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紅樓中的官場文化之(十二)婚姻
婚姻不僅僅是兩個人的結合,構建新的家庭,但現實中更多是賦予政治任務,擔負兩個家庭發展的命運,婚姻無形中成了家庭發展的跳板,為家庭發展強強聯合的又一種體現、、、
關於四大家庭的內部關係,冷子興無意間一語其中的姻親關係:史太君(史家)嫁給了寶玉的爺爺賈代化(賈家),而王夫人(王家)嫁給了寶玉的父親賈政(賈家),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媽(王家)又嫁給了薛寶釵的父親(薛家),王夫人的侄女王熙鳳(王家)嫁給了賈璉(賈家),林黛玉就是賈母的外歲女,史湘雲就是賈母史太君的侄孫女。正是這樣親上加親的複雜關係,才有了門子的「護官符」與感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正是這樣的姻親關係,才使得賈雨村以同宗的名義並損害英蓮的利益攀上了「賈」家這艘大船,開始了自己的仕途生涯。
在這部書中,以婚姻為手段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屢見不鮮,正是這樣的方式成就了一段姻緣也損害了多少女兒的命運。
賈芸是賈氏家族中一個排不上名的小人物,但是他的精明也讓其一步步改變自己的命運:先是認寶玉為干佬兒,給鳳姐送茶水費實現自己創業之中路,再與小紅丟手絹成就自己一段美滿的姻緣。當然他是幸運的,但其他幾個女兒卻為了家族的命運付出自己年輕的生命,可謂:千紅一哭,萬妍同悲。
元春因賢孝才德,選入宮作女史,有蒙皇恩省親回家,整個過程程序煩瑣:通報,圍街,凈街,進街,凈身,換衣、、、見到自家親人反而喜極而泣:至賈母正室,欲行家禮,賈母等俱跪止不迭。賈妃滿眼垂淚,方彼此上前廝見,一手攙賈母,一手攙王夫人,三個人滿心裡皆有許多話,只是俱說不出,只管嗚咽對淚。邢夫人、李紈、王熙鳳、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圍繞,垂淚無言。半日,賈妃方忍悲強笑,安慰賈母、王夫人道:「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一會,不說說笑笑,反倒哭起來。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來!」說到這句,不覺又哽咽起來。
其間與父親見面要垂簾,一問一答卻是淚流不止;召見寶玉,並攬入懷中,又撫其頭頸,笑道:「比先竟長了好些……」一語未終,淚如雨下;欣賞大觀園並對對聯一一批示,考核每人的功課也是認認真真,臨別時更是讓人傷心:眾人謝恩已畢,執事太監啟道:「時已丑正三刻,請駕迴鑾。」賈妃聽了,不由的滿眼又滾下淚來。卻又勉強堆笑,拉住賈母、王夫人的手,緊緊的不忍釋放,再四叮嚀:「不須記掛,好生自養。如今天恩浩蕩,一月許進內省視一次,見面是盡有的,何必傷慘。倘明歲天恩仍許歸省,萬不可如此奢華靡費了。」賈母等已哭的哽噎難言。賈妃雖不忍別,怎奈皇家規範,違錯不得,只得忍心上輿去了。這裡諸人好容易將賈母、王夫人安慰解勸,攙扶出園去了。由此可見,雖然元春頂著妃子的皇冠,生活卻並不盡人意。其最終命運也是悲慘的: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眼睜睜把萬事全拋,盪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故向爹娘夢裡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元春當了貴妃,但「榮華」短暫,忽然夭亡。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夢歸。判詞更是說的明確:雖然嫁入皇室,伴君如伴虎啊。
探春雖是賈政庶出,卻是極精明的:興兒形容其是戴刺的玫瑰:「三姑娘的渾名是『玫瑰花』...玫瑰花又紅又香,無人不愛的,只是刺戳手。也是一位神道,可惜不是太太養的,『老鴰窩裡出鳳凰』」,鳳姐因小產體弱,將大觀園的管理權交給探春、寶釵與李紈時,鳳姐是看好探春的能力的,並讓平兒支持探春的工作。但結局卻是已安排其遠嫁命運:第十七回,賈政說怡紅院的西府海棠又叫「女兒棠」,是從女兒國傳過來的種,可巧的是探春正好住在這裡,並在詩會取名:蕉下客;二十二回探春所制燈謎——風箏;賈探春是庶出,為賈政的小老婆趙姨娘所生,但她不承認自己的生身母親:「我只管認得老爺太太兩個人,別人我一概不管。」在二十七回中,趙姨娘說她「沒有長翎毛就忘了根本,只揀高枝兒飛去了。」;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死金丹獨艷理親喪》中掣花簽時所得為杏花:「眾人看上面是一枝杏花,那紅字寫著『瑤池仙品』四字,詩云:日邊紅杏倚雲栽。注云:『得此簽者,必得貴婿,大家恭賀一杯,共同飲一杯。』」,已暗示其遠嫁併入皇室;其判詞也正如此: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恐哭損殘年,告爹娘: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
相對嫁入皇室的兩春,迎春則是苦命人了。她是賈赦的庶出,相較探春,她更缺少的是對自己命運的把握,她只想平平靜的過生活。在開詩社時,用隨機抓鬮的方式選詞牌,眾姐妹一起玩樂時,自己躲在一邊靜靜的穿花瓣,平靜和諧是她的追求。可就是這樣軟弱的性格,連她的奶媽也要欺負,輸了賭賬把迎春出席交際場合的攢珠累絲金鳳首飾拿去還債,別人設法要替她追回,她卻說:「寧可沒有了,又何必生氣。」奶媽和自己的媳婦一起欺負迎春,然而,就在這激烈爭執的時刻,這位迎春小姐,居然「自拿了一本《太上感應篇》來看」!
迎春的命運和處境是悲慘的。父親賈赦,一味好色貪財,母親邢夫人,性格怪癖;生母早亡。她的婚姻大事,也就由其父賈赦獨斷敲定,許給了所謂的「世交之孫」名孫紹祖者。當其回到娘家,說起孫紹祖種種劣行時迎春哭哭啼啼在王夫人房中訴委曲,說得王夫人及眾姊妹無不落淚。她心中想念著姐妹們,挂念著大觀園紫菱洲昔日的住房、、、住了三五日,孫家已派人來接,「只得勉強忍情做辭了。」後來,在賈母生病,且「日重一日,延醫調治不效」的情況下,迎春重病的消息傳到了賈府,賈母聞說,悲傷不已。不多時,「外頭的人已傳進來說:『二姑奶奶死。』」因為正值賈母病篤,賈家的人都不便離開,故迎春之後事,「竟容孫家草草完結。」在第一百零九回這位「溫柔沉默,望之可親」的美麗的小姐,就此走完了自己的短暫的一生。其判詞:「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梁」揭示了迎春悲慘的命運與結局,著實令人痛心。
賈赦一大把年紀了還念念納小妾,而他還看中了賈母的帖身女秘書鴛鴦,鴛鴦白領麗人一枚,長相普通,但賈赦卻就是看了,當然他看中鴛鴦自有自己的目的:他無非想要一張長期飯票罷了,因為鴛鴦是賈母的鑰匙,她掌管著賈母的財產,於是乎賈赦不但派自己的老婆通過鳳姐當說客,鳳姐巧妙的逃避,於是乎邢氏親自遊說,並通過其哥嫂向鴛鴦施加壓力,在鴛鴦向賈母上訪的情況下,賈赦才算作罷,不過也放了狠話:如果想嫁別人,除非我死了。逼得鴛鴦在賈母病故後自殺。看來,賈赦與其說是看上鴛鴦想納妾,不如說賈赦看上了鴛鴦腰問所管賈母的鑰匙罷了。
寶玉、黛玉、寶釵三人的愛情更讓眾多黛粉釵粉各不相讓:一方支持木石前生,一方力挺金玉奇緣;各自都有各自的論點:寶玉與黛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且寶玉對黛玉無限忠誠:你放心,而寶玉對寶釵卻沒有這份感情:都說金玉奇緣,我偏偏愛這木石前生;但反方也有自己的觀點:黛玉過於矯情動輒就與寶玉發脾氣,體弱多病,會吃飯就會吃藥了,還喜歡說些冷笑話,身邊沒一個朋友,且不會理家;而寶釵端莊大方,對誰都是很關心的樣子:見岫煙身穿單薄的外衣,而厚外套當到自家的當鋪,於是將岫煙的外衣取回,知道湘雲喜歡詩,想當東道,卻囊中羞澀,於是主動拿來幾筐大閘蟹,起了一回社,詠菊花吃蟹;在管理大觀園時更是以人為本,提出承包制,調動員工工作積極性、、、但不管黛玉是否接受,總之寶玉與寶釵結合,不管寶玉是否情願,總之寶玉與寶釵成親拜堂,無論讀者如何反應,結果就是如此,而促成這結果的主要原因還是政治:為了賈家的發展也只能與寶釵結合。
雖然賈政與王夫人、賈璉與鳳姐成親,進一步促進了四大家族內部的整合與提升實力,但他們的婚姻卻並不幸福。賈政與王夫人貌合神離,徒有夫妻的虛名,由於王家勢力的強大,導致王夫人在賈政面前很是強勢,同時兩人又沒有共同語言,於是賈政便在趙姨娘身上取得情感慰籍,當金釧兒跳井後,賈政見賈環在園中亂跑,在其詢問原因時,賈環一口一個「我娘說、、、」寶玉調戲金釧兒云云、、、結果對寶玉好一頓暴揍。在書中對賈政與王夫人的情感並沒有太多描述,唯一一次還是賈政給大家講葷笑話,笑點很低也只有寶玉與賈璉沒有笑,因為賈政的笑話無形戳中賈璉的痛處。
賈璉與鳳姐被外人看成是一對幸福夫妻,但是否幸福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鳳姐是一個金錢動物,把錢看的很重,而賈璉又是一個性慾狂,與鳳姐性生活並不和諧,於是才有了與多姑娘偷情:賈璉一面大動,一面喘吁吁答道:「你就是娘娘!我那裡管什麼娘娘!」那媳婦越浪,賈璉越醜態畢露。一時事畢,兩個又海誓山盟,難分難捨,此後遂成相契。在四十四回中與鮑二家的偷情則更是上不了檯面的。那婦人笑道:「多早晚你那閻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賈璉道:「他死了,再娶一個也是這樣,又怎麼樣呢?」那婦人道:「死了,你倒是把平兒扶了正,只怕還好些。」賈璉道:「如今連平兒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兒也是一肚子委曲不敢說。我命里怎麼就該犯了『夜叉星』。」結果被鳳姐抓個現形,哭著向賈母告狀。正如賈母所講:「成日家偷雞摸狗,髒的臭的,都拉了你屋裡去。」到最後發展到偷娶二姐之事,不過紙里包不住火,鳳姐將一切準備妥當後,將二姐迎入家中,後來又有賈赦送的秋桐。賈赦本想以此氣氣鳳姐這醋罈子,以出鴛鴦之婚那口那惡氣,沒想到正中鳳姐下懷:女人原是天生的政治動物。虛虛實實,以退為進,這些政治手腕,女人生下來全有。利有秋桐年輕氣盛與無知無畏的勁頭,終於借刀殺人,將二姐除之而後快,這也充分體現了鳳姐的政治素質。
婚姻與政治本身就不可分割,這在許多文學作品中都有體現。
在著名小說《紅與黑》中,鳳凰男便想借婚姻成就自己的政治目的:主人公於連是小業主的兒子,憑著聰明才智,在當地市長家當家庭教師時與市長夫人勾搭成奸,事情敗露後逃離市長家,進了神學院。經神學院院長舉薦,到巴黎給極端保王黨中堅人物拉莫爾侯爵當私人秘書,很快得到侯爵的賞識和重用。與此同時,於連又與侯爵的女兒有了私情。最後在教會的策划下,市長夫人被逼寫了一封告密信揭發他,使他的飛黃騰達毀於一旦。他在氣憤之下,開槍擊傷市長夫人,被判處死刑,上了斷頭台。
鳳凰男的故事在中國也同樣有,小說《人生》也是描寫這樣一位農村鳳凰男的故事:改革時期陝北高原的城鄉生活構成了它的時空背景。高中畢業生高加林回到土地又離開土地,再離開土地,再回到土地這樣人生的變化過程構成了其故事構架。高加林同農村姑娘劉巧珍、城市姑娘黃亞萍之間的感情糾葛構成了故事發展的矛盾,也正是體現那種艱難選擇的悲劇。當高加林因為黃亞萍的拋棄回到家鄉時才發現,真正愛自己的人是巧珍,而此時的巧珍已經結婚了。
另一部小說《平凡的世界》中也同樣有著婚姻與政治的描述:少安與潤葉從小在雙水村長大,雖然潤葉進城當了小學教員,但她心裡卻一直愛著少安,但少安卻因自家爛包的生活與農村城市的差距,拒絕了潤葉;此時的潤葉更有李向前的追求,李向前父親與潤葉二爸田福軍政治不和,於是福軍的丈人便向潤葉說和,希望潤葉能與李向前結合,這樣也能解決福軍與李登雲的政治矛盾,潤葉最終屈服了,但兩卻是名存實亡的婚姻,氣的田福軍將自己的丈人罵了一頓。當然最後因為向前的因家庭不和,生活鬱悶而發生車禍,潤葉對自己的內疚,幡然悔悟最終幸福生活在了一起。
《哈姆雷特》中哈姆雷特的叔叔克勞狄斯害死自己的兄弟當上國王,篡取了王位,並娶了國王的遺孀喬特魯德,叔嫂竟然荒唐的結合。其中就有政治的因素:娶了自己的嫂子是為了自己當國王地位更穩固,而喬特魯德與內弟結合也是不想王位讓於旁人,為了她的虛榮,她為了自己的地位和宮廷的生活,為了自己的慾望傷害了自己的孩子,直到死前她才醒悟。真夠亂的。無怪乎哈姆雷特會咒罵自己的母親為無恥的娼婦。哈姆雷特王子為父王向叔叔復仇。
婚姻是改變命運最簡捷的算什麼,多少鳳凰男與灰姑娘以藉此完成自己命運大轉身,以實現乾坤大挪移,但婚後的日子並不好過啊!其實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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