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羅布林卡午後的甜茶中
停停走走,很快到了布羅林卡的北門。從這裡出去,斜對面就是尼泊爾領事館。這時一旁有個藏族婦女操著生硬的漢語對我說:「蜜蠟手串,要嗎?」 來西藏,碰到最多的就是叫賣手串,佛珠的。有時候真是很難纏,你對她說不要了吧,她還會一路死纏爛打。我對手串佛珠之類壓根沒興趣,一來不會戴,二來也不懂。我便罷手說不要,不出意料的是,你讓她走,她一定不走,那個藏族婦女一路跟著,又從她小包里掏出一串佛珠。低聲地對我說:「這裡面不讓賣這個。都是最好的,外面要好幾百一個呢!」我瞥了她一眼,那個藏族婦女面相和善,說著生硬的漢語,很是可愛。太陽很烈,時間尚早,這時拐出去了,我能到那裡去呢?還不如在羅布林卡找個樹蔭坐一會。我突然想逗逗她,反正看又不花錢。我找了個樹蔭坐下,招呼她過來,讓我仔細看看她的貨。石凳上,樹蔭下,原本急躁的心情,緩解了好多。我不悠不急地看著她的貨,和她隨意地侃。她似乎也不著急做生意,陪我聊天。說真的,她的東西還真不錯。從我個人的審美觀來看,那串蜜蠟手串,拙而不俗,還散發著悠悠芳香。比起那些路邊的貨,確實好了許多。她的開價也不貴,二百,這東西放在上海絕無可能的。我一邊看貨,一邊開誠布公地說,我主要是在等時間,四點去取尼泊爾簽證。最後,我不知道是搭錯了那根筋,把價格談到了二百,拿了這串蜜蠟手串和另一串菩提佛珠。生意成交,隨後我倆就坐在樹蔭下聊起天來。她告訴我,她並不是這裡的人,而是四川甘孜人。 我打趣地問她:「這兩串東西你一定賺了不少錢吧?」 她倒也老實,笑咪咪地說:「二三十塊。」 很多時候,和語言不通的人打交道,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倆的溝通主要是依賴她僅有的一些漢語單詞,我還得變著法地尋找一些簡單的詞語去表達。 我仔細打量了她一下,她面相寬厚,笑容慈祥,長得很活像佛祖釋迦摩尼。我決定給她拍張照片,她也很爽快地答應了。我向她要地址,以便我印出來寄給她。她說她不認得字,住在哪兒也說不清。我問她要電子郵箱,這下更犯難了,她連聽都沒聽懂。看她的表情,她是很希望得到這張相片的。我也很聰明,看她拿著手機,突然想到了「微信」。沒想到,其它現代通訊都不識的她,微信卻是在用的。行了,掃一掃,我將她加為了好友。她的微信名是一長串藏語符號,她告訴我,她叫「尤宗」(發音)。我有個習慣,每次幫人拍照,都會將照片發給人家。我答應她,回去就發給她。
耽誤了人家不少時間,為了不影響她做生意,我識趣地讓她先走,我可以一個人坐在這裡等。可尤宗突然很豪爽地邀請我到她朋友店裡去喝茶。說真的,那一瞬間我既愛又怕。有時候也真佩服自己的膽子,我竟想也不想答應了。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那女人不像是個壞人,到了那兒頂多先問清價格。 從羅布林卡北門出來,尤宗朋友的茶館就在對面。這家店生意很好,許多藏族朋友都坐在樹蔭底下悠閑地喝著下午茶。屋外已經沒有座位了,我倆鑽進了店裡。
藏式茶館很別緻。除了牆面、天花板滿貼著淺色的碎花牆紙,正面一側牆壁的上方,還懸掛著一些宗教領袖的相片。寬大的木質座席,鋪上了厚實的深色毛氈,讓人感到很舒適。而屋子中央的顯著位置是一個熏得發黑的銅質火爐和一根向上伸展的銅管煙囪。 和遊客不同,作為尤宗的朋友去喝藏式下午茶,老闆娘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顯得格外親切。老闆娘招呼我倆落座,尤宗很熟悉地問我:「喝酥油茶還是甜茶?」還沒等我開口,她很關切地說,「酥油茶你們喝不慣,會拉肚子。喝甜茶吧!」我說:「行啊。但是這茶我請。」 「這怎麼行,到了你那裡,你請。在我們這裡,怎麼可以你請呢?」 我拗不過,也不推辭。尤宗自己去提了一個小熱水瓶,在杯子里滿上了藏式的甜茶。 我對食物從不挑剔,只要別人能吃,我也懂得品嘗。藏族的酥油茶,我是喝過的,裡面有酥油,帶著鹹味。而藏式甜茶,我是第一次喝,那味道就和奶茶,麥乳精相仿,只是略微清淡一些。喝茶並不是我真正目的,我主要是想了解藏族人的風俗習慣。 這時,尤宗推薦我吃藏面,我婉言拒絕了,這個點,我真吃不下。而此時,陸陸續續走進來許多藏族人,店裡坐得滿滿當當,他們都點了藏面或其它麵食。 尤宗自己來了一碗,看我不解,便向我解釋。因為他們的晚餐要在十點以後,所以通常在下午三點鐘會吃些東西。真是很奇怪風俗,同樣是三餐,時間和我們截然不同。難怪尤宗推薦我吃東西呢! 甜茶好喝,時間也過得很快。尤宗不停地給我添茶,我也誇藏族婦女勤快。羅布林卡的午後很唯美,使人很容易打開話匣子,這使我們能夠像老朋友一樣聊天,而全無任何障礙。有趣的是尤宗和我同年,也屬牛。但尤宗不懂公曆,說不清是幾月份出生的。我倆誰長誰幼,終成了一個謎團。 尤宗時不時和老闆娘用藏語交談,我雖不懂,但察言觀色,也常常猜出一二,這使她們很驚奇。其實我只是聽懂了一些關鍵詞,如「Katmandu」,我便知道尤宗在告訴老闆娘,我要去尼泊爾。 喝茶的過程異常地輕鬆,似乎像在朋友家做客。我真願意一直坐下去,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了。我和尤宗握手告別,並謝過了老闆娘的甜茶。 走出茶館,羅布林卡路,此時正沐浴著溫潤的陽光,夾雜著此起彼伏地攬客聲,這裡的午後註定是忙碌的。我很順利地取到了護照,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趕。在拐角看見了一個汽車站,是24路。我突然想起先前藏族婆婆和我說過,24路可以到哲蚌寺。湊巧在我看牌子的當兒,一輛24路來了,我急忙問了一旁的藏族姑娘。姑娘告訴我,24路是去哲蚌寺,但這裡反了。下定主意,趁時間還早,去哲蚌寺。我急急往回趕,想在路的對面找24路車站。本以為就在拐角處,沒想卻越走越遠,越走越回到我來時的位置。從經過尼泊爾領事館經過,我突然發現尤宗正靜靜地站在領館對面。我主動呼喚她的名字,心裡卻在納悶,她等在這裡幹什麼呢? 當走到一起,我不容分說,便詢問尤宗去哲蚌寺的24路的車站。而尤宗似乎另有話要說,從背後掏出一個黑乎乎,很眼熟的東西。 「你忘了這個。」尤宗接著說,「以為你還在領事館裡,所以我等在這裡。」 天那!向來謹小慎微的我,今天卻把自己的單反給忘了。如果我沒打算去哲蚌寺,如果……緊張,後怕,興奮,激動,此時的我真想上去抱住他。太感謝了,能這樣嗎?我倆相識只不過短短地一個多小時。終點又回到起點,24路車站原本就在那家茶館的外面。尤宗顯得很平靜,她囑咐我,哲蚌寺五點半關門。說完便同我告辭,徑直從茶館旁的一條岔道回家了。我手中緊握著沉甸甸地相機,目送著她遠去,內心有說不出的激動。我真的醉了,醉在布羅林卡午後明媚的陽光里,醉在羅布林卡午後的甜茶中……2016年7月26日作者:吳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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