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必武與陳碧英難忘蘇區夫妻情

06-16

在董必武心裡有一段隱藏心底20多年的心事：在瑞金時，他同陳碧英有過一段美滿幸福的夫妻生活，兩人感情甚篤，長征出發時夫妻分離，此後再也沒有聽到陳碧英的音訊。董老和陳碧英之間到底有著怎樣鮮為人知的愛情故事呢？二人後來是否再見過面呢？陳碧英後來又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經人撮合二人結真心

董必武與陳碧英結成伴侶，是在「紅娘」的牽引下，雙方經過感情考驗後實現的。董必武到瑞金時，已經47歲，但仍孑然一身。他先任中央黨校 (馬克思共產主義學校)教務主任，後任副校長，工作十分繁忙。大家見到董老年紀那麼大了，白天東奔西跑，晚上回來還要自己洗衣做飯，有些同志便為他做起了紅娘。24歲的陳碧英就這樣經人介紹走進了董必武的生活中。

陳碧英出身於貧苦的農民家庭，6歲時就隨母親乞討，受盡人間凌辱和磨難。15歲時經朋友陳香蓮介紹認識了共產黨人肖石慶，從比投身革命。陳碧英辦事果敢，鬥爭積極，1928年，她20歲時加入中共黨組織。1930年年底她被黨組織調往福建省汀洲市，次年擔任中共汀洲市委宣傳部長。

期間，蘇維埃中央政府主席毛澤東多次到汀州搞社會調查，認識了這位熱情心細、充滿活力的姑娘，對她有了很好的印象。當他得知有人將陳碧英介紹給董必武時，毛澤東非常支持，特地把陳碧英從汀州調到瑞金。

一天，毛澤東見到董必武從陳碧英那裡出來，便迎上前去笑呵呵地說：「還等什麼呢?快辦了吧。」董必武笑著點了點頭。一天，董必武到長汀調查，當天乘夜色騎馬返回瑞金，途中在穿過一座大山時，快馬失蹄掉進山谷，董必武摔成重傷。由於蘇區缺醫少葯，董必武的摔傷久治不愈，加之又染上了瘧疾，病勢愈加危重，急病攻心，董必武幾次昏迷不醒。後來在陳碧英的悉心照料下，董必武闖過了這道鬼門關，心情格外舒暢。他深情地對陳碧英說：「碧英，這些天我是同病痛斗，你是同魔鬼斗，是你戰勝了魔鬼，才使我擺脫了死神，恩重如山啊。」「不，不能這樣說，我只是做了一點應該做的事。」陳碧英嫣然一笑，「我覺得你真好……」「碧英，我們結婚吧，就在葉坪村。」董必武激動得聲音有些顫抖。「我聽你的。」陳碧英溫順地點了點頭。

幾天後，他倆的結婚報告得到瑞金縣蘇維埃政府的批准。葉坪村一間破舊的民房，是他們的新婚洞房，董必武的一床夾被單，一床舊毛毯，是他們的新婚用品。葉坪村的群眾弄來米酒、花生和水果，熱熱鬧鬧地為他們慶賀。毛澤東、周恩來、何叔衡、鄧穎超、蔡暢等人乘興趕來，舉起茶缸、粗碗，共祝新婚夫婦白頭偕老，革命到底。

形影不離的恩愛夫妻

陳碧英的文化水平低，董必武堅持每天晚上陪著她學習一個小時文化。自己有時要外出沒有時間，他就請徐特立給陳碧英「開小灶」，這樣堅持了半年多，陳碧英的文化和工作水平都有了較大提高。

1933年4月的一天，陳碧英回到家後，還未進門就突然跌倒在地，不省人事。董必武聽到後急急趕回家，從衛生隊請來醫生搶救。醫生說，她得的是一種怪病，病一發作就會跌跤。這時有人告訴董必武，陳碧英此前就有這種病，累急了就發病，可當她醒來又當沒那回事，又不顧一切地投入工作。董必武聽了十分吃驚。醒後的陳碧英見到守在身邊的丈夫，眸中滿噙淚水，愧疚地說：「這病我沒能告訴你，不會怪我吧?」董必武心痛地說：「你怎麼不早說呢?要是病情發作時身邊沒人，後果會是怎樣?」第二天，董必武強拉著妻子來到中央紅色醫院，請了傅連暲院長作了詳細檢查。經傅連暲醫治，陳碧英的病有了好轉，病發次數明顯減少。

此後，董必武極少讓妻子單獨行動。在蘇區經濟十分困難的時候，貧苦出身的陳碧英懂得很多可吃的野菜，並練出一手野菜加工技術。這一技術，使董必武后來在長征路上發揮了很大作用，幾次因斷糧險些餓死，是路邊的野菜解了飢苦。董必武曾說：「從碧英那裡學到了識別野菜的本領。如果沒有這套本領，我可能餓死了，也可能被那些不能吃的野草毒死了。」

董必武飛針走線、縫補衣服的本領，也是從妻子那裡學會的。妻子有病，董必武有空就陪著她，她幹什麼自己就跟著學什麼，久而久之，女人會做的活他都學會了。長征出發時，陳碧英還專門給丈夫做了一個針線包。

1933年3月，董必武被任命為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委員，後又擔任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副主席。當時，「左」傾中央領導人在蘇區上下掀起反「羅明路線」的鬥爭，黨、政、軍許多領導同志被戴上「羅明路線」的帽子被撤職、打倒。董必武心裡清楚，這是一場「左」傾宗派主義打擊異己的鬥爭。作為董必武的妻子，陳碧英雖然不很了解政治鬥爭的艱巨性和複雜性，但她相信並全力支持自己的丈夫。

1934年年初，董必武當選為中共中央監察委員會書記，後又兼任中共中央黨務委員會書記、蘇維埃最高法院院長。在這期間，董必武嚴格監督和檢察黨風黨紀的實施。特別是在1933年年底至1934年5月中央蘇區開展的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檢舉運動中，董必武不徇私情，依法嚴懲蘇維埃的貪官、蛀蟲。據1934年3月統計公布的結果：貪污分子送最高法庭審判的有29人，開除工作的3人，包庇貪污與官僚主義者送法庭審判的1人，建議行政機關撤職改調工作的7人，給予嚴重警告的2人，給予警告的4人。

在這場大規模的檢舉運動中，陳碧英全力支持丈夫的工作。她除了在生活上給丈夫無微不至的照料外，從不去干擾丈夫。有人向她打聽有關消息，她的回答從來都是「不知道」，有人想走她的後門說情，她回絕道：「老董不聽我的，我去說了也沒用。」董必武對妻子的評價是：「碧英這同志很本分，從不對我施加影響來為別人走關係，這是很可貴的。」

揮淚決別情未了

1934年7月，中央機關開始從葉坪、沙洲壩西遷，董必武夫婦住進雲石山梅坑村一戶大祠堂里。到了9月，緊張不安的氣氛籠罩著紅都瑞金。人們對這些西進的動作滿懷疑慮，雖然上面沒有任何解釋，仍然能感覺到形勢不妙。人們開始悄悄地議論起來：「看樣子要行動了！」「恐怕紅軍要走了！」

因為身體原因，陳碧英不能跟隨董必武的紅軍進行長征。於是，他帶著碧英到傅連暲那裡又做了一次全面檢查，開了些葯，千叮萬囑碧英務必要保重身體。隊伍出發時，董必武在心裡暗下決心：革命勝利了，我一定要回來接她！可誰能料到，這一別就再也沒有了她的音訊！

紅軍長徵到達陝北後，董必武與陳碧英失去了聯繫，連她的一點消息都沒有。董必武暗自思忖：我就不相信會找不到她。有機會我一定要回瑞金去，活要找到人，死要找到骨。但是，長時間的打聽仍未有陳碧英的半點信息。在組織的關懷和同志們的積極催促下，董必武在延安與何連芝結了婚。婚後，董必武坦誠地對何連芝說：「陳碧英是個很好的同志，我至今還想著她。」

而陳碧英，她與丈夫分手後，抄近路返回瑞金。按照組織的決定，她回廣東坪石興梅地區開展地下工作。這時，中央革命根據地全部淪陷，敵人進行了瘋狂的屠殺，黨的組織遭到空前破壞，到處一片白色恐怖。陳碧英在興梅地區苦尋幾天，未能與組織接上關係。萬般無奈的陳碧英一路乞討，終於在1935年3月底，在興梅山壩口找到了母親。

在陳碧英來到母親身邊最初的一段日子裡，母親還贊同女兒去找組織，希望她還能回到黨里去和董必武團圓。可是，隨著局勢的日益惡化，母親的這種願望漸漸變淡了，她害怕會有人把陳碧英給認出來，她的身份一旦暴露，那是非殺頭不可的。一天，母親拉著女兒說：「碧英啊，董必武已經走了，情況怎麼樣很難預料，你快30的人了，另找個人家吧。」陳碧英聽了死活不依。母親急了，跪在女兒面前聲淚俱下地說：「你一天不答應，我就一天不起來。」陳碧英又哭又拉，母親就是不起來，陳碧英痛哭流涕跪在母親腳下，心如刀絞，痛苦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母女倆離開了山壩口，來到石背庵乞求神靈保佑。就在陳碧英就跪地秉香，流著淚暗自為董必武祝福的時候，一位尼姑從身後輕輕走來，陳碧英起身一轉過來，尼姑便迎上前去：「碧英，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了」陳碧英一眼便認出是好朋友肖桂芬，肖桂芬將陳碧英拉到自己的房內，姐妹倆互相訴說著遭遇的困境。

陳碧英也想削髮為尼，這樣她可以「清清靜靜」地等著與董必武團圓。可當她把自己的這個想法跟母親一說，母親痛苦地哭泣起來：「碧英，你要做了尼姑，丟下我一個人怎麼辦?」陳碧英心軟了，在石背庵住了幾日，便隨母親來到梅嶺山牛角坳的山間小村住了下來。

經人介紹，陳碧英與該村的老光棍嚴修道結婚。由此，母女倆與嚴修道一家3人，在山間耕作，就這樣一年一年地過來了。誰也不知道陳碧英當過紅軍，做過董必武的妻子，村裡人就知道這是一對逃難的女人，說嚴修道遇到了好福氣，一下子添了兩個善良能幹的女人。陳碧英對那段歷史也一直緘口不提。光陰荏苒，轉眼十幾年過去了。

1949年，新中國成立了。一天，肖桂芬急匆匆趕來，悄悄地對陳碧英說：「董必武還活著，住進了北京。」陳碧英聽了，沉壓了十幾年的思念之情進發出來。可是不久，陳碧英得知董必式已與何連芝結了婚。他只好把激情收回肚子里，昂頭朝天長嘆道：「這是天意啊！」

自此，陳碧英就再也沒有提起過自己的往事，因為她覺得那段往事總會勾起內心太多的苦澀，不堪回首。她在心中默默祈禱，保佑董必武生活幸福、健康長壽。1983年7月，陳碧英積勞成疾，一病不起，兩個月後，75歲的陳碧英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時，董必武逝世已8年了。生前他們夫妻終未能再相見，但他們純真的愛情卻永遠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