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珠：靠自覺很難打破「勾肩搭背」的政商關係

董明珠最近特別火。這源於7月中旬她在中南海與李克強總理的一次座談。李克強主持召開經濟形勢座談會，約見了包括格力電器董事長、總裁董明珠在內的6位企業家。這是李克強總理第5次在中南海約見企業家進行經濟形勢座談。國務院高度重視企業家對政府工作的意見。李克強認為，企業家直接從事企業領導工作，對政府工作有更寬的視野和更深的思考。因此，他會在一些可能做出階段性總結和重要部署的關鍵時間點約見並聽取他們的意見。能被選中進入中南海是一種榮耀，是一種被肯定。作為家電製造企業的代表，董明珠有幸被選中，並因其極具個人風格的發言獲得李克強讚許，成為許多主流政經媒體的頭條。董明珠的「家國情懷」在中南海的經濟形勢座談會上，輪到董明珠發言，官方媒體這樣描述：她提高了聲音說：「我們的情況比較樂觀，很多人覺得經濟形勢不好，但從我自己的角度看，我覺得非常好！」「我認為製造業沒有問題，企業本來就應該在市場中競爭，如果沒有能力，就應該讓它自然消亡！」她說，「我認為現在最迫切的問題不是政府給錢，而是企業要協助政府，共同營造一個規範的經營環境。」她還直截了當表示，國家此前的家電節能補貼政策容易帶來尋租交易空間。「總理，我們不需要國家的產業政策扶持！」「只要有公平競爭的環境，企業自己就可以做好！」李克強連連點頭，稱讚董明珠的建議「很有啟發」。這是官方媒體刊登的6位企業家發言中最長的一段。即使是在中南海發言，董明珠仍不改其犀利的表達方式。「我們當然希望政府能營造更好的環境，因為大環境對我們的影響是明顯的。」她向《中國經濟周刊》舉例，「例如我們在競標政府的採購項目時就很痛苦。因為政府招標採取的都是總包形式，而總包方又無法完成一個一個專項，只好又層層分包下去，這不僅影響工期，浪費資源，還會造成尋租空間。因此我們希望政府能夠改革採購項目的招標模式，最好採取一種專項招標形式，這樣會給專業製造商營造一個公平公正的競爭環境。」在董明珠看來，企業最希望政府做的事情就是營造一個公平的環境。「如何營造一個好的環境？習近平總書記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希望官商之間相敬如賓，而不要勾肩搭背。」董明珠認為，「勾肩搭背」的政商關係是必須要打破的。至於怎樣才能做到不「勾肩搭背」？董明珠說：「靠自覺很難，須從根本上、制度上來解決問題。」獲邀參加經濟形勢座談會，並不是董明珠第一次被國家領導人接見。作為全國人大代表，董明珠曾被時任國家主席的胡錦濤接見過。據董明珠向《中國經濟周刊》回憶，2009年兩會期間，胡錦濤到廣東代表團審議報告，見到她時很幽默地表揚了格力：有一次，他到非洲訪問，當地人說格力空調做得都很好，就是有一條不好，他們說下班的時候老忘了關空調！「格力空調的噪音太小了，根本沒想到是開著的！」時任廣東省委書記的汪洋在旁邊笑著祝賀董明珠:「總書記給你做了一個大廣告!」第二天，這也成為各大官媒重點報道的內容之一，著實為格力電器「做了一個大廣告」！胡錦濤同志曾於1994年和2009年兩次視察格力電器，勉勵格力一定要堅持走自主創新之路，推動中國製造向中國創造轉變做出更大貢獻。這些年，格力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在努力。「一個企業的命運一定要和國家的發展結合起來，應該敢於擔當，對企業來說，首先要思考的是我能為國家做什麼，然後再談我們應該做什麼。」董明珠說。例如，為了整體環境的改善，她認為格力必須走低碳之路。「作為一個企業，走低碳之路可能會增加很多成本，很多企業不願意為此投入。但我覺得格力應該擔起這個社會責任，不僅要為消費者生產舒適的產品，更要為消費者提供健康、環保的產品，不能只顧眼前利益，這樣才能創造真正的社會價值。」某一年，在北京開兩會，恰逢嚴重的霧霾天，有人跟她說，董總你的機會來了。「他的意思是說霧霾嚴重的情況下，我們格力的空氣凈化器就好賣了。但我認為，這種商機是一種沒有遠見或者說是沒有責任的商機。對企業來說，不能因為環境的破壞導致自己的產品有了市場需求而感到慶幸，這是不負責任的。作為一個製造企業，我們在製造產品時就應該考慮到對環境的影響，同時要把這種影響降到最小。」在近兩年的採訪中，她越來越頻繁地顯示出她的「家國」情懷和社會責任意識。她說，這樣能讓她始終保持激情。「我們生長的時代是一個令人激動的時代。面臨改革大潮，我們要做改革的弄潮兒，要有強烈的歷史擔當精神。革命戰爭年代衝鋒陷陣、英勇獻身，現在，就是要勇於改革、善於改革。」在接受《中國經濟周刊》採訪時，她十分熟練地複述了習近平總書記今年兩會期間參加廣東代表團審議時的講話。

2013年12月12日，北京，董明珠與雷軍出席2013年度經濟人物頒獎典禮時立了個10億的賭約。左起：馬雲，董明珠，雷軍，王健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肖翊I攝董明珠的挑戰傳統製造業企業煩惱的遠不只是大環境問題，互聯網所帶來的衝擊幾乎避無可避。2013年底，董明珠和小米的老闆雷軍立了一個10億的賭約：5年之內，如果小米公司的營業額超過格力，董明珠輸給雷軍10億元。反之雷軍要賠董明珠10億。這是傳統製造業與互聯網的一次正面交鋒。站在雷軍的角度，格力的1000億營收是花了25年以上才做出來的，而小米的300億僅花了兩年時間，他推算5年後可能就超過格力了。董明珠認為，這絕對不可能，互聯網營銷做得再好，最終決定輸贏的還是技術和產品。「我格力敢保6年免費服務，你小米手機敢嗎？不要忘了，我們面對的是消費者。」在傳統製造業出身的董明珠看來，一個國家強大的基石一定是製造業。互聯網只是一個工具，它帶來的好處是提高效率。而核心技術、過硬品質、貼心服務，仍是製造業成功的關鍵。「大數據時代到來的時候，像我們這樣的製造業企業堅守什麼、發展什麼是很重要的。」董明珠當然也不會無視互聯網給傳統製造業行業帶來的影響和挑戰。在這個大數據時代，格力電器也在推進電商模式與實體店的相融互補。在全面掌舵格力之後，董明珠給股東交了一份較為滿意的答卷：2012年格力電器的總營收破千億元，2013年達到1200億元，營收連續兩年增長20%。這基本兌現了她接班時的承諾：5年再造一個格力，2017年實現營收破2000億元。身處一個產業大變局的時代，製造業已不復當年巨大的上升空間，董明珠取得這樣的成績實屬不易。她堅信，不斷進行技術升級，處在行業最頂端，這個市場就是你的。「人們都說我強勢，那是因為我們的產品質量給了我底氣。」董明珠說。基於對董明珠以及格力電器質量的信任，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也在格力電器的廣告中為董明珠站台了。這則廣告推的是格力中央空調新品——光伏直驅變頻離心機，賣的是「中央空調不用電費」的承諾。廣告中，王健林面露疑色，笑問董明珠：「聽說中央空調不用電費?」「是的。用太陽能。」董明珠回答。王健林隨即欣喜地表示「那我每年可以節約電費10億」。王健林從來沒有做過廣告，他與董明珠一起在廣告中出現頗令人感到意外。在董明珠向他發出邀請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而且堅決不要代言費。據格力電器介紹，王健林之所以能夠答應下來，一方面是因為格力追求完美讓他很感動；另一方面是因為這項技術讓他感到震撼。據格力電器方面的介紹，該技術被國家權威機構鑒定為「全球首創、國際領先」。它首次讓「電老虎」中央空調實現了能源自給自足，開創了中央空調零能耗時代。事實上，王健林此次參演格力廣告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也被業界解讀為他對格力產品節能環保技術的認可。格力電器某位高管表示，格力電器在技術研發上從來不吝嗇投入，擁有全球規模最大的專業空調研發中心，擁有400多個實驗室，數量和規模，均處於世界領先地位。董明珠曾承諾，5年再造一個格力。她認為，再造一個格力的關鍵就在於技術和管理。因此，在全面執掌格力電器之後，她的絕大部分精力均花在了技術和管理上。尤其是管理，耗費了她很多心思。在格力電器每位員工的電腦屏保上，都自動播放著「總裁禁令」。根據禁令，如果員工在工作當中犯了足以影響產品質量的差錯，將面臨嚴厲的懲罰，甚至開除。董明珠相信嚴格的管理是產品質量的保證。她試圖在格力推行軍事化的管理。2013年，格力電器的公司年會在珠海市的一個軍訓基地召開。從董明珠到所有員工都身著軍裝，接受為期4天的訓練，住營房、吃食堂、唱軍歌。董明珠說：「別人都說，你還那麼辛苦幹嗎，享受享受，放手給底下的人干，實際上我一直放手給底下的人干，別人都不知道，我是最放權的一個人，因為只有放權讓他們每個人獨立思考，才能在這個過程中培養出人才，但你又得不停地鞭策他們。」在格力的車間里，貼有這樣一句標語：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比你優秀的人比你還要努力。意思是說，你要想超越別人，就要做到更好。這是董明珠倡導的企業文化精神之一。她也是這樣不斷地鞭策著企業不斷實現自我超越。

本文來源：中國經濟周刊 作者：郭芳 鄒錫蘭責任編輯：NF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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