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金瓶梅》中潘金蓮

摘要：《金瓶梅》中有這樣一位女性：她是淫的代名詞，她是時代的受害者；讚賞者視之為勇士，同情者稱之為千古悲劇人物……這個集褒貶於一身的形象就是潘金蓮。之所以有如此多的觀點，究其原因，就在於潘金蓮身上有太多的女性特質，從不同的角度解讀，就會得出不同的結論。 關鍵詞：金瓶梅 潘金蓮 女性 　　中圖分類號：I207.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11-0000-01 　　《金瓶梅》是明代文學史上的一部「奇書」，明代馮夢龍將其與《三國》、《水滸》、《西遊》並稱為「四大奇書」，而清人更以「第一奇書」的美譽冠之。即使在當代，大家魯迅認為《金瓶梅》「實在是一部可詫異的偉大的寫實小說」、「同時說部，無以之上」，鄭振鐸也稱之為「中國小說發展的極致」。本文擬從潘金蓮形象入手，試圖找出其身上有價值的地方。 　　一、對生命、愛情的追求 　　《金瓶梅》誕生於明代中後期，這是一個開放與落後並存的時代：商品經濟日益發達，資本主義生產關係萌芽，一個反對人性壓抑的時代風氣日益擴大；但同時，封建制度和意識形態依然穩固，依舊佔據著社會的統治地位。應該說，在這種時代和社會背景下，女性不可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命運解放；在這個時代，女性既享有著時代的幸運，也承受著時代的不幸。但不管怎樣，這個時代的女性仍有對生命、愛情的追求，她們在夾縫中把握著自己微弱的權利。 　　1.對武大的不滿，對生命的追求 　　想當初，姻緣錯配奴，把他當男兒漢看覷。不是奴自己誇獎，他烏鴉怎配鸞凰對。奴真金子埋在土裡，他是塊高號銅，怎與俺金色比。他本是塊頑石，有甚福抱著我羊脂玉體，好似糞土上長出靈芝。奈何？隨他怎樣，倒底奴心不美。聽知，奴是塊金磚，怎比泥土基。 　　在這段婚姻中，男女雙方有著強烈的反差，潘金蓮對武大有著諸多不滿。應該說，潘金蓮對武大的厭惡之情已到極點。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潘金蓮展開了自身的追求，這種追求不僅體現為夢想，更體現在實際行動中。 　　對武松的勾引是潘金蓮的第一次出手。潘金蓮眼中的武松是一位「身材凜凜，相貌堂堂，身上恰似有千百斤力氣」的男子漢。這一形象符合潘金蓮心中的男性標準，激發出潘金蓮改變現狀的慾望。於是，為了滿足自身需求，潘金蓮展開了一系列行動。首先，她利用身份之便邀武松住在自己家中；其次，對武松衣食茶飯好生伺候；最後，等待時機，依靠美人計謀取上位。應該說，潘金蓮的如意算盤打得甚好，然而武松英雄的身份決定了潘金蓮註定失敗的結局。 　　對西門慶的勾引是潘金蓮的第二次出手。潘金蓮眼中的西門慶貌比潘安、「風流浮浪」、「語言甜凈」。西門慶與武松不同，這個人會「回頭了七八回」，又能與王婆定挨光。在這裡，潘金蓮似乎是處於被動地位，然而如果沒有潘金蓮的同意，沒有「你有心，奴亦有意」的追隨，又何來西門府的五姐？ 　　由上可見，潘金蓮並不是道德的擁護者，她拋棄丈夫、勾引男人；但她卻是自我的捍衛者，她勇於改變、敢於追求。從武松到西門慶，甚至後面的琴童、陳敬濟、王潮，雖然潘金蓮的行為為人所不齒，但回歸主體本身，潘金蓮的行為也只是對於生活的渴望與追求。如果讓潘金蓮與「三寸丁谷樹皮」的武大郎白頭偕老，這種道德就真的道德嗎？ 　　2、對西門慶的不滿，對愛情的追求。 　　我個人認為，潘金蓮心中有愛，更有對愛的追求。她是淫的代言詞，她也是愛的代言詞。如果說潘金蓮第一次對武松是出於勾引，那麼第二次則是出於愛了。 　　陳經濟不管在西門府，還是在王婆家，都始終陪在潘金蓮身邊。二人未嘗無情，然而再深的感情，當潘金蓮遇到武松時，一切都會改變。這是愛的第一重表現。 　　當武松再次回到清河縣，為了報仇他謊稱要娶潘金蓮為妻，對這一情節作者採用了不同的描寫方法來表現潘金蓮。這裡有對潘金蓮的心裡描寫「這段姻緣，還落在他家手裡」，潘金蓮毫不掩飾內心的喜悅，心中的竊喜可見一般；動作描寫「就等不得王婆叫，他自己出來」，這裡寫出了金蓮內心的急迫之情，心急、情急，更是愛急；語言描寫「既是叔叔還要奴家去看管迎兒，招女婿成家，可知好哩」，臨行還叮囑武松「既要娶奴家，叔叔上緊些」，晚一些都嫌，這深深的感情呼之欲出。這是對愛的第二重描寫。 　　此外，當月娘得知武松將娶金蓮的時候，也不由得「暗中跌腳」，「與孟玉樓說『往後死在他小叔子手裡罷了。那漢子殺人不斬眼，豈肯干休！』」。月娘看到的東西，潘金蓮又怎能看不到？然而在愛情面前，潘金蓮早已失去了判斷力，她絲毫不懷疑武松是否另有圖謀。這是愛的第三重表現。 　　潘金蓮是不幸的，她仍處於封建社會的桎梏下，從王招宣府到張大戶家，從「三寸丁谷樹皮」的武大郎到西門慶，沒人能給予她想要的東西，沒人能滿足她的女性需求。然而，潘金蓮也是幸運的，她仍有著自己的選擇權，在選擇與被選擇之間，她把握著自己能夠把握的東西。 　　二、大宅門裡的鬥爭 　　《金瓶梅》可謂女人的宅斗史，在這個宅子里，潘金蓮是聰明、智慧的。潘金蓮的聰明表現在會算計、知進退兩個個方面。 　　1、會算計。從孫雪娥到宋慧蓮，從李瓶兒到官哥，每個人都在她的算計之中。對孫雪娥，她分析局勢，利用西門慶、吳月娘的寵愛，重創孫雪娥，使其淪為不妻不奴的狀態；對宋蕙蓮，她挑撥西門慶陷害來旺，並成功找到壓死人的最後一棵稻草，將宋蕙蓮至於死地；對李瓶兒，她冷言熱諷、時時重傷，並將目標對準瓶兒的孩子――官哥。她故意把膽小的孩子「舉得高高的」，並訓練「雪獅子」，以期給官哥致命一擊。她步步算計，最終害死了官哥，害死了瓶兒。 　　2、知進退。「為人莫做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應該說，潘金蓮的霸道、蠻橫都是建立在西門慶的縱容下，超過西門慶的限度，便只有挨罵被打的份。所以，在這個大宅門內，有一樣本領必不可少，那便是知進退。當西門慶勾引李瓶兒的時候，潘金蓮本是好妒的，她「只要漢子常守著他便好，到人屋裡睡一夜兒，他就氣生氣死」，然而此時，她也只能想西門慶所想，替二人牽線搭橋，助其一臂之力。當西門慶迷戀李桂姐的時候，李桂姐要剪下潘金蓮一料子頭髮。不管潘金蓮有多不情願，不管這料頭髮對自己有多重要，不管頭髮是給誰、用做什麼，她都必須識進退、依言行事。 　　潘金蓮是聰明的，她對西門慶身邊所有人的動態都了如指掌，並懂得用不同手段對待不同的人。霍現俊說：「《金瓶梅》里的五條人命，從毒死親夫，逼死宋蕙蓮，嚇死官哥兒，氣死李瓶兒，到最後與西門慶淫慾無度，使西門慶流血絕命而止，差不多與她都有直接關係，可實際到頭來，潘金蓮什麼也沒得到。」潘金蓮的謀略是建立在對他人迫害的基礎上，應該說，潘金蓮的聰明用錯了地方。但是，這種錯用不只是潘金蓮的錯，更是社會的錯。連有錢的孟玉樓、李瓶兒都要再嫁他人，以財富換取西門慶的喜愛，更何況區區一個 「裁縫」的女兒。 　　毛澤東說「《金瓶梅》是《紅樓夢》的祖宗，沒有《金瓶梅》就寫不出《紅樓夢》」，那麼，潘金蓮又何嘗不是「紅樓」女性的祖宗。豐富的女性特質，使人們對潘金蓮的形象有了不同的解讀。應該說，潘金蓮不僅是《金瓶梅》里的潘金蓮，更是時代的潘金蓮，在現代語境下，《金瓶梅》、潘金蓮都將更有意義。 　　參考文獻： 　　[1]蘭陵笑笑生：《金瓶梅詞話》，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 　　[2]黃霖：《說金瓶梅》，中華書局，2005. 　　[3]楊鴻儒：《細述金瓶梅》，東方出版社，2006. 　　[4]周靖竹：《〈金瓶梅〉作者對我說》，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5]袁國興：「潘金蓮母題」發展及其當代命運，中山大學學報，2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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