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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海上絲路

我站在船頭極目遠望,前面是海的無邊往事。我不知道我是在往事中還是往事在我的存在中,我只知道我似乎走得很遠,遠到無法讓大陸架的塵埃沾染我的發梢。我還知道我不是沿著水與天連接的前方走,而是朝著水與天交接的後頭走,後頭也有一方天:大海無邊天作界。現在是中午,時間在我手上的羅盤上隨著預定的方位滑行,我在時間的後頭搜索歷史。歷史卻在我的上頭告訴我,這蒼茫的雲水只是表象的無知,一如秀衣華裳包裹著冰肌玉骨的美女嬌軀,她可以剝離她的外在,就像所有的真相都有各自的掩體。比方說,眼前的雲水很虛無,但在這意象的深處卻很可能有無盡的寶藏。那不僅僅是「第一鯧、第二芒、第三馬鮫郎」,也不止於鮑貝、龍躉、鯊魚與海狗,這些生命個體只是大海繁衍的本來子民,除此之外,更多的靜止物態還在那藍色底部的深處,千百年來,這深處裹脅著一個個寶藏世界。例如南海一號,一艘南宋古船,就是這海底世界的一個縮影。它現在靜靜地躺在陽江海陵島上的廣東海上絲綢之路博物館中,它的重返人間至少能讓那些價值連城的文物注入某種信息,由此激活世間的慾望發起拯救的行動而使其與彼此的同類再一次於人間相見。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商業行為,儘管這種交易的鏈條已經斷裂。據不完全統計,南海至少還有兩千艘以上的古船沉睡在海床,它們帶著不同朝代的印記等待後人收養,而不是被人遺忘,更不是為了被人盜撈、哄搶或者打砸。人們相信,無論來自大自然的風災浪劫還是來自海上梟雄的綁架獵殺,這海底世界的死亡都不可能是永遠的寂滅。物質不滅定律同樣適合這個沉睡的世界。就像馬王堆下的金縷玉衣、秦始皇陵的兵馬陶俑以及戰國時期的玉帛編鐘一樣,所有的奢華貴胄、權杖威儀連同其蘭鈴風采一起,都有其出世重光的可能性。於是,人們的自信在大海面前擁有了征服意志的最大張力,特別是商業社會正在大喊大叫著轉型而來的今天,它將成為這個世紀海洋文明重振雄風的一抹亮麗曙光,這曙光足以讓全球氣候變化的季節恢復倫常,就像春暖花開,秋收冬藏。緣出於此,我的心潮踏著浪的節拍在交織起伏:這艘古船為什麼會沉埋於陽江東平?在海上絲路的路網坐標上,這片海域與它維繫著怎樣的宿命因緣呢?我遊走在廣東的海上絲綢之路,從徐聞的大漢三墩到廣州的黃埔古港,從出口港回溯始發港,途經東平中轉港。1時隔三十三年了,我這是第二次涉足徐聞三墩所在的南平鎮。想當年在鄉下駐村,觸目所見全是石屋,方石壘疊,不帶砂漿;都是花崗岩,卻規格不一,介面的縫隙能見光;屋也不高,茅草蓋頂,颱風多得說來就來,一般的瓦屋經不起折騰。灶台也多用石頭堆壘,然後架上瓦煲,花花的粥水能見人影。廚灶不堆柴,要用就到門外的蔗殼堆抽扯。甘蔗卻不是台灣種,地瘦,只能種芒蔗,茫茫的甘蔗林,陰森如山。大小解得去蔗地解決,村村寨寨沒公廁,男的無所謂,站在蔗壟淋蔗頭,女隊員遇到這事就如做賊了。偶然歇工時會想:怪不得寇準、李綱、秦觀、湯顯祖等等都曾先後被貶到徐聞,這地方在一千多年前是常人能待的地方嗎?今天可不一樣了,道路縱橫,新樓櫛疊,村村寨寨似乎統一規劃好了似的,房屋建得一樣的高高在上,縱目所見,猶如社區新村,所謂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套間帶廁、廚帶酒吧也很普遍了,有些村莊根本分不清是城鎮還是鄉下。正是為了適應這種城市化進程的需要,徐聞正在大張旗鼓開展大漢三墩的旅遊建設。所謂三墩,其實是三個山頭島嶼,因為開發於西漢,就稱為大漢三墩。墩上有井,名曰「龍井」,顯見得有點兒帝皇氣象。史說:漢武帝劉徹有感於陸地的絲綢之路遠遠不足以滿足絲綢土產的大批量輸出和珍珠瑪瑙等名貴產品的入口,就派人來到嶺南最南端的徐聞開設出口港,恰好三墩相連正好組合成一個半月圓的避風地帶,他們便在墩上安營紮寨,開設港口。根據考古發現,大漢三墩相繼發掘出有漢代石器、漢代墓葬、漢代灰坑、漢代房屋遺址,出土的漢代文物有瑪瑙、水晶、銅鼓以及萬歲瓦當等,此外,還發現了中國現存的第一個航標燈座——八卦航標燈座。經過大量史實證明,大漢三墩就是南方海上絲綢之路的出口港,它與陽江東平的中轉港和廣州黃埔的始發港一起,組合成了廣東海上絲綢之路一條完整而繁華的海上運輸線,正是這條源於兩千多年前的內海航線,構成了通往海外絲綢之路的大動脈。《漢書?地理志》是這樣記錄這個出海港的航海日誌的:從大漢三墩乘船出海,順中南半島東岸南行,經五個月抵達湄公河三角洲的越南南部迪石,再沿中南半島的西岸北行,經四個月航行抵達湄南河口的泰國佛統;自此南下沿馬來半島東岸而行,經二十餘日駛抵泰國巴蜀;在此步行十餘日,抵達緬甸的丹那沙林;再登船向西航行於印度洋,經兩個多月到達印度東南海岸的康契普臘姆;回國時,由康契普臘姆南下至斯里蘭卡,然後向東直航,經八個月抵達馬六甲海峽,停泊於新加坡西面之皮散島,最後再航行兩個多月,由皮散島駛達越南維川縣南的茶蕎,再由茶蕎折回徐聞,一次遠洋貿易就這樣結束了。而來自始發港廣州、中轉港東平的航船是駁接到大漢三墩才出口的,整條廣東的海上絲綢之路就這樣形成了首尾相顧、一氣呵成的漫長水路,出洋後一直延伸到了印度洋、波斯灣,散布在五十多個國家和地區。說到這條絲綢之路,不能不想到劉徹其人,想到其人,不能不想到他的《蒲梢天馬歌》。這首詩充分體現了大漢皇朝國力鼎盛、雄霸天下的氣勢,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外交往的一個重要歷史事件。詩中散發出大漢皇朝的磅礴氣息至今仍然令後人深感自豪與驕傲,其弘揚國威的大義凜然其實延續到了南宋,這對於了解海上絲路的背景有一定的輔助作用。全詩只有四句:天馬徠兮從西極,歸萬里兮降有德。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這首詩記錄了這樣一件事:大宛國(今土庫曼)有一種馬叫蒲梢,因身上流的汗帶著血絲,故又名血汗馬,所謂「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就是指這種馬。一生愛馬的劉徹特意用純金製作了一匹金馬,並派了一個一百人的使團跋山涉水走了四千多公里,把金馬護送到大宛國請求國王與他交換一匹血汗馬(蒲梢)。這實際是一筆買賣,買者主動上門收購特產。但同樣愛馬的國王卻推掉了這筆生意,使團人員只好打道回府。但這國王見到金馬起了貪念,便派人在途中埋伏搶劫了金馬,並把使臣們都殺害了。劉徹聞知,勃然大怒:大宛國的血汗馬成千上萬,為什麼一匹也不賣呢!不賣也罷了,憑什麼要殺死買主?武帝便於公元前一~四年命令李廣利將軍率兵數萬人征討大宛國,誓要挽回大漢的尊嚴!但遠征之軍寡不敵眾,不幸敗北撤退,回到敦煌時,犧牲將士達四萬八千人。三年後,武帝又委派李廣利率兵六萬人征伐大宛,洽遇大宛國發生政變,無力抵禦漢軍,國王只好議和,賠給漢軍良馬數十匹,中等以下的公母馬三千匹。他們浩浩蕩蕩班師回朝向武帝報喜,武帝出於成就感寫下了這首千古絕唱。由買賣引起戰爭,又由戰爭達成了邦交正常化,並由此促進了國與國之間的商貿往來。——這便是這個事件的實質要義了。然則,是因為這樣才拓展出了陸地絲綢之路的嗎?史說,張騫出史西域開創出了絲綢之路,他把絲綢的買賣做到了西域,卻絕對不透露種桑養蠶、製作絲綢的半點兒技術,他要讓這種技術在異國他鄉的最大範圍實現中土的獨家壟斷。據載,兩漢時,如果向外商泄露了蠶桑技術是要遭到殺頭的極刑處罰的。於是便有了劉細君偷得桑蠶嫁烏孫的故事:且說西漢時的烏孫國「去長安八千九百里,戶十二萬,口六十三萬,勝兵十八萬八千八百人」(《漢書》),是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伊犁河流域一帶的富饒之地,若能與他們實現正常邦交,軍事上可以聯手共抗凶奴,經濟上可以拓展絲綢路網,富國強民,有百利而無一害。但如何使兩國之間互相信任,全無介蒂呢?漢武帝劉徹便把本屬劉氏世家的江都國(現杭州)劉建的女兒劉細君視為己出,以「江都公主」的身份嫁給了烏孫國國王昆莫獵驕靡。出嫁時,劉細君冒著生命危險在衣裳中藏了一些桑籽蠶種出境,從而使伊犁一帶種桑養蠶之風至今還是農家致富的一種途徑。劉細君像幾乎所有的「和親者」一樣命途坎坷。老國王因年事已高,把劉細君轉嫁給了孫子軍須靡,劉細君不從。劉徹下令:「從其國俗,欲與烏孫共滅胡!」細君只得從命,她的遺世名作《黃鵠歌》就是在這種境況下寫出來的: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托異國兮烏孫王。窮廬為室兮旃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居常土思兮心內傷,願為黃鵠兮歸故鄉。劉徹聞此詩,沉吟無語。《漢書》記此說:「天子聞而憐之,間歲遣使者持帷帳錦繡給遺焉。」寥寥數語,折射出漢武帝為了開疆拓土而承受著巨大的情感折磨。有了這點認知,再把鏡頭搖過來看一看大漢三墩的漢風遺韻,就不難理解劉徹的遠大胸襟了:且說秦始皇橫掃六合後,北伐凶奴,南征百越,雖則為中國的統一大業作出了版圖上的最大圈定,但其後的南越王趙佗卻是心懷二志,獨霸一方。到了西漢時改朝換代,這位嶺南勝者更是出則「乘黃屋」,入則稱「皇帝」,以至到了漢武帝時,劉徹對南越國所能採取的對策也只是把從屬國改製為分封國,以便實現行政上的管轄。但即使這樣,也遭到了南越國三朝宰相呂嘉的反對。其時,劉徹曾委派韓千秋率領兩千名精兵前來剿呂,卻被呂嘉在番禺設下埋伏殺得一乾二淨。劉徹隨即派出了伏波將軍路博德、樓船將軍楊仆等四路軍隊進軍嶺南,這才結束了南越國長達九十三年的地方統治,時為公元前一一一年。大漢三墩正是漢武帝統一百越後,緊接著在大陸架最南端興建起的第一個遠洋出口港。它與海市繁華的廣西合浦港一起,承載起了劉徹致力於做強做大絲綢買賣和引進更多海外珍寶的勃勃雄心。其結果是使得北方的陸上絲綢之路與南方的海上絲綢之路遙相呼應,共同構築起了大漢皇朝通關過海從事對外貿易的水陸大聯盟。雄才大略的漢武帝與此前農業立國的帝王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善於把農產品以最高的價值變為貴重商品,而不是僅僅限於自給自足,它的大氣凜然固然表現在其開疆拓土的無所畏懼,但更重要的是敢於以開放的胸襟接納四海風雲的饋贈——大漢三墩的一系列考古發現正是這樣的一個歷史憑據。2我們的快船來到了南海一號的出水遺址——東平海域。從徐聞的大漢三墩到達陽江,我們走了五天。其實,季風的航速只需三天,但我們走得很慢,我們有意識在這條時跨兩千餘年的海上絲綢之路尋找失落的遺棄,儘管我們對這種遺棄毫無功利性訴求——船上沒有一位考古工作者,除我以外,都是漁工。我選擇這次遠行完全是為了寫作《南海一號之謎》(已由廣東旅遊出版社出版),我覺得必須走一趟這條被後人命名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航線,雖則這段水路只不過是海絲路上萬里長征中此與彼之間的路碑,而海上的路只是無邊的澤國。但我卻覺得從這絲路的下遊走向上游,類乎於從歷史的古遠走向盛世的今天。我甚至有個古怪的念頭,覺得西漢的最後延伸是在三墩古港,而南宋的最後歸宿是在陽江海域,從西漢到南宋,無數的智勇仁人不斷地創造著轟轟烈烈的海洋文明,這文明恩及亞非,連通歐美,讓世界性的宗教、文化、科學、教育、哲學乃至於生活風情都涌動著國門大開的碰撞、滲透與包容,並由此締造出了中國盛世的燦爛與輝煌。遊走在海絲路上的勇者註定了生為盛世來,死為盛世去。海霧有情,會讓他們的雄魂自由停泊;海水有義,會讓他們的靈魄自由流淌,這路上的海難者不是車禍的庸常不幸,他們是海洋文明的先軀,是光大華夏精神的海國英魂,他們本來就是海底世界寶藏的主人。在南海一號的出水遺址,我曾經端著一碗用清水泡浸的大米在船頭佇立良久,嘴裡喃喃自語:「十月精神齊齊回吧……」然後把沾著大米的清水灑在船頭的四面八方,我不知道海難中的遊魂烈魄是否能聽到我的呼喚,我只知道在小時候,每當我有病在身,媽媽總會端著一碗米水,從村子的東頭一路走過去,一邊酒著米水,一邊這樣呼喚著我的靈魂,總是日暮時分,天蒼地茫。是因為擄掠我靈魂的幽靈收受了媽媽的糧草有了足夠的底氣走向西方極樂了嗎?我奇蹟般病癒了。哦,他們走向極樂,我才得以解脫。我知道我的施為如果真能發揮作用也無異於蒼海一粟,如其說這是死難者的祭禮,倒不如說是對南宋皇朝的特殊獻奠。因為這個朝代有太多的悲壯故事讓人謳歌,有太多的盛世風采讓人緬懷,有太多的輝煌讓後人接力。就說這條海上絲路吧,龐大的水上路網幾乎是南宋江山一百五十二年的國祚命根,它聯通世界並且締造繁華的波瀾壯闊足以讓今天的海洋貿易為之咋舌。且不說從東海抵達日本的海上絲路是如何的大起大落,僅僅在南海,這路網的分岔也足以讓人撲朔迷離。這當中有從寧波出發的船隊,有從泉州發出的商船,有從廣州離港的貨運,有從徐聞、合浦就近出口的船隻,這雄偉壯觀的海上奇觀有著怎樣巨大的經濟收益呢?管理遠洋貿易的部門在當時稱為市舶司,出口船隻必須具備出海許可證之類的「公憑」,而要得到這樣的「公憑」則要辦理「抽解」手續——繳納不同種類不同數量的出口貨物用以充當稅款。高宗初年,市舶收入佔了政府財政收入的十分之一!試想一下,士農工商、青樓酒肆、集市買賣、武檔行醫,整個社會有多少行業的納稅戶頭呢,而遠洋貿易的收入居然在國庫中十占其一,這就不難想像海上絲路是如何的千帆競發了。宋高宗趙構對此心領神會。這位在動蕩中仍然敢於營造盛世的大度君皇有著超乎尋常的經商韜略。他說:「市舶之利最厚,若措置得宜,所得動以百萬計,豈不勝取於民?」他懂得掏外國人腰包比盤剝百姓好得多。於是,他大量組建艦隊,改善港口,還在海岸線上每隔三十里建起了昂貴的燈塔導航系統,中國進入海外貿易的黃金時代終於到來了!正是趙構這種主觀上的愛民情懷,使他在客觀上贏得了趙宋江山在漫長的不同社會形態中擁有了無可替代的地位,乃至於未來文化的承上啟下都應當以趙宋為參照。因為正如真正的國學大師陳寅恪所評估的那樣:「華夏民族之文化,曆數千年的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後漸衰微,終復必振」。現在已到了振興趙宋文化的時候了嗎?南海一號的出世其實是一個朝代的出水。雲水蒼茫,霧幕如灰,我的遐想穿過了時光的煙幕遊走在海天世界。正午的陽光正在穿透這個秋色的最後烏蒙。漁工起網了,船長指揮若定把各種不同類型的海魚放進不同的囚艙,他的強勁的臂膀有著山岩一般的健碩。他舉起網綱,蹦跳著的大魚小魚在大網間舞動著一團團白亮的生命,啊,這是完全意義的海鮮,豈是集市上的冰封雪藏所能比的呢?海絲之路同樣是水產資源的富甲之路。品嘗著船上廚工做出來的可口午餐——那是完全意義的海鮮大餐:原只的龍蝦、原煲的黃花魚以及整鑊的海鱔碌,連湯水也是滿滿蕩蕩的膏蟹羹——我的思緒也豐盛得填滿了整個腦海:在這裡,珠江的出海口與南海銜接,北連江淅航線,東通福建沿海,南方所有出口船隻的始發港都要經過古船遺址所在的這條絲綢之路,他們沿著這條海岸線彎環而行,過陽江,到徐聞,往合浦,再向北部灣,然後直航南亞、西亞,遠及印度洋、波斯灣等數十個國家,出口的產品包括了久負盛名的瓷器、漆器、鐵器、銀器、桑蠶等,而進口的產品包括有玻璃、琉璃、香料以及各種植物等先進物產,亦買亦賣,國際貿易的新潮與繁華是如何激蕩著這條黃金大道的風起雲湧呢?它從本質上延續了古希臘海洋文明幾近熄滅的香燈,一路的通光顯聖,蔚為大觀,而中國瓷器的身嬌玉貴足以讓歐洲的宮廷皇室和貴族公爵為之身價倍增,榮耀無限。在這條一寸水域一寸金的漫長海路,陽江路段是內海最綿長的海港線,它包括了東平、海陵與閘坡。在通往世界各地的遠洋商船中,陽江諸港擔當起了迎來送往的特殊重任。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陽江成了這條黃金大道當之無愧的中轉港,而東平港則是這個中轉港中的港中港。無論出口還是進口,來來往往的遠洋商船都在這個中轉港盤點庫存,增減物品,易貨買賣,乃至於養精蓄銳,消遣人生。不難想像,當年這個繁華港區是如何的百舸爭流、帆影幢幢,如何的浮光溢彩、活水流香呢?南海一號猝然沉沒於東平港口二十海里,可惜未入港中岸,長遺南宋魂。這是氣運中的意外,機率中的必然。我應該能找到南海一號遇難於東平海域的某些背景。儘管這背景或許迷離如夢。3我登上了東平古港。此前,我曾經在一個淫雨霏霏的清明時節前往島上拜祭著名的萬人墳,再此前,我作為一名中專畢業生被抽調派駐東平招收工農兵大學生,轉眼間恍如隔世,物是人非,借問東平草木,還認得我這無為客子嗎?今日因緣造化,叫我為這艘南宋古船而來,其意蒼蒼,其思茫茫,其情殷殷,怎生是一個「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味道呢?樓廊櫛疊,街區儼然,高樓大廈與林桅帆影相守望,漁市嗷嘈與歌廳雜韻相伴隨,熱鬧、喧囂、激揚、豪爽,似乎就是這個著名海港的基本格調了,但在這種外向的後頭卻是溫情、沉靜、浪漫、細膩,男性的堅剛猶如島嶼的雄奇立石,女性的纖柔恰似港灣的波水流情。昔日的古久、獃滯、荒僻與零落已經不再,代之而來的是新潮、張揚、蓬勃與繁華。這眼前光景與八百年前的古遠東平有著怎樣的內在聯繫呢?我來到了島上的大澳漁村。「先有大澳,後有東平」,久遠的東平居民是從大澳遷徙過去的。大澳的歲月有著天荒地老的恆古,似乎每一絲空氣都瀰漫著久遠的氣息,每一處景觀都儲藏著鮮為人知的故事,甚至隨手抓起一把泥土,都能化驗出某一個朝代的文化斷層。這裡有「海上日出」「葛洲帆影」「家棚居」「商會舊址」「海角瓊樓」「古樓炮台」等歷史景點,還有新增加的「核電基地」「椰林情路」「石路古街」「海湖垂釣」等等。這個古遠海港現有人家只有三百多戶一千餘人,佔地面積也只有六百多公頃,但僅僅一條只有六百多米長的古式老街就有八十多間宜居宜商的老店鋪!也就是這麼一個彈丸之地,據說連大名鼎鼎的乾隆皇帝也曾屈尊身價,混跡於水手商賈之中與民同樂。史說,廣東沿海有六個稱為大澳的地方,東平大澳被稱為「六澳之首」,它的陸地面積雖然只有那麼一點點,但其海域面積卻渺渺茫茫,極目望之不盡,從離此不遠的南鵬島到毗鄰台山的上川、下川,都屬於大澳海港的停泊處,所有南方始發港的出口船隻都從這裡經過,並經過這個中轉港或買或賣補給物資後,才駛往徐聞大漢三墩的出口港而直航國外。大澳漁村的所有色聲犬馬、美景繁華都因為這個巨大的天然港灣而來,這個港灣的形成完全得益於包括大澳在內的東平古墟,它像一個弧線優美的半邊彎月一般把一方大海抱了起來,與大澳漁島相互守望的生態公園就是這輪初月的奇異臂彎。這雙玉臂包羅起了一方天海的日月星辰和水族群雄,也把洶湧澎湃、桀驁不馴的大風大浪摟到了自己的溫柔懷抱之中而得以馴化。南來北往的遠航商船有了一個歇息的盤地,遠至香港、澳門、珠海、潮汕等地的漁船有了一處避風的港灣,這些人把打來的新鮮魚蝦和長途運來的貨物拿來此處經銷,生意做得火紅火綠,以至後來長期靠水運維繫貨源的「廣州十三行」也在這個百舸雲集、萬商如潮的自由集市中找到了中轉批發的天賜良機,往往未到「十三行」,貨物已售空,這小小的大澳漁村因此又被譽之為「廣州十三行尾」。從頭到尾,這段海上絲綢之路從陽江到廣州鋪出了綿延幾百公里的貿易通道。顯而易見,這個貿易集散地經營的土貨、洋貨、稀罕貨都是第一手的新潮貨,哪能不令人趨之若鶩呢?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神奇到不知道它的原初與起始,見諸於一鱗半爪的史書也多是明清以後的記載,諸如古商會的建造、銀票兌換的交易、古炮台的抗倭反盜、漁家屋村的來由等等,更多的歷史原汁只能流淌在漁村生活的細節中。這一點並不奇怪,一部封建史更多時是一部帝王將相史,一部皇權政治下的塗脂抹粉史,即使此前此後的大賢大德與大智,也來不及關注充滿了惶恐與敬懼的迷茫海洋。例如孔子,他的學說大抵是潮汐之外的天人感應,或者他不屑於與驚濤駭浪打交道。在他看來,大海是逃亡的最後歸宿——「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莊子的精神大致也只限於浪漫主義的大氣象,它與趕海人的出大力流大汗有很大差距。大海不相信溫良恭儉讓,也不怎麼相信天馬行空的獨往獨來,船上的羅盤指針稍有失誤,葬身魚腹便無可逃避。可見,在農耕文明占統治地位的大中國,海洋文明不被我們的祖先看重是可以理解的。就整個世界格局而言,即使較之華夏文明更外向的古埃及海洋文明也註定是難以為繼的,因為在大多數民族還處在溫飽也不能解決的情況下,海鮮大餐還很遙遠,遙遠到難以企及。在這樣的背景下,一貫被醜化為南蠻百越的化外小島,東平古港縱然是洋場繞島、聲色驚鴻,又怎能讓史家留下本有的蜘蛛馬跡呢?但流傳久遠的「大澳賺錢大澳花,東平賺錢無歸家」的民諺已經活畫出了這個繁華漁村的豪放與曖昧。所謂繁華美景奈何天,誰能在物慾橫流的聲色場中黃卷青燈、坐懷不亂呢?如有,只能是超越了宗教的智者,而常人離宗教的境界也很遙遠。或者,在大澳島上的「萬人墳」還可以依稀看到某些更古遠的塵煙往事吧?我踏上了通往萬人墳的路徑。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慨,是因為那棵老榕的根須還未老化出頹亡的枯槁嗎?抑或是那棵蛀蝕了樹頭的老柳認出了我當年攀折柳枝的輕狂?我似乎虧欠了這個地方很多很多。於是,某種內疚、感傷、失落隨即而至,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是這舊地重遊、滄桑已老的多愁善感嗎?這種感覺在我開始為「萬人墳」點燃第一炷香火的時候特彆強烈。據載,這墳穴是幾經遷徙最後才由善者仁翁修築成現在的水泥墳冢的,但在此之前,早已有善者把一塊塊枯骨撿拾起來築起了土墳,沒有人知道這事始於何時,只知道枯骨越聚越多,善者視如至親。一個又一個朝代過去了,但「萬人墳」的香火越燒越旺;舊的善者過世了,新的善者又繼承著舊的善者把漂零的海難者孤骨安放於墳中,這「萬人墳」便成了結束災難和延展善良的一個充滿了懸念的符號,我一時百感交集:這墳冢可有南海一號遇難者的遺骸嗎?萬人墳設有皇天后土,拜台碑刻,看樣子,是按照墓葬的公祭禮規建造的,周遭古木橫天,茂草叢生,一派靜寂、肅穆、祥和而莊嚴的景象。合十拜畢,原本灰朗的天宇突然下雨了,初時小雨霏霏,如泣如訴;接著淋淋瀨瀨,如哭如歌;再接著轟轟烈烈,如號如嗥;是蒼天有靈、墓魂有知,有感於這人間有愛顯靈示性於我這個遠方遊子嗎?我頓然感到某種神聖的使命驅使我要做點什麼,我在心裡喃喃祝禱:「親愛的魂靈安息吧!無論你們在天堂還是在地獄,我都是你們的誠實後人。不管我在哪裡,我的靈台都有你們的一份供養。在商業社會直卷全球的今天,血緣的認證還那麼要緊嗎?」心念已畢,雨停了,瞬息而住。這場雨的昭示將要開啟我的什麼心智呢?站在萬人墳的高處,我遙望遠方。遠方的迷濛藏著南鵬島,那是盛產鎢礦和黃金的地方,這兩條礦脈從東平海底延伸到南鵬島嶼,自古被視為東平的鎮海之寶。但在一九三七年日本鬼子侵佔東平後,一千多名日本兵居然押著數千人在這裡開礦掏金,他們採用「鐵鏈穿頸骨」「石洞葬活人」等慘絕人寰的酷刑強迫當地人為其賣命,把一船又一船寶藏運往日本,在八年的侵華史中,他們在東平搜颳了七年海底寶藏,而東平在抗戰中犧牲了四千多人,卻有三千多人枉死於南鵬寶礦。啊,可憐的東平,悲壯的東平,繁華的東平,沒落的東平,什麼時候你才擁有恆定的平安與輝煌呢?今天,只能是改革開放後的今天。全國最大的核電基地就設在這裡,施工中的六台機組全部投產後,每年可生產四百五十六億千瓦的電力滿足粵西地區的消費,其高達七百二十億元的總投資可以拉動兩千億元的內需。試想一下東平的未來,那是一個怎樣振奮人心的明珠世界呢?我暫時已無暇顧及這些,所有的思緒都縈繞著南海一號。這艘來自南宋商船的海難者怎麼樣了?果真在萬人墳的義冢中嗎?斗轉星移已八百多年,時間的流失能否安撫其靈魂的回歸呢?都說南宋朝廷偏安一隅,積弱成疾,難道李清照的「尋尋覓覓凄凄慘慘戚戚」是那個朝代的全部嗎?為什麼要認定「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不是商務繁華、良辰美景的生動寫照呢?人在大限來時有迴光返照的凄美境界,壯麗的南宋在刀尖上的舞步同樣有著優雅蝕骨的造型。南海一號也是這個造型的一個部件。如果當年的航速快一點兒,進入了東平港岸,這艘滿載使命的商船就不會沉沒了,因為根據勘查,這艘沉船既不是翻沉,也不是傾覆,更不是斷破,除了下沉時因為搖晃倒掉了一些瓷器貨物外,幾乎是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地平穩安放在海床上的。從這個現狀分析,颱風刮沉、觸礁撞沉的可能性都不大,若然進入了大澳市場賣該賣掉的貨物,就不至於如斯遇難了。從裝載方式上分析也不無蹊蹺,瓷器易碎鐵鍋重,鐵鍋偏在瓷器上,這些鐵鍋或許是運到東平與別的商船交易的吧?歲月無情,偌大的船身被海泥覆蓋得嚴嚴實實;大海有心,正是淤泥的包裹,古船及其船上的貨物大都完好無損。正因如此,它是全世界發現年代最早、保存最完好、研究價值最高的一艘古船。有人說,船上的文物超過了兩千億美元,而古船的價值則超過了貨物的總值,又有人說,南海一號根本無可估價,因為船上文物折射出高度濃縮的社會信息將擁有著一個朝代的考古價值,它見證著盛世南宋的輝煌成就,同時也將把中國的當今盛世向著海洋文明的高度不斷地推進下去。4我們的漁船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終點站——廣州黃浦港。棄舟登岸,我獨自上路。大漢三墩之所以成為出口港不止限於來自徐聞一線的出口物品,更倚仗來自東平中轉港的海內外商船以及來自廣州黃浦始發港的遠洋貨船。斗轉星移,黃埔港現在已發展成了黃埔和墩頭基兩個作業區,其中黃埔作業區有萬噸級泊位七個,水深九米;中級泊位一個,水深七米。墩頭基作業區有兩萬噸級泊位四個,水深十一米;三萬五千噸級泊位一個,水深十二米五;另有千噸級駁船碼頭一座,水深五米。作為華南、中南地區最大的水陸聯運樞紐,黃埔港已是中國南方重要的國際貿易港口。想當年,這古港的水泊樓船是如何的一派萬國潮來萬國商呢?回顧輝煌的過去,粵商的海路是如此遙遠,那般光景已很難想像了。唯有珠江口岸的南海神廟似乎能折射出當年的依稀氣息:相傳,古波羅國有位來華朝貢的使者在回國時途經南海神廟拜謁赤帝祝融(南海神),並把從國內帶來的兩顆菠蘿樹種播種在廟中。因南海神廟景色秀麗而使他流連忘返,以致竟耽誤了返程的船期。使者天天舉手於額,望江悲泣,久而久之,居然立而圓寂了。人們將其厚葬於廟外,並按其左手舉額盼望歸船的生前動作,塑像祀於廟中,並被唐朝皇帝封為達奚司空,後在宋高宗時被封為助利侯。由於他來自波羅國,又在廟中植有菠蘿樹,人們便把塑像稱為「番鬼望菠蘿」,故南海神廟又被稱為菠蘿廟。菠蘿廟佔地面積三萬餘平方米。其主體建築是一座五進的殿堂,由南至北依次為頭門、儀門及復廊、禮亭、大殿和昭靈宮。廟前有立石牌坊,刻有「海不揚波」四字;廟中有不少古石刻,從唐至清,不盡一一;更有古鐘、玉印等古文物,其中的漢代銅鼓是中國現存的三大銅鼓之一。廟院深處,古木參天,四時陰森,顯見得是那樣的清幽靜寂,肅穆莊嚴。想這兩千多年來,潮生水漲,月隱星沉,菠蘿廟見證過多少海事雲煙、商賈興亡呢?所有的神祗都是人們的精神救贖。南海沿岸多神廟,漢、唐侍赤帝,宋及宋後侍媽祖,其香火鼎盛的原因不獨是漁家生計的寄託,更多時是海客往來的保護神。所謂「行船跑馬三分命」,茫茫大海有太多的風雲變數讓人敬懼,他們要靠海神的庇佑完成漫長海旅的石破天驚。南海神廟是海上絲路的活見證,它是四海神廟中最富於公祭意義的一座官辦廟宇。正因如此,歷朝歷代不知有多少名流貴胄、隱士高人在廟中留下了傳誦今古的名詩佳句。其中明代憨山禪師有一首《詠達奚司空詩》是這樣的:臨流斫額思何窮,西去孤帆望眼空。屹立有心歸故國,奮飛無翼御長風。憂悲鐘鼓愁王膳,束縛衣冠苦漢容。慰爾不須懷舊上,皇天雨露自來同。達奚司空是唐代外籍人,從海上絲路而來,卻未能從這路上回去。有多少這樣的人客死中土?正因如此,南海神廟的庇護功能顯得特別重要。沒有很多具體的事例反映這座廟宇的浩蕩神恩,它太久遠了,久遠到那時候還缺少文字記載,不像後來的林默娘,她在生前身後拯救海難的業績至今還被廣泛傳揚。但在神廟之中,即使一鱗半爪的古迹,亦能透露出這神廟的無量功果。例如下面這副楹聯:黑雲去後,雲芽拂渚海,懷開吞吐星月;白浪起時,浪花拍天山,骨折呼吸雷風。原聯由清代名人林子覺撰寫,後由廣東著名書法家盧有光於一九九一年重書。它生動地描述了南海神呼風喚雨、法力無邊的無量功力。再如大文豪蘇東坡在登臨南海神廟時所寫的《南海浴日亭》一詩,也體現了神廟景觀的非同一般的氣象:劍氣崢嶸夜插天,瑞光明滅到黃灣。坐看谷浮金暈,遙想錢塘涌雪山。正覺蒼涼蘇病骨,更煩沆瀣洗衰顏。忽驚鳥動行人起,飛上千峰紫翠間。此詩傳出,有好事者感於蘇東坡的身世大名,把詩句刻在石碑上建亭留念,一時更是聲名遠播,使許多文人墨客慕名而來觀賞,留下了不少應和詩句,其中最著名的是明人陳獻章的《浴日亭和蘇東坡韻》:殘月無光水拍天,漁舟數點到灣前。赤騰空洞昨霄日,翠展蒼茫何處山。顧影末須悲鶴髮,負暄可以獻龍顏。誰能手抱陽和去,散入千岩萬壑間。後人也將陳獻章的詩句鑿刻立碑,玉成了一段隔世佳話。天下無廟不聚緣。南海神廟緣結四海,蓋因於廣東的海上絲綢之路,它連通著海外的貿易世界。南海一號出水有很多異國特徵的物品,例如長達一米七、更適合外國人佩戴的金腰帶、儼然外國人肖像的高鼻佛像以及為外國人度身定做的大量寬口大碗等等,都意味著這艘古沉船與外國客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無論要把這艘商船開到哪裡,有一點卻是無可置疑的,這便是南海一號的始發港就在黃埔港:從航海現實來看,廣東「海上絲綢之路」航線從始發港的廣州黃埔港到陽江東平的中轉港,再到徐聞大漢三墩的出口港,廣東海上絲綢之路構成了密不可分的三點成一線,並由此形成了一條獨立的完整航道。「南海一號」不幸遇難於陽江東平中轉港的種種跡象表明,這艘古商船的沉沒可能是因超載而造成,如果它從福建泉州或浙江寧波而來,早就已經檣傾楫摧了,何以等到穿越了數千海里的海路才沉沒呢?它不幸遇難於陽江東平境內,本身就很能說明其始發港就在廣州黃埔港。從經濟發展史來看,廣東的海上對外貿易在尚未形成完善的海上絲綢之路時,就已經在進行之中了。據載,早在公元前五千至六千年前,嶺南先民已使用獨木舟在近海活動;距今五千至三千年期間,廣東境內已經形成了以陶瓷為紐帶的貿易交往圈,並通過水路將其影響擴大到了沿海和海外島嶼;到了先秦時期,嶺南先民已經穿梭於南海乃至南太平洋沿岸及其島嶼,其文化影響已抵達印度洋沿岸;而在南越國時,番禺地區已能製造二十五至三十頓的木樓船,並與海外有了頻繁的貿易往來,輸出的產品主要有漆器、絲織品、陶器和青銅器,輸入商品則主要是珠璣、香料、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翡翠、孔雀以及金銀寶器等;到了西漢中晚期以後,廣東的海上絲綢之路已經正式形成並且得到了不斷發展了。再從船體本身來看,南海一號的用料多為松木,而松木是廣東最常見的木材。廣東製造的古船始發於廣州,這也成了其中的佐證之一。從始發港到中轉港再到出口港,廣東的海上絲綢之路走過了兩千多年的漫漫長路,期間有過海市立禁後的蕭條,有過封鎖國門後的自守,但這路上的行走卻沒有絕跡,漁舟唱晚,魚肥蝦猛,民間貿易始終維繫著這路上的生命源頭……我佇立在神廟裡的海神像前,冥思良久,又名祝融的赤帝本來是火的原神,但卻料理著南方的海事,水與火的生克制化如何維繫著嶺南煙火呢?悠悠海絲路,不盡南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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