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一生漂泊的杜甫【轉載】
今年,詩聖杜甫誕辰1300周年了。
杜甫誕生於公元712年,享年59歲。杜甫一生真的很忙。劉小川先生說過,杜甫活了五十九歲,卻好像活了兩百歲。他一生經歷,幾乎濃縮了個體生命所能經受的全部苦難。 中國古代詩人的命運註定是漂泊四方的,杜甫無疑是一個突出代表。二十歲弱冠之年,他就離家漫遊天下,「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二十九歲結婚成家才三年,天寶初年他又從二李(李白、李邕)山東遊,「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以後長安十年,夢想與苦難緊緊交織。隨著安史之亂,杜甫一家人開始了漂泊生活。幾經離散,「妻孥怪我在,驚定還拭淚。」幾經危難,「世亂遭飄蕩,生還偶然遂。」讀李元洛《悵望千秋》關於杜甫的介紹,大曆三年(768)冬末,杜甫有家歸不得,從四川出三峽,放舟江漢,漂流到湖南嶽陽,次年春日抵達長沙。這以後前後兩年之中。杜甫於長沙三度來去。他無所憑依,有時暫住小舟之中,有時小棲江邊閣樓之上,嘗盡「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的況味。大曆五年(770),杜甫在湘江上遊船中留下一曲絕唱之後,就下落不明。全國現有杜甫墓八座,究竟哪一方土地是他最後的歸宿? 馮至先生說過:杜甫半生流離,卻從未停止歌唱。杜甫一生寫詩一千五百多首,同時名篇近百。他寫詩很苦,推敲字句,安頓典故,講究格律。安史之亂,杜甫困長安近一年,妻離子散,身陷叛軍,東躲西藏,飽一頓餓一頓,然而苦難沒有擊倒他,反而激發了他滾燙的靈感。這期間,他寫詩十餘首,表達深沉,技巧天然,一半成為千古名篇。安史之亂後,杜甫因官場恩怨糾纏,告假探親,從鳳翔到鄜州羌村,六七百里山路,無馬可騎,全靠步行。走過的村莊人煙稀少,野狗爭屍,烏鴉亂飛。杜甫照樣寫詩,題為北征。全詩七百言,意境渾闊,為其三首著名長詩之一。吐蕃軍作亂,杜甫離開帶給他最溫馨歲月的蓉城再度漂泊,在夔州滯留兩年,沒錢,走不動,種地賣葯糊口,兩年搬了五次家。他還是寫詩,寫了四百首詩,各種體裁都有,七言、五言、律詩、古體詩……「老去漸於詩律細」,精心錘鍊,大器渾成,此間佳作如云:《秋興八首》、《登高》……皆成千古絕唱!杜甫草堂離市中心不遠,就座落在成都市西郊浣花溪畔。公元759年冬天,杜甫為避「安史之亂」,攜家由隴入蜀,營建茅屋而居,稱「成都草堂」。杜甫先後在此居住近四年,創作詩歌流傳至今的有240餘首。五代時詩人韋莊尋得草堂遺址,重結茅屋,使之得以保存,宋元明清歷代都有修葺擴建,已演變成一處集紀念祠堂格局和詩人舊居風貌為一體,建築古樸典雅、園林清幽秀麗的著名文化聖地。草堂完整保留著清代嘉慶重建時的中國古典園林格局,其間流水縈迴,小橋勾連,竹樹掩映,迴廊連環。如果不是茅屋景象還依稀可尋找到當年杜甫的窘況,留給今人的草堂圖景就過於詩意化了。
其實,當年杜甫居住在此真是倒霉到家了。乾元二年,杜甫受宦官李輔國排擠辭去華州司公參軍一職,拖著一家老小遠走秦州、同谷、成都,在朋友們的幫助下,在浣花溪畔建起了幾間茅屋安下家來。在草堂杜甫過得還是相當狼狽的,這在他的著名詩篇《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盡顯無遺。這座草堂,全家人靠它遮風擋雨。秋風蕭蕭之中,小孩子搶得茅草嘻嘻哈哈,他急得乾瞪眼。陰風方去,黑雨又來,多日失眠的老人雪上加霜。嬌兒惡卧,老棉絮蹬出大窟窿。杜甫徹夜聽漏雨,這個狼狽相可想而知。可惜,就是這樣稍稍安定的生活也難以長久。隨著朝廷內亂外戰,杜甫又拖著老婆孩子東奔西走,躲避戰火和姦臣迫害,漂泊四方了。
站在簡陋的茅屋前,我在努力尋找千年前詩聖的身影。我在遐想:他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詩篇是在哪裡揮就?是在這間幽暗的書房裡嗎?書房中僅有一張書桌、一把椅子和一隻很不像樣的書架。書桌上竹筒做成的筆筒里插放著一支毛筆,翻開著的書卷上滿是灰塵,一盞油燈彷彿跳躍著熒熒燈光……是在這座凹凸不平的石桌上嗎?這倒是有些詩情畫意的地方。浣花溪水環繞著籬笆牆,幾株楠木桃樹松樹夾雜著一叢青竹,四隻石凳一張石桌。庭院雖小,視野卻廣,這裡可望見翠柳上的黃鸝、青天中的白鷺……
一個偉大的詩魂在這裡棲息,度過了他生命中一段美好時光。當時北方戰亂未停,杜甫避居西南,閑住草堂,心情格外閑適,佳作猶如錦江春水。按劉小川《品中國文人·杜甫》中講:「成都草堂這兩三年,是杜甫生命中最後的好時光。」杜甫在詩中記敘了自己的生活和心情:「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來樑上燕, 相親相近水中鷗。老妻畫紙為棋局, 稚子敲針作釣鉤。但有故人供祿米, 微軀此外更何求?」靠朋友資助度日,不復為柴米操心;下棋釣魚,老妻幼子皆自在。放筆詠懷,愉悅之情是可以想見。「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盤飧市遠無兼味,樽酒家貧只舊醅。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餘杯。」洒掃庭除,迎接好友,粗茶淡飯,幸福無比。然而,杜甫雖避亂成都,憂家憂國之心始終未變。當茅屋為秋風所破之時,他喊出了中國讀書人的心聲:「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我們隨著詩魂在此棲息,又隨著詩魂漂泊四方。我想,對詩人而言,漂泊既是一種避難,更是一種遊歷;既是一種災難,更是一種創作體驗。司馬遷曾說自己:「二十而南遊江淮,上會稽,探禹穴,窺九嶷,浮於沅湘。北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過梁楚以歸。」凡稱得上大詩人的無不如此。漂泊,引發人與自然關係的哲學思索;漂泊,以山水寄託自己的政治理想,借景物抒發自己的政治信念;漂泊,以山水精神品評人格,以山水精神寄託人格理想;漂泊,探山水之險,寫奇異之文,「吐韻標新,自成一家言」;漂泊,搜各地風俗民情,記錄本土與異國民俗。正是在詩人們對自然山水、民居園林、道觀廟宇、文化遺迹、風土人情、國情民意等的遊歷體驗中,中國古代的詩歌創作到達了今天難以逾越的高峰。
杜甫很忙,真的很忙。他忙得執拗而堅決,忙得在今人眼裡看來實在太「迂」,直到今天也無人讀懂他的「忙」,使他的詩魂直到今天還在中國大地上漂泊。
http://blog.gmw.cn/blog-268506-411269.html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