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可以比觀眾聰明一點點 ｜ 關於大魚海棠

今天破個栗，聊一聊這部最近吵翻天的電影，我大約有好幾個月沒進電影院看電影了，好容易抽時間看了一部，忍不住得BB兩句。本來已經做好新一期的電影冷知識，輪到下周吧。

首先我認為一部成功的電影需要有「體毛快感」，也就是未經太多思考的愉悅感，我媳婦的標準更直接——就是「想不想讓它結束」，而《大魚海棠》並沒有，中途我有四五次差點要睡死過去，只好借著尿點出去冷靜一下。

我上次提到過，電影創作就是一個與觀眾鬥爭的過程，好的電影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就是：「只比觀眾聰明一點」。

這「一點」極難拿捏。

如果電影太蠢，那觀眾就會跳著腳罵狗血，一般那些用爛的梗、毫無驚奇感的結尾，自作聰明的花招都會敗壞一個故事。

另一端，如果電影太聰明，那就會讓觀眾產生迷惑，觀眾要知道主人公為什麼這麼行動的邏輯，然後才會隨著劇情走，才會有認同感。再就是說教如果太多，也會讓觀眾下意識的反感，而不專註於故事。

很遺憾，《大魚海棠》在大多數情況下不是太蠢就是太聰明，好比你要追一個姑娘，每天打水的殷勤和半個月不發一條簡訊的高冷，都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太蠢的部分首先是在角色設定上，這是一個完全架空的故事，開篇就點明這個部落不屬於人類也不屬於神。這是個非常危險的開始，讓我首先就沒有了認同感，他們如果不是「人」，那它們會不會有人性呢？但同時裡面的主要人物卻是完全類人化的，部落中人物的關係也充滿了人的習性，爸媽爺奶一個也不少，老媽一樣要喊女孩回家吃飯，這就比較尷尬了，「它們」到底是誰呢？

其實用動物或非人做主角的動畫作品數不勝數，只要技巧足夠，完全能讓觀眾產生認同，比如皮克斯的蟲蟲特工隊和尼莫，就有動人心魄的力量，但大魚海棠完全沒有做到這一點。

還有就是毫無節制的音樂運用，真是一言不合就放音樂。整個一個半小時原聲樂幾乎就沒有斷過，確實，原聲做的很大氣很細緻，但也得有畫面支撐才能互相加分，每次聽到那渾厚的音效配合這女孩和大魚在空中慢飛，都像是是一種感情的催促——「親，你怎麼還不到G點吶！」，但我一直處在前戲之中.....

第二就是太聰明的部分，這也是最致命的。

這個主角姑娘的行為邏輯完全不可理喻，她這種沒來由的、不顧一切的感情烈度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創作者沒有讓她有任何的掙扎就成了一個徹底的情種。那個巫師和巫婆的動機也非常不明確，每個主要人物都處於一種任性的癲狂狀態，就是要這樣，只能這樣，誰攔著我就和你同歸於盡。包括最後怎麼就神光大顯創作者也沒有交待，我真的木有那麼聰明啊.....

說教的部分還算比較節制，及時收住，沒有像美人魚那樣掉大坑裡，但也是膚淺的可以。

所以，你只能比觀眾聰明一點點。在尊重他們的同時做一點點小超越。超級英雄當然要成功的拯救地球，但過程中需要合理的死去活來。

本片的劇本和導演都是梁旋，對他完全一無所知，這部電影據說從開始到上映經歷了長達12年，我相信他、或者投資方一定把這個故事給業內的頂尖劇作家都看過，期間也一定有人提過很中肯的意見（這個故事的硬傷我這種外行看都一望而知啊），但他應該是非常堅持的，這是個關於「挽回」的故事，我能強烈的感受到他對這個主題的熱愛，我猜一定是與他的童年經歷有莫大的關係。

但非常遺憾，在劇作的層面上，他完全失控了。

真誠度當然是沒有問題的，如果只為賺錢，不會12年只死磕一件事，但真誠和品質並不是一回事。電影走過了百多年的時間，它自有一套成熟的語法，這種幾萬部電影沉澱下來的語法連李安那個級別的導演都不會去挑戰，即使它再真誠再有情懷，該正反打的時候一個也都不會少。

另外，很多評論說它抄宮崎駿，我對這一點還真是完全不在意，東亞人這張臉都長一個操行，如果要用擬人的畫風，也脫不出那些線條和手法，但現在只抄到了型沒有抄到神，再去看看《幽靈公主》的故事能力，你就知道宮崎駿遠不止是一個畫匠了。

其實我特別希望這部電影能賺到錢，起碼不要虧錢（從現在的熱度來看，應該問題不大），中國電影的更進一步不是我們這些所謂評論者的口水堆出來的，而是要不斷的「試錯」，試著試著沒準就會有一部傑作出來，但試錯的前提是有人投錢，那些見錢眼開的人才是推動社會發展的終極力量，當他們能賺到錢，他們才會更開放與更大膽，中國電影才更有希望，不是么？

恩，就醬紫。我不說那種去電影院支持國產電影的大套話了，我只能說這並不是一部好的電影，剩下的您自己決定。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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