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漢武帝如何開闢絲綢之路?

漢武帝如何開闢絲綢之路?古聖今賢北京晚報 [微博] 朱鴻2015-07-10 16:39 我要分享 0

[導讀]漢武帝最早以武力捍衛了絲綢之路的貿易活動。漢使者與西域諸國的使者,常遭搶劫,甚至生命有憂。漢武帝對此一再訴諸武力,毫不含糊。它合乎規則,也有效。

文/朱鴻

張騫出使西域路線圖

漢對匈奴,從和親到徹底征伐

匈奴當歸蒙古族,馳騁在北方的草原上,不過也常常南下侵擾。公元前8世紀,周幽王亡與周平王東遷,就有匈奴進逼的原因。周衰,匈奴遂遷涇北與渭北而居。公元前3世紀,秦始皇攘匈奴於黃河以外,築長城,移民,保衛秦帝國的安全。秦將軍蒙恬死,匈奴便返黃河以內。至漢興,匈奴已經佔據陰山,並存滅漢之心。以冒頓為單于,匈奴組成了一個部落聯盟,再三寇邊。王庭就是戰區,匈奴既游牧,又游擊,漢帝國深感威脅。

漢武帝一定知道漢室的種種屈辱。

漢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劉邦率兵北上打匈奴,反遭匈奴包圍。漢高祖困於白登山,七日不得食。厚禮送冒頓之妻,漢高祖得以脫身。敗匈奴,逐匈奴,似乎皆難,漢室便以和親取得安全。嫁漢朝宗室之女給單于,歲奉繒酒之類,顯然示弱,也是無可奈何。

漢高祖崩,冒頓單于竟派使者送書調戲呂皇后。呂皇后氣得咬牙,不過仍向冒頓報書,雖然守以尊嚴,不過也透奉承與乞饒之息。

漢文帝致匈奴書總是稱:「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但匈奴致書卻頗為傲慢,還不時出兵過蕭關,至雍,入甘泉。漢景帝沿用和親政策,然而匈奴無信,還是經常寇邊。

漢武帝登基,遂要滅胡,以展凌雲之志。漢帝國也具實力,足以支持對匈奴的進攻。不過組建一個抗胡聯盟,也十分必要。有俘虜提供了一個消息: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作飲器,月氏遠遁而去,為大月氏。以情理推測,大月氏是仇恨匈奴的。資料顯示,冒頓單于破了月氏,但以月氏王頭作飲器的卻是冒頓之子——老上單于。漢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登基一年之後,便召使者,以覓大月氏。張騫是漢武帝的侍從官,此郎應募,昂然勝出。漢武帝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張騫率百餘人往祁連山或焉支山以遠去尋找大月氏。

儘管發願滅匈奴,不過漢武帝執政之初,仍奉行了和親條約。漢與匈奴往來於長城之下,呈兄弟之好。之所以要維持這種和親格局,一是作戰還欠充分的準備,包括聯盟還不得,二是漢文帝的皇后、漢景帝之母竇太后尚在,其推崇黃帝和老子之言,對希望積極改造社會的漢武帝大有牽制。

對匈奴的反擊開始於漢武帝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他當皇帝8年了。那時候竇太后已經逝世,張騫一去也幾個春秋,毫無音訊,他等不及了。漢武帝問大臣:「朕飾子女以配單于,金幣文綉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加嫚,侵盜亡已。邊境被害,朕甚閔之。今欲舉兵攻之,何如?」有王恢,任大行,建議攻之。大約過了半年,幾個大臣策划了一個馬邑之謀。

馬邑在今山西朔州。有一個老者聶壹出塞,會晤軍臣單于,佯稱他有數百人,可以殺馬邑令,使舉城投降,財物遂盡歸匈奴。當然,事成需要單于接應。單于貪馬邑的財物,便率兵10萬從武州入塞。漢軍30萬早就埋伏馬邑一帶,將時刻殲之。不料單于走到距馬邑百餘里的地方,只見牲畜布野,不見牧者揚鞭,遂頗為狐疑。雁門尉史被捕怕死,悉告漢軍的計劃。單于驚愕至極,並迅速撤離,馬邑之謀遂為失敗。

匈奴頓然翻臉,盡絕和親政策,並大肆寇邊,殺掠吏民,以泄對漢帝國之怨。漢武帝非常清楚這一天終會到來。沒有對匈奴的全面戰爭,就不能使匈奴屈服。既然全面戰爭已經發生,那麼就把它進行到底吧!

從劉徹登基以來的第一仗,武帝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到其逝世之前的最後一仗,漢武帝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他與匈奴打了44年。從24歲打到67歲。儘管他在68歲有詔罪己,反省戰爭,悔其勞民傷財,不批准輪台屯田的建議,然而討胡40餘年,真是偉大了。

漢武帝打匈奴所取得的功業有: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河南歸漢。實際上這是漢帝國恢復了秦帝國在河南的治理範圍。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河西歸漢。這是一個關鍵的勝利,不僅使匈奴退出了河西,而且使匈奴與羌難以勾結對漢,尤其為絲綢之路的開闢提供了交通。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漢軍深入幕北包圍單于,匈奴蕩然而去,漠南遂無其王庭。凡此種種,標誌著胡強漢弱的轉折和胡欺漢忍的改變。

漢武帝如何開闢

現在好了,水到渠成,我將順理討論漢武帝是如何開闢絲綢之路的。張騫至關重要,需要請他出場。漢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張騫艱辛地回到長安城,漢武帝封其為太中大夫,應該是在未央宮接見了他。

經過一番努力,漢長安城未央宮遺址已經進入世界遺產名錄。2014年6月22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卡達多哈舉行第38屆世界遺產大會,對中國、哈薩克和吉爾吉斯斯坦三國申報的絲綢之路遺產項目作了研究。所報項目多有通過,漢長安城未央宮遺址甚為光美。

我早就注意到未央宮遺址可以移氣,頻頻往之。初見是在冬天,風拂枯草,寒鴉鳴木,有幾個村子在烏雲下沉默著。是日的黃昏,男女老少多聚未央宮前殿的土堆上乘涼。再見是在一個春天,這裡的村子已經拆遷,發掘了前殿、少府和椒房殿,圍欄保護了天祿閣和石渠閣,間種以綠樹青草,細雨霏霏,寧靜空曠,讓我遙想當年。

敦煌莫高窟北壁西端所繪的張騫出使西域的畫面。此圖也是現存最早的「張騫出使西域圖」。

張騫向上稟告了自己出使的經歷,儘管欲攜手大月氏抗胡終於不得,然而他對西域諸國大有發現,也掌握了基本的情況。擺脫匈奴拘留,張騫走了大宛,到了康居,至大月氏見了大月氏王,又走了大夏。他還通過此4國,對周邊其他10國也有了大概的掌握。他還請上通西南夷從蜀徑往大夏去。

實際上張騫是向漢武帝描繪了漢帝國之外的一個新的世界,處於這個新的世界的諸國地理、風物、武裝、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及其彼此的關係。這個新的世界的諸國屬於今之亞洲的中部、西部和南部。如此形勢深入漢武帝之心,並給了他靈感。他把張騫對西域的發現完全變成了自己的發現,果斷調整了自己的決策。

他原有的部署無非是打匈奴,滅匈奴,然而一旦發現了西域,他就要通西域,以傳漢帝國的威德。他把西域諸國分為兵弱與兵強兩類,了解他們都以漢帝國的財物為貴。兵弱之國,容易對付。兵強之國,當以利施之,誘惑其到長安來朝獻。展望願景,漢武帝在未央宮笑了。於是他就在打匈奴的決策中增加了通西域的內容,從而把征伐匈奴與在西域投射漢帝國的影響兼容起來。

如果漢帝國與西域諸國發生貿易往來,尤以輸出自己的絲綢驚艷天下,遂使德國學者李希霍芬在1877年把這條商道呼為絲綢之路,並得到普遍認可,那麼我要指出:開闢絲綢之路的理念便是在未央宮確定的。

匈奴有二王,渾邪王與休屠王,其率兵專守河西。這完全阻隔了漢與西域,不過它正是匈奴的目的。通西域,不蕩平此阻隔顯然是不行的,所以必須打匈奴。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漢武帝令漢軍連擊匈奴,使其損失甚慘。伊稚邪單于氣急敗壞,欲召二王問罪,並將誅之。二王商量降漢,結果渾邪王殺了休屠王,引眾為霍去病所接納。漢軍收編了渾邪王的隊伍,分置在隴西、北地、上郡、朔方、雲中,為五屬國。顏師古說:「凡言屬國者,存其國號,而屬漢朝,故曰屬國。」

匈奴變為五屬國,河西至鹽澤之地便成空隙,漢武帝抓住機會,立即在此設武威郡與酒泉郡,並屯田移民,充實這一帶。夏與商劃地發展,周與秦皆向東發展,唯漢向西發展,是因為漢武帝有意通西域,傳其威德。漢帝國控制了河西,就為通西域作了奠基。

這一帶處祁連山與合黎山之間,為東西的孔道,謂之河西走廊。水清草茂,久宜游牧。似乎月氏和烏孫先於斯放馬,以後匈奴插足在此,攆烏孫走了,並把月氏一分為二,小月氏融合於羌,大月氏也走了。漢軍驅匈奴藏身於漠北,足見我漢之雄。

河西歸漢,固然是一個勝利,不過匈奴仍是漢武帝之腹患。他很清楚,匈奴並未放棄西域。匈奴只是暫時藏匿,窺伺動靜,以圖強勁反撲。漢武帝仔細分析西域諸國的狀態,終於再遣張騫往烏孫去。大約在漢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張騫率300人,每人配兩匹馬,離開了長安城。他們攜有大量的金子和絲綢,成千上萬的牛羊。到了烏孫,張騫勸其王昆莫率民返渾邪王騰出之地而居,娶漢宗室之女為妻,彼此結為兄弟。漢武帝的戰略是使烏孫擺脫匈奴的支配,以做漢的屬國,從而斷匈奴之右臂,並招致西域諸國為漢的外臣。可惜烏孫分裂,王不能做主,事未果。

張騫遵循漢武帝的既定方針,派各位副使分別至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於窴、扜深及其他諸國。張騫由烏孫王昆莫安排的嚮導和翻譯相送返漢。使者幾十人,以其王昆莫的指示,帶馬幾十匹答謝漢武帝。當然,他們也想在長安一視漢之廣。

使者回到烏孫,向其王昆莫彙報了漢之民強與國富,對漢遂有了敬重。一年之後,張騫所派的副使也帶西域諸國使者至漢,並有給漢武帝之朝獻。從這個時候開始,西域諸國就通漢了,或是漢通西域了。

我認為,此舉標誌著絲綢之路的開闢。

絲綢之路使者相望於道,但也障礙重重

跡象顯示,新石器時代就出現了大陸之間的交流。從公元前第三個千年或第四個千年起,一種草原文明便在歐洲與亞洲傳播,其遺存也頗為普遍。冬小麥,在漢呼之為宿麥,原產地在西亞,是大約七千年以前的糧食。考古發現,有大約四千年以前的冬小麥種子,在今之新疆、甘肅、青海及陝西一帶星散著,其多碳化了。冬小麥顯然是走絲綢之路過來的。在今之河南安陽的婦好墓中,有一種屬於透閃石的玉器,測定為今之新疆和田青玉。婦好是3200年之前商王的妻子,她墓中之玉器也多是走絲綢之路過來的。凡此絲綢之路的傳播是自發的,個人的,也是小型的,但漢武帝的絲綢之路的傳播卻是大型的,集體的,是漢帝國意志的反映,彼此的性質迥異。

有西域諸國使者執禮抵長安朝獻,這讓漢武帝喜悅,遂加遣使者分別往安息、奄蔡、黎軒、條枝和身毒去。以漢武帝好天馬,使者紛紛競覓。其成群而行,團大者數百人,小者也百餘人。一年之中,多者十幾批,少者也五六批。一次出使,遠者八九年,近者也幾年。司馬遷對此感慨:「使者相望於道。」

漢武帝(資料圖 圖源網路)

誠如漢武帝所料,絲綢之路並不安全,依然是匈奴作祟。當然,漢武帝也無所畏懼,自有得力之措施。羌與匈奴忽然合作,圍攻金城。漢軍奮起,迅速平息。漢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漢武帝分武威郡地,置張掖郡,分酒泉郡地,置敦煌郡,再屯田移民,以繼續充實這一帶。隨之在敦煌東南方向設陽關,在西北方向設玉門關,並設都尉。

樓蘭和姑師是西域的小國,不過其當商道,是匈奴的耳目,從命於匈奴。他們還經常為難漢使者,甚至掠奪殺害漢使者。漢武帝遂在公元前110年至公元前105年之間,令趙破奴率兵虜樓蘭王,破姑師,興師以震懾烏孫和大宛。雖然樓蘭王為漢軍所俘,不過此小國仍在匈奴與漢兩端投注,其質一子於匈奴,質一子於漢,足見地緣政治之複雜。

烏孫素親匈奴,也受匈奴的控制。匈奴怒,張牙舞爪,烏孫遂怕之。但這時烏孫已經感受到漢在西域的漸大,便向漢靠攏,提出贈送善馬,聘漢之女,以借漢之勢。公元前105年,漢帝國得其善馬千匹,遂以漢宗室之女,江都王劉建的細君公主嫁烏孫王昆莫,為其右夫人。烏孫王昆莫有所顧慮,又以匈奴女為其左夫人。奉行的顯然是平衡之術。

昆莫死,以烏孫的習慣,細君公主又作新的烏孫王岑陬之妻。細君公主薨,漢又以解憂公主嫁之。此舉意在剝離烏孫與匈奴的關係,力阻烏孫成為匈奴之盟邦,以期滅之。

有使者稟告漢武帝,大宛藏天馬在貳師城,秘不示漢。上便遣壯士車令攜金子及金馬越蔥嶺請天馬,但大宛卻以汗血馬為其寶,拒絕給漢。車令嚴正譴責,並砸金馬而去。大宛覺得漢帝國的使者是輕蔑自己,乘機殺了他們,搶了財物。

消息傳到未央宮,漢武帝震怒,遂在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任李廣利為貳師將軍攻大宛。打得不順,退到了敦煌。漢武帝知道,攻大宛而不取,不僅天馬沒有,而且西域諸國包括大夏還會小瞧我漢,烏孫也將為難漢的使者,甚至輪台也將怠慢漢的使者,通西域便會休止。想到這裡,漢武帝決定傾天下之力,再攻大宛。

漢武帝時期歐亞大陸形勢(資料圖 圖源網路)

漢武帝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李廣利率漢軍排山倒海赴大宛,沿線諸國皆出門迎接,給食物,唯輪台不支持。漢軍一鼓作氣,連續擊之,遂使大宛動搖。見大宛將亡,其貴官便殺了大宛王毋寡的頭呈漢軍,並允諾贈送天馬。漢軍同意,就吩咐相馬師選了善馬數十匹,中等以下的公馬母馬三千餘匹。大宛有貴官昧蔡,一向優待漢使者,便立他為大宛王。彼此訂了條約,漢軍揮旗凱旋。沿線諸國獲悉漢軍破大宛,都派他們的子弟隨漢軍到長安來以朝獻,並質子於漢。

過了一年,大宛內政生變。一些貴官認為昧蔡諛漢,使大宛遭難,就殺了他,更立毋寡之弟蟬封為王。然而大宛還算有自知之明,對漢帝國的外交無改。大宛王蟬封之子質於漢,歲奉天馬二匹,漢使者遂帶其葡萄與苜蓿至長安。漢武帝也遣使者贈其財物,誠表安撫。

大宛從漢以後,匈奴在西域的霸氣銳減。一旦漢在西域的威德勁揚,絲綢之路便大暢。漢武帝乘勝推進,追遣使者十餘批赴大宛以遠諸國求其珍奇。

絲綢之路在公元一世紀初曾經暫停,劉秀為漢光武帝才再通且暢。在唐它一片輝煌。可惜唐以後,絲綢之路陷入了黑暗。元放而明收,清有盛有衰。

實際上即使在黑暗的歲月,東方與西方的交流也以此存在,只不過中國懶得管它了。法國學者阿里·瑪扎海里指出:絲綢之路僅僅依靠中國,依靠中國對它的興趣,因為是中國使它通之於西方。他認為,絲綢之路取決於中國的善意或惡意,取決於它的任性。

絲綢之路之意義

關於漢武帝開闢絲綢之路的意義,天下之士議論紛紛,難免會染庸常色彩。不過在我看起來,此問題是歷久彌新,甚至隨時反顧,隨時動心。

絲綢之路是中國對匈奴忍讓五百餘年之後義勇反擊的產物,這為中國提供了反擊勁敵,畢竟贏之的原型。戎狄逼近,周退讓,秦固然逐胡於黃河以外,然而秦長城卒為消極防禦。漢對匈奴也有幾十年的和親政策,唯漢武帝敢打匈奴,並把打匈奴與通西域融為一體,遂有絲綢之路的開闢。原型就是榜樣。

絲綢之路的開闢,使中國把疆土拓展至西域,這為世世代代的大且強構建了一個框架。夏商居於中原,劃地發展。周的西界在隴西一帶,秦的西界在臨洮一帶,不過周和秦皆從西向東發展。但漢武帝及其子孫卻把管理西域的都護府設於天山南麓與塔里木盆地北緣,今之新疆輪台,中國人誰不為之驕傲!

絲綢之路成為了連接文明的紐帶(資料圖 圖源網路)

漢武帝是最早了解亞洲乃至西方的中國領導,也是最早吸納亞洲文明乃至西方文明,並最早把中國的影響投射到亞洲乃至西方的中國領導。其途徑是絲綢之路,中國文明的象徵是絲綢。

漢武帝最早以武力捍衛了絲綢之路的貿易活動。漢使者與西域諸國的使者,常遭搶劫,甚至生命有憂。漢武帝對此一再訴諸武力,毫不含糊。它合乎規則,也有效。

基於絲綢之路,中國從西域輸入了葡萄、苜蓿、石榴、胡桃—核桃、胡瓜—黃瓜、胡荽—芫荽—香荽—香菜、胡麻—芝麻、胡豆、胡椒、胡蘿蔔……當然,也以絲綢之路,向西方輸出大量的糧食蔬菜之種及紙、銅鏡、鍋、鉗子、火鐮和瓷器。絲綢之路,顯然是一條物流之路。

佛教經絲綢之路傳到中國,祆教、景教、摩尼教和猶太教也經絲綢之路傳到中國。佛教之流行,也使中國得到了印度文化、波斯文化和希臘文化的元素。這給中國文化灌注了活力。絲綢之路,顯然是一條佈道之路。

在絲綢之路的考古顯示,這一帶的民族遷徙和易主,是十分有趣的事情。從樓蘭發掘的一具乾屍的頭骨推測,其可能是阿爾卑斯山人,屬於印歐語系。也許他們從裏海以東過來,逾天山,入樓蘭,謂之吐火羅人。他們可能是月氏的祖先,不過這只是猜想。月氏以後游牧至祁連山,烏孫似乎也居於斯。匈奴霸氣十足,趕他們走,月氏一部分便遷媯水,為大月氏。大月氏終以大夏為臣,統治了犍陀羅,轄區在喀布爾至白沙瓦一帶。他們建立了貴霜帝國,接受了從恆河流域所傳的佛教,然而這已經是一種為希臘藝術所浸潤的佛教,從而形成了希臘—佛教藝術。貴霜帝國一度嘗是佛教中心,在犍陀羅的希臘—佛教藝術更是發達。以他們與漢帝國有貿易往來,佛教遂傳。公元3世紀,貴霜帝國亡,其民流寓塔里木盆地,在莎車、鄯善和于闐一帶生活。他們經商並傳佛教,用吐火羅語,也用佉盧文。出入絲綢之路沿線的還有羌人、氐人、安息人、粟特人、印度人、回鶻人、契丹人、党項人、女真人、蒙古人、滿族人。匈奴曾經是絲綢之路沿線的主宰,然而漢武帝及其子孫征服了它。

打匈奴,通西域,開闢絲綢之路,遂在游牧地區引進了農耕。河西要置武威郡、酒泉郡、張掖郡和敦煌郡,轟然移民,便要營其邑,立其城,割其里,制其宅,尤其要種植得糧。為了軍需,漢帝國也在肅然屯田。農耕當然離不開灌溉,史念海先生分析認為,當時敦煌引籍端水、氐置水澆地,酒泉引呼蠶水澆地,張掖引千金渠澆地,武威當以谷水澆地。有灌溉,農耕也會發展。不過也沒有因為農耕就減少游牧,河西之馬更優。何以證明呢?《漢書·地理志》曰:「涼州之畜為天下饒。」

絲綢之路為兩千餘年以後的絲綢之路經濟帶戰略構想,提供了地理空間和設計窗口。中國將以反顧絲綢之路並重溫它的開闢,激活一種最神秘和最浩然之氣,創造一個大時代,取得一種大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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