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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談胡因夢:前妻是最可怕的動物 

鳳凰節目的「魯豫有約」最近做了訪問我前妻胡因夢的節目。我看到這個錄影帶,這個VCD、DVD,我看到了。我忍不住要說幾句話。我們先談個有趣的事情。我曾經當年在電視節目裡面談到胡因夢的時候,有一個有趣的讀者,化名「遊俠兒」寫信給我,其中字寫得歪七扭八。他說,最後再次建議:李先生,您是人人敬畏的文化流氓(所以我說觀眾叫你哭笑不得),可是一個文化大流氓不會對小事或女人斤斤計較;但你這樣強勢的做法,反而讓人對弱者反生同情。意思就是說,你不要罵你的前妻。這種人他也是好意,所以呢,在談到我的前妻胡因夢的時候,我必須要把我的這種兇悍壓下去,因為她以弱者姿態出現,我變成強者。可是我跟你們說,她絕非弱者。怎麼絕非弱者呢,我把一些資料展示給你們看。

胡因夢在1999年7月,寫了一本書,叫《死亡與童女之舞——胡因夢自傳》,台灣版的。大陸呢,注意噢,我給她做宣傳呢,給她出了一本書,改名叫做《生命的不可思議——胡因夢自傳》。胡因夢這次去內地,就是給她的這本自傳做宣傳。可是,她或者她的經紀人應該沒有忘記,我,也就是她的前夫,在大陸的一些影響力。所以鳳凰衛視的魯豫,請她上節目的時候談的一個主題,就是她跟我的一些關係。我跟大家說,這種事情不多說也好,可是既然說了,就把它說清楚。我今天帶了一些證據,給大家看看,怎麼樣把話說清楚。

我在台北市住的地點是敦化南路一段三百零六號,金南大廈十二樓。我在這個地點的八樓,在多少年以前,是我一個老鄰居,他叫做裴存藩,陸軍中將,又是「立法委員」。他是什麼人呢,他是國民黨的雲南省黨部的頭子,也做過昆明市的市長。他到台灣來以後呢,陰錯陽差,跟我做了鄰居。他住在十二樓,我住在八樓。我跟他從來沒有講過話。他有時候坐在樓下,叼著一支雪茄煙。後來台灣政治生態改變,要求大陸來的老「立法委員」應該退休了。想不到這位裴老爺子,第一個宣布要退職。為什麼呢,因為他有的是錢,他曾是雲南的「王」,昆明市長,到台灣來他只是過客而已,他要不幹了。他一宣布以後呢,最有趣的現象,全台灣的記者就問說誰是裴存藩,這個人怎麼忽然說他願意退職。他死了之後,他們家還給我一個訃聞,說他在「立法院」四十年,從未生過病也從未請過假,從來沒有無故缺席,很少發言。我告訴大家,根本不發言。在「立法院」四十年,整天準時去,也不講話,替國民黨舉手。國民黨通過什麼,他就舉手。我們叫做表決大隊。結果他首先響應退職的時候,有趣的,全台灣的記者問誰是裴存藩。大家想想,這個人是沒有良心到這個樣子,拿著四十年乾薪,替他的「執政黨」護航,也不經過改選就做民意代表,這麼荒唐的。

別以為只有裴存藩一個人。我跟胡因夢結婚的時候,胡因夢的爸爸請我跟胡因夢吃過一次飯。他就跟我講,李敖啊,我對政治失望,我在台灣做了幾十年的「立法委員」,我告訴你,我一句話都不講,講這個話的時候他很得意。我實在忍不住了,我跟他說,如果警察說,我幹了四十年警察,我一個小偷都不抓,通嗎?你是「立法委員」,你就是要講話的,怎麼可以一句話都不講。大家知道,兩個人就犯沖啊,就不合啊。他跟我是同鄉,都是東北人,他是長得很英俊的樣子,高高瘦瘦的,叫做胡賡年。他在大陸做到什麼程度呢?做到旅順市的市長,也是很大的官了。我跟大家說,胡因夢是國民黨黨員。這次在魯豫有約裡面,魯豫問她說,李敖說你是國民黨,胡因夢用了四個字:胡說八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在節目里跟大家澄清他是國民黨黨員。我在當時自豪的兩點就是,國民黨一直欺負我,可是我可以控制兩個國民黨在我家裡,第一個是我弟弟,第二個就是胡因夢。我弟弟是國民黨黨員,被我欺負被我壓迫。後來我弟弟生意做失敗了,逃到加拿大,我跟他和他做生意的朋友問他,你怎麼跑掉了。我弟弟在加拿大向我抗爭回嘴:你罵了我一輩子你不該付錢嗎,倒了你賬又怎麼樣,不該付錢嗎。事實上我弟弟是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人,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罵人要付錢的。我弟弟倒了我們賬還說,因為你罵我所以折成罵人費了。我可以欺負我弟弟,換句話說,我可以佔兩個國民黨黨員的便宜。胡因夢怎麼樣吸引我跟她結婚呢,我可以告訴大家,她吸引我跟她結婚的一個理由就是她向我做了某種程度的保證,保證說將來我如果再被抓的時候,她會站出來替我講話,把國民黨黨證公開燒掉。這個故事這個許諾吸引了我,所以這就是我們結婚的原因之一。今天胡因夢賴掉了,說她不是國民黨黨員,她說我胡說八道,我無法接受的。我告訴大家,她是國民黨黨員。她是國民黨不嚴重。嚴重的是說,老父胡賡年要辦自動退職,胡因夢說「早該走路了」。這就是我所不能接受的道德標準。

胡因夢是獨生女兒。胡因夢的媽媽跟胡因夢的爸爸來到台灣跟我們不一樣。來台灣的原因有的是怕共產黨,有的是怕國民黨。我爸爸是怕國民黨。有的人來的時候啊,是私奔喔。是男的把她太太拋棄掉,女的把她丈夫拋棄掉,兩個人跑到台灣來私奔的。胡因夢的爸爸和媽媽來到台灣以後,後來她的媽媽整天對付自己丈夫,胡因夢的爸爸受不了了,據我所知,是在他六十歲的時候,胡因夢的媽媽送他一個禮物,這個禮物打開看是什麼,是一瓶鹽酸。我要毀你的容。你不臉蛋漂亮嘛,我要毀你的容。嚇得胡因夢爸爸就逃家了。大家知道嗎,台灣叫翹家。台灣翹家,都是十六歲小男生翹家,沒有說六十歲的老男生翹家的。翹家以後呢,經過大家談判,她爸爸就說,我在「立法院」所有的薪水,全部給你去領,給太太去領,養太太跟胡因夢,我從此放棄這個權力。我是終身級的「立法委員」,這個錢很多,福利很大,我全部給你們去領。結果胡因夢的媽媽,就每個月到「立法院」去領這個錢,還有其他的福利。胡因夢從小到大,能夠過很好的生活,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請大家注意,就是她的爸爸不要臉。怎麼不要臉?國民黨的老「立法委員」到了台灣,一句話都不講,連領四十年的薪水,領四十年的乾薪,你們這種人是不是沒有責任感,你們怎麼好意思領這個錢!你們是無恥的,你們是國民黨,不是嗎?可是這個錢你放棄給老婆領走,把胡因夢養大,胡因夢最終能講這句話嗎?老父胡賡年要辦自願退職,胡因夢說「早該走路了」。

我不認為胡因夢她本人有資格對她爸爸做這種的道德譴責。什麼原因呢?你從小長大,今天過的那麼好的生活,那麼幸福那麼漂亮,這筆錢是你爸爸不要臉賺來的。你怎麼也變得譴責他呢!就好像法國那個小說一樣嘛,媽媽為了女兒能夠念書念大了,媽媽把頭髮都賣了,回家以後,女兒說,你怎麼那麼丑呢。還有的就是媽媽為了把小孩子長大,外面偷偷去做青樓生意,結果小孩子知道以後罵他媽媽,你怎麼這樣不要臉呢。所以我認為做這種譴責的人,由於別人的犧牲,你變成一個得利者的這種人,你沒有資格或者說你沒有這種道德立場去譴責他們。可是我必須說胡因夢,看到沒有,她說「早該走路了」。我不認為胡因夢的道德標準是可以成立的。所以當她在「魯豫有約」裡面說到,談到她跟我的關係,談到我跟我們文星的一個老朋友蕭孟能的關係,胡因夢說她是基於一個正義的原則來介入這個事情。我就要拆穿她的正義不是正義,大家看到沒有,她對她的爸爸正義就不是正義。她的自傳里,很早時候她就給民進黨助選,以國民黨黨員身份給民進黨助選,這個也不對。我跟國民黨一刀兩斷,可以幫民進黨助選。當你還是國民黨的時候,你加入國民黨是宣誓過的,要遵守這些道德標準,你不退出跑過來幫著民進黨助選,我李敖認為這不是道德,也不是正義,這是胡因夢式道德和胡因夢式的正義。她在回憶錄里講,那個星期我必須每天趕到台中,替林俊義教授助選民進黨喔,從小目睹那種政治生態,是我意識到反對黨的重要,就是我以老「立委」之女的身份,替民進黨的候選人助陣,胡因夢的回憶錄這樣說。她感到很得意。

也許有人覺得,她很對。我李敖不以為然。我講過,第一,你要是離開了國民黨,你可以替民進黨助選,名正言順。你有道德的高度跟立足點。第二,你成長的過程裡面,你要是沒有拿這個老「立委」之女的爸爸的錢來使你長大,你沒有靠這些黑心錢使你長大,沒有靠著你爸爸的不要臉、你爸爸的犧牲來長大,你可以譴責你爸爸。否則的話我認為,胡因夢沒有道德的立場,可是今天她跟我們談的是道德,她跟我們談的是正義,我必須說在這個角度上面,我跟大家用證據來拆穿,胡因夢對她爸爸沒有道德,對她的黨沒有正義。上周剛申請退職,胡賡年死掉了,她爸爸就最後這樣死掉了。我今天把這些證據啊,都一樣一樣舉出來,報上登,「胡大美人談政治,大義滅親」,看到沒有!你是大義滅親了,可是話又說回來,你的成長過程裡面,今天這麼樣不愁吃不愁穿,這麼樣漂亮,跟一個人的犧牲有關係。那個人丟盡了臉面,去賺國民黨的黑心錢,來養你媽媽跟你不是嗎?印度的詩人泰戈爾講一句話,他說「感謝你感覺到光明,可是你不要忘記,在黑暗裡面拿著蠟燭的人」。人家在黑暗裡面拿著蠟燭,給你照光,你感受了這個光明,可是你不要忘記,有人在黑暗裡面,在默默地為你拿著蠟燭。你大談你的正義你的道德你的大義滅親你的助選活動,但事實你怎麼樣對你的黨,你怎麼樣對你的爸爸,你都不提。人家要這種道德嗎?報紙上可以登,胡因夢大義滅親,我李敖認為這不是大義。如果你大義滅親,你毀掉了一個大義,而成全你另外一個大義,這叫什麼大義啊。像她跟我的關係,我們還有夫妻關係的時候,你胡因夢參加了國民黨,參加鬥爭李敖的團體以及斗臭李敖的團體記者會。你還是我太太,這叫什麼大義滅親。大義滅親,大家劃清界線嘛。你以我太太身份去斗臭我,這叫什麼大義呢?你先毀掉了一個大義,什麼大義啊,夫妻之間有很多基本的道德,你先毀滅掉,你怎麼談大義呢。

所以我說,今天台灣發生了這個施明德出來倒扁的活動,民進黨為了斗臭他,把施明德的兩個前妻,都鼓動出來醜化施明德。這就是我所說的「前妻是最可怕的動物」。為什麼呢?因為她以她們的身份講一些話,不管真的假的,都可以擾亂視聽、混淆視聽,不是嗎?可是,當我們覺得,前妻能夠站出來,去鬥爭自己前夫的時候,這個前妻本身在道德立場上面,絕不是大義。哪有這種大義啊?人家不會講你壞話嗎?關著門的事情,卧房裡面的事情,人家不會講你的事情啊?都是你講別人啊?所以我覺得這些女人不懂事,這些前妻不懂事。這就是我所說的,「前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原因就是說她參加斗臭你的活動的時候,她配合某一個政黨,某一個政治活動來斗臭你的時候,你必須要面對。當然,你會很慪氣,施明德就很慪氣。我李敖不是這樣的人,我會把證據拿出來給大家看,然後告訴大家,為了世道人心,我們要了解一些事情。胡因夢是國民黨黨員,當魯豫告訴她李敖說她是國民黨的時候,她說我胡說八道。錯的,胡因夢是國民黨黨員。

摘自《李敖有趣:活著你就得有趣》

作者:李敖

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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