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停止公布出生率數據,炒房的都是在短期博弈

來源:中國法律文書網(zhuminglvshi)

在中國統計局十月份發布的最新版年刊中,出生率數據系列沒有任何解釋就被移除了。在去年發布的統計年刊中,中國 2015 年的出生率數據是 1.05,低於韓國、香港和新加坡,而這些國家和地區已經處於出生率最低的國家之列。出生率下降和老齡化加劇,迫使中國在 2015 年放棄了獨生子女政策。統計局隨後報告稱出生人數從 2015 年的 1655 萬增加到了 1786 萬。許多人口學家相信,出生率的增長仍然低於政府的預期,這可能是統計局選擇不披露出生率的原因。北大教授 Mu Guangzong 猜測真實的數據仍然非常的低。

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中國2010到2015年的平均生育率不到1.2。即便這一數據對這幾年的生育率低估了15%,實際生育率也不到1.4,這也是極低的水平。

如果生育率一直穩定在1.4的水平,那麼總人口將以每50年減少一半的速度萎縮。如果生育率一直維持在1.6,那麼未來經過兩代人(大約55年),總人口就將減少48%。現在人口還沒有萎縮,只是因為過去的生育率高於更替水平。

全面二孩政策自2016年元旦開始實施,由於長期被抑制的生育意願得到釋放,2016年的新生兒應顯著多於2015年。而生育高峰可能出現在2017年,當年新生兒數量可能在1800萬到2000萬之間。這可能是本世紀以來乃至未來百年之內中國新生兒最多的一年。但縱向看,2017年的生育高峰,遠低於1960年代中期、1970年代初期和1980年代末期的三次高峰,甚至低於1962到1991年平均出生人口數。

儘管全面二孩政策會帶來出生人口短暫而有限的堆積反彈,但在此之後,由於處於22至30歲生育高峰年齡的女性在未來10年將萎縮40%以上,即便全面放開甚至大力鼓勵生育,也難以避免出生人口的斷崖式墜落。

長期看,就算自然生育率能長期維持在比2000~2015年生育率平均值高出25%的水平,出生人口也將在2050年前後萎縮到約800萬,而屆時年死亡人數將達約2300萬。兩相比較,中國每年將減少約1500萬人,除非將生育率提升到2.2的更替水平附近。

長期低生育率會帶來一系列的社會和經濟問題。工作年齡人口佔總人口的比例自2013年前後開始萎縮,並持續到本世紀中後葉。在這個階段,孩子比例下降,老年人比例上升,總人口先緩慢增減再急劇萎縮。

日本在1990年代初進入這一過程,當時如日中天的日本經濟也開始陷入長期萎靡。日本人均GDP在1991年比美國高20%,到2015年已經比美國低42%。

長期低生育率會使人口迅速老齡化,勞動力數量相對於需要撫養的老人數量迅速減少,將導致整個社會的養老成本上升和稅收增加。情況會不斷惡化,這將嚴重拖累國家財政和經濟活力。

經濟產出中可用於撫養之外的支出將減少,除了醫療、養老、殯葬等,其它行業都將步入相對衰微,國內投資動力將嚴重不足。因為老年人的消費意願低於中年人和年輕人,消費萎縮可能快於收入萎縮,引發通貨緊縮。由於整體經濟規模相對萎縮,家庭累積的名義財富將泡沫化,可能表現為投資收益低下和房地產市場長期低迷。而隨著社會規模減小,基礎設施更新步伐放緩甚至停滯,已有的基礎設施將面臨老化,規模效應下降。

近年來,我國經濟增長最為低迷的是東北地區。遼寧、黑龍江、吉林的GDP增速在2015年分別為全國倒數第1、第3、第4位,而2016年上半年,遼寧GDP出現負增長。雖然造成這一現象有很多原因,但最為根本的應該是東北嚴峻的人口形勢。東北的生育率在全國墊底,長期處於1.0左右的水平。而且,伴隨著空前嚴重少子化的是雪上加霜的人口外流。

中國未來的養老困境

養老方式主要有家庭養老、居家養老、機構養老三種。家庭養老是指由子女來承擔養老責任,是我國傳統的養老方式,現時仍是我國主要的養老方式。雖然如此,然而我國自1970年代後施行計劃生育,家庭的平均規模逐漸下降,傳統的家庭養老功能逐漸變弱。到2020年,我國的失能老年人將達到4200萬,80歲以上高齡老年人將達到2900萬。失能老人的照料護理已成為非常急迫的問題,現在失能老人護理大部分還是靠家庭解決,而隨著獨生子女的父母進入老年「空巢」,靠獨生子女解決失能老人護理問題越來越難。

實際上,無論哪種養老方式,本質上都是工作人口養活老年人口。也許有人會說,很多老人可以靠自己的積蓄,如房屋和投資,而不是政府來養老,所以不會造成社會負擔。這種觀點在宏觀上是完全錯誤的。這是因為老年人的積蓄,來自他們在工作年齡時創造的價值,這些價值所對應的商品和服務,在創造之後不久一般都已經消耗掉了。所以,養老積蓄並不是老年人把當年創造的商品或服務儲存下來供以後使用,而是變換成為存款、證券或房產等投資憑證,等到養老需要時,才用這些憑證來兌現後面工作人口所提供的商品和服務。因此,養老積蓄作為名義財富,在兌現時的價值取決於這些積蓄所對應的的未來財富的價值。

在勞動生產率不變的情況下,隨著工作人口減少,未來的經濟規模也跟著縮減,也就是屆時所有的商品和服務的整體價值相對縮減。這些商品和服務,是供老年人的積蓄來兌現,和工作人口實際花費的。這些商品和服務減少越多,那麼養老積蓄所代表的名義財富的虛幻性就越強,具體可能表現為養老投資的普遍虧損和房地產市場崩盤。由於老年人的養老積蓄和工作人口的收入,都是在追逐工作人口創造的商品和服務,所以,與很多人的理解相反,老年人手中佔有的名義財富越多,年輕人整體壓力反而越大。這是因為養老積蓄在支付時,老年人兌現能力越大,工作人口在自己創造的價值中能留給自己享用的份額就越少,只是養老積蓄和支付方式的社會化在微觀上模糊了這種關係。假設在未來的某年裡,工作人口創造的商品和服務按屆時的價格總值100萬億元,再假設老年人的養老積蓄在這一年的兌現價值是45萬億,那就這意味著屆時的工作人口創造的財富中有45%將被老年人分去,而工作人口整體只能享用其中的55%。

低生育率帶來的養老困境除了表現在財富代際轉移帶給年輕輩的經濟壓力外,更表現為實際養老需求對家庭的現實壓力。現在中國城市一對夫妻贍養四個老人和一個孩子的家庭格局已很普遍,在這種家庭模式下完全依靠家庭養老,獨生子女的養老負擔勢必非常沉重。因此,尋求社會資源的支持已成為趨勢。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農村面臨著比城市嚴重得多的養老困境。農村老人一生辛勞,面朝黃土背朝天,勞動能力是經濟來源的根本支柱,大多數都要「干到干不動」為止。而一旦老人喪失了勞動能力,就沒有了收入來源,只能靠子女撫養。2009年,新型農村養老保險開始在全國試點,基礎養老金定為每人每月55元。幾年過去了,儘管新農保的覆蓋面不斷擴大,但養老金的標準卻沒有大幅度地提高,對很多失去勞動能力的農村老人而言,每月幾十元養老金是他們僅有的收入。

如東縣是未來的縮影

早年的「計劃生育紅旗縣」江蘇省如東縣,在1960年代初就開始控制生育,比全國提前10年實行計劃生育,也提前20年進入老齡化社會。無論是從出生率、少兒比例還是老年人口比例看,如東縣的低生育率程度都比全世界低生育率危機最嚴重的國家和地區還要嚴重得多。在1956年,該縣出生了43259人,到2010年僅為5755人,不到兩代人的時間裡減少了86.6%。2015年,如東縣的少兒(0~17歲)、年輕人(18~35歲)、中年人(36~59歲)和老年人(60歲及以上)占人口的比例分別為9.3%、18.6%、43.2%、28.9%。到2030年,如東60歲及以上人口比例將達到57%。但在這種情況下,如東縣人口和計生委主任依然在2010年10月25日的《如東日報》上發表文章,強調要鞏固如東縣的穩定低生育水平;如東縣人口和計生委2013年還列出了對縣級機關計生工作的考核細則,這顯示了當地計生部門是如何「盡職盡責」地來惡化低生育率形勢的。

與當年願望相反的是,長期低生育率導致的嚴重的少子化和老齡化,給如東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帶來了嚴重的負面影響。在地級市南通下屬的市區以外的5個縣市中,如東的人均GDP在1990年位居第一,但現在已經降為倒數第二。如今,生源銳減、年輕人出走、城鎮蕭條等問題日趨嚴重。

如東目前有超過20家養老院,大部分為公辦。在掘港鎮賓山老年公寓,有的護工也是60歲左右的老人,鎮上戲謔他們是「老頭老太照顧老頭老太」。

2014年,如東計生委對全縣符合二孩生育政策的2.8萬多對夫婦進行調查,有生育意願的11.6%,但現實則比調查更嚴峻——從2014年3月單獨二孩實施到2015年10月,全縣共審批單獨二孩193件,就是說,只有不到0.69%的夫婦選擇生二孩。

生育狀態對經濟社會的影響有極長的滯後性,今天出生的孩子已經直接影響到70年後的人口數量。只是人們常高估短期效應,低估長期效應。人口危機是典型的慢性問題,一兩年內根本感受不到變化。但是如果從幾十年的跨度看,變化將是翻天覆地、觸目驚心的。等到真正體會到切膚之痛時,一切都太晚了。因此儘快實施鼓勵生育的政策,可能是比較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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