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頭的誕生》:路怎麼走,你們自己挑! - 宇文翮的日誌 - 網易博客
默認分類 2010-02-24 01:06:28 閱讀10177 評論18 字型大小:大中小
當九十年代中後期,香港電影業群雄紛爭的格局隨著經濟危機等多方面因素集體爆發而土崩瓦解的時候,羅守耀、杜琪峰、韋家輝等人從電視業轉戰電影圈,「銀河映像有限公司」成為了在香港影壇的老牌帝國衰落之後迅速崛起的新霸主。很多人都說,香港電影的六十年代是屬於邵氏的,七十年代屬於嘉禾,八十年代屬於新藝城,也許從產量和票房上來看,說九七之後是屬於「銀河映像」的時代還不太合適的話,但在港產片集體低迷的情況下能取得如此佳績的,「銀河」若認第二,放眼當下估計也沒人敢認第一。 「銀河映像」最擅長製作的類型是黑幫片,《一個字頭的誕生》就屬此類,但它又有別於傳統意義上的黑幫電影,甚至有別於「銀河」後期的作品。它是在「銀河」還沒有用商業和藝術兩條腿走路之前所進行的探索與嘗試,先鋒性和實驗性十分的突出,而這也成為「銀河」這塊招牌迅速吸引了無數粉絲的最直接原因。 雖然上映日期比《最後判決》晚了幾天,但人們還是習慣於將《一個字頭的誕生》當作「銀河」的開山之作。所謂開山之作,即是一個成功的開始,就像劉青雲和吳鎮宇在片中的名字,黃阿狗、陳小貓。每個人都是從阿貓阿狗開始,然後,Too Many Ways to Be No. 1。所以很多人都說《一個字頭的誕生》是銀河映像的一種宣言,「不創新,毋寧死」,在香港電影將死的年代裡,是他們的創新精神維繫著最後的一點血脈。 「字頭」即是社團,又稱黑幫,一開始想必誰都會以為這又是一個關於熱血江湖的傳奇故事。 1997年,香港影壇的現代江湖分外熱鬧。劉偉強的《古惑仔》拍到了第四集,陳浩南、山雞他們身上那種不要明天、沒有希望的悲壯氣質很好的迎合了面對回歸、看不清未來的港人心態。也許並非有意為之,但在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影片都會或多或少的影射出香港社會的浮躁情緒。 《一個字頭的誕生》並非《古惑仔》式的傳統黑幫片,而是以黑色的風格、嘲諷的態度揶揄了所謂的黑幫義氣與江湖。在這部電影里,親兄弟會買兇相殘,殺手會膽小怕事,古惑仔不會開車,搶劫過後會忘記拿錢,一個女人都能輕易治服幾個大男人,這些古惑仔統統不是銅鑼灣隻手遮天的扛霸子,而是十四歲入黑社會、混到三十二歲還沒錢沒地位的小混混。小混混想要上位,所以影片所講述的故事正如它的英文名暗示的那樣,Too Many Ways to be No.1。雖然由於篇幅的關係,最終只為觀眾提供了三個ways,但結合當時的語境不難看出,這三個ways其實已經包含了全部選擇。
影片開頭是一隻手錶的特寫,然後我們看到劉青雲飾演的黃阿狗在算命。雖然談話的內容不得而知,但在最後卻有所交代:算命的告訴他不久會有一道關卡,要麼花開富貴,要麼閉翳。很快,影片就為他提供了兩個選擇——去湛江或者去台中,而這兩個地名在當時無疑有著特定的政治寓意。 1949年以後,大陸與台灣當局便一直以左右兩派陣營對香港這個自由港展開爭奪。但隨著九七的臨近,香港人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保持完全的中立,而是面臨著兩個選擇:要麼依靠大陸,要麼投奔台灣。但從影片中人物最後的命運來看,這兩個選擇沒一個是好下場。 選擇一,黃阿狗夥同他的一幫不成器的兄弟到了大陸,一路上烏龍連連,洋相百出,不僅沒賺到錢,還被阿寶的老婆所使喚。後來他們打聽到黑星幫準備劫人民銀行運鈔車的消息,打算來個黑吃黑,卻又誤打誤撞的沖入槍戰現場,結果全部斃命。在這一部分里,當時香港社會上瀰漫著的「恐共情緒」得到了充分的展現,甚至徐錦江還有一句台詞:「搶劫共產黨,沒一個好結果的。」事實也應證了這一點,影片才放了三十多分鐘,主角居然全部死光,自始至終狂亂的手搖攝影甚至還沒忘記一一交代一下屍體。然後影片就回到了開頭的手錶特寫,時光倒流,開始講故事的另外一種選擇。 一切重來,這次的目的地是台灣。此前窩囊呆傻的黃阿狗突然變的神勇偉大,夠義氣有心計,當機立斷雷厲風行。對比一下第一段不難發現,不僅人物性格發生了變化,影片的細節方面也有不同。比如黃阿狗在桑拿結帳時掏出手錶做抵押而不是像第一段里不肯付錢大打出手。韋家輝在談創作初衷時說:「我當時的創作意念是說關於選擇,選擇不是來自一些很大的事情,而是在一些很無謂的事情上,比如脫不脫褲子,埋不埋單。」這聽起來當然和我們的思維傳統不相符合,但卻更加的接近真實。影片始終在追求一種接近真實的風格,比如無處不在的手提攝影、跟拍,桑拿房裡的俯視鏡頭,導演一直執行著布萊希特式的「離間效果」,要讓觀眾從社會性的角度去客觀審視,避免讓自己投入到劇情之中。雖然這種偽紀錄片的真實是虛構出來的,但從嘲諷的角度來看還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如果說影片在第一段中對大陸的想像是一種「恐共」情緒的話,那麼第二段中對台灣的想像則是辛辣的諷刺。台灣的「洪門」不講義氣,兄弟相殘,動輒割小指,荒唐胡鬧。雖然最後黃阿狗和一幫兄弟成立了一個新的「字頭」(幫派),但在此之前他們卻經歷了種種磨難,甚至慘遭毒打,切手指,甚至中槍。最後洪樂的大佬在飯桌上隨隨便便就讓黃阿狗定了一個新「字頭」的名字,這讓他們這些人在台灣的苦難看上去顯得十分的可笑,原來所謂的「上位」就只不過是埋個單的事情,做大佬要學會的也就是應該在什麼時候埋單而已。一個字頭誕生了,點了題,但結果卻並不讓人羨慕。故事講到這裡還沒有結束,此時影片走向了第三種選擇。這個部分很簡短,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展就結束了,但也恰恰起到了很好的留白效果——盡在不言中,任你去想像。這時,還是在片頭出現的那個算命人,他告訴黃阿狗,成功的關鍵在於「找回自我」。這是整部片子中我們第一次通過正常的鏡頭看到人。而所謂的「找回自我」,則明顯暗示了香港的未來是應該靠香港人自己,既不能依靠大陸,也不能指望台灣。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一次選擇便決定了一生的命運。每個人都會面臨這樣的時候,沒人能夠預知答案。不禁想起了《無間道》里的那句話:「路怎麼走,你們自己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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