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捨那一片星空

這個夏季，天熱得過早。晚飯後，帶著女兒上街納涼，便提前列入了每天的必修課。一天，女兒指著灰暗的夜空叫到：月亮升起來了。那股興奮勁兒，感覺好像從未見過月亮似的。我順聲抬頭找了一圈，才在高樓陰暗的一角，找到了那輪昏黃、孤獨的彎月。　　明亮的路燈、過往的車燈、閃爍的霓虹燈，完全奪去了月亮這黑夜精靈的光芒，隱沒了深邃夜空里那本應浩瀚的熠熠星光。早已習慣了夜晚街市的通明與喧嚷，女兒的一聲提醒，突然發覺已經許久沒有靜心抬頭看一看那夜空了。可遺憾的是，此時已全然不會看到那片璀璨的星空了。　　在農村度過的那段時光里，星空是最美妙的記憶。小些時候，每個夏夜，都會隨父母坐在村口的大樹下消暑納涼。累了，便躺在母親的懷裡，抬頭看著廣闊的星空，在嫦娥奔月、牛郎織女、天狗吃月的動聽故事裡，靜靜地數著星星，然後沉沉地睡去。　　再後來，便和小夥伴們一起趁著那明亮的星空，瘋跑在村莊的每個角落，捉迷藏、打游擊。天上的星星擁擠而熱鬧，地上的孩子更是興奮到了極點。有時，還會突發「奇」想，追逐那輪明月，翻越一個又一個山頭，想要攀上天邊，去觸摸那可愛的月亮仙子，或者也像嫦娥那樣住入童話般的廣寒宮。不知不覺，已跑出了很遠，那明月卻依然掛在對面山頭的樹梢上。　　讀了幾年書，漸漸知道了夏夜星空、冬夜星空，也能辨別出一些星星、星座，還有寬闊的銀河。也曾為了讀懂星空，製作了多個活動的星空圖，在老師的引領下，站在操場上，打著手電筒，用手在夜空中划出一個個奇特的星座形狀，想像著一個個神秘的星座故事。　　那些有夢、有煩惱的夜晚，便只有與這靜靜的夜空對語了。鋪張涼席，躺在房頂，望著無邊無際的星空，想著自己的心事。學業緊張、朋友矛盾、老師批評、暗戀女生，一切的一切都在這樣的星空下，理清頭緒，或者越理越亂。但不管怎樣，這星空，都是忠實的聽眾，伴我從稚嫩走向成熟。　　中央人民廣播電台連續幾年都在反覆播同樣的一則公益廣告：小時候，夜空很明凈，我最愛數星星；這是北斗星、這是牛郎星……日子在不經意地過著，直到有一天，女兒說，媽媽，我找不到北斗星。原來，是我們自己傷害了天空，也傷害了孩子的心靈。緊接著響起王菲《天空》里的那句：當天空不再塗上黑。　　這則廣告，不用多解釋。想必，誰都不願意看到，那燦爛的星空只留在上輩人的記憶和講述中，而孩子們只能想像，拚命地想像！若真是那樣，那孩子的童年將是多麼黯淡無趣，不知會錯失多少美麗的夢想！　　紐西蘭南島一個叫特卡波的小鎮，全鎮830戶居民，正在執行一項星空保護計劃：低能耗的鈉燈不但要裝在屋檐下，而且每家每戶的燈只能朝下照，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星星顯得更加明亮動人。因此，該鎮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世界首個「星光保護區」稱號，並吸引了大批「星空遊客」。對此，我們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呢。　　「遠遠的街燈明了，好像閃著無數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真的不希望，那星與燈相映成趣的美好意境，到最後只剩下那刺眼的明燈，而失去了那可愛的明星；或者只能在郭老的詩句里空洞遐想了……　　□張金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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