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臉並非只看顏值」

06-16

顏值重要嗎？

分享人：王華東

你可能覺得你沒那麼膚淺，但事實是，每當你見到一個人的外貌，就會不由自主地形成刻板印象。而即便是外貌上細微的不同，也會使在其他條件上勢均力敵的兩個人過上完全不同的日子。

早在上世紀90年代，經濟學家 Daniel Hamermesh就發現，如果你長得好看，會比其他人多掙10-12%的錢。Todorov的研究表明，人只需40毫秒就能對其他人的性格做出快速判斷——相當於眨一次眼時間的十分之一。

更令人驚訝的是，這樣的習慣會伴你終生：從三、四歲開始，人們便容易依靠外表來判斷誰好誰壞。今天我們就來聊聊和「看臉」有關的科學。

看臉真的決定一切？

對於「看臉」這件事，心理學早已有相關的理論來解釋，即「光環效應」：人們對人的認知和判斷往往只從局部出發，從而得出整體印象，由此便常常以偏概全。高顏值的人往往是自帶光環的，第一印象會讓你們忽略其他的缺點。

經過數十年的研究整理，北卡羅萊納大學夏洛特分校的Lisa Slattery Walker 和Tonya Frevert證明，「看臉給分」是真實存在的。調查顯示，學校的老師會從外表判斷那些儀錶堂堂的學生更聰明，更有競爭力，這也進一步體現在他們給出的成績上。

經年累月，這種影響不斷疊加。Frevert解釋：「那些因外表而受到偏愛的學生會變得更有自信，做事更積極主動，尋求到更多的機會，在競爭中發揮出更高的能力。」

這樣的優勢從學生時代能一直延續到工作領域。踏入社會之後，你的臉更是你的名片。在相同條件的前提下，長得漂亮的人能掙更多的錢，做到更高的職位。一項針對MBA畢業生的調查顯示，在同一個團隊中，長相有吸引力和沒有吸引力的人會在收入上有10-15%的差距。一生的收入差距則可能多達23萬美元。

普林斯頓大學的Alexander Todorov在十年前就做過實驗，被試從美國國會和參議員的競選照片中挑選出最後的贏家。雖然他也給出了其他一些諸如年齡、受歡迎的程度等等作為考量標準，結果，參與者們「光憑長相挑選勝出者」的準確性接近70%。

無論是參加派對、相親、面試或者申請貸款，你的外表都可能決定命運。Olivola說，在互聯網時代，在和對方面對面交談之前，我們就能通過社交媒體扒出他的長相。假如你準備雇一個新助理，僅從簡歷上看，你還能保持客觀，可一旦看到照片，你就再也做不到公平公正。這就是為什麼在美國簡歷上如果附上照片，會被認為很不專業。

就連法庭上都是看臉的。那些長相迷人的被告，往往從輕發落甚至無罪釋放，或者會贏得官司，拿到更高的賠償金。

Jean-Francois Bonnefon（CNRS）的一項實驗也可作為佐證。參與者每人被分配等額的歐元，並決定是否投資給其他玩家。另一個玩家可以選擇獨吞（欺騙的選擇）或者分享盈利（誠信的選擇），而判斷的依據僅僅是各自的照片。實驗結果證明，玩家們普遍相信一些外表看起來純真無辜的人，對另外一些人，大部分人都選擇了獨吞——「很難解釋，為什麼有時候我們的臉上會寫著"別相信我』」。Bonnefon說。

「想想真是可怕，」Walker說，這樣的情形在各個領域都存在。卡內基梅隆大學的Christopher Olivola說，「以貌取人雖然膚淺，但是影響卻很重大。」越來越多的外貌協會呼喊著「顏值決定一切」，讓 Olivola的研究小組意識到，看臉有可能上升為一種歧視。

其實，看臉並非只看顏值

看了上面這些，也許你有點絕望。不過，看臉參考的標準，不僅僅是大多數人所認為的「顏值」，或性吸引力。儘管美貌在大多數情形下都暢行無阻，但在一些特定情況下反而會減分。

美貌容易產生距離感。好萊塢的金髮女明星就被告誡，如果不想物極必反，顏值上不能超過一定的標準。——我們身邊那些挺好看，很舒服的女生，往往會比那些「特別好看」的女生更容易有好人緣。

1975年的一項研究發現，人們在馬路上會不自覺地和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保持距離，這也許是表達一種尊重，或是覺得「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但是，如果你很美，仍舊會產生距離感。「帥哥美女自帶光環，正因如此，許多人會覺得他們難以接近。」Frevert說。

有趣的是，在線約會網站OKCupid的數據也顯示，用戶賬號的照片越是完美無瑕，越難找到約會——也許大家都不想見光死。

在對顏值的判斷中，也存在性別歧視。比如，那些一表人才的男士被認為是更強的領導者，外表同樣出色的女性卻很難進入領導層，周遭的人傾向於她們的能力因美貌被高估。另外，因為長得太美遭到妒忌更是屢見不鮮，如果你的面試官是同性，你很可能因為比她漂亮而被拒之門外。

不同的「面相」會給人形成不同的印象。有時你需要「霸氣外露」，因為公司里看起來越強勢的人，越可能成為CEO，拿到高薪。軍隊里看起來越強勢的候補軍官，可能今後取得的官銜越高。而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人則更容易博取信任、借到錢，甚至免於牢獄之災。什麼樣的面相代表著強勢、老實或「天生贏家」？研究顯示，看臉的時候，我們其實有著一套恆定的評判標準，在面對他人外表時，這一套評判標準會不自覺地發生作用。

一個相關的研究：為了去除表情的干擾，Olivola和Todorov利用電腦軟體將實驗中所有照片的面部表情調為中性，由參與者重新打分。通過比較若干組照片，研究團隊通過數碼拼圖捕捉到了不同面相的各類特徵。結果顯示，從整張臉來看，小到眉毛大到到骨架，就算是細微差別，都會影響我們看臉之後所下的判斷。

下圖展示了幾種典型的面相區別。

A能力強的 competence

B統治者的 dominance

C外向的 extrovertsion

D可信賴的 trustworthiness

你覺得這個結果符合你的感受么？

以貌取人是一種歧視

就連心理學家也不得不承認，我們無法通過訓練或培訓來制止大家「看臉」，這幾乎是一種本能。但是Olivola說，以貌取人的壞處遠比你想像的多。「人們太看重外表，以至於常常忽視那些顯而易見的事實。」Frevert和Walker再三強調，某種意義上，這種基於外貌的評判就好像是思維上「抄近路」，就像生活中我們喜歡偷懶走捷徑一樣。但是，這種思維的「捷徑」並不總能夠帶我們到我們想去的地方，可能讓我們做出錯誤的判斷。

因此Olivola和Todorov最近發表了一篇論文，呼籲心理學家們早日尋找到對抗外貌協會的出路。「與人打交道的時候，如果我要做一個很重要的決定，我會試圖搜集所有其他的訊息，最後才看臉。」Todorov說，「當我們招研究生的時候，面試之前，我心裡就已經有譜了——這大多數是由他們過去的表現和推薦信決定的。

Olivola甚至建議面試官隔著遮蔽的玻璃來挑候選人，雖然他也笑稱這個方法不太現實。然而，很多專業級別的管弦樂隊在招募的時候已經證明，盲選的確會降低看臉的影響——許多女性演奏家因此得益。

現在，法律中已經有新的條款來阻止工作中的以貌取人。如果你能證明，在相同條件下你沒有那些高顏值的人賺得多，你就可以起訴（很可惜，這條是指在美國）。

不過，這樣的法律條文也引起了不小爭議，人們會質疑：政府是否有必要專門花錢去保護那些長相不佳的人？比起外表，也許其他受歧視的群體才更需要幫助。當然，以貌取人確實是一種歧視，就像性別/種族歧視一樣（有的時候，它們彼此重疊）。

最後，Frevert指出，看臉可能是人性許多個無法克服的缺點中的一個。長相的確影響著每一個人的命運。但是，話雖老套，無論多麼美麗的外表，都無法粉飾人格的缺點。長相可能讓你給別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但能否長期維持這種印象還要看更深層的東西。如作家Dorothy Parker所言：Beauty is only skin deep, but ugly goes clean to the bone（美貌淺及皮毛，醜惡深邃入骨）。

Reference:

revert, T. K., & Walker, L. S. (2014). Physical Attractiveness and Social Status. Sociology Compass, 8(3), 313-323.

Willis, J., & Todorov, A. (2006). First impressions making up your mind after a 100-ms exposure to a face. Psychological science, 17(7), 592-598.

Olivola, C. Y., & Todorov, A. (2010). Elected in 100 milliseconds: Appearance-based trait inferences and voting. Journal of Nonverbal Behavior, 34(2), 83-110.

Bonnefon, J. F., Hilton, D. J., & Molina, D. (2006). A portrait of the unsuccessful entrepreneur as a miscalibrated thinker: Profit-decreasing ventures are run by overconfident owners. Unpublished manuscript, CNRS, Toul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