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詩語丨雲淡風輕：最平淡處方得見最真性情

詩人喜愛春天，讚頌春色，所以流傳下來的關於春天的詩歌數不勝數。讓我們賞析北宋理學家程顥描寫春天的詩歌——《春日偶成》，領略一個不一樣的春天。這是一首以春天為題材的七言絕句，也是《千家詩》所收錄七絕部分的第一首。細細品讀這詩，體味一下理學家的「春天」究竟有何不同。

「雲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閑學少年。」這是一首春日即景抒懷詩。詩歌描寫了程顥在一個春日郊遊時所見所感。由於作者理學家的身份，無疑也會使得這首詩充滿「理」趣。

粗粗讀來，這首詩給人的最大感受是「平淡」。其一，題目很平淡。因為以《春日偶成》為題目的詩不可謂不多矣。自唐代到宋代乃至當代人均有同題詩。其二，內容很平淡。因為歌頌春天的詩歌實在是多得不要不要的。其三，用語很平淡。它沒有用華麗的辭藻來文飾，也沒有用拗口的理學用語來賣弄，用的都是再平常不過的語言。

但我要說的是，平淡不是乏味，平淡不是平凡，平淡不是平庸。平淡才是生活的本質。唯其平淡，所以自然；唯其平淡，所以深刻；唯其平淡，所以見性情。看似平淡，卻經得起細細品味。正所謂，淡而有味。正應了「唐詩以風神情韻見長，宋詩以筋骨思理取勝」的論斷。

「雲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可以用「於平淡中見深刻」一語來概括。這兩句著力於寫景。「雲淡風輕」「傍花隨柳」簡單的八個字就將春遊所見描摹了出來。

白雲輕輕地飄，春風徐徐地吹。宜人的春景中，作者閑庭信步，如同在畫中游，不知不覺已「近午天」。鮮花美艷，遍地留香，綠柳多姿，隨意輕拂。信步漫遊中的程顥早已忘記游賞的時間，忘記了游賞的路線，甚至忘記了自己，完全陶醉於自然之中了，完全感覺不到已「過前川」。「近午天」表示在不知不覺中忘記時間，而「過前川」則表示詩人已在春花綠柳的陪伴下，如醉如痴，走出了太遠太遠。平淡如此，亦深刻如斯。

「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閑學少年」可以用「於平淡中見性情」來概括。具體來說，這兩句意在抒情。「時人」無法走入程顥當時的內心世界，所以將他的行為曲解為一般的「偷閑學少年」，也就不足為怪了。同是欣賞春景，詩人達到的也絕不會是「時人」所抵達的「俗」賞，而是一種忘世脫俗的高雅情調或者說是「心樂」的天地自然境界。平淡無奇，性情自現。

可見，理學家也並不是道貌岸然、孤芳自賞、壓抑扭曲的人，也會於自己的詩歌中體現其自然真性情。「只有自然的人生才是值得過的人生。藹然老者程顥都坐不住了，你還在等什麼？投入自然的懷抱，來一場不一樣的春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