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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80後「入殮師」

揭秘80後「入殮師」 第一次碰屍體渾身哆嗦(圖)2009年04月30日10:21 [我來說兩句(63)] [字型大小:大 中 小]

來源:青年周末

休息時,張祺(左)和張洋愛講一些彼此身上發生的趣事

張洋(前)正在整理工具箱,他幫張祺(後)遞一些簡單的工具

張洋(左)和張祺,兩個80後的整容師正在為死者整容

每次做完一單工作,張祺都要洗手消毒

  中國版「入殮師」的詩意青春

  ◎文/《青年周末》記者 張卓 ◎攝影《青年周末》記者 呂家佐

  張洋一天總是從清晨7點開始,掀起一床鋪蓋後,他就要開始為一個「在熟睡中的人化妝」。——作為北京市八寶山殯儀館的80後整容師,張洋的青春註定跟「死亡」脫不開干係。

  最近,原來總被朋友「嫌棄」的張洋成為紅人:很多年輕人向他打聽殯葬業的就業情況,也有一些女孩好奇地詢問他的工作內容。張洋猜測走紅的原因可能跟近些年殯葬業不斷招聘大學畢業生有關。

「或許是前不久日本有個奧斯卡獲獎電影,叫《入殮師》。不止一個朋友跟我推薦過。一個女孩還說,原來為死人整容是一份很有詩意的工作。」

  不想去揭秘什麼神秘行業,也不想抱著獵奇的態度去窺視。80後的殯儀館整容師只是普通的年輕人,也愛玩網遊,也愛聽音樂。他們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每天要觸摸死亡,在別人的生離死別中成長。「我們為他們(死者)送去最後的溫暖,我們也逐漸體會到,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張洋說。

  為「睡著」的人送最後一程 北京時間早7點,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不大的工作間早已忙碌開來。醫療推車上躺著一位老者,一位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正用酒精給老人擦臉,一點兒點兒,輕柔的,從眼角到下顎,緊接著他把乾淨棉布塞進老人的鼻子和嘴裡。此時,一個工作人員悄悄問記者:「你看,他(老人)像不像睡著了?

  27歲的張洋是八寶山殯儀館年輕的整容師。說俗點,就是為死人整容的。每天從早晨7點到下午2點,從各大醫院駛來的靈車會將死者的屍體運到整容室——和南方人不同,北方人習慣在上午舉辦喪事。躺在小車上的死者被推進整容室,他們的面孔保留著死前最原始的神情。張洋的工作就是給這些毫無血色的臉上妝,讓他們在遺體追悼會上看上去「栩栩如生」。「我們是送他們最後一程的人,雖然他們不知道。」張洋說。

  整容的工作對張洋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刮鬍子,塗粉底,梳頭。最後一步是塗口紅,張洋彎下腰,順著死者的唇形描紅。從遠處看,紅色在老人的臉上一點點暈開,成為那張毫無生氣的面孔上唯一色彩飽滿的區域。張洋已經習慣近距離面對死者,他說,如果你把這份工作想像成給「一個熟睡的人化妝」就沒那麼可怕。他戴著消毒手套,擦拭去老人嘴角描於的口紅,那雙手的骨節有些紅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戴著手套不透氣而導致的職業病。

  在外人看來,整個步驟都像一場儀式,一切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反而彌散著溫暖。同去的攝影同事禁不住問張洋,能否感覺到人的靈魂?張洋笑著搖頭,他說這太唯心了。最後,他幫老人整了整衣服,自言自語道:「整好了,老爺子顯得精神多了。」

  這是年輕的整容師一天中最普通的一單工作,只用時10分鐘。一天最少完成20具。對於張洋來說,早已習慣了這份工作。「或者說,我必須學會麻木。」張洋告訴記者。

  第一次碰屍體,

  渾身哆嗦像觸電

  能當上整容師,張洋純屬意外。八寶山整容室現在有5個師傅,3個都即將退休。張洋和另外一個男孩張祺是作為接班人被重點培養的,他們被稱為整容室「二張」,兩個小夥子都是標準的80後,張洋稍大,27歲;張祺稍小,23歲,他們可以算是北京市唯一工作在整容一線的80後。

  三四年前,北京最大的兩個殯儀館東郊殯儀館和八寶山殯儀館面臨老師傅即將退休,整容手藝後繼無人的狀況。那時,整個北京的殯葬業也在醞釀著結構重組,50歲以上的人太多,年輕人太少。據殯葬管理處的黃主任介紹,最近這一兩年,殯葬管理處一直在面向社會公開招聘。去年招聘八九個職位,收到1000多份簡歷,錄取比例高達100:1,競爭激烈的程度不亞於公務員和外企,今天,他們還在招聘。「過去大家對殯葬業有歧視,覺得干這行沒出息,但現在通過招聘,我們發現,很多年輕人不在乎,是自主選擇進入殯葬業。」黃主任承認現在殯葬求職熱跟「大學畢業生工作難找」有關,「殯葬業相當於鐵飯碗,干好了,有發展。最近這些年,我們這裡很多業務骨幹都是80後。」

  大部分年輕人進入殯葬業前都沒有專業的教育經歷,進來後先不分專業,統一培訓。培訓期,有些人會發現自己無法適應殯儀館的氣氛。去年有一個男孩在八寶山上了第一節課後跟老師說,想出去抽根煙,就再也沒回來,他放棄了這份工作。

  張洋和張祺在同期進入的年輕人中學歷不算最高,職業學校,他們剛培訓時都沒想過能當上整容師。「可能是當業務員或者接待員吧!」張洋猜測。很快領導「欽點」了三個男孩(後來有一個男孩被分配做了其他工作)去做整容師。八寶山殯儀館喬館長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這些人都是經過長期觀察,我們當時考慮首先是男孩,女孩不能幹這個,這個職業還是有危險的,比如做防腐啊什麼的。其次選中的孩子有一定潛質,比如膽子大,心理素質好,能抗壓。」

  「很有興趣,很新鮮。」張洋回憶初次聽到領導讓他學整容的心情,「整容是殯儀館的一線工作,有技術有發展。」選中的年輕整容師被送去殯葬技術發達的上海培訓三個月。張洋承認面對「死人」,他還是過了一個心理關。「在上海時,老師問,誰來做這個。我就上去了,當時是第一次摸到死人。我還記得,那是一個老頭,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在哆嗦,摸到冰涼屍體的那刻,我渾身像觸電一樣。」

  此時,56歲的整容師張師傅進到工作間詢問張洋今天的情況。他馬上要退休了,在這個行當里做了40年了。自從張洋他們從上海培訓完後,整容師里三個老師傅又手把手教了孩子們半年,幾乎把自己這半輩子所有的技術都毫不吝嗇地傳授給了年輕人。

  在別人的生死中 體驗生命價值

  上午10點,張洋的工作沒有清晨那麼繁忙了。他正翻著報紙,每天看新聞成為了他的習慣。突然有人叫他說早晨整的一個老人,家屬不滿意。

  遺體告別廳的門口,家屬圍在老人旁邊,抽泣著說老人的嘴巴沒有想像中那麼好看。重新給死者整容對張洋來說很正常。他曾經碰見一個家屬氣急敗壞地責罵他,說整出來的效果跟死者不像。張洋一看,照片是老人20歲時的樣子,可如今老人都80多歲了;還有一次,一個老人從整容室推出來,全家20多口子都說這不是自己家裡的人,找張洋說理,後來一看牙,才確定是。張洋有氣,但得忍著,干整容最怕的不是死者面目全非,而是家屬說不像。「很多人病了很久,都脫相了,整好了,家裡人反而不熟悉,還有特別悲傷的,就想找茬。」「你所服務的客戶很特殊,你不能跟客人說你好,再見,謝謝,不能跟客人微笑,不能跟客人吵架,你時刻要理解他們來這裡的心情。」殯儀館的喬館長說,「這些都是這個行業的特殊行規,可能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很難,但他們必須學會忍耐。」

  為老人做完返工後,家屬顯然滿意多了。他們跟張洋解釋,老人是抗美援朝的老革命,走時,做兒女的想盡量讓死者體面點兒。在殯儀館裡,張洋已經習慣每天發生著這樣的生離死別,每一個被推到這裡來的屍體,他們都想知道是「怎麼死的」,每一個到這裡的家庭都有一段有關生死的故事:他見過兒女為了分家產,在整容室外吵架;也聽到有人跟他抱怨兄弟姐妹不掏喪葬費,自己掏了多少多少;幹了兩年了,他最不願意碰見的死者就是太年輕的。他為七八歲的孩子整過容,他說那孩子像睡著了一樣,白白凈凈,他和同事張祺都不約而同地去看死亡證明單,因為心裡還是會難過一下。「人生三大悲不是少年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嗎?我們在這裡都『經歷』過。說實話,再麻木也還會難受。」張洋的同事張祺告訴記者。張洋說,他和張祺比其他80後更看重感情,如果在事業、家人、朋友、愛人、金錢面前排序,他的選擇一定是「家人、朋友、愛人」,因為這些關乎生命的東西比「事業和金錢」更重要。

  這時整容室又推進來一個死者,他們告訴記者,有時,掀開蓋在死者身上的鋪蓋就像刮彩票,如果走運,碰見的都是喜喪。

  當愛情被「嫌棄」

  年齡小一點兒的張祺從不避諱在殯儀館當整容師。有時上班遲到了打車,師傅問他去哪,他說八寶山。司機通常會問他幹嘛的?「我給死人整容的。」張祺說。

  在傳統的中國人眼裡,這是一個很晦氣的職業,社會對這個職業有「歧視」。張祺媽媽從來沒有跟同事談及兒子的職業,有時,她會告訴張祺誰家的親戚死了,叫什麼名字,在八寶山火化,讓張祺整容時照顧點兒。「說實話,我媽是圖一個心理安慰,其實她送出的這份人情,她的朋友真不知道。」張祺坐在休息室里,玩著手機,他訂製了笑話,一天一條,為的是休息時圖個開心。

  張祺的女朋友不嫌棄他的職業,因為他們14歲就認識了,也算是青梅竹馬。張祺經常跟女朋友開玩笑說:「這雙手白天可摸過死人啊!我得抱抱你。」

  一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做整容師挺不好找對象的,一般不是找同行業,就是進入這個行業前就有了朋友。年齡大一點的張洋可沒有那麼幸運,他現在還單身,之前他媽張羅給他相過幾次親,他開始還「騙」人家說在民政局,後來瞞不住了,說了實話。「明顯看出那眼神不對。那意思好像是,你怎麼是干這個的。」張洋很無奈,去年的情人節、春節他都是一個人過的,最近老有朋友結婚,他擔心自己會不會一輩子就落單了。

  去年殯儀館招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第一天培訓結束後,老師傅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小姑娘說有。老師傅回頭沖著張洋喊,別惦記了,人家有。後來,張洋鼓足勇氣追過一陣,但沒追上。坐在記者對面,他有點不想提「失敗的原因」。其實,這個男孩長得很精神,只是臉上常常流露出一種不符合年輕人的老氣和憂鬱。「可能我的性格問題吧,我像一60年代的人,不活份,不新潮。」張洋說不清自己是天生如此,還是這份工作造成的——至今,他都不習慣用Ipod,聽音樂還用CD機。

  職業遭遇誤解後的無奈和堅持

  在整容室里,因為同齡,張洋和張祺關係很好。張祺相對活潑點,他跟張洋講起昨晚做過一個夢,夢見一哥們掉水裡了。在夢裡他哈哈地樂著。「白天不能笑,晚上做夢才能笑。」張祺半開玩笑地說。有時候,哥倆做久了這份工作也感到壓抑,晚上必須找朋友喝酒。朋友都會好奇他們的工作,都覺得怎麼也得一月上萬。張洋跟記者嚴肅澄清:真的只有3000多,非常普通的工資標準。

  朋友們經常問他們整容的經歷,但談到具體處,很多男孩都會犯噁心。「我聽過朋友最多的評論是,我死時,給我整好看點啊!我有一個女性朋友還說,她要用全套蘭蔻的化妝品整容。」張洋覺得朋友還是覺得「死」是一個兒戲。張洋怕死,幹了這行後,他發現其實交不到什麼能說到心裡去的朋友。

  和很多80後的男孩平常生活無異,他們也愛打上網,愛去郊外玩,愛看《鬼吹燈》。張祺痴迷各類網路遊戲,市面上所有的網遊他都嘗試過;張洋是一個搖滾迷,家裡收藏著各類珍貴的音樂碟,定期在博客上推薦好聽的CD。原來他最沉迷死亡金屬了,現在喜歡聽一些更柔和的音樂。

  教過他們的整容師張師傅覺得,現在社會對殯葬整容師的態度在發生轉變,他70年代初來到殯儀館,是被分配來的。當時一大批人干到一半就走了。「不像他們,自己選擇的。」

  張祺原來在中關村賣過電腦,覺得賣電腦特別枯燥,每天都是重複的機械勞動,在殯儀館整容很新鮮,每一天來的死者都不一樣。「這行業鑽進去了,是學無止境。好多技術很難,比如做屍體防腐要切血管,這都需要學習。」

  張洋也有自己的想法,雖然總是被朋友勸著離開這個崗位。「我自己能看清楚自己,沒有什麼大本事,沒本事去掙大錢,費盡心思去掙名奪利,我只是平靜地工作著。每個工作每個崗位都需要人去做。」張洋說。

  「你知道嗎,有時候特別難整的一個屍體,比如車禍、破相,我們花了兩三個小時給縫好。推出去時,死者家屬看著,都驚訝了。他們沒法說謝謝,沒法給我們太多讚揚,但我能看出來,他們的眼神里流露著說不清的感謝,那是真的溫暖。」

  為了打消朋友們勸他離開的念頭,張洋的博客首頁置頂了一篇文章:

  很多人恐懼死亡,於是也就忌諱和死亡打交道的人……他們乾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兒,可他們的勞動沒有得到足夠的尊重,他們的貢獻沒有得到理解……

  扯了半天遠了,我是做遺體美容化妝的。特殊,太特殊的工作了。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也許看到我這篇日誌的你們有白領、經理、老闆、教師、警察等等讓人羨慕尊敬的工作,也許你們看完會很不屑,會反感……沒關係,那是你們的想法,我無法左右任何人,我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該做什麼就可以了。

  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幹了這個行業,張洋想通了很多事情,人們避諱他,不是因為害怕死人,而是害怕死亡。「死人不可怕,有時候,活人張牙舞爪的,比死人可怕。」張洋說。

  最近,張洋看了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日本電影《入殮師》,電影里的男主人公和他一樣,半路學整容,經歷很多死亡。張洋特別理解電影里表達的內涵:其實這份工作更多地是為生者而做,它給了生者最後盡孝,表達愛或贖罪的機會,是代替親屬讓他們的親人體面地上路;對於張洋來說,可能因為對「死亡」接觸太多,他比同齡人更渴望好好活著,前不久新聞里報道過大學生相繼自殺,他想不通,覺得有什麼事情能比活著更重要。去年,整容室送來一個女孩,一掀鋪蓋,特別漂亮。「真的。特別年輕,是喝敵敵畏死了,我可惜壞了,幹嘛不珍惜。當時就想一定要把她整得好看。」張洋說,「我對自己的人生沒什麼太大的希望,就是希望平平安安地活著,最後不是意外而死,而是無疾而終。你沒看過那些喜喪,老人的臉上都洋溢的是微笑。」

  「眼一閉一睜就是一天,一閉不睜就是一輩子,人生嗎,不是就這樣嗎!」張洋用小瀋陽的話調侃著生命,這時是下午2點多,一天的工作即將結束,張洋準備去洗澡了。在殯儀館長長的走廊里,記者忽然叫住他:

  「如果你至親的人去世了呢?」

  他的臉色明顯暗淡下來,他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本來還算和諧的聊天氛圍變得尷尬沉默。

  他低聲說:「我真的想過這個問題。長久地想過。我想,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他們,我會親手給他們洗臉,但不化妝,讓他們乾乾淨淨地走吧!這是我心裡父母最好的樣子。」  

(責任編輯:張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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