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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城》之愛情

(2012-02-05 20:54:15)

轉載▼標籤:雜談張愛玲說:「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後來又多了一個類似的版本:「男人這輩子都暗戀過白蓮花,親吻過紅玫瑰,最後娶了康乃馨。女人這輩子曾是一朵白蓮花,經歷過紅玫瑰,最後成為康乃馨。」白蓮花是用來愛的,紅玫瑰是用來成長的,康乃馨是用來結婚的。愛情和婚姻的統一率有幾成呢?如果從頭至尾都是和白蓮花相愛相婚結果會怎麼樣呢?不知道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能否保持入婚姻而不污。《圍城》里方鴻漸對孫柔嘉說過一句話:「老實說,不管你跟誰結婚,結婚以後,你總發現你娶的不是原來的人,換了另一個。」鴻漸對趙辛楣說過另一句話:「不過我想你真娶了 蘇小姐,滋味也不過爾爾。狗為著追求水裡肉骨頭的影子,喪失了到嘴的肉骨頭!跟愛人如願以償結了婚,恐怕那時候肉骨頭下肚,倒要對水悵惜這不可再見的影子了。」錢鍾書先生似乎認定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白蓮花入了圍城也會變成康乃馨的。對於鴻漸,唐曉芙自然是那朵白蓮花,連她的名字曉芙暗示的那樣。唐是摩登文明社會裡那樁罕物——一個真正的女孩子,鴻漸對他傾注了熱烈而真誠的愛。想想他當時墜入愛河時的痴樣,真讓人又好笑又聯想起無數似曾相識的畫面。「電車到站時,他沒等車停就搶先跳下來,險的摔一交,虧得撐著手杖,左手推在電杆木上阻住那撲向地的勢頭。嚇出一身冷汗,左手掌擦去一層油皮,還給電車司機訓了幾句。回家手心塗了紅藥水,他想這是唐曉芙害自己的,將來跟她細細算賬,微笑從心裡泡沫似地浮上臉來,痛也忘了。」「他的快樂從睡夢裡冒出來,使他醒了四五次,每醒來就像唐曉芙的臉在自己眼前,聲音在自己耳朵里。他把今天和她談話時一字一名,一舉一動都將心熨貼著,迷迷糊糊地睡去,一會兒又驚醒,覺得這快樂給睡埋沒了,忍住不睡,重新溫一遍白天的景象。」「他第一次接到唐小姐的信,臨睡時把信看一遍,擱在枕邊,中夜一醒,就開電燈看信,看完關燈躺好,想想信里的話,忍不住又開燈再看一遍。以後他寫的信漸漸變成一天天的隨感雜記,隨身帶到銀行里,碰見一樁趣事,想起一句話,他就拿筆在紙上跟唐小姐切切私語,有時無話可說,他還要寫,例如:『今天到行起了許多信稿子,到這時候才透口氣,伸個懶腰,a-a-a-ah!聽得見我打呵欠的聲音么?茶房來請午飯了,再談。你也許在吃飯,祝你『午飯多吃口,活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又如:『這封信要寄給你了,還想寫幾句話。可是你看紙上全寫滿了,只留這一小方,剛擠得進我心裡那一句話,它還怕羞不敢見你的面呢。哎喲,紙——』寫信的時候總覺得這是慰情聊勝於無,比不上見面,到見了面,許多話倒說不出來,想還不如寫信。見面有癮的;最初,約著見一面,就能使見面的前後幾天都沾著光,變成好日子。漸漸地恨不能天天見面了;到後來,恨不能刻刻見面了。寫好信發出,他總擔心這信像支火箭,到落地時,火已熄了,對方收到的只是一段枯炭。」有了意中人以後,人會對自己外表上的缺點,知道得不寬假地詳盡,會不自覺的增加照鏡子的次數。應酬時小意思獻殷勤的話,一講就完,經不起再講;同樣的話,戀愛時卻是幾百遍講不厭、聽不厭的。應酬時會害怕無話可說冷場的尷尬局面,戀愛時,兩個人像交了魂,再無聊的事物都可以變成生機勃勃的談資,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包含的溫暖卻勝過千言萬語。戀愛是那麼美好,古今中外多少詩人吟詠讚美不盡。可是失戀的痛苦又是多麼難以承受,戀愛像天使的翅膀帶人入天堂,失戀則是折翼天使墜入地獄。「他個人的天地忽然從世人公共生活的天地里分出來,宛如與活人幽明隔絕的孤鬼,瞧著陽世的樂事,自己插不進,瞧著陽世的太陽,自己曬不到。」戀愛時全世界彷彿都為你而存在,失戀時彷彿全世界都與你無關了。可惜白蓮花是用來懷念的,鴻漸後來忍不住想她又不敢去想她。曾經為之風魔過的女人「那種情感,追想起來也可怕,把人擾亂得做事吃飯睡覺都沒有心思,一刻都不饒人,簡直就是神經病,真要不得!」鴻漸在唐身上把愛情都消耗完了。美好的初戀像澎湃的潮水,強烈的衝擊著心靈的沙灘,來的時候給生命注入最充沛最激動人心的能量,愛情為戀愛中的人打開伊甸園之門,相戀的人放入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彩世界,平常看慣的平常世界因著自己的多情也變得詩意盎然,真箇是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戀愛的澎湃潮水裹挾著最強勁的生命動力,激蕩人的靈魂,情感的閥門一旦被沖開便一發不可收,可以為之生為之死。然而,潮水裹挾的強大能量不僅衝擊人的靈魂,潮水退卻之後也會讓人身心俱疲的。它會把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心曾經刻在沙灘上的愛情誓言沖的一乾二淨,不留一點痕迹,當獨自面對潮落後空曠無垠的大海,怎麼能不暗自銷魂呢?這樣的場景別說親自面對,就是回想一下也令人唏噓,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鴻漸不禁感慨:戀愛是一場病,不過,生這種病有它的快樂,有時寧可再生一次病。想一年來,心境老了許多,要心靈壯健的人才會生這種病。經歷過同唐刻骨銘心的失敗戀愛後,鴻漸言辭中盡量不提及她,旁人有心無心提起時他也是閃爍其詞來逃避,可是心裡忘不了他,好比牙齒鉗去了,齒腔空著作痛,更好比花盆裡種的小樹,要連根拔它,這花盆就得碎。此時的唐已然是他心口上一顆連疼待惜並傷的「硃砂痣」。至於那個只見過半身像的早亡未婚妻,他是無數個匆匆過客之一,只是這個過客的介入卻改變了鴻漸的人生軌跡。鴻漸和她像兩隻沒體會過飛行滋味就被關進金漆鳥籠的鳥兒,然後,這鳥籠又意外的被命運之錘砸毀,一隻鳥從此往生,另一隻從此流浪。對於鮑小姐和蘇文紈,她們充當了鴻漸生命中的紅玫瑰,她們還不屬於同一類紅玫瑰,鮑小姐是香艷濃烈的那種,蘇文紈是多刺扎手的那種。「鮑小姐從小被父母差喚慣了,心眼伶俐,明白機會要自己找,快樂要自己尋。所以她寧可跟一個比自己年齡長十二歲的人訂婚,有機會出洋。」鮑小姐作為「局部真理」其實象徵著一條永恆的真理——肉慾是遵循快樂原則的。愛情跟性慾一胞雙生,類而不同,唐曉芙代表愛情,鮑小姐代表肉慾。鴻漸和鮑小姐之間純粹是一次肉體間的摩擦,談不上愛情的火花。像鮑小姐這種鳥兒,婚姻不是她的鳥籠,而是她因勢而擇的鳥巢,呆的厭了另換一處就是。蘇文紈平日就有一種孤芳自賞、落落難合的神情,理想的自己是:「艷如桃李,冷若冰霜,」讓方鴻漸卑遜地仰慕而後屈伏地求愛。其實她是那種近之則不遜遠則怨的人。婚前多麼清高的她,婚後還干起了走私的營生。鴻漸得知驚訝的要叫起來:「怪事!我真想不到!她還要做生意么?我以為只有李梅亭這種人帶私貨!她不是女詩人么?白話詩還做不做?」辛楣笑道:「不知道。她真會經紀呢!」其實她就像曹元朗寫的詩一樣,矯揉造作,除了標題叫做詩,內容全是些虛偽浮華的辭藻。也難怪他欣賞曹元朗的詩,她和曹倒也是人以類聚。愛情是件奇怪的事情,局外人眼光看來,蘇文紈和趙辛楣很般配,蘇小姐是最理想的女朋友,有頭腦,有身分,態度相貌算得上大家閨秀。可是任趙辛楣使出渾身解數追求,她就是無動於衷,她跟辛楣的長期認識並不會日積月累地成為戀愛,好比冬季每天的氣候罷,你沒法把今天的溫度加在昨天的上面,好等明天積成個和暖的日。鴻漸流水無意,她又偏偏多情,他們是平行線之間的愛情,無論彼此距離怎麼近,拉得怎麼長,終合不攏來成為一體。曹元朗那樣的人,趙辛楣看後都驚訝蘇文紈的品味低劣,甚至為自己看上過這麼沒眼光的女人而後悔,可是月老偏偏為曹蘇牽紅線。套用白蓮花紅玫瑰之說,鴻漸是她的薰衣草,趙辛楣是她的狗尾草,曹元朗是她的什麼草呢?稻草吧!愛情或許是沒來由的,結婚卻是需要理由的。愛情是一隻自由的鳥兒,婚姻卻是個充滿束縛的金漆鳥籠。無論是方鴻漸,趙辛楣,還是蘇文紈面對愛情和婚姻都發出過相同的感慨:「想想結婚以前把戀愛看得那樣重,真是幼稚。老實說,不管你跟誰結婚,結婚以後,你總發現你娶的不是原來的人,換了另一個。!」一切沒戀愛過的人,把「愛」字看得太尊貴和嚴重,會津津樂道的分別「喜歡」和「愛」的細微差異,並且會很慎重的使用「愛」這個字。等經歷過戀愛,面對婚姻時,喜歡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標準了。鴻漸和趙辛楣在香港談起趙的未婚妻,他發現,辛楣很喜歡那個女孩子,這一望而知的,但是好像並非熱烈的愛,否則,他講她的語氣,不會那樣幽默。他對她也許不過像自己對柔嘉,可見結婚無需太偉大的愛情,彼此不討厭已經夠結婚資本了。平平淡淡,情感在心上不成為負擔,這也是頂好的,至少是頂舒服的。快快行了結婚手續完事。愛情之潮退卻後人竟會有波濤洶湧後的疲憊感,風平浪靜何嘗不可以是選擇呢?孫柔嘉正是鴻漸的這樣一種選擇,一朵並不出眾卻相看不厭的康乃馨。粗讀《圍城》會有這樣的感覺,蘇文紈和曹元朗結婚就讓人有些錯愕了,方鴻漸和孫柔嘉結婚更是讓人跌破眼鏡。方鴻漸怎麼就突然相中孫柔嘉了呢?戀愛的跡象還沒顯露呢,他怎麼就能就可以直奔婚姻的主題?難道真的是昏頭的人沒原因的結合在一起,所以叫「婚姻」?這一切太突然了,似乎不合情理,帶著這樣的疑問再讀才發現個中端倪。孫柔嘉是個外表柔弱不露痕迹,內里卻頗富心計的人。她在鴻漸面前以單純天真的面目示人,初次在船上聊天(在介入話題前,孫已經偷聽方趙兩人的談話很久了),真正天真的方鴻漸又玩世不恭的耍起嘴皮子來:他講到飛魚,孫小姐聞所未聞,見過大鯨魚沒有。辛楣覺得這問題無可猜的幼稚。鴻漸道:「看見,多的是。有一次,我們坐的船險的嵌在鯨魚的牙齒縫裡。」燈光照著孫小姐驚奇的眼睛,張得像吉沃吐(Giotto)畫的「○」一樣圓,辛楣的猜疑深了一層,說:「你聽他胡說!」孫小姐道:「方先生在哄我,趙叔叔,是不是?」心不設防的鴻漸不覺得她的「天真」其實用心頗深,倒是趙辛楣旁觀者清:「孫小姐——唉!這女孩子刁滑得很,我帶她來,上了大當——孫小姐就像那條鯨魚,張開了口,你這糊塗蟲就像送上門去的那條船。」的確,孫柔嘉「太天真」,鴻漸「太傻」!孫柔嘉從一開始就在精心的為鴻漸布設一座圍城,一步一步的引鴻漸入套。鴻漸或許從一開始也並未覺得孫柔嘉討厭,他置身溫柔的圍城之內自然不如圍城之外的趙辛楣看得清楚。《怎樣去獲得丈夫而且守住他》一書中有言:丈夫是女人的職業,沒有丈夫就等於失業,所以該牢牢捧住這飯碗。孫柔嘉似乎從一開始的興趣就在於怎樣獲得方鴻漸。方鴻漸「興趣很廣,毫無心得」;她是毫無興趣而很有打算。她的天地極小,只局限在「圍城」內外。她最大的成功是嫁了一個方鴻漸,最大的失敗也是嫁了一個方鴻漸。孫柔嘉似乎並不怎麼需要愛情,她目的很明確,直奔主題「婚姻」。這點很令人費解,她和方之間並沒有如火如荼的感情經歷,只是經歷一段艱難的旅途後彼此看對方並不討厭,就算後來和方之間越來越親密,也看不出有愛情的潤滑,她就急著飛進金漆鳥籠了。不知道鴻漸對於孫柔嘉是白蓮花、紅玫瑰以及康乃馨的統一體呢?還是她覺得把戀愛看得太重顯得幼稚,反正不管你跟誰結婚,結婚以後,你總發現你娶的不是原來的人,換了另一個。趙辛楣一路上一直在打趣鴻漸和孫柔嘉,這種有意無意的暗示在鴻漸心裡播下了情種。男女之間似乎是沒有純粹的朋友關係可言的,鴻漸不經意間還是對孫柔嘉動過念想的。通往三閭大學的路上,夜宿旅店,鴻漸、趙辛楣、孫柔嘉三人一間房。鴻漸沿床里到桌子前,不由自主望望孫小姐,只見睡眠把她的臉洗濯得明凈滋潤,一堆散發不知怎樣會覆在她臉上,使她臉添了放任的媚姿,鼻尖上的發梢跟著鼻息起伏,看得代她臉癢,恨不能伸手替她掠好。燈光里她睫毛彷彿微動,鴻漸一跳,想也許自己錯,又似乎她忽然呼吸短促,再一看,她睡著不動的臉像在泛紅。這算是一次暗通款曲際遇。到了三閭大學之後,孫柔嘉的攻勢更猛,用心更深。一次談話中:孫小姐說:「我一定要知道。方先生,你告訴我,」笑意全收,甜蜜地執拗。鴻漸見過一次她這種神情,所有溫柔的保護心全給她引起來了。鴻漸心中的情種已漸漸發芽。後來,孫柔嘉故意向鴻漸暗示陸子蕭正在追求她,鴻漸心裡泛起酸醋。鴻漸急得坐立不安,滿屋子的轉。假使不愛孫小姐,管什麼閑事?是不是愛她——有一點點愛她呢?最後總算把自己勸相信了,讓她去跟陸子瀟好,自己並沒愛上她,吃什麼隔壁醋,多管人家閑事?全是趙辛楣不好,開玩笑開得自己心裡有了鬼,彷彿在催眠中的人受了暗示。這種事大半是旁人說笑話,說到當局者認真戀愛起來,自己見得多了,決不至於這樣傻。雖然如此,總覺得吃了虧似的,恨孫小姐而且鄙視她。此時的孫柔嘉好比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拱手讓人更覺不甘。鴻漸「恨她」「鄙視她」,其實是心裡的弦被撥動了,他還是放不下孫柔嘉的。相比蘇文紈之前的攻勢,孫柔嘉的謀篇布局雖然更精巧,但火力並沒有蘇文紈猛烈。鴻漸並沒有被蘇拿下,卻被孫柔嘉俘虜了呢,這是何由呢?想來人的感情經歷是有階段性的。未過門的未婚妻只是鴻漸心中一個懵懂陌生的概念,並不牽扯感情。鮑小姐的誘惑讓鴻漸嘗了禁果,這關乎情慾和愛無關。蘇文紈像一朵好看的紅玫瑰,雖養眼卻不是心之所屬。唐曉芙身上寄予了鴻漸真摯熱烈的愛情,鴻漸真正嘗到了洶湧澎湃的愛情滋味。如他所說,可能就為了唐曉芙,情感都消耗完了,不會再擺布自己了。曾經滄海後他學會了安於平淡。唐曉芙象徵著愛情的純潔和美好,好比一道絕世美味,此物只應天上有,多少人一輩子未曾真正常過,自己有幸的嘗一次,此後人間再無此味,再去挑剔飯菜的味道已無益,權挑些不厭誤的吃吧。經歷過感情的前幾個階段,鴻漸已經很不挑食,只求平淡了。像現在平平淡淡,情感在心上不成為負擔,這也是頂好的,至少是頂舒服的。快快行了結婚手續完事。辛楣說柔嘉「煞費苦心」,也承她瞧得起這自己,應當更憐惜她。這也許是他選擇孫柔嘉的原因吧。他想現在想到重逢唐曉芙的可能性,木然無動於衷,真見了面,准也如此。緣故是一年前愛她的自己早死了,愛她,怕蘇文紈,給鮑小姐誘惑這許多自己,一個個全死了。有幾個死掉的自己埋葬在記憶里,立碑誌墓,偶一憑弔,像對唐曉芙的一番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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