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盟的加速檔，還能走多遠?

儘管時令正值盛夏，亞太區卻是一派冷冬寒象。近年來，從軍事、外交到經濟，劍拔弩張的氛圍密布亞太區，美國咄咄逼人的氣勢與中國隱忍的姿態成強烈對峙狀態。作為區域內最大經濟聯合體，東盟內部出現了與此相呼應的加重、惡化區域安全形勢的行為和喧囂。東盟正提速推進的一體化進程，「一個目標、一個身份和一個聲音」的宏大的戰略願景面臨大考。

共同經濟體面臨不可承受之重力。東盟地處東亞的重要區位。歷經40多年的櫛風沐雨，在東亞範圍，構建起立足經濟合作為實體，多邊多層次的亞太合作。近年來，與各方合作進展平穩，尤其在經濟領域，東盟整體呈現出蒸蒸日上的良好勢頭。然而，從去年開始便遭遇到一股逆向「擾流」。 2011年底美國攜TPP貿易協定（《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高調入主東亞峰會。至此，越南、馬來西亞投入了TPP懷抱，日本也表達了加入的意願。對此，東盟的心態五味雜陳。東盟在2003年的峰會上宣布由三大共同體即經濟共同體、安全共同體和社會文化共同體，三者合一構成東盟共同體，達成這一願景的時間定在2020年前。2004年在寮國萬象峰會上又雄心勃勃地將時間提前至2015年。時至今日，東盟經濟共同體已基本成形，正成為支撐東盟底座的穩固一極。美國的橫插一腳，這「穩固的一極」，在東盟的眼裡似乎面臨微妙的處境。當初10國組成經濟體，是為了五指收攏攥成拳頭，形成區位優勢，以「小點」的集合團結，博弈「大點」的「孤立」。現今，TPP貿易協定搭建的是亞太區域經貿合作的經濟框架。區域內多個經濟組織體的存在以及內部成員的「一身兩役」，不僅使經濟上互動模式複雜化，也增加了成員間行動的協調難度。讓東盟更為憂慮的是，如果日本加入TPP，東盟作為東亞經濟合作框架中的主導者的身份，勢必被邊緣化。然而換個角度看，引入大國勢力，通過大國間的競爭達至區域的一個「制衡」狀態，是東盟力保區域的「核心作用」所奉行的策略。因此面對美國大開雙臂迎向自己的「激情」，東盟卻表現的欲投懷送抱又困擾莫名。然而，還沒等東盟從「曖昧」狀態中回過神，圍繞著區域內的另一個大國----中國，美國迫不急待的出手，計劃將六成的海上軍力壓向亞太區域，日本在東海的釣魚島及周邊國家鼓動串聯進行策應，越南、菲律賓一面將盜採油氣的行徑明面化，將經濟層面的爭拗擴大升級至主權歸屬，一面積極購買軍火擺開了開打的架勢。這當然不是東盟想要的局面，不是制衡是失衡，就目前形勢，失控或許只欠一個擦槍走火。外部的形勢固然令東盟提著忐忑揣著困擾，內部陡增的「不和諧」與東盟深層的隱憂，兩者疊加，底座爆出裂紋，「穩固的一極」，自然承受著額外之重力。

內憂浮出水面，能否變挑戰為機遇。三方立柱支撐的東盟「大廈」，其中一方，經濟共同體歷經40多年澆灌成型，與國際上其他區域一體化進程相比，顯示出進程推進的艱難、諸多的羈絆、障礙。由於內部各國在社會制度、經濟發展水平、宗教、歷史、文化背景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內部的羈絆、障礙包括：發揮核心作用與自身實力薄弱的矛盾；內部主導權的爭奪；對抗性的民族主義；美國因素，壓制、削弱地區其他力量，維持主導地位；地區的傳統及非傳統的安全問題等等。去年和今年，越、菲與中國在南海的資源利用和主權爭拗，不排除有美國因素的作亂，但實質是內部隱憂顯性化的一個表現。

與中國有海權爭議的聲索國不止越、菲兩家。越菲何以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菲律賓與美國是同盟關係。它是美打入東盟的楔子，摻入的的沙子。菲律賓借美國淫威圖謀他國領土不假，利用事態，一次次捆綁東盟推向前台，令東盟內部紛擾不斷，是菲律賓討好美國做楔子、摻沙子的另一大功勞。凝聚力脆弱是東盟的軟肋，菲律賓的行為是在撕裂內部的向心力。這是美國竊喜東盟驚懼的。越南在扮演南海挑事者的後面，有更深一層的盤算。越南加入東盟後，曾有過奪權上位的不良記錄。它糾合寮國、柬埔寨企圖另立「新東盟」。這次它借南海爭拗，擴充軍力，製造影響力，一方面企圖將違法佔有他國資源合法化，另一方面為今後在東盟掌控話事權、主導權鋪路。

勝人者力，自勝者強。按照東盟憲章的規定，東盟解決內部爭端採取的是極具特色的和平、磋商機制。今天南海事端發生於外部，挑戰的是內部的運作機制的有效性，凝聚力，考驗的是整體的一個駕馭局勢，協調內部行動的政治智慧和魄力。

走鋼絲，履薄冰，前方是否有坦途。對於東盟的一體化進程，要保證一個可持續的加速狀態，今後需關注以下幾個方面。

立足亞洲內生性增長。截至2010年中國-東盟雙邊貿易額已達2927億美元。中國是東盟第一大貿易夥伴，東盟也超過日本，成為中國第三大貿易夥伴。美國不會給你這樣一個貿易規模。引入外來勢力做一個區域平衡沒有錯，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若與之達不到勢均力敵，最後請來的不是神可能是更大的災難。

南海危機是東盟實現更新跨越的契機。南海正持續發酵的事態，無論是隱與其後的大國還是前台推演的越菲，東盟的身形如影相隨，從十年前，中國和東盟在柬埔寨簽署的《南海各方行為宣言》到今天熱議的作為落實行為宣言的一部分的「南海行為準則」，以及菲律賓多次綁架東盟將事態擴大化的行徑，東盟作為一個整體，難以置身事外。站在東盟的角度，南海事態所涉及的各方及事件，雖發生在外部，但投射的是對東盟憲章精神的挑戰，對內部機制是否完善，運作是否高效的一個驗證。即使沒有東盟成員涉與其中，作為地區最大的經濟聯合體，發揮積極的作用，使得這一危機得以妥當的化解，顯然能大大提升在區域乃至國際上的影響力。

實力、權利和責任從來就是捆綁一起發揮效力。東盟驚懼被他人當棋子，希冀在區域擔當主導者。這種心態和願望在情理之中。但是面對亞洲的現實和自身的綜合實力，需要一份耐心。在一個可預期的未來，要達成一體化進程，實現「一個目標、一個身份和一個聲音」的宏大的戰略願景，東盟需要對自身在區域內擔當的角色做一個重新認知和定位，是作區域協調者還是區域主導者或者在兩者之間做一個彈性的把握。實力、權利和責任從來就是捆綁一起發揮效力。眼高手低一事無成。不如先發展起來，強壯起來，讓定位隨同發展有一個水到渠成的圓滿歸宿。

東盟與中國同處亞太區，文化一衣帶水，經濟日趨緊密，兩者的關係唇齒相依，兩者的發展，榮辱與共。7月9日召開東盟論壇會議。東盟將給外界展示一個甚麼樣視野，釋放出甚麼樣的信息，讓我們共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