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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帥007羅傑·摩爾和那個時代VCD里的間諜片

羅傑·摩爾

「最帥007」

四天前,七部《007》系列電影男主角羅傑·摩爾在瑞士病逝,89歲,癌症。葬禮會在摩洛哥舉行,這聽起來很007。

我不知道羅傑·摩爾是不是最帥的詹姆斯·邦德,但他是最先去世的一位,這足以成為「最帥」的理由。

男主角已經去世四天,再來悼念,熱點是趕不上了,那就只講講我自己的童年記憶。

我對羅傑·摩爾的最初印象並非來源於《007:生死關頭》,或者任何一部他主演的「007系列電影」,而是一群老炮鬧革命的《野鵝敢死隊》。

《野鵝敢死隊》劇照

在那個CCTV6總在放《白馬飛飛》的年代,《野鵝敢死隊》足夠特別,足以讓一個小學生印象深刻。

這大概是一部爸爸和爺爺看過無數遍的片子,距離電影上映已經十幾年了,他們還是在不斷重複那些情節和鏡頭。他們把兩張光碟插進那部老式的三碟連放VCD機里,一遍遍看老炮們鬥嘴,看跑向橄欖球場的小男孩說「爸爸,我也愛你」,看打得血肉橫飛的硬漢,看福克納上校舉起槍,打死趕不上飛機的好友瑞弗。

羅傑·摩爾在電影里演那個跟9個女人曖昧不清的風流中尉肖恩。滿嘴跑火車,張口閉口都是黃段子(這倒和他在《007》里的花花公子形象有些類似)。粗鄙,但也情深義重。

這樣的硬漢故事對那個時代的男人有著絕對的吸引力,我湊熱鬧看了不少,《加里森敢死隊》《橋》《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

沒過兩年,VCD光碟機里的電影變成了《007》,有9個女人的肖恩變成了熱衷於一夜情的詹姆斯·邦德,依然風流,依然強壯,但更無所不能。

相較於《野鵝敢死隊》那純直男硬漢一掛的,哪個女生不更愛穿著西裝,開豪車,會為女人拉椅子的紳士邦先生?

如今看來,羅傑·摩爾飾演的詹姆斯·邦德並不一定多出色,只是他更符合上世紀7、80年代男人、女人對英雄的想像。或許也不是對英雄的想像,只是對一個成功男人的想像——英俊、多金、惹女人愛,正義,但無需太正經。

進階的詹姆斯·邦德

如今,「007系列「電影已經出了24部,全球票房超過50億,據統計,全球至少20億人次在大熒幕上一睹過詹姆斯·邦德的風采。它不是一代人的記憶,而是幾代人的記憶。

作為小說,「007系列」是冷清的。上世紀50年代,英國作家伊恩·弗萊明以冷戰為背景,寫了一部間諜小說,男主角名叫詹姆斯·邦德。那時書中的邦先生還很正經,沒有酷炫的武器,沒有香車美女,也不熱衷於一夜情。所以,書賣得慘慘淡淡。

轉機出現在十年之後。好萊塢製片人艾伯特·布洛柯里和哈里·薩爾茲曼看中了這部系列小說,把《諾博士》的故事搬上了大熒幕。這下,詹姆斯·邦德才走近了大眾視野,小說銷量也很快超過千萬冊。

「007系列」的成功當然與它特定的時代背景有關。按戴錦華老師的說法,間諜片甚至算不上嚴格意義的電影類型。它更近似於一種特定題材。然而,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開始,間諜片卻成了大熒幕上最重要的一個類型,成就了好萊塢「007系列」、黑色電影、B級片等眾多電影,也成就了敵對陣營的電影事業,比如蘇聯和東歐的間諜、反間諜片。

這都得益於那個特定時期——冷戰。

所以,無論是肖恩·康納利的邦先生,還是羅傑·摩爾的邦先生,他們都為上級賣命,以蘇聯和東方世界為假想敵。這種善惡觀、是非觀很簡單。就像二戰時期美國人需要美國隊長一樣,冷戰時期,西方世界需要一個詹姆斯·邦德,需要一個無所不能的英雄帶來精神慰藉。

但對於中國或其他東方世界國家的觀眾來說,「007系列」電影更像是一部「西方精英男士生活大賞」,除了打雞血的個人英雄主義外,這電影還是一本影像版的《花花公子》或中國本土的《男人裝》。它準確把握了不同時代男人的喜好和夢想,智慧、力量、權力、自由、科技、品味、女人……邦先生塑造的不僅是一個無所不能的間諜,更是一個精英男士的生活範本。

隨著時代的進步,「007系列」中詹姆斯·邦德的形象也在改變,這也是這系列電影不斷吸引新粉絲的原因。

第一代007——肖恩·康納利飾演的邦德活在上世紀60年代,「黃金單身漢」剛剛在美國緊俏起來。因此,肖恩·康納利的邦先生兼具老派的優雅與新潮,四處留情,卻總會全身而退。

第二任007由澳大利亞男模喬治·拉扎貝接手。他在《女王密使》里塑造了一個幽默、舉止略輕浮的美國混混版詹姆斯·邦德。這其中有市場的考量。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嬉皮士文化席捲西方,傳統的「紳士」形象備受嫌棄,詹姆斯·邦德也不得不順應時代潮流,變得接地氣起來。但事實證明,這任邦先生沒能把握住尺度,無法被大眾接受,只演了一部電影就淘汰出局。

第三任007就是今天議題的主角——羅傑·摩爾。這位倫敦出生的硬漢打造了一個最受女性歡迎,最被男性追捧和模仿的詹姆斯·邦德。整個「007系列」標榜的都是個人英雄主義。如果說,肖恩·康納利時期的邦先生追求的是個人英雄主義式的成功,那羅傑·摩爾的邦先生追求的就是個人英雄主義式的自由。

歷任詹姆斯·邦德

羅傑·摩爾的邦先生更像是個高級金領,他認真完成任務和使命,動力是責任感,但更多的是為自己爭取自由——精神上的自由、肉體上的自由和財富上的自由。與拯救國家和拯救世界相比,他更推崇冒險精神。因而,生活中他幽默、樂觀,惹女人喜歡,也從不遮掩自己對女人的喜歡。「英雄主義+享樂主義」,這是羅傑·摩爾為詹姆斯·邦德帶來的特質,也是上世界七八十年代西方年輕人和中產階級男人所追求的理想生活方式。

後冷戰時代的間諜們

羅傑·摩爾之後,007的接力棒先後交給了提摩西·道爾頓和皮爾斯·布魯斯南。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隨著冷戰的結束,沒有了對手和假想敵,間諜片曾陷入低谷。直到1995年,《007:黃金眼》上映,間諜片才強勢回歸。和前輩相比,皮爾斯·布魯斯南版邦先生最大的變化發生在他與女人的關係上。布魯斯南身邊的邦女郎不再只是擺設,她們成了邦先生的合作夥伴,有了美色之外的存在價值。再加上渾身上下燒錢的高科技裝備,技術控和宅男的目光也被他吸引了。

007傳到丹尼爾·克雷格已經是第六代了。全世界對英雄的定義都開始改變。漫威英雄金剛狼頹廢、憂鬱,鋼鐵俠陰暗、狡猾,還有點傲嬌,連一向陽光的美國隊長都開始思考憑一己之力拯救人類的意義。從2003年開始風靡全球的「加勒比海盜系列」更是直接塑造了一個反英雄的英雄——傑克船長。

「007系列」當然也要順應時代潮流。丹尼爾·克雷格版本的邦先生不再是個死心塌地的「打工仔」,他開始思考這份間諜工作的意義,開始質疑自己的老闆M。在《007之大破天幕殺機》里,邦先生開始審視M的原則和人性,自己也身陷迷茫。

縱觀冷戰之後的間諜題材電影,衝突的矛頭似乎都由對外轉向了對內,有某種「弒父」的傾向。從丹尼爾·克雷格時代的「007系列」,到《諜影重重》,再到近兩年大熱的《王牌特工》,似乎都不再簡單地一致對敵,而是試圖探討使命、友情、親情一類最真實的人類情感。

間諜片回歸,其中有對羅傑·摩爾、肖恩·康納利時代的懷念,也有對冷戰時期的審視和清算。一切問題都是人的問題,新時期的間諜不如VCD里的果敢,但更複雜、接近人性。

說不出孰好孰壞,只是肖恩·康納利那個簡單、浪漫的間諜時代,的確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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