展現了其敢於反抗封建壓迫,追求獨立愛情生活的心靈境界。 桃花:陽春三月,桃花盛開,我國自古以來就用桃花來象徵春天。它芳菲爛漫、嫵媚鮮麗,與綠樹婆娑的垂柳相映襯,形成了桃紅柳綠、柳暗花明的春日勝景。朱淑真卻借桃花表達了另外一種情懷。「一天飛絮東風惡,滿路桃花春水香。」(《鷓鴣天》)描繪了一幅春日桃花凋謝圖:一整天都刮著無情的東風,吹得柳絮紛飛,桃花滿地,連溪水裡也飄著花香。從字裡行間我們可以看出,詩人對於桃花的憐惜,對於美好春景的留戀,隱含著對破壞美好生活惡勢力的厭惡與憎恨。「儘是劉郎手自栽,劉郎去後幾番開。」(《窗西桃花盛開》)這裡朱淑真用了劉禹錫《游玄都觀詩》中「玄都觀里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的意境。這裡的「劉郎」應是她的情人。「劉郎」親手栽種的桃花,已經開了好幾回了。年復一年,花謝花開,卻始終不見他回來。這裡詩人借劉郎手栽的桃花表達了對情人的思念和離愁之情。 李花:花香淡雅清幽,與桃花相比,韻味相承又各具特色。桃花疏落有致,而李花簇擁密集,連枝滿樹,熠熠生輝。李花象徵純潔美麗,自古深受人們的喜愛,常與桃花並稱「桃李」。朱淑真除了欣賞李花美麗的外表外,更看中其獨特的精神。「小小瓊英舒嫩白,未饒深紫與輕紅。」(《李花二首》其二)白色的李花雖然很小,但它卻敢和深紫與輕紅一較高下。這裡詩人以李花自喻,雖然自己和李花一樣渺小,但是卻不畏懼強大的外在壓力,敢於反抗不滿的現實,追求獨立的人格。梨花:唐代詩人岑參曾將白雪比喻成梨花:「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數萬樹梨花開。」梨花的潔白高雅,受到眾多人的推崇,朱淑真亦然。她將梨花和愁緒聯繫在一起,「梨花細雨黃昏後,不是愁人也斷腸。」(《恨春五首》其五)看著細雨黃昏後的梨花就想起了自己滿腔的愁怨,即使沒有憂愁,也會因此而變得惆悵斷腸。再如「不忍捲簾看,寂寞梨花落。」(《生查子》)這裡詩人不忍心捲簾去看梨花,因為怕飄落的梨花勾起自己的寂寞之苦,生動傳神地表現了內心的矛盾之情。 楊花:也稱柳絮。傳說隋煬帝時下令開鑿運河,號召民眾在河岸植柳,並給以獎勵。於是百姓爭植,岸柳成陰。隋煬帝為了顯示他的威風,就舉行了親自植柳的儀式,並揮御筆書贈柳樹姓楊。於是以後柳樹便被稱為楊柳了。自然,柳絮也就成了楊花。「楊花攪亂少年心,怕雨愁風用意深。」(《又絕句》)飄落的楊花攪亂了少年的心事,楊花怕雨愁風,正如詩人自己一樣。雖然內心有對於愛情的渴望,但是又不敢和父母吐露自己的心聲,只能埋藏在心底。儘管外界的壓力給了她嚴峻的考驗,但是其內心對於愛情的理想追求卻是無可動搖的。 海棠:花開二三月間的海棠,以艷麗的色彩取勝,有「國艷」和「花中神仙」的美譽。蘇軾曾寫下如此感嘆:「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朱淑真常常將海棠與自己的離愁別恨相關聯,如「芳草池塘初夢斷,海棠庭院正愁加」(《春詞二首》其一)、「寂寂海棠枝上月,照人清夜欲如何」(《春日雜書十首》其一)等詩句中多次出現「愁」、「寂寂」等字眼,無不透露著詩人內心的寂寥。詩人看到海棠,就想到自己生活的寂寞和無奈,充滿了無限的惆悵之感。長春花:姿態憂美,花朵多,花期長,花勢繁茂。從春到秋開花從不間斷,所以有「日日春」之美名。「一枝才謝一枝殷,自是春工不與閑。縱使牡丹稱絕艷,到頭榮瘁片時間。」(《長春花》)長春花一枝才謝一枝又開,充滿了勃勃的生命力。而牡丹儘管有著艷美的外表,卻難免瞬間凋零。這裡詩人寧可作一長春花,也不願作美艷絕倫而瞬間銷殞的牡丹花,表現了自己對榮華富貴的淡然。杏花:花色多為粉紅,艷態嬌姿,佔盡春情。「隔岸誰家修竹外,杏花斜裊一枝紅。」(《下湖即事》)「斜裊」二字將杏花的媚態寫的生動傳神,栩栩如生地再現了其裊娜的姿態。「綠楊影里,海棠亭畔,紅杏梢頭。」(《眼兒媚》)這三句通過對春景的描寫,婉轉地抒發了詩人的惜春情緒,並且構思新巧,清新和婉,含蘊無限,別具一格。 芍藥:花色鮮艷,花香馥郁,形似牡丹,被稱為「花中之相」。「芬芳紅紫間成叢,獨佔花王品第中。」(《芍藥》)芍藥花如火如荼的開放,紅紫相間,煞是好看,可以堪稱花王品第。詩人由此表達了對於芍藥的情有獨鍾。 荼蘼:花色美艷,古人亦以「國色天香」贊詠之。 「當此際,意偏長,萋萋芳草傍池塘。千鍾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與海棠。」(《鷓鴣天》)這美麗的春景讓朱淑真沉醉,幸好有艷麗的荼蘼使詩人從春醉的狀態中緩過神來。 薔薇:又名白殘花,花色較多,花香誘人。「飛葩散亂擁欄香,萬朵千枝不計行。」(《薔薇花》)薔薇花擁欄而開,散發出陣陣清幽的香味。詩人喜愛其茂盛的生命力,千枝萬朵,不計其數。鶯花:「從今始信恩成怨,且與鶯花作談交」(《恨春五首》其三),孤寂的生活已經使詩人把往日的恩情轉化成了怨恨,這一切無人能夠傾聽,唯有和鶯花交談,藉此表達內心無限的愁思。丁香:我國最常見的觀賞花木之一,花香襲人。據說在宋代就已廣泛栽培,為人們所喜愛。「百結丁香誇美麗,三眠楊柳弄輕柔。」(《晴和》)丁香花綻放於百花斗妍的仲春,芳香襲人,花繁色麗。詩人喜歡丁香的淡淡美麗,表現了其淡然的審美觀。 榴花:花開在五月,以其獨特的花色,在陽光的照耀下,競相如火如荼的怒放。火紅的花,在綠葉的襯托下,更顯嬌美。「榴花照眼能牽恨,強切菖蒲泛酒卮。」(《端午》)這個季節,大部分花都已經凋謝,而榴花依然盛開著,欲與太陽試比高。看著榴花,詩人內心流露出無限的感慨,彷彿榴花能將詩人的內心看透,並且牽著她的幽恨。 後庭花:本是一種花的名,因多是在庭院中栽培,故稱「後庭花」。後庭花花朵有紅白兩色,其中開白花的,盛開之時使樹冠如玉一樣美麗,故又有「玉樹後庭花」之稱。杜牧《泊秦淮》曾有詩云:「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南北朝時陳後主因作《玉樹後庭花》亡國,因此後庭花被視為亡國之音。「豈意為花屬後庭,荒迷亡國自茲生。至今猶恨隔江唱,可惜當時枉用情」(《後庭花》)。詩人以花喻事,借古諷今,表現了她對於國家前途的憂慮之情,對於南宋統治者「西湖歌舞幾時休」的擔憂,並且希望統治者能夠吸取前車之鑒,不要步其後塵。 牡丹:雍容華貴,兼有色、香、韻三者之美,被稱為「花中之王」。唐朝人猶愛牡丹,曾在牡丹花開季節,舉行牡丹盛會,長安人傾城而出,如醉似狂。劉禹錫就寫下了「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的佳句,描繪了這一盛況。周敦頤《愛蓮說》中寫有:「牡丹,花之富貴者也」,展現眾人以牡丹花開富貴榮的心態。朱淑真《牡丹》:「 嬌嬈萬態逞殊芳,花品名中佔得王。莫把傾城比顏色,從來家國為伊亡。」前兩句寫了牡丹妖嬈的姿態,後兩句則筆鋒一轉,引用了傾城傾國的典故:《漢書·外戚傳》載李延年歌:「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詩人將詠物與詠史相結合,從歷史的角度地審視牡丹。歷來人們將具有傾城美貌的女子比喻為亡國的紅顏禍水,詩人卻認為不要把一切責任都歸結於女子,可見其不同於一般人的獨特見解和寬容的氣度。 荷花:花香四溢,花葉清秀,迎驕陽而不懼。所以荷花在人們心目中是真善美的化身,故而廣大文人墨客都以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尚品質作為激勵自已潔身自好的座右銘。朱淑真同樣對荷花喜愛有加,如「微涼待月畫樓西,風遞荷香拂面吹。」(《納涼桂堂》其一)詩人在納涼時,聞見隨風撲鼻而來的荷花香味,頓覺心曠神怡。如「暑氣炎炎正若焚,荷花於此見天真。」(《荷花》)炎炎夏日,酷暑難熬,但是荷花卻能在這樣的酷熱中盛開,詩人愛其不為惡劣環境而折腰的精神。 蘭花:以素凈、純樸、單一的色澤著稱。六月吐芬芳,花香幽雅,歷來受到文人墨客的推崇。孔子將蘭花比作懷德的君子,看重其「芝蘭生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窮困而改節」的品格。朱淑真:「 幽芳別得化工栽,紅紫紛紛莫與偕。」(《乞蘭》)蘭花的幽幽之香不是化工所能剪裁的,紅色和紫色是不能與它相比的。詩人借蘭花的清香和與眾不同的美麗,表達了自己高潔的品質。 菊花:自古以來,文人雅士和園藝家多用極富表現力的辭藻賦予了菊花以更高境界的審美情趣。當百花開始凋殘,菊花於秋風中默默綻開。菊之高潔,在於它傲霜獨立。「園林草木半含黃,籬菊黃金花正吐。」(《秋日行》)滿園蕭瑟,只有菊花不畏秋寒,依舊吐蕊盛開,表現了詩人不甘於寂寞,勇於反抗的精神。再如「迴旋秋色漙情露,凌厲西風潔嫩霜。莫作東籬等閑看,清新曾結廣寒香。」(《白菊》)這首詠菊的詩,通過秋之凌厲,突顯了菊花不畏嚴寒的可貴品質。 桂花:花小卻清香飄逸,芳香馥郁,故有「獨佔三秋壓眾芳」等讚美之詞。「彈壓西風擅眾芳,十分秋色為君忙。一枝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秋夜牽情六首》其四)桂花在秋日裡壓倒西風而傲然開放,詩人喜歡其淡淡的幽香,摘一枝放在書窗下,真是「人與花心各自香」。在此詩人極力讚美桂花力壓西風的高貴品質。 芙蓉:於晚秋開花,此時別的花多已凋謝,而它卻拒霜怒放,所以也稱為拒霜花。芙蓉花大色美,尤為難得的是一天內花色數變。「滿池紅影蘸秋光,始覺芙容植在旁。」(《芙蓉》)時值秋日,芙蓉花拒霜開放,倒映在池塘里,詩人只覺得滿池的紅影在眼前搖曳,有種如夢如幻的感覺,表達了對於芙蓉花的喜愛。 梅花:我國十大名花之一,尤以風韻美著稱。每當冬末春初,疏花點點,清香遠溢,與松、竹並稱為「歲寒三友」。朱淑真《除夜》有「爭先何物早?唯有後園梅」之句,她認為梅是春的使者,最先將春的信息帶給人間,寄託了她對美好生活的希冀。「梅花枝上雪初融,一夜高風急轉東。」(《立春前一日》)這首詩寫出了春雪初融後映日梅花的清秀、頑強之態,生動地再現了梅花在「高風急轉東」中挺立的風姿。在春天這個充滿生機的季節里,跳躍著讓人欣喜的音符,再現了作者對於未來美好生活的渴望和自信。 以上僅僅列舉了具有代表性的幾種花,朱淑真詩詞中提及的花遠遠不止這些。從上面所舉的例子可以看出,對於花這一意象,朱淑真是滿懷情感的,她將自己的喜怒哀樂寄託於花之上。在其作品中尤以花為意象的詠物詩最多,由此可見她對於花這一意象的喜愛之情,以及藉此抒發了內心獨特的感受和人格魅力。花與人融為一體,朱淑真就是一朵美麗的花,在其身上散發出堅強勇敢、勇於反抗的香味。愛日烘檐暖似春,梅花描摸雪精神 朱淑真詩詞中涉及最多的花意象是梅花,有三十多首。享有「花之魁」美譽的梅花,具有形神兼備,色香俱佳,獨領天下春的風姿;玉骨冰心,聖潔高雅,俏也不爭春的品格;不畏嚴寒,堅韌頑強,爭報人間春的精神。梅花是古人常用的審美意象,它以曲折多姿的形態,經霜耐寒的特性受到文人墨客的喜愛。詩人藉助這客觀之象,融進自身的主觀之意,賦予梅花各種美好的品格,體現其獨特的人格魅力。 (一)朱淑真梅花意象的用途 當天寒地凍,萬物凋零的冬季來臨之時,唯有梅花仍然傲雪怒放。梅花孤高清潔,堅韌頑強的精神與朱淑真自身的性格不謀而合,梅花成了她常常歌詠的對象。梅花這個意象在朱淑真的詩詞中,一方面以真實的梅花存在,作裝飾、觀賞之用;另一方面以抽象的精神存在,作寄情、抒懷之用。作裝飾、觀賞之用的梅花,有貼於眉心或插於髮髻之上,用來修飾容顏;亦有插於瓶中或植於庭院中,作觀賞之用。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像朱淑真這樣的才女,對於自己的容貌肯定十分的在意。「就朱淑真的興趣而言,她在意自己的美貌,具有明顯的自戀傾向」。 [3]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說明了古代社會封建女性美容化妝的目的。「梅花成為裝飾女性容顏的飾物,可見於《太平御覽·時序部》引《雜五行書》:『宋武帝女壽陽公主日卧於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額上,拂之不去。……宮女奇其異,競效之。今梅花妝是也。』從此,梅花妝便成了女性美化自己的一種方式,在宋代梅花文化中也佔有不容忽視的一席之地。」[4]朱淑真作品中也多次出現描寫用梅來修飾容顏的詩句。「只有宮娃無一事,每將施額斗妝勻。」(《梅花二首》其一)詩人將梅花貼於額上,更增添了一分清幽之美。「酷愛清香折一枝,故簪香髻驀思維」(《秋夜牽情六首》其五)、「自折梅花插鬢端,韭黃蘭茁簇春盤」(《又絕句二首》其一)將新鮮的梅花插於髮鬢之上,更顯幽美。清香的梅花為朱淑真增添了幾分雅緻,幾分清秀,但她作品中所描繪的梅花妝不僅只是宋代女性容顏的一種外在修飾形式,而是與她內在的情感相關聯的。其《睡起二首其二》寫道: 懶對妝台拂黛眉,任他雙鬢像煙垂。 侍兒全不知人意,猶把梅花插一枝。 這是朱淑真寫自己的懶妝,「任他雙鬢像煙垂」:無拘無束,自然而可愛,露出了天然本色。她在懶妝中追求的是一種超脫了世俗約束,返回到自然的洒脫和自由的境界。作者的個性在此得到了充分的表現,但是「不知人意」的侍兒卻「猶把梅花插一枝」,與其願望相違背的。在不喜梅妝的反常行為中顯示了作者追求自然的人性之品格。又如《探梅》: 溫溫天氣似春和,試探寒梅已滿坡。 笑折一枝插雲鬢,問人瀟洒似誰么? 天氣溫暖如春,梅花已經開滿了山坡,蕭條的嚴冬呈現出一片春的爛漫生機。那探梅的人禁不住春情蕩漾,折一枝插在雲鬢,瀟洒自然。梅裝飾著人,生動美麗而嫵媚妖嬈。那閃現在人臉上的笑和詢問時的自信,將內心深處洋溢的青春朝氣和魅力盡情地釋放出來。 梅以其花色雅潔、香味清幽,枝幹挺拔俊秀,富有與眾不同的審美觀賞的獨特風韻和魅力,很早就成為觀賞性花木,被廣為種植。觀梅、賞梅成為文人雅客的重要生活內容。朱淑真詩詞中提及梅花的意象,都是在通過觀賞梅花的形態之後,有感而發所成的。如「竹里一枝梅,映帶林逾靜」(《卜運算元.詠梅》),這一景緻的描繪與「蟬躁林愈靜,鳥鳴山更幽」有異曲同工之妙。 作寄情、抒懷之用的梅花意象,主要是以梅花自喻。梅花傲雪耐寒,孤高絕俗,有著高潔自愛的君子情操,正是詩人所要追求的理想境界。作為封建社會的女子,被禁錮在男權的世界裡,失去了屬於自己的自由和獨立。在理學盛行,貞節觀念極強的宋代,朱淑真敢於以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反抗封建禮教的壓迫,並發出了那個時代的最強音:「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黃花》)朱淑真之所以喜愛梅花,一方面是因為梅花有「獨爾花開」的「雪精神」,同時因為它表裡如一,不偽飾,不矯情。「梅花恣逞春情性,不管風姨號令嚴。」(《雪二首》其一)詩人以讚賞的眼光歌頌了梅花那種不畏外界壓迫,仍然恣意開放的精神。從這首詩里我們可以看出,朱淑真借梅花向我們傳達了她不畏封建勢力,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梅花精神。再如「鬆鬆麗日約余寒,春向梅邊柳上添」(《春日雜書十首》)、「秀色暗添梅富裕,綠梢明報竹平安」(《雪晴》)、「雪從庾嶺梅中盡,春向陏堤柳上來。多少園林正蕭條,紛紛爭逐趁時開」(《新春二絕》其一),這裡用 「添」、「暗添」、「爭逐」的擬人化手法來描寫梅花生機勃勃的狀態,體現了大自然勃勃的生命力,也表現了詩人內心對於自由生活的嚮往。又如《梅花二首其二》: 消得騷人幾許時,疏離淡月著橫枝。 破荒的皪香隨馬,春信先教驛使知。 詩人在一個淡淡的月光之夜,來到稀疏的籬笆之前,欣賞那橫枝伸出的梅花,驚嘆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都為梅花的幽香與高潔所折服。梅花使驛站上的信使,最先得到春的消息。詩人在此寫梅,不在形似,而重神似,側重表現梅花橫枝的神韻,盛讚了梅花的幽香衝破冰雪,最先向人間報春天的精神。詩人在此慰藉自己,雖然身處不幸的婚姻當中,但是只要心存對美好生活的希冀,總有一天也會衝破世俗的偏見而獲得新的生活。 大多數人賞花只能領略其自然美,為花的外在絢麗的色彩、誘人的香氣所吸引,卻不能發現花的內在之美。朱淑真卻將花的外在之美與內在之美看得十分透徹,於花中感悟人生,抒發性情。 (二)宋代男性審美文化對其影響朱淑真生於南宋初期,當時北宋被金所滅,趙氏倉惶於江南一隅建立了南宋。在內優外患的情況下,南宋統治階級卻依舊過著歌舞昇平的日子,「直把杭州作汴州」。而宋朝統治者不思進取,安於享樂的思想則助長了敵人的囂張氣焰,加深了內部階級矛盾。「南宋時期的政治風氣,如同處於半壁江山之中而又無能復國的偏安時代一樣,顯得相當萎靡。志在復土的辛棄疾曾為之痛心疾首,但一般的文人卻沒有辛棄疾那樣的『丈夫氣』,他們將關注時局的焦慮目光轉而投向自身,對於自己的精神雅化問題頗為重視,這使那時代的文人士大夫生活風調顯得文雅精緻。」[5] 這種對於生活方式和生活情調的重視,必然滲透到處於弱勢的女性一方,對女性審美和女性文學產生一定的影響。 「在外患糾結困擾中步步退讓、屈膝求和的軟弱氛圍和黨爭激烈的政治環境中謀求生存的宋代文人,其審美觀已經由盛唐恢宏綺麗、昂揚奮進、卓蹈一世之特質轉趨瘦削清寒、雅潔清麗,由外向而轉入內省,注重追求主體人格內在道德心性修養的完善。」[6]於是霜天雪地、瘦枝冰花的梅花進入宋代文人的審美眼光,成為宋代文人紛紛歌詠的對象,成為人格精神的寄託。「宋代創造了空前絕後的詠梅盛況,無論數量和質量都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僅陸遊一生所作的詠梅詩就有165首。」[7]他以梅自喻,有著名的詠梅佳作《卜運算元.詠梅》:「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陸遊筆下的梅花,在驛站、斷橋邊獨自忍受著寂寞與孤獨。然而,恰是這樣惡劣的自然條件造就了梅不爭春,碾成泥土也香如故的的高潔品質和敢於蔑視一切的精神。這種富有時代特色的審美時尚和文化追求必定影響到宋代女性文學的審美。 中國是梅的原產地,栽培歷史悠久,但是梅花從自然界一般的小喬木進入審美觀賞的鄰域,卻經歷了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梅超越其功利的目的以花與樹的美的品質引起人們的注意,據記載是在漢代。魏晉以來,隨著中國文化進入『人的自覺』、『文的自覺』時期,梅花不僅作為一種普通的花木在園林藝術中獲取了一席之地,被園藝家稱為『梅始以花聞天下』,變成了人類生活中審美關照的對象,而且也成為文人們關注、熱愛、歌詠的對象,從而確立了梅花在人類精神世界的審美地位。到了宋代,崇尚瘦削的審美時尚以及迅速繁榮的江南文化,使生長在南國溫和地域的梅花上升為花中君子,受到文人墨士的寵愛,在文學藝術的園地里,得以盡顯梅的風神英姿,形成了歷史上蔚為壯觀的梅文化的鼎盛局面。」[8] 北宋中期,經過蘇軾等人的吟詠,梅花君子意象得到進一步深化。蘇軾寫了大量詠梅詩,如《再和楊公濟梅花十絕》:「人去殘英滿酒樽,不堪細雨濕黃昏。」其詩帶有強烈的主觀性,體現蘇軾詠梅詩中高潔之志與孤寂之感交滲一體的感情取向。到了南宋,國勢飄搖,社會動蕩,士人階層渙散零落。詩人在受挫時感到塵世的不如意,於是寄情于山林,渴望過一種與世無爭的生活。宋人林逋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他愛花到了痴狂的地步,竟以梅為妻。他雖滿腹經綸,卻不求功名利祿,隱世獨居,種梅養鶴。「疏影橫斜水清淺,月光浮動月黃昏。」(《山園小梅》)一句堪稱詠梅的千古佳句。 居於主導地位的宋代男性,其審美情趣的轉變,必然影響著宋代女性的審美觀。因此,宋代女性文學作家在文學藝術創作過程中,在繼承男性詠梅詩的基礎之上,又發展了梅這一傳統意象,融入了女性獨有的細膩感受。朱淑真的《念奴嬌》:「應念隴首寒梅,花開無伴,對景真愁絕。」寒梅無伴的情形,其實是詩人自己的婚姻生活的寫照,因此孤寂憂愁之感油然而生。這種富有女性審美價值的詠梅作品,是對詠梅題材富有開拓性的發展。 (三)朱淑真詠花中的人格魅力 翻開中國文學史,女性作家能夠載入文學史的很少,而能夠穿透歷史樊籬、超越歷史約規的更是少之又少。朱淑真作為理學昌盛時期的宋代女作家,在封建禮教重壓下坦率展露內心、大膽釋放個人情感,其膽識和勇氣令人欽佩。她寄情於花,借花抒發著對封建綱常的蔑視,賦予花以新的生命力,花已經成為其精神品格和人格魅力的化身。「封建社會婦女受政權、族權、神權、夫權四條繩索的束縛,而束縛宋代女性的還多了一條民族壓迫的巨大繩索。」[9]與此同時,宋代理學盛行,對於女性的壓迫也越來越重,使得宋代的貞節觀念極強,婚姻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宋代的理學經歷了一個發展的過程。如北宋周敦頤在《通書》中主張君臣父子夫婦人倫之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萬物各得其理然後和,故理先而樂後。」在理論上倡導等級觀念,從而加強了對婦女的壓迫。司馬光亦宣傳男尊女卑的觀點:「夫天也,妻地也;夫日也,妻月也;夫,陽也,妻,陰也。天尊而處上,地卑而處下;日無盈虧,月有圓缺,陽唱而生物,陰和而成物——故婦專以柔順為德,不以強辯為美也。」同時提倡婦女要具備六德:「為人妻者,其德有六:一曰柔順,二曰清潔,三曰不妒,四曰儉約,五曰恭謹,六曰勤勞。」程頤、程顥也特別看重婦女的貞節,極力反對女子在丈夫死後再婚。「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認為女人寧可死,也不能失節。他們的理論在朱熹那裡得到進一步發展,他提出了「忠臣節婦」、「蓋聞人之大倫,夫婦居一,三綱之首,禮不可廢」、「夫有出妻之理,妻無棄夫之條」等理論,進一步加強了對女性的壓迫。這些封建禮教所宣講的「三從四德」,使得「女性的地位和個體意識被無情地遏止戕害並為男性的意志所強加,女性作為人的主體意識消解於男性主體意識之中,失去了自由和獨立性」。[10]在中國的封建思想中,男尊女卑的觀念其實早已經深入人心。《易經.繫辭上》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易經》從理論上確定了男女尊卑的地位。孔子有言曰:「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他認為女性是和「小人」一樣道德品質低下,可見當時社會對女性的不屑與蔑視。同樣,《儀禮》不但提出了「夫者妻之天也」的理論,還提出了「婦人不二斬」的主張。這些儒家經典實際上確定了女性從屬、附庸的社會地位,喪失了人格的獨立。在封建社會,女人為男人所掌控,成為男性完全可以自由支配的私有財產。對於男性主體來說,女性只不過是一種等同於自然界客體的有生命的存在物,是傳宗接代的一種必要工具,是空閑之餘的一種消遣玩偶。從此,身處人倫關係下位的女性,被迫放下自己作為人的主體地位,成了男性的附屬品,失去了人格的獨立。 其實在人類社會的發展史上,女性曾經享有崇高的地位和至高無上的權利,有過母系氏族輝煌的過去。但是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類社會從母系社會進入父系社會,女性的光輝漸漸被男性所遮蓋,便失去了原有的光輝,失去了原有的權利和地位。正如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所說:「母權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從此,女性被迫退出社會政治舞台,成為男性的附屬品,在「從父」、「從夫」、「從子」中孤獨沉默地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縱覽我國古代歷史,春秋戰國和魏晉都是人性解放的時期。在春秋戰國時期,諸子百家思想爭鳴驅散了上古神籠罩世界的陰霾,使人從神秘走向現實,從黑暗步入光明,從蒙昧進入文學。」[11]「魏晉時期是我國歷史上又一個重要的人人性解放時期,它不僅使文學逐漸疏離功利目的的政治教化,成為抒寫性靈具有很高審美價值的獨立的藝術形式,使文學進入了『自覺時代』;更為重要的是,習慣在統一的禮教和倫理道德規範下生存的人們由此開始深度地審視和認識來自生命個體的精神慾望滿足的存在價值和存在方式,尋求在社會政治、倫理生活之外的個人日常生活,從而迎來了我國古代人的覺醒時期。」[12]所以魏晉拉開了人性覺醒的序幕,深刻地影響著此後我國的封建社會。魏晉名士反對虛偽的禮法、禮教,追求真實、自然的人生。這種生活態度和由此表現出的鮮明的個性特徵,強烈地吸引和影響著宋代女作家,使她們傳統的生活模式在潛移默化中發生著變化。朱淑真對魏晉名士洒脫自然的風度也是推崇備至。其《題四並樓》詩寫道:「日知光景無虛度,時覺清風滿座生。庾亮據床談興逸,仲宣倚欄客愁輕。」歷侍三朝的東晉士人庾亮,不僅是一位握重兵、平逆亂威震一代的大將軍,而且頗有魏晉名士瀟洒自然、情趣高遠的風度。朱淑真對於他那種消散淡然的處事態度十分的欣賞,希望能像庾亮那樣過著「據床談興逸」的生活。 宋時隱居於杭州西湖孤山的林逋,對朱淑真的影響更為深刻。林逋一生不仕不娶,以種梅養鶴為樂。時人說他「以梅為妻,以鶴為子」,「梅妻鶴子」的佳話因而留傳千載。他平時的生活除了養鶴,就是種梅、賞梅、詠梅,沉浸在自己創造的幽然世界裡,世人所謂「梅妻鶴子」真是實至如歸。林逋愛梅成癖和遺世獨立的品性成為梅苑中的佳話,同時也受到愛梅者的一再歌詠。朱淑真曾作詩《吊林和靖二首其一》感慨道: 不見孤山處士星,西湖風月為誰清。 當時寂寞冰霜下,兩句詩成萬古名。 這首詩從詠梅到詠愛梅之人,在詠人中婆娑著梅的英姿,梅與人已經交相輝映,融為一體。有著孤傲性格的林逋卻受「寂寞冰霜」之苦,與傲霜鬥雪清神遠韻之寒梅交相輝映,畫中梅、梅中人、人中花交織為一體。詩人對林逋不為世俗牽絆,高潔孤傲的精神十分讚賞,表現出自身要以梅花傲雪獨立的品格鞭策自己,做一個像林逋那樣的品德高尚的人。 朱淑真詠花不僅僅是簡單地描摹花的外在之美,更注重花的內在之美。她借花怡情、抒懷從中感悟人生。詩中所詠之花,是其自身的寫照。這種身心與花的交融,體現了詩人敢於反抗封建壓迫,追求獨立愛情生活的心靈境界。 朱淑真有幸生活在富裕的家庭中,有機會去識字,接受教育。在這樣相對自由的家庭環境下成長,她過著無憂無慮,天真浪漫的生活。同時這樣的環境也塑造了她那任性、倔強的性格。「婦人雖軟眼,淚不等閑流。」(《秋日述懷》)她認為女子雖然很容易被感動,但是眼淚卻不是隨便流的。對於封建禮教所宣講的「三從四德」,「女子無才便是德」,朱淑真極為不滿,在許多作品中都表現出她的憤慨不平與反抗精神。 朱淑真這位才情橫溢的宋代才女,勇於用許多士大夫都不敢用的詩詞來表現個人的「私情」, 敢於反抗封建禮教,追求自由的愛情。由於其行為違背了封建倫理道德秩序,「其死也,不能葬骨於地下,如青冢之可吊,並其詩為父母一火焚之,今所傳者,百不一存.」。[13]千百年來,人們對她褒貶不一。南宋人魏仲恭曾因聽到旅人傳誦朱淑真詩作,感其「清新婉麗」,遂輯成集,名曰《斷腸集》。他在《朱淑真詩集序》稱讚道:「間有天資秀髮,性靈鍾慧,出言吐句有奇男子之所不如……清新婉麗,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豈泛泛者所能及。」[14]對她不幸的一生表示深切的同情,曾扼腕嘆息道:「自古佳人多命薄,豈止顏色如花命如葉耶!」[15]清代的文學評論家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中說道:「朱淑真詞,才力不逮易安,然規模唐、五代,不失分寸。如《年年玉鏡台》及《春已半》等篇,殊不讓和凝、李珣輩,惟骨韻不高,可稱小品。」[16] 而陳廷焯在《詞壇叢話》中所言的「宋婦人能詩詞者不少,易安為冠,次則朱淑真,次則魏夫人也」,此話將宋代女性文學的最傑出代表作了一個較為確切的評點。 綜上所述,對於花這一意象,朱淑真是滿懷情感的,她將自己的喜怒哀樂寄託於花之上。在其作品中尤以花為意象的詠物詩最多,由此可見她對於花這一意象的特殊關懷,借花向我們傳達著她那對美好生活和獨立人格的心靈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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