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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諍言:高爾泰的「異化理論」

警世諍言:高爾泰的「異化理論」前言人道主義和異化理論是一個錢幣的正反兩面,人道主義是正面,異化是反面;只要肯定「人是第一位的」,就要反對人的異化。異化理論在我國的遭遇,使人想起安徒生童話《皇帝的新裝》中那個說真話的孩子。孩子說的是千真萬確的大實話,但皇帝不願聽,大臣們不敢聽。王若水、周揚、高爾泰等人就是那說真話的孩子。他們為說出真話,個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異化是什麼?王若水說:「主體在發展的過程中,由於自己的活動而產生的對立面,然後這個對立面又作為一種外在的、異己的力量而轉過來反對主體本身。」王若水後來作了一個通俗的比喻。他說:「母親生下並養育了孩子,這個孩子長大後卻變成了逆子,反過來虐待母親,這就是異化。」對於人道主義,最初意識形態管理的最高層如胡喬木曾羞羞答答地承認了——只承認是道德倫理,不承認是世界觀、歷史觀,沒有提是價值觀;而對於異化理論則是很反感的,認為「會引起人們對社會主義的不信任。」這也難怪,像胡喬木這樣的老共產黨員,一直是篤信斯大林的「共產黨員是特殊材料製成的」的神話,怎麼會相信在我們社會主義社會、在我們共產黨內有異化呢?但是事實是無情的,我們且不說大量的腐敗案件、腐敗行為和腐敗現象,就舉最近的一件小事,山東省作家協會副主席王兆山,寫了一首題為《江城子·廢墟下的自述》的詞,表面上是悼念汶川地震遇難同胞的,實際上是在拍領導人的馬屁;而馬屁拍得太過分、太露骨,就向它的反面轉化,本來是對領導歌功頌德,討領導歡心的,結果變成了給領導臉上抹黑,揭露了領導太沒有眼光,竟把這樣一個既無詩品又無人品的馬屁精提拔到省作協的領導崗位上。這是「天大地大不如黨的恩情大,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文革價值觀的新版本,是胡錦濤「以人為本」思想的異化。現在人道主義已在我們的主流思想文化生活中逐漸在取得它應有的地位,雖然在許多方面仍然不足。而這個「不足」,則主要地表現在它的反面異化理論上。由於封鎖,大多數人對異化理論還不太熟悉。而實際上,它恰恰是現實生活中思想解放的一個銳利的武器。一個多月前,我已經轉發了王若水的《談談異化問題》的全文,今天我利用我這塊「小園地」,再轉發高爾泰的「異化理論」的精彩語錄。高爾泰先生是一位有特殊才華和不凡經歷的畫家、散文家、美學家和哲學家,有極其深透的觀察力,他對異化理論的論述有其獨到的見解和犀利的文筆。這些語錄摘自他的《異化現象近視》一文,原文較長,且比較艱深難懂,現在只是選擇了其中能引起大家興趣的一部分與大家共享。下面對高爾泰先生先作一個簡單的介紹:高爾泰,1935年生,江蘇高淳人。從學校畢業後到西北「支邊」。22歲時因發表論文《論美》遭到批判,被劃為「右派 」,開除公職,發配到酒泉夾邊溝農場改造,在那裡九死一生。1962年春解除勞教,安排到敦煌文物研究所。文革爆發後受批鬥,後在「五七」幹校勞動。1977年平反後,輾轉蘭州、北京、天津、成都、南京等地任教 。1989年「政治風波」後,以「反革命宣傳煽動罪」被捕入獄,1990年春「結束審查」。1992年經秘密通道離境,1993年,輾轉到達美國,現居住美國拉斯維加斯。高爾泰是畫家,散文家,又是徹底的美學家和哲學家。1957年他發表《論美》、《論美感的絕對性》,強調人的主體性,向絕對零度挑戰,成為他的地獄之門。整個80年代,「一肚子的憤怒和悲哀,總想吶喊,總想論理,總想喚起人們的反抗意識,日夜寫呀寫「,招來一連串新的迫害。在」清除精神污染「中,他再度成為重點靶子。1989年7月被陳希同點名。逃亡國外依靠畫畫得以安身立命,「但是奔逃萬里,卻以這種形式的自我放棄作為終點,總歸是心有戚戚。」於是寫了自傳體散文《尋找家園》。《尋找家園》反映了中國知識人追求自由的苦難歷程。文學評論界對這本書的評價是:「他的文字爐火純青,樸實而細膩,融合了畫家的直覺和哲學家的智慧」,「是當代紅夢樓般的漢語」。北京當代漢語研究所決定把第七屆即2007年度漢語貢獻獎授予高爾泰先生,以表彰他為我們和我們的後人奉獻出《尋找家園》這樣具有黃金品質的文字,更感念他以一生的苦難代價為我們中國稀罕的漢語家族貢獻了新的精神人格。(安宜生)2008。6。20(高爾泰的簡介材料來源:《北京當代漢語研究所2007年公告》。)高爾泰異化理論的精彩語錄*林彪、江青一夥,他們站在封建主義立場上來『批判』資本主義,直接以國家和階級的名義,要求和迫使人民為他們不斷作出犧牲。從而把每一個人變成了他們手中可以任意剝削、操縱的工具。這是以社會主義之名,行封建主義之實。*林彪、江青一夥口口聲聲「強化國家機器「,即強化那個迫使人們為他們犧牲的「鎮壓之權」,力圖最大限度地製造分裂,也製造人本身的自我分裂。他們把階級鬥爭絕對化,不但擴大到每一個家庭,而且擴大到每一個人的內心,迫使每一個人都成為自己的敵人,批判自己,侮辱自己,密探似的跟蹤自己的每一縷思想和每一個動作,不斷地自我揭發,自我批判,連「一閃一現」也不放過。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解除一切人的任何自衛的本能,迫使一切人為他們充當工具而犧牲。這是一場在社會主義條件下,以反對私有觀念的名義進行的大規模的私有制佔有運動。*把人變成工具是對人的虐殺,……在林彪、江青一夥所謂的「公」字的口號下進行的這一場私有制佔有運動,和蒙昧遠古殺人祭神的風俗相同,抽象的人民成了神,而具體的人民則被物化,成了供神的犧牲品。*內心分裂的、本質上二重化即異化了的人在這裡不但向林彪、江青一夥貢獻了自己的勞動,而且徹底地貢獻出了自己本身。他在勞動中耗費的力量越多,他親手創造出來反對自身的、異己的對象世界也就越強大,他本身、他的內部世界就越貧乏,歸他所有的東西也就越少。於是他從這一切辛勤得到的報酬,就是貧困的升級。*人的非有機體的身體即自然就被從社會中抽象出來,而具體地變成一具人形機器。它除了力圖維持執行指示的能力以外,什麼都不再需要了。於是動物的東西成為人的東西,人的東西成了動物的東西。人只有在運用自己的動物機能,如吃、喝、睡等等時才感到自己是自由的主體;當他工作和勞動時,他就變成了別人手中的牲畜和機器。因此無論在吃、喝、睡還是在勞動中,他都 得不到滿足和快樂,新的日子只是重複著舊的苦難,而且不知道是為的什麼。*由於這種奴役不是 通過資 本來進行的,它不是資本主義的;又由於這種奴役不是奴役者和被奴役者直接發生關係,它也不屬於奴隸制形態;它是以「現代迷信」和國家的名義為中介的,所以它實際上體現了某種封建專制的特點。這種由進步倒轉為反動的過程,是通過政治異化,主要是權力異化來實現的。林彪、江青一夥打著社會主義旗號,實質上力圖實行封建復辟,是這種權力異化最典型的例子。*林彪、江青一夥在「剝削制度基本上結束」以後,又重新提出「強化國家機器」和「主動地不停頓地向敵人進攻」的口號,實際上是把鬥爭的矛頭指向人民,它意味著林彪、江青一夥所竊取的那一部分權力,雖然冒充「是人民給的」,實際上已經異化為反人民的權力了。*權威是在信仰的基礎上產生的,如果我代表人民的利益,得到人民的信任和擁護,人民願意跟我走,願意服從我的指揮,我就有權威,我就能一呼百應;如果不是這樣,如果我必須通過某種強迫手段才能貫徹我的意志,就說明我沒有足夠的權威。等到要用武力來強迫人民來服從的時候,我的權威也就掃地以盡了。林彪、江青一夥的「強化國家機器」和「主動地、不停頓地向敵人進攻」,正是他們威信掃地的證明。*人民作為主人委託給自己的代表的權力,反過來變成了壓迫和奴役自己的異己的力量。「主人」變成了「公僕」,「公僕」變成了「主人」。消除異化的手段,變成了異化現象的直接原因。這種顛倒是權力異化的典型形態,是對於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的明顯的反動。*在他們那裡,國家本身的社會主義目的消失了,變成了林彪、江青一夥個人的目的,變成了他們稱王稱霸的資本和權勢基礎,或者變成了他們一夥升官發財的手段和上升的階梯。幹部替人民說話,等於出賣官僚機構;人民要求實行科學社會主義,等於反對國家的政治制度。*正是這樣,在林彪、江青一夥暫時得逞的那一段時期,意志就是法律,意志就是政策,意志就是科學研究的預定結論,意志就是國家機器存在的根據和發動機,……總之意志就是一切,直到它碰上了歷史規律無情的銅牆鐵壁。*所以一種個人統治的國家,不管打著什麼招牌,都必然是封建的,又是宗教的。因為在其中「實際上發生作用的不是人,而是人的異化。唯一發生作用的人,即國王,是與眾不同的存在物,而且是被宗教神化了的、和天國與上帝直接聯繫的存在物。」(馬克思語)*中世紀教會僅僅答應人們以天堂的幸福來抵消地上的痛苦,而林彪、江青在阻塞了通向共產主義的道路以後,卻要求人們以「效忠」的精神來適應這個「地上的天堂」。他們一面批判馴服工具論,一面提倡「不理解的也要執行」;一面反對把人性從階級性中抽象出來,一面卻又把階級和國家從其成員中抽象出來,反過來以階級和國家的名義要求人們作出犧牲;他們一面宣傳父母妻子、兄弟姐妹可以根據是否忠於他們而劃入不同的「階級」,一面卻又把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為所欲為、盡情享受的他們,同那些工資低微、工作繁重,祖孫三代只有一間房,在政治上無起碼的發言權的人們,是屬於同一個「階級」,並且前者是代表後者利益的。*國家同人即社會的這種抽象的反思的對立,是產生宗教的現實基礎。在這個基礎上發生的席捲全國的「三忠於「、」四無限「之類喪失理性的崇拜狂,一點也不值得奇怪。「政治制度到現在為止,一直是宗教的領域,是人民生活的宗教,是同人民生活現實性的人間存在相對立的人民生活普遍性的上天。」馬克思在一百多年前批判舊世界的話,到今依舊適用於林彪、江青一夥。*我們要問,林彪、江青一夥給我們的時代、給我們的民族,給 我們的國家和人民帶來了什麼呢?那一切無謂的犧牲,那一切歷史的非生產開支,反而加深了時代的沉淪,加深了人民的苦痛。*宗教迷狂有真假兩種,真迷狂者被食,而假迷狂者食人。怎麼能把被食者的悲劇,說成是英雄的壯烈犧牲?怎能把假迷狂者所鼓吹的盲目效死,和崇高的共產主義道德品質相提並論?*崇高的思想、行為,只能來自崇高的目標和理想。如果僅僅為了追求某種人為的製造出來的「人格」,即他們所謂的「道德品質」而作無謂的犧牲,那就是落入了林彪、江青一夥設制的陷阱。*林彪、江青一夥想利用的,是人民;所害怕的,也是人民。他們想把人民當成達到個人目的的手段和工具。為了蒙蔽欺騙人民,他們力圖消滅每個人獨立思考的能力。要人們根據思想劃分階級,「把自己作為革命的對象」,不斷克服自己的個性和思想,直到每個人都 成為他們手中可以任意操縱的機器齒輪,和沒有個性的「萬能螺絲釘」。*如果說林彪、江青一夥曾經創造了什麼人間奇蹟的話,那麼奇蹟無非就是這麼一架機器。「只有一枝梧葉,不知多少秋聲。」他們的進攻性的文化政策和理論講用所製造的無窮無盡的聒噪,都無非是為了要保護這麼一架機器而已。*要把無數活人納入一個機械化模式之中,即使依靠長期的武力管制,也完全沒有可能。如果真的可能了,那麼歷史就要停止了。……人民群眾之所以能夠創造世界歷史,就因為他們隨時隨地都在用創造性勞動打破原有的僵局。*既然我們承認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我們又怎麼能不承認,發揚民主就是解放生產力,壓制民主就是破壞生產力呢?一個國家,如果要求於其成員的僅僅是盲目服從和執行指示的能力,這個國家的進步也就停止了。*林彪、江青一夥也把這種對勞動者生命和健康的浪費,看作是他們提高勞動生產率的手段。要求你吃大苦,耐大勞,要求你拚命的干,但是不給足夠的吃,足夠的穿,足夠的休息,還要你每天開會批判、鬥爭,深夜裡不得睡眠。至於住宅擁擠、學校荒廢,環境污染,家庭不得團聚之類,更是習以為常的現象。……而這同一條件,也就是他們得以維持自己的統治,得以無限制地揮霍享受,得以不勞而獲地過著窮奢極欲、荒淫無恥的生活的那個條件。*所謂「人的因素第一」,變成了取消人的因素,「人」已經不存在了,它不過是盲目的經濟計劃中一個小小的勞動力數據而已。*權力的世界越是增加價值,人的世界也就越是失掉價值。無數人死於非命,只當做「交學費」,就是這種情況的最一般的表現。*莎士比亞在《雅典的泰門》和歌德在《浮士德》中歌頌金錢的那些篇章,現在可以用來歌頌權力了。難道不是嗎?我卑鄙而愚蠢,但是只要我有足夠的權力,我就可以得到尊敬與服從;我老而丑,但是只要我有足夠的權力,我就可以搞到年輕而美麗的女人。*林彪、江青一夥的「自由」,也無非就是搞特權的自由而已。他們口口聲聲「反對極端個人主義」,事實上極端個人主義最徹底、最露骨的表現形式,正是他們一夥利用等級地位,大搞封建特權,損公肥私,損人利己,置人民的利益、黨的威信、國家的命運、社會主義事業的前途於統統不顧的思想和行為。*極端個人主義是完全錯誤的,但如果只反對極端個人主義而不反對封建特權,在理論上是矛盾的,在實踐上是根本行不通的。例如林彪、江青一夥所推行的那種封建特權,不僅本身是極端個人主義的表現,而且時時刻刻都在培養和生產著無數的極端個人主義,以及對別人的痛苦漠不關心,或者對暴行和犯罪行為視而不見。*黑格爾曾說:許多事物在歷史上會出現兩次。馬克思補充說:第一次出現是悲劇,第二次出現是喜劇。彷彿是要證明這個說法似的,林彪、江青一夥的封建專制在中國歷史上短暫的第二次再現,縱然充滿著如此之多的血淚和恐怖,也仍然是喜劇。打著「公」字的旗號營私,為「革命」而享受特權,為「革命」而揮霍浪費,為「革命」而奴役和掠奪人民,如果不是滑稽劇,又能是什麼呢?*事實上,封建主義的晚霞還沒有完全從中國地平線上消失,而林彪、江青一夥正是把那股殷紅的微光,說成是照亮我們前進途程的曙色。正如同他們把向著中世紀的倒退,說成是通向共產主義的必由之路。*林彪、江青一夥這種違背群眾利益的反動事業,其所以能夠憑藉群眾的力量來進行,就因為他們利用了舊的封建意識,來和新的宗教迷信相結合的緣故。在這種結合中群眾不是直接和林彪、江青一夥發生關係,而是以一種虛幻的利益的象徵,即異化了的實體為中介的。這也和中世紀的情況有相似之處,中世紀無數次農民起義都是以宗教為中介,在宗教的旗幟下進行的。*林彪、江青一夥既要鎮壓和奴役人民群眾,又要把自己打扮成人民利益的代表。這個矛盾是他們強大的宣傳網和高度的政治組織力永遠無法掩蓋的。他們所取得的特權,成了把他們自己和人民群眾區分開來的標幟。他們的特權越大,這個標幟也就越鮮明。他們也就暴露得徹底,在群眾中也就越孤立,直到成為人民群眾憤怒仇恨的目標。*凡剝奪別人自由的人都不可能是自由的。歷史上那些最殘暴的帝王同時也是最疑懼不安的帝王,就是這一點的證明。秦始皇搜盡民間銅鐵,鑄金人十二,是因為恐懼;武則天殘殺功臣,提倡告密和羅織,是因為恐懼;明太祖和清朝皇帝大興文字獄,同樣是因為恐懼。林彪、江青一夥置身在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之中,四面楚歌,極端孤立,所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們所製造的冤案、怪誕的文字獄,不可理喻的血腥鎮壓,無不生動地呈現出他們內心深處對於人民群眾的動物性的恐懼。*所以林彪、江青一夥和一切反動派也都是異化了的人。……他們在使別人異化的同時也異化了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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