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創造性思維的必由之路㈨

06-16

作文創造性思維的

必由之路㈨

九、張開想像的翅膀，開啟文學的靈感

再來談談想像。想像就是虛構。聯想是由此事想到彼事，是實打實的思維活動；想像也並不是天馬行空，所謂虛構，實際是更側重於調動頭腦內存的聯想。如果說聯想主要是論說性文章的翅膀，那麼，想像則主要是描述性文章的羽翼，是創作文學性作品靈感的源泉。從某種意義上說，想像是文學的靈魂：小說自不必說，記敘文、散文，除了新聞，沒有不需要想像的。當然也很少有純粹寫實，全然拒絕想像的作文，只不過有的想像老套、笨拙，有的想像新奇、巧妙罷了。

1998年高考作文題要求考生就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寫一篇文章，給出的兩個參考命題是「戰勝脆弱」和「堅韌——我追求的品格」。據某新聞媒體報道，某地某閱卷點，出現了某些虛構自己父死母亡的作文。輾轉相傳，似乎在全國範圍大面積出現如此詛咒父母的杜撰。一時間輿論大嘩，某些「思想解放的先驅」，剛剛還在痛罵高考作文題束縛考生的想像，轉臉又依託「孝道」的祖訓，以「衛道」的面孔出現，煽動傳統的情緒，清清楚楚地暗示，高考作文題便是這大逆不道的罪魁禍首。且不說這種「父死母亡」的虛構並非普遍現象，就算是大面積出現，頂多也只是虛構一般化的問題。追溯考生想像力貧乏的原因，自有作文教學、語文教學的責任，也有教育機制、文化氛圍的責任，乃至文藝作品的影響也難辭其咎。一道高考作文題，映射出這許多問題，實在是功不可沒。至於想像在父死母亡的境況下，自己如何戰勝脆弱，堅韌起來，只要細節真實，感情摯切，語言得體，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想像可以使文章內容更完整，使作品的矛盾衝突更集中。無論創作800字上下考場作文的精品，還是相對有更自由空間的競賽作文，都需要藉助想像。讓我們看一位同學藉助想像創作的考場作文精品。

[例文]嘗試

在圖書館的閱覽室里，我被熱得透不過氣來，於是我走到院子中來了。藍天白雲下的「辟雍」殿的金頂格外耀眼，樹陰掩映下的漢白玉石欄和綠的池水教我精神為之一振：不愧是昔日的太學府。我突然想嘗試著寫點什麼，可寫什麼呢？寫這國子監么？雖然一派皇家氣象猶在，可終究缺了些什麼，難道去試想舊日迂腐的老監生嗎？

我看到一個架著琇琅眼鏡的男孩子坐在離我不遠的一塊大石頭上，手中捧著一本書，眼睛卻看著我。我不經意地對他友好的笑笑，他忽然朝我走來，小心翼翼地說：「請教一道題，可以嗎？」我低頭看一眼他遞過來的書----化學，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對不起，我是學文的。」

他似乎對我的回答頗不滿意，衝口說：「難道就忘了嗎？」旋即，他又歉然，看著我道：「是我太冒失了。」停了一會兒，他又問：「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一定不會？」我看他瞬間的表情變化，心裡納悶：「真是個古怪的男孩子！」

陽光下蜻蜓飛過來，翅膀閃著光，很好看。「知道它叫什麼嗎？」哪個男孩子突然問。「蜻蜓！」我心中有點氣，口氣也生硬了。他聽了出來，寬容地一笑：「你別生氣，剛才我這話問得不大對。」他手一指，「你看那兩隻有什麼不同？」我一看，空中飛著的兩雙翅膀下，一隻身子細長，另一隻短粗，腹上還有一圈白色。「那隻身子長的叫蜓，這隻白腹的叫蜻。我們一般見的蜻蜓基本都是蜓那一類的……」我竟不知蜻蜓之中還有這許多學問，聽他滔滔不絕地講下去，才知道這蜻和蜓有著這許多繁複的名稱和種類。我有些詫異地望著他。「你知道嗎？我從前每天早上五點鐘騎車到圓明園採集蜻蜓標本，因為蜻蜓是變溫動物，早上的溫度挺適合它，等到其他時間，好多種類的蜻蜓就不出來覓食活動了；我還曾經去野外，沿溪水向上游採集，收穫很大呢！不過野地里不安全，有時會有蛇，還會遇上狼呢！……」我聽得呆了，問：「你採集蜻蜓做什麼？」他一笑，說：「北京地區至今沒有一套完整的論述蜻蜓的著作，現存的一部還是外國人寫的。我想嘗試著做這個課題！」「你能行嗎？」「沒有嘗試過，怎麼知道不行？」又是剛才那句話。我一愣，隨即和他相視笑起來。

他自去看他的書了。我也回到閱覽室，一下子感覺心中有股衝動，拿起筆來，寫些什麼似乎心中已有了定數。嘗試一下吧，寫一個新時代的勇於嘗試的男孩，他使這舊日太學的氣象為之一新！

[簡評]這是一篇考場作文的精品，無愧於當年北京考場作文中的翹楚。作者調動了自己生活中的積累。例如關於蜻蜓的相當專業的知識介紹，關於國子監環境的描寫，以至關於人物對話的傳神描寫，對人物內心的精微揣摩。但這許多積累能集中在一篇作文中，卻明顯地要歸功於想像勞動。這篇作文能凌駕翱翔於數萬份作文之上，靠的就是想像的剛健翅膀。

從總體看，這篇作文編織了一個巧妙的故事：嘗試寫作，對象是一個敢於嘗試寫北京地區蜻蜓志的男孩，兩重「嘗試」套在一起，故事情節別具匠心。從細節看，人物對話、心理的刻畫，來源於想像，是想像使作者平日觀察、體驗的積累平添羽翼；而且，人物活動、情節推進的環境，也是精心設置的典型環境——自然的與社會的雙重環境，有強烈象徵意義的環境。可見，這篇考場作文，清清楚楚地走在一條文學創作的道路上；是想像使這篇作文，具有了小說的雛形。

類似的例子在當年考場優秀作文中比比皆是。例如，有一位同學由自己不珍惜一角錢開始，描述賣報的嘗試，再以珍惜一角錢結束，兩條線索有機結合。這當然也是想像的傑作。更有一位考生，乾脆不以第一人稱寫自己的嘗試，他大膽想像，描述了一位猿人打造第一把石斧的嘗試：「石斧打鑿成了。暮色蒼茫中，他高擎石斧向著西天大吼。夕陽把他的身軀投映到赭紅色的岩壁上，呈現出一個大寫的『人』字！」這結尾警策的語句歌頌著人類在勞動創造中成長，也完全可以藉助來讚揚想像在作文創造性思維中的決定性作用。

想像與生活息息相關，這是毋庸置疑的。它依託著作者對生活的觀察而展開，依託著作者的學識積累而飛升。讓我們再以一篇作文為例子，說明這個問題。

[例文]失聰之後

醒來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靜得出奇。

爸爸趴在我的耳邊大聲喊著什麼，可我什麼也聽不見。

我聾了。兩隻耳朵，全聾了！

昨天，我幫爸爸蓋廚房，一不小心從房上摔下來，哪兒都沒摔壞；只有耳朵里流出了血……

從此，通往大學的路堵死了，一心嚮往的新聞系成了海市蜃樓。今後，我就是考成全國的「狀元」又有哪一所大學肯要一個什麼也聽不見的人？

冰冷的淚水在臉上流淌，不知道是我的，還是媽媽的。

班主任來看過我了，她說：如果我能夠參加高中三年的考試的話，那麼學校可以在我沒上學的情況下保留我的學籍。

難道我辛辛苦苦三年，好容易考上一個重點中學的結果，卻是告別學校和老師？想到這兒，我感到十分沮喪！

爸爸走了，回來的時候，遞給我一台進口的高檔照相機和十本稿紙。

我又哭了，但這一次，淚是滾燙的。在這之前，雖然我的作文多次在全國獲獎，攝影作品也曾在報刊上發表，可是，從來沒有聽到過爸爸媽媽一句鼓勵的話，相反，他們還會說：「整天瞎寫亂照，考高中時人家要的是總分，這些管什麼用？」那時候，我偷偷地寫，偷偷地照，深夜偷偷地洗照片。得了獎，發表了作品也不敢說。現在呢？現在爸爸主動買來相機和稿紙，這意味著我從此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作這一切了，但我怎麼也想不到：代價，居然是我的兩隻耳朵！爸爸媽媽，又何嘗想得到呢？

又過了幾天，妹妹不顧我的一再反對，居然纏著媽媽賣掉了收錄機。

妹妹多麼需要收錄機啊，她的課餘愛好中占第一位的就是音樂；學業上，她最喜歡的功課就是外語。以前，她一有空就「霸佔」錄音機，我偶爾要聽一點別的，也總是吵得不可開交。現在，為了不讓我難過，她竟然把收錄機賣了。

我也喜歡唱歌，就在從房上摔下來以前半小時，我還在跟著錄音機學唱《讓世界充滿愛》。可惜，我是天生的「走調大王」，總也唱不準，結果妹妹就發了脾氣，說我糟蹋歌，使她受刺激，願意唱自己去精神病院唱，別在家犯病。我呢，自知唱得不好，覺得理虧，只學到「這顆心永遠屬於你，告訴我不再孤單」。後來，我們抱在一起，哭了。

電視劇《貧窮而善良的女人》成了我們全家必看的節目。

像劇中女主人公的母親一樣，媽媽也總是不斷地向我重複，固執地認為是她對不起我。我卻覺得對不起媽媽！

失聰以前，媽媽總是每天五點多就起來為我和妹妹準備早餐，夜裡陪我讀書一直到十一、二點。而我，總是以學習為借口，逃避一切家務勞動。飯後不洗碗已經成了習慣，就是早晨起來，自己的被子也是能不疊就不疊……耳聾之後，我又整天愁眉不展，茶飯不思，使媽媽本來就經受了沉重打擊的心上，又罩上了一層陰影……啊，媽媽有像電視劇中那位母親一樣善良的胸懷，我卻沒有那位和我一樣耳聾的女主人公的美好品德。

從此，我變得快活了。學習、攝影、寫作、幫媽媽幹家務、輔導妹妹的功課。一忙起來，自然覺得充實，那種從一開始失去聽覺就籠罩在我心頭的不能升大學的悲哀，也慢慢地淡化了。兩隻耳朵算什麼？我不是能說，能看，能寫，能跑嗎？那些不斷地發表著的攝影和習作，不是在表現著我的價值嗎？

日子流水般地過去，轉眼到了期末考試報成績的日子。上午，我去學校聽了成績，高興得差點忘了東西南北，全班第五名！要知道，我在教室里才坐了不滿五十天啊！

下午照常理療（大夫說，左耳如理療，尚有10%的希望），晚上回到家，一進門就喊：「媽，我考第五！」但是喊完了，我卻驚呆了——天哪，我聽見了！「媽媽，我聽見了！」我一把抱住媽媽，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全家都愣住了。妹妹用力地喊了一句：「大聲點！」傳進我左耳朵里的雖然是微弱的聲波，但是我畢竟聽到了！

我戴上了助聽器（過去聽不見，戴了也沒用），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所不同的是，爸爸不再限制我的課餘愛好，我和妹妹不再為了收錄機而爭執不下，家裡的活不再由媽媽一人包攬……

我學會了唱整首的《讓世界充滿愛》：「如果你，如果我，失去理解和信賴，一切都將不存在……」當我們把曾經失落的東西尋找回來的時候，我們總算意識到了它的寶貴。

（本文獲《讓每一個家庭充滿愛》全國徵文比賽一等獎）

[簡評]這篇作文所寫的「失聰」，並非作者親身經歷，它是作者想像的產物，這一想像構成了一個動人的故事。作者在這裡展示的想像對我們有兩點主要啟發。

其一是，想像並非憑空而來，它需要有生活的基礎。文章中的一家四口，相互間原來相當隔閡：爸爸媽媽對「我」寫作、攝影的愛好並不支持，對「我」傾心新聞的志願也不理解，以致「我」只能偷偷干自己喜歡的事；我不支持妹妹的外語學習、音樂愛好，妹妹嘲笑自己的歌聲，以致姐妹倆常為錄音機爭執不休；繁重的家務是媽媽一個人的事，「我」常常找借口推脫。這些生活中家人之間關係的細節小事，應該是來自生活，是作者生活的積累，也是作者對生活的思考，大約作者對生活中的這些現象也並不滿意，她可能在心中不止一次地默默做過自我批評，也可能有過不少改變這種隔閡的美好嚮往。現在，作者正是抓住「讓每一個家庭充滿愛」全國徵文比賽的機會，寫下了自己心中多日醞釀的想法——「失聰」，只是作者敷衍故事的一個構想，是作者想像出的一個化解家庭隔閡的契機。

其二是，一個總體構想，是靠若干具體構想支撐的。即如這篇文章，「失聰之後」家庭成員之間關係變化這個總體構想，是由父女之間、姊妹之間、母女之間關係變化的具體構想組成的。這一個個具體構想又是由照相機、稿紙、收錄機，洗碗、疊被等一個個生活細節支撐的。總體故事可以虛構，生活細節卻無論如何離不開生活積累。「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生活，對生活的觀察、體驗，才是聯想、想像永不枯竭的源頭。於是，我們就涉步到下一節討論的內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