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深情的世界裡刻薄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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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澳藍寶

我不是一個厚道的女人，從小到大什麼誇獎的話都聽過，唯獨沒有被誇過厚道。中國人喜歡為人厚道的人，認為女人更應如此。我也曾費力地給澳洲人解釋過「厚道」這兩個字的含義，卻總也找不到恰當的英文對解，因為在西方文化里沒有厚道。

對一個女人來說，什麼最重要? 我認為最重要的不是厚道而是知書達理。但很多人以為知書達理就是厚道，其實兩者不同。知書才能達理，知書不見得是要受很高的文化教育，有文化的人不見得達理，相反沒受過什麼教育的人不見得不達理。然而，人一守道，就變得愚鈍了，再聰明伶俐的人也從此成了被人擺布的玩偶。

有人說，厚道的女人也許是可悲的，但卻是幸福的。就拿那些舊式婚姻里的女人來說吧，不管老公在內怎樣驕橫跋扈，在外怎樣胡作非為，她仍然願意從一而終。撇開三從四德的婦道，單從性生活來說，身邊的這個男人是她唯一的體驗，即便不如意也無從得知如意的夫妻究竟如何。以為天下男人都是如此，因而怎會生別的念頭呢？

連王小波都說，「我以為古代的良家婦女就像些死麵疙瘩。假如發麵饅頭還能有些想法的話, 死麵疙瘩準是沒有的。」(來自王小波的《紅拂夜奔》)

眾所周知，自古才女不厚道。民國時期的才女當中張愛玲的刻薄可以說是出了名的，她在自傳《私語》里有多處對自己母親的描述，每次都是冷冷的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就連寫道母親動身去法國 「我沒有任何惜別的表示，她也像是很高興，事情可以這樣光滑無痕迹地度過，一點麻煩也沒有」。

張愛玲認為同行相妒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何況都是女人，所有的女人都是同行。即便對同行刻薄，但張愛玲也有她欣賞的人，她曾直言不諱地說 「把我同冰心白薇她們來比較，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只有和蘇青相提並論我是甘心情願的。」

說起蘇青，則是另一個刻薄的女人，其刻薄程度絕不亞於張愛玲。她不喜歡上流女人，認為上流女人是痛苦的，因為她們只能得到男人們的尊敬，可尊敬有什麼用? 「要是賣淫能夠自由取捨對象的話，這在上流女人的心目中，也許倒認為是一種最能夠勝任而且愉快的職業。」

除此之外，蘇青還對失戀的女人，老處女，扭捏害羞的女人，還有爽朗脾氣如男人的女人統稱為有變態心理的人。她認為一個善於臉紅的女子並不是因為正經，也許她心裡對慾望有著更迫切的需要，所以臉上表情就不免訕訕的。至於那些男人氣十足的女人，蘇青認為她們因為心中的慾望，才用這種縮短男女間距離的伎倆得以同男人接近。呵呵，同行相輕，刻薄在有才華的女人之間則更是犀利啊。

連受人敬愛的冰心也偶有刻薄的時候，她發布的小說《我們太太的客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冰心對當時才貌兼俱，孤傲氣盛的林徽因的譏諷。因為那時候每個星期六的下午，都有一群男性朋友來拜訪林徽因，在林的客廳里眾星捧月地圍繞著她談天說地。被稱作「才女中的才女，美女中的美女」的林徽因，則更不是一個厚道女人，她在讀了冰心的小說之後，知道冰心是出於嫉妒，於是在小說發表之後不久，林徽因就差人專門給冰心送去一壇山西陳醋以影射冰心的嫉妒之意。

刻薄多由驕傲引起，僅有驕傲的女人是不可愛的，驕傲卻沒有熱情的女人就像一塊刺骨的寒冰，毫無魅力而言。美國電影明星安吉麗娜.朱莉是個充滿誘惑力的女人，她美麗性感囂張，每次對男人勾魂奪魂之後就從容不迫地離去，她喜歡把她那支張揚的大旗狠狠地插在男人的軟肋上。

像朱莉這樣的女人即便身邊男人穿梭不斷，布萊德.皮特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她註定是不屬於哪個男人的後花園的，她是一朵人間奇葩，只適合於自由生長在孤寂曠遠的料峭無人之境，讓人可望而不可及。（後記，我這篇文字寫於五年前，很多粉絲在朱莉與皮特離婚時跑來我的博客留言說寶姐你又明鑒了。呵呵我卻不覺得高興，預見別人離異有什麼驕傲的）

那麼，什麼樣的女人才是理想的女人? 究竟與刻薄還是厚道有沒有關係？老舍在小說《離婚》里對他心中的理想女人有過這樣的描述：

理想女子不一定美，而是使人舒適的一朵微有香味的花，不必是牡丹芍藥，梨花或是秋葵正好。多暫他遇上這朵花，他覺得也就會充分的浪漫，他心中那點浪漫-就會通身都發笑，或是心中蓄滿了淚而輕輕的流出，一滴一滴地滴在那朵花的瓣上。到了這種境界他才能覺到生命，才能哭能笑，才會反抗，才會努力去做愛做的事。就是社會黑暗得像個老煙筒，他也能快活，奮鬥，努力，改造，只要有這麼個女人在他身旁。他不願只解決性慾，他要個無論什麼時候都合成一體的伴侶。不必一定同床，而倆人的呼吸能一致的在同一夢境 - 一條小溪里呼吸著，不必說話，而兩顆心相對微笑。

理想的女人其實很普通，她不需要有驚人之艷，但卻一定要是個鮮活的人。一個能讓你哭讓你笑，讓你感覺到生命，讓你的心與之相對微笑的女人。姑且你是刻薄的還是厚道的，全在於那個愛你的男人眼裡折射出的樣子。讓我們在這個深情的世界裡盡情地活著吧，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就好。然後再問天下的男人們，你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個女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