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志‖雨中登山

06-16

雨一直下。

久雨生煩，空氣中到處瀰漫著焦躁和不安——是女媧娘娘補天的技術不見長，還是白素貞依舊在責怪法海不懂愛？要不就是沉香這麼多年了，依然沒找到媽媽；抑或是孟姜女趴在長城上仍舊不肯下來……

雨中登山，天是灰得，心是沉得，腦子也是浸水得。撐著傘，漫無目的地走在山間小道上。豆大的雨滴不停地落下來，密集的雨簾似在天地間拉起了一塊幕布。一霎那，每個人都好像躲進了自己的舞台，淺吟著屬於自己的小調。山腰的池塘邊，一地殘荷，滿池碎萍。蔫了的蓮蓬倒伏於泥淖中，破敗的荷葉枝零飄落；彷彿風燭殘年的老人，早已沒有了昔日取悅的姿色。曾經的輕盈、靈動、妖嬈、嫵媚，被無情地掩埋於這一方清池之下，倒下的不僅只是荷葉，或許還有流年。偶有孤傲的一株兩株，雨滴砸於其上，雖已無夏日的婀娜，卻仍不悲不泣，也添了些許「留得殘荷聽雨聲」的韻味。快至山頂時，兩邊雜草叢生，所謂的路，在雨水和泥石流的沖刷下，早已分辨不出前人走過的痕迹——選擇放棄，心有不甘；繼續前行，無路可走。狠狠心，把傘朝前護著身子，任雨水打在頭上，貓著腰往草叢裡鑽。一路跌跌撞撞，臉上也被草割開了幾個淺淺的口子，雨水泡後竟是分外得疼。終於，我攀上了山頂的石頭。群山在雨霧的環繞下，若隱若現，剛剛還猶如一副水墨丹青，剎那間又被雲層包裹得只剩潑墨留白的方寸感。

極目遠眺，山下的路卻是如此的清晰。彷彿混沌的老人，經由了高人的點撥，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其實，人生就像這登山——有時候需要昂首挺胸，是因為我們在努力向上爬；有時候需要彎著腰小心翼翼，是因為我們已迷失方向；有時候需要走彎路，是為了遷就別人；但更多的時候，我們需要走直路，是為了堅持自我……或許，我們也會偶爾徘徊於原地，覺得無路可走。但正如魯迅先生所說，「這世上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我不知道這場雨何時能停，正如我不知道某個舞台何時會謝幕，下一個舞台又何時拉開帷幕？那麼，就讓我們做一個勇敢的開拓者！就像此刻，既然打著傘也免不了淋成落湯雞，何不扔掉傘盡情洗刷滿身的污垢，快樂地享受這久違的心靈雞湯？

下山的時候，雨突然停了。淡淡的陽光穿透了雲層，柔和的照在身上。遙遠的天際架起了一道彩虹，薄如綢帶，卻又盡顯光彩。路邊的坡地上一株寒蘭初開，迎風傲嬌。我分明聞到了空氣中有泥土的芬芳，像似生命的氣息……原來所謂的人生，如那孤傲的殘荷，亦如這初開的寒蘭，你只需學會於薄情的世界，深情得綻放！空谷幽蘭，虹銷雨霽。這份寧靜，這份淡然，真得很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