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你終與悲傷握手言歡
花火A2016年2期
作者有話說:
果然冬天來了,過稿也變得艱難了……(這兩者有什麼關係……)這次我寫了四篇稿子才過,有人能體會我崩潰的內心嗎?不過,以我每三個小時寫一篇稿子的速度,好像不是特別辛苦……(屁嘞!肩膀酸痛堅硬得需要去按摩的是誰?)所以這個故事的主題就是「就算世界與你為敵,我仍願與你比鄰」吧。我寫這個故事的時候,雖然第二天要去參加半個月的培訓,但是一想到冬天來了,愛麗絲要買冬衣了,我就(連夜)趕了一篇稿子給愛麗絲!(感人……真是中國好作者!)
——來自一個為編輯穿衣操碎了心的作者。微博@蘑菇味桃子
01.我也可以成為一個受歡迎的女生
「拜託拜託……」阮澤張大眼睛,嘟起嘴,雙手合十做著拜託的動作。我盯著她有些發愣,猶豫不決。物理老師突然暫停了講課,猛地一下拍在講台上:「下面的同學安靜點!」我被物理老師嚇了一跳,慌亂之中竟然朝阮澤點了點頭。
答應阮澤這件事情,我實在很不願意。
可是礙於阮澤是班裡最受歡迎的女生,為了跟她搞好關係,我不得不咬著牙,心情沉重地答應下來。
其實,就算是阮澤讓我去校長辦公室叫囂,或是離家出走,可能都比這件事情對我而言來得容易些。
「因為整個高一年級,只有你跟他是從一中畢業的啊。說起來,能夠從一中那種普通中學考來我們實驗中學,你們倆還真厲害。」放學後,阮澤買了兩個烤紅薯,把其中一個遞給我,邊吃得熱乎邊說。
我沉默半晌,假裝專註在怎樣剝紅薯皮上,沒有答話。
阮澤捅捅我的手臂:「哎,你說,周子瀝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你在一中的時候,多多少少有聽說過他吧?」
「喀喀喀。」聽阮澤這麼說,我被紅薯嗆了一口,咳得滿臉通紅。
阮澤體貼地幫我拍背,緊張地說:「哎呀!你吃慢點啊,又沒人跟你搶,嗆著了怎麼辦?」
話題總算被岔過去。
可有些事情是岔不過去的。
第二天做課間操的時候,阮澤把我拉到六班的隊伍前列,然後猛地把我往前一推,大喊道:「周子瀝,有人找!」
我像一下子被強制曝於光明之下的黑暗生物,極其強烈的不適感襲來,但我還是硬著頭皮走向周子瀝。
他看著我,眼神充滿訝異和驚喜。
「我……我……」我一連說了三個「我」,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終於,周子瀝替我開口。
「那個,」我尷尬地抓抓頭髮,「我們班有個叫阮澤的女生想要認識你。」
「哦。」周子瀝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就這個?」
「嗯。」我連連點頭。
「你沒有別的事找我了?」他又問。
「沒有了。」
我把阮澤留給他的一張小字條強行塞在他手心裡,然後轉身就走。他們班有不少圍觀的男生開始起鬨。周子瀝拔高聲音說:「你去嗎?你去我就去!」
我緊咬著下嘴唇:「去!」
回到本班隊伍里,阮澤緊張地上前拉住我的手問:「怎麼樣,他答應去了嗎?」
我點點頭,鬆了一口氣,手心卻滲出了汗水。
阮澤高興地擁抱住我:「秦遙,你太厲害了!」
我把頭放在阮澤肩膀上,班上其他女生看見我們如此親昵的樣子,眼裡儘是艷羨之色。
在回教室的路上,不少女生湧上來,親密地挽著我的手問:「遙遙,你跟阮澤又幹什麼壞事了?都不帶我們玩,真壞!」
我開玩笑地摟住她們的腰:「要不,下次一起來?」
她們嬌嗔地打在我肩膀上,在外人看來,我們就是一副姐妹淘感情至深的模樣。
是的,我做到了。
只要跟阮澤在一起,我也可以成為一個受歡迎的女生。
02.可以麻煩你幫我這個忙嗎?
明明是大冬天,但阮澤還是光著大腿出來了——
繭型大衣,堆堆襪,小皮鞋,典型的日系女生打扮。
好看是好看,但我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穿了兩條秋褲的我都替她覺得冷。
兩個人的約會,我這個作為橋樑的第三人,只需要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可以了。
我不斷地這樣提醒自己時,阮澤激動地拉我的手臂,耳語道:「周子瀝來了!」
我側過頭,看到穿著灰色大衣,雙手插口袋,露著腳踝的周子瀝時,心跳差點都因為速度太快而漏了一拍。
真慶幸現在是冬天,血液循環沒有那麼快,所以臉不會一瞬間就變得緋紅。
周子瀝走近了,把手從兜里拿出來,搓了搓手,朝手心哈了一口氣,問:「你不冷嗎?」
阮澤連連搖頭:「不冷不冷。」
我抬頭望了他一眼,一陣冷風刮過,我不禁縮了縮脖子。
「我去買兩杯熱飲吧?我還有個哥兒們要來,順便等等他。」周澤又說。
「好啊。」阮澤回答,滿懷笑意的眼睛彎成兩彎月牙。
「你們倆一起去吧,我在這裡等他。」我搓了搓手,心想不應該忘記戴手套和圍巾出門的。冷空氣無孔不入,不一會兒,即使腳上穿著雪地靴也凍得僵硬了。
「七班的孟寒,你認識吧?」
聽到這個名字,我腦子當機了一下。
周子瀝是怎麼知道的?
高一開學時,阮澤一下子就吸引了眾多女生的注意,我也是其中一個。
可是要成為阮澤的好朋友,就必須和她推心置腹,還得做一件勇敢的事情。
因為,只有掌握了彼此的秘密,才有可能形成循環的食物鏈——你不出賣我,我就不出賣你;你如果出賣了我,我也有辦法讓你翻不了身。
所以在一次閨密會談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提起了學校里自己最感興趣的男生。
阮澤自然說是周子瀝。
一開始我聽到這個名字時,表情僵硬了一下,後來轉念一想,周子瀝會被列為男神榜單的前幾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個子高,長相帥氣,穿著品位佳,成績也不甘示弱,樣樣符合男神的標準。
大家挨個列舉了心中的男神之後,最後一個輪到了我。
我把學校里的男生想了一圈,選擇了一個比較保險的大眾男神:孟寒。
孟寒跟周子瀝的屬性差不多,但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偏冷,而周子瀝的性格溫柔如水。
大家分享了彼此的少女秘密之後,肯定就要有所行動。
正如阮澤如今對周子瀝發起的進攻,我之於孟寒肯定也難以倖免。
我想破了腦袋,才想到一個最無傷大雅的方式——借著「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向孟寒要一個擁抱。
我們那群閨密小姐妹在計算好了孟寒上下學的時間後,故意挑了一個他會路過操場的時間段大張旗鼓地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我故意輸掉遊戲,選擇大冒險。
然後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孟寒面前:「那個……同學,我現在正在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不小心輸了,被懲罰擁抱路過的男生,可以麻煩你幫我這個忙嗎?」
手裡還拿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孟寒明顯蒙了一下,他眉頭微皺,在我以為他不會答應,準備鎩羽而歸時,他輕輕說了一聲:「好吧。」
然後,孟寒,這個實驗中學的大眾男生,一把抱住了我。
背後閨密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我輕輕舒了一口氣,心想終於又過了一關。
孟寒這時卻在我耳邊說:「這件事情,你並不是很願意吧?」
我尷尬地笑了笑,掙脫他的懷抱:「哪有?能夠在高中交到好朋友,我很慶幸的。」
孟寒微微一笑:「那,祝你好運。」
03.一趟電燈泡的旅行竟然變成了doubledate
周子瀝是怎麼知道我跟孟寒這層關係的?他是特意把孟寒帶來的嗎?還是只是誤打誤撞,他和孟寒本來就是好朋友?
無數個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而阮澤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著周子瀝去買熱飲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寒風中凌亂。
「這麼巧?」
孟寒的聲音響起時,我被嚇了一大跳。
我真想深呼吸一口氣啊,越是避著什麼越來什麼!
那次「真心話大冒險」後,在學校里我都盡量避免跟孟寒打照面,以免尷尬。畢竟我又不是真的喜歡他,免得落人話柄。
好在閨密們包括阮澤都認為我只是因為害羞不敢接近孟寒而已,所以饒了我一命。
「是……是啊,這麼巧。」我甚是慌張,所以回答得結結巴巴。
「看你冷得,縮得脖子都沒了。」孟寒突然取下自己的圍巾,溫柔體貼地圍在我脖子上,當時我就驚呆了,全程都是瞪大眼睛,面無表情。
阮澤和周子瀝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孟寒細心為我戴圍巾的這麼一幕。
像發現了驚天八卦似的,阮澤一邊一個勁地朝我擠眉弄眼,一邊把熱飲遞給我和孟寒。
孟寒和周子瀝則熟稔地拍肩打招呼,並未表現出任何異同。
一趟電燈泡的旅行竟然變成了doubledate!
周子瀝一直和阮澤走在前面不遠不近的位置,恰如其分地為我跟孟寒留出了空間。
說實話,我心裡並沒有一點因為跟大眾男生約會而有的激動,反而覺得十分尷尬和不自在。因為這一趟回去之後,阮澤必定會追問我跟孟寒的後續發展,而我跟孟寒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後續發展啊。
「你在嘀咕什麼?」孟寒道。
「沒什麼。」我突然回過神來,發現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路了,而自己一直在自言自語,竟然忽略了身邊這麼大一個男神。
要是換成別的女生,這肯定是罪孽啊罪孽!但是於我而言,縱使我有那份心,也無福消受。
「你為什麼也來了?」
「不是說茶山上的雪積得特別厚嗎?想去堆雪人啊。」
「真的只是堆雪人嗎?」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自覺地問出了口。
孟寒輕輕一笑道:「不然呢?」
在山下買好了鏟子、胡蘿蔔等堆雪人必備用品後,我們一行四人準備上山了。
說實話,我對堆雪人並沒有任何興趣,因為從小到大堆出來的雪人都很醜,一點也不像動畫片和電視里的那樣好看。
雪人長得丑就算了,還要融化。
看著雪人一天天變小,直到與白色的世界融為一片,我感覺就像失去了一個朋友一樣。這樣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好在這次的雪人是堆在山上,我也沒有機會看到它融化,這樣想著,我才高興了一點。
上山前,大家準備吃點東西填飽肚子。
首選當然是火鍋。
阮澤和孟寒去選菜時,周子瀝突然從桌子底下遞過一雙毛線手套給我:「戴上吧,待會兒上山堆雪人肯定會很冷。雖然孟寒的圍巾也夠溫暖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加最後一句。明明是很溫馨感人的場面,他偏偏要加最後一句。
我把手套收下,沒說話。
等阮澤和孟寒回來時,我把手套遞給阮澤:「喏,周子瀝替你選的,怕你待會兒堆雪人手冷。」阮澤驚喜萬分地接過手套,驚訝地問:「真的嗎,周子瀝?」
我看到周子瀝表情變得很難看,又不得不強擠出一個微笑回答阮澤:「是的,只要你喜歡就好。」
「我當然喜歡了!」
原本有手套的阮澤迫不及待地取下自己手上的手套塞進包包里,換上了周子瀝的新手套,左瞧瞧右看看,愛不釋手。
孟寒在一旁沒有說話。
04.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也不用虐待自己啊
吃飽喝足,我們出發上山了。
山上的溫度比市區還要低一些,穿了兩條秋褲的我都冷得直哆嗦。此時此刻的我萬分佩服還光著大腿的阮澤,她該有多麼強大的毅力才能抗住這般冷啊!
兩個男生負責滾雪球,我和阮澤負責給雪球裝扮。
滾雪球本就是一件難度係數十分大的事情,更何況要滾一個用來做雪人的雪球。我和阮澤站在一旁,看孟寒和周子瀝兩個人一路哈著白氣,凍得直哆嗦地滾雪球,還要不時抬起頭朝阮澤笑笑。
我想,女生漂亮就是王道,明明是這樣痛苦的事情,還可以被視作浪漫滿分。
滾了好一會兒,孟寒和周子瀝兩人終於滾好了雪球。孟寒已經凍得不行了,趕緊打開保溫杯倒了一杯熱水解凍。
而周子瀝還頂著凍得青紫的臉,費盡最後一點力氣把兩個雪球堆到了一起。
然後就是阮澤主場作戰了。
阮澤興奮地拿出蘿蔔、扣子、帽子等等小零件給雪人安裝上。我本想幫忙,但後來還是退到一邊,跟孟寒他們站在一起,看阮澤一個人光著大腿在雪地里撒歡,不時還要上前去問問她冷不冷。
「不冷!」阮澤說這話時鼻子已經被凍得通紅,說話都帶了鼻音,但是這樣顯得格外可愛。
「她很可愛,對吧?」我說。
我身邊的兩個男生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出人意料的是,阮澤做出來的雪人格外地可愛,就像她一樣,為茶山整個雪白的天地增添了一份活潑的氣息。
阮澤激動地拉著周子瀝和孟寒跟雪人合影,我興趣索然,最終淪為幫他們照相的菜鳥攝影師。
不過後來翻看起相機里的一張張照片時,我不得不承認照片里的三個人都是天之驕子,令人艷羨,頓時感覺到造物主的不公平。
從茶山回來後,我手上長了很多凍瘡,又紅又腫又癢,我開始後悔那天跟周子瀝鬧脾氣了。
而阮澤憑藉她跟周子瀝的合影,在閨密群里的地位已經登峰造極,大家紛紛覺得,再過不久,周子瀝一定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跟阮澤一起成為幸運兒的,當然還有我。她回來之後將我跟孟寒在doubledate當天的種種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搞得大家認為孟寒已經醉心於我,發誓此生非我不娶一般。
我沒有反駁,因為我知道反駁也沒有用。
只是在那些大雪紛飛的日子裡,坐在教室門口第一座的我,總是獃獃地望著遠處嘆氣。
那天,在我嘆到第十二口氣時,周子瀝拿著U盤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有氣無力地從桌子上爬起來看著他:「有什麼事嗎?阮澤剛剛出去了。」
「我不是來找阮澤的,我是來找你的。」周子瀝說。
我一下子就有精神了,是被嚇的。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聽到我們對話後,我壓低聲音,不耐煩地說:「你找我幹什麼?」
周子瀝把U盤遞給我:「希望你把那天去茶山堆雪人的照片傳給我。」
「哦。」原來是這件事情,我鬆了一口氣,接過U盤,「知道了。」
拿手去接U盤時,周子瀝注意到了我長滿凍瘡的雙手,突然伸出手拉住我的手,緊張地問:「你手上怎麼長了這麼多凍瘡?」
我發誓,我比他還要緊張地抽回了我的手。
「你幹嗎?」由於不想被其他人注意到,我只得繼續壓低聲音。
「叫你那天戴手套你不戴。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也不用虐待自己啊!」周子瀝皺著眉頭說。
我懶得跟他理論,催促道:「您趕緊走吧,我要寫作業了。」
然後,周子瀝失落地離開了我們班教室。
05.遇見你真是糟糕透了
孟寒拿著兩支治凍瘡的軟膏來我們班找我時,全班都沸騰了。
大家可能認為我就是丟失水晶鞋的辛德瑞拉,終於等來王子的拯救。可是我知道,王子的出現只是那一剎那的光芒,過後我還是要回到到處都是灰的燒火房,繼續我灰姑娘的人生。
所以,我沒有想到孟寒會幫我塗膏藥。
他是那麼小心翼翼,對著我腫得像豬頭一樣的手指示若珍寶,塗得我的心都軟化了。
孟寒走後,我拿著兩支軟膏發獃。
阮澤一把拍醒我:「遙遙,你太幸運了!孟寒幫你塗凍瘡葯啊!說不定你會成為我們閨密群里第一個拿下自己男神的人呢!」
不!我不能成為這個第一,這個第一隻能屬於阮澤。一旦我拿下這個名頭,那麼我離被孤立的日子就不遠了。
我害怕,害怕又回到初中時候的那種狀態,大家當我是真空的,不存在,回饋給我的,只有無盡的白眼和嘲諷。
我這麼曲意逢迎,諂媚地討好阮澤,只是為了不回到初中時那種被孤立的狀態,當一個受歡迎的女生而已。
至於男神們,比起受女生歡迎,拿下男神實在算不得什麼重要的事。
當然,只有體會過那種刻骨銘心的痛的人才會如此後怕。
晚自習休息期間,我去七班找孟寒,想跟他說以後別這樣了,影響不好。
路過六班時,我看到周子瀝站在門口。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挺起胸膛走了過去。
我剛一走到七班門口,就有人開始起鬨:「孟寒,你媳婦兒來找你了!」
我非常羞愧,大聲斥責那個人:「能不能別亂說?」
孟寒從座位上起來,信步朝教室門外走來,路過那個起鬨的男生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你別亂說,我看張蘭才是你媳婦吧。」
張蘭是七班最胖也最那個的女生,時常被拿來開玩笑。不知怎麼的,孟寒這句話惹怒了那個男生,他掄起拳頭就朝孟寒打來。
孟寒來不及閃躲,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我快被嚇死了,心想:要出事了,要出事了!這種恐慌如同猛然噴發的火山一樣朝我襲來,我怕得不得了,蹲在地上抱著頭。
我使勁捂住耳朵,但還是可以清晰地聽見孟寒罵了對方一句,然後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但凡他們倆任何一人出事,我必定被所有人指責。我太害怕了,突然間眼前划過一道光芒,我看見了周子瀝的臉。
對,周子瀝,只有他會不顧一切,不問任何地保護我,幫助我,站在我這一邊。
我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還沒站穩,就有人扶住了我。
我抬頭一看——太好了,是周子瀝!
「你……你快去阻止他們啊!」我幾乎是嘶吼著說出了這句話。
周子瀝眼神格外堅毅地看著我,朝我點了點頭。他把我的頭攬入懷裡約莫一分鐘,在我耳邊柔聲說:「沒事的。」
然後周子瀝把我交給了班裡的一個女生,隻身衝進了混戰當中。
後來只聽得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倒下的聲音。
全場安靜了三秒鐘後,開始有人尖叫:「傷人了傷人了!」
我不曉得周子瀝囑咐了他的同學什麼,總之我只看見地上的血流,然後就被強行拉離了現場。
關於這件打架事件,學校最後採取了息事寧人的方式處置,而孟寒和我卻意外地能夠置身事外。
周子瀝最後一次來班上找我時,我還是趴在桌子上悶悶不樂。
他塞給我一張字條,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戴著一頂鴨舌帽,這樣讓他的背影看上去更加決絕。
「秦遙,你知道嗎?遇見你真是糟糕透了。不管是在高中還是在初中,都是因為替你的那些爛事出頭,我最終才把自己害得不輕。現在好了,我終於可以離開你,不用受你影響了。希望這次事件後,你可以跟孟寒得償所願,你也就別再恨我了啊。」
這一次,就算我再怎麼努力捂著嘴巴,也止不住淚水決堤而出。
06.那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被拯救了
兩年前,我和周子瀝一起在一中上初二。
一中在A市範圍內來說算是三流中學,拉幫結派的現象特別嚴重。
一開始我只想好好學習考所高中,但不知道哪天在什麼時候惹到了班裡的一個老大,也就是阮澤那樣的人物。
她漂亮、時尚、大方,班裡的女生都愛聽她的。
我惹到了她,自然沒有好日子過。
一開始我並沒有多在意,她夥同幾個女生對我冷嘲熱諷時,我也只是一笑而過,可是後來發展到她們一見到我就怪笑,講悄悄話,她還跟那些男生說我有狐臭,以至於大家一看到我不僅說閑話,還要猛地扇面前的空氣。
我一個人慌了,沒有任何人站在我這邊,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而且我也沒有狐臭。
每天晚上我都做噩夢,夢見那群嘲笑我的女生張著血盆大口要吃掉我,我害怕極了,一個月瘦了十斤。
爸爸媽媽只以為我學習太認真,我也不敢告訴他們,怕他們擔心。我更不敢告訴老師,因為他們曾經警告過我,說我告訴老師後,會有我這輩子都不敢面對的後果。
我幾乎每天下午放學前都要坐在學校的小花園裡大哭一場,然後假裝微笑著走回家。
周子瀝就是在那個時候站出來的。他在別人嘲笑我的時候勇敢地站在我身邊,誇我身上有淡淡的香氣;在體育課上,我沒有人結伴時,他主動拉起我的手;他還擦掉別人寫在黑板上攻擊我的難看字眼……
那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被拯救了。
那個叫作周子瀝的,溫柔如水的男孩兒拯救了我。
我們約定好,要考進A市最好的實驗中學,徹底與這群人渣撇清關係。
可是還沒來得及等我們離開一中,班裡的那個女生改變主意了。
她來拉攏我,說只要我肯跟她們一起嘲諷周子瀝,她們就可以接受我當她們的好朋友,從此一起上廁所,一起去小賣部,並且她保證,一中再也不會有人嘲笑我,所有人都會尊敬我。
那個時候的我是多麼地軟弱,多麼地愚笨。
她的話對我而言就像伊甸園的蘋果對亞當和夏娃的誘惑。
鬼使神差地,我答應了她的要求。
於是,我開始疏遠周子瀝,跟著她們一起嘲笑他,說他不要臉,是色狼,想勾引女生。
久而久之,連學校里的男生也受流言的影響,不願意跟周子瀝一起打球、去食堂了。
於是,周子瀝孤獨地過完了初三的那一年。
我曾經無數次偷偷看著他無比落寞地穿過走廊,走過操場,籃球比賽時一個人站在邊緣失落地踢石子。
我是個壞人,壞透底的爛人,為了保全自己而毀掉別人的爛人!
後來中考來了,我終於通過自己的努力擺脫了那群惡魔,但怎麼也無法擺脫對周子瀝的愧疚。一開始得知他真的跟我一起考上實驗中學之後,我激動得一蹦三跳,那天中午連飯都多吃了一碗,可是後來得知阮澤的男神是他後,我就開始慌了。
為了不重蹈覆轍,我只好遠離他,裝作跟他一點都不熟的樣子,可他這個傻子還以為我是討厭他呢。
我本以為只要和他保持距離,就可以保護他,可是又一次因為我的虛榮心,他被牽扯了進來。
我還害得他必須轉學!
巨大的愧疚感淹沒了我,所以當阮澤質問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時,我徹底爆發了:「還能怎麼回事?都是因為我!你以為我跟周子瀝真的一點都不熟嗎?不!我們曾經相依為命過,但我後來拋棄了他!他卻一直不肯放棄我,所以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你不是喜歡他嗎?快替他報仇,孤立我吧!」
阮澤當場愣在原地,伸手來摸我的額頭:「你沒事吧,秦遙?」
我打開她的手:「有事沒事都不關你的事,從今以後我要退出你的閨密群!」說完,我從課桌里拿起書包就衝出了教室。
跑到教學樓底時,我撞在了一個人身上,抬頭一看,是孟寒。
他一臉悲傷地看著我,我明白,一切都因我而起,他也是受害者。
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準備與他擦肩而過。
可孟寒拉住了我的手:「有件事情,我思前想後,覺得必須要告訴你。」
07.可是你為什麼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呢
「我原本答應過周子瀝,不告訴你這件事情。」孟寒深呼吸了一口氣,說,「但我不講的話,這輩子都會愧疚。」
「還記得你玩『真心話大冒險那天晚上嗎?我走在前面,周子瀝正好蹲下去系鞋帶了。我們是認識,但只是球友的關係。看到你擁抱我後,周子瀝來我的寢室找到我,希望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所以我才會跟著他一起去茶山。你和阮澤在堆雪人時,周子瀝對我感慨:『看來她是真的喜歡你,你給她圍巾她要了,我給她手套她卻不要。你小子可要好好對她啊!說實話,維繫跟你接觸這份興趣的,更大部分在於他對你付出的種種。凍瘡膏也是他拜託我拿給你的。他精挑細選了很久,甚至不惜自己在雪地里凍了半天,凍出凍瘡後,擦了這個膏藥,確定有效,才托我拿來的。」
「秦遙,他並不是轉學了,而是在那次打架中傷到了腿,需要休學一年。」
「從開始那個夜晚我就能感覺到,你不是真的喜歡我。如果你想去看他,我可以告訴你地址。」
我哭成淚人跑去醫院時,阮澤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周子瀝的病房中,而周子瀝的聲音中,竟然開始漸漸帶著寵溺。
是啊,阮澤一直以來對他都是那麼真心那麼好,哪像我,大爛人一個!
我靠著病房的牆壁慢慢地下滑,最終把頭埋在膝蓋里。
周子瀝,對不起。可是你為什麼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呢?
08.與悲傷握手言歡
一個小時前,周子瀝病房。
「初中的時候,人人都欺負她,看著她日日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樣子,我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一股疼惜和善意,就那麼不顧一切地站在了她旁邊。雖然後來她拋下我,獨自前行,但我也沒有怪她。因為每一次她在夥同那些人一起笑話我後,都會像一開始自己被欺負時那樣躲在學校里的小花園哭。看到她那個樣子,我也就認了。就像人人都有命中一劫,她就是我那個劫,我又能拿她怎樣呢?
「所以,阮澤,拜託你了。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這樣對你來說很不公平。我知道孟寒一定會告訴她我在哪裡,而她一定會趕來。只有讓她親眼看見你跟我在一起十分快樂,她才會相信這是真的,徹底放棄。儘管要放棄她,我也很難受。可是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收心認真學習,去到她想去的地方,變得更加強大,不被人欺負。
「只希望,以後的她能與悲傷握手言歡,當一個真正開心快樂的人。而我,只能保護她到這裡了。」
說完,周子瀝望著窗外,獃獃地。風吹過,有個女孩正在往醫院這邊狂奔。
編輯/愛麗絲
花火A 2016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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