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理性與成長小說的結合
一
小說《王大花的革命生涯》,除了市場喜愛的懸疑、諜戰、輕喜劇等元素,還加進了地域符號和時代特徵,打碎諜戰小說慣常套路,創造性推出「王大花」形象:一個草根柴火妞,一路跌跌撞撞,展現其從小家到大國的精神成長和堅定抗日的革命生涯。
郝岩的作品具有準確的市場定位、明確的類型化和超越市場掌控的能力。市場規則的目標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形成品牌,批量生產;但是作為文學創作,其創新性和文學性必須同時兼具。這是一重考驗。郝岩寫小說,可以看出對潛在讀者的尊重,也體現出自己文學創作的定位,這恐怕是另一重考驗。即使披著諜戰、喜劇的外衣,仍是掩不住革命的艱難險阻和時刻流血犧牲的慘痛,端賴小說深刻的悲劇內核,作者不擔心會被二度、三度創作圖解和閹割,文學的自由靈魂得以釋放,這算第三重考驗吧。我們總是習慣脫離實際生長的文化產品來空談文化產業,而郝岩的作品從電視劇本到小說甚至電視劇衍生品都有相當不錯的市場前景,被忽視的文化產業鏈條還有待資本運作,這算是第四重考驗吧。
王大花是一個不斷成長的平民女英雄。一個人物的成長,從無知到有知,從自發到自覺,對王大花來說,走上革命道路,加入中國共產黨,是一條曲折而艱苦的道路;對作者來說,這是合情合理、自然而然的漸進過程,也是作者、人物、讀者一起成長的過程。王大花顛覆了此前人們對英雄的慣常印象,成為獨特的「這一個」:帶著腥齁齁的雜拌魚味道,帶著老白酒的醇烈,帶著復州皮影戲的歌哭,帶著天不怕地不怕的兇猛,帶著膽大心細、計較狡黠,黯然傷神時也會飲泣的人間女人味。
二
郝岩所寫的王大花,其豐富多元的底層生命體驗,苦難背後更複雜的歷史、文化和人性根源,都得到了充分立體的挖掘和展示,明顯區別於當代作家偏好寫底層卻浮在生活表層的普遍現象。他善於講故事,並且在質樸無華的敘事中不斷設置懸念,從故事的開始一直延伸到故事的結束,讓讀者情不自禁地參與到懸念的破解當中。王大花甫一出場,腦子裡滿是傳統的勤勞致富觀念,丈夫唐全禮的「大姑娘」和老相好夏家河的出現讓她的生活軌跡轟然改變。外力促成人物行動線,亂世中,生命與革命咫尺之遙,王大花不知不覺中已經邁出革命的第一步。
小說情節的決定性轉折和人物成長的關鍵點在於王大花得知丈夫唐全禮是一個叛徒並出賣了花園口18個地下黨。她偷偷回到花園口,在丈夫墳頭痛哭一場,下決心抗日。淚水所給予王大花的力量直接進入其內心,澆灌出她行動的力量和激情。
成長小說是西方近代文學中頗重要也常見的一個類型,最初源於德國。成長小說大多講主角自幼年或少年至成年、自天真無知至成熟世故的歷練過程:或逐漸明白世途艱難人心險惡,或經歷大事件而使人生有所領悟有所改變。中國式的成長小說的形態與國外文學理論關於成長小說的界定之不同在於,主人公晚熟,被動成長。郝岩的小說擺脫了對巨型歷史時段和事件的依傍,而是著眼於個體敘事,專註於日常生活的非既定秩序對成長的磨蝕與改寫。敘寫「成長中」狀態或「成長的破碎」狀態成為作品的一個主要態勢。小說中對成長儀式的不懈探索,構成了王大花平民女戰士的個性生成。
郝岩曾說自己沒有系統閱讀西方經典文學作品是最大的缺憾,但是他小說呈現的中國傳統敘事方式與他所講的故事和塑造的人物渾然一體,毫無違和感。只是在第21章結尾處,郝岩戲謔地寫到「王大花不會想到,今天晚上她與山口的這一次見面,對以後她王大花的革命生涯來說,將會意味著什麼。」這個屢屢出現在作家筆端的馬爾克斯語式照亮了數不清的冥思苦想無出路的情節轉折。王大花是郝岩用具有中國傳統敘事神韻的方式塑造的一個本土家常范兒的英雄,她結實得像東北黑土地里長出來的莊稼,鮮活有質感,給予讀者格外的踏實,自然而然地就由親切到親近到信服到喜歡。更見郝岩情節構思能力的則是他幾乎沒有用「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的分線索敘述,而是靠王大花一個人帶動全部人物關係交織糾葛,推動所有情節起伏發展。王大花就像一座發電站,支撐供應著整部小說,作為源動力依賴的是郝岩多年的閱讀積累和做記者的勤奮寫作,顯示出郝岩對生活的深度介入和敏銳觀察,更是他文學創作日益走向成熟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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