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帆，找機會跟楊瀾聊聊吧

其實完全沒有可比性，但不知為什麼，讀楊瀾新書《世界很大，幸好有你》的時候，不斷閃過翁帆的影子。

這兩個外語系女生，前20年的路徑何其相似啊！好人家的好閨女，天資聰穎，學業優良，純真美麗，蓓蕾初綻。

《世界很大，幸好有你》的字裡行間，楊瀾儘管很克制，但還是情不自禁地曬了幸福。本來嘛，寫這本書的目的就是：「謹以此書獻給我的丈夫吳征，紀念結婚20年一起看世界的日子。」

不管你聽了多少關於楊瀾的傳言，這本書會讓你重拾敬意。那一張張照片的閃回中，你會真切感應到一個 「而勉而行」者積極跋涉後所擁有的心靈風光。

楊瀾的成功並沒有多少僥倖可言，皆為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因果承襲。我們看見的都是精美的「成品」，是她與任何級別名人對話時的專業順暢，她「老實交代」自己採訪前的功課量大得有時「很痛苦」。比如採訪索羅斯之前，讀書讀得昏天黑地，從對沖基金到金融市場新準則，從經濟「反身性理論」到政治哲學，本本大部頭，硬著頭皮啃下來心裡是真有底啊，「不管你怎麼答，我都能引到我想談的話題上」。

關於婚姻，她坦率地認為：婚姻教給我們最重要的一課是：沒有人「註定」在一起。在吳征那兒，她之所以「註定了」，是因為所獲甚豐，除了愛、理解、尊重、欣賞、同情、陪伴之外，還有義氣。別小看這義氣，它讓婚姻的純度更高、經緯更結實。

楊瀾很認同馬克·吐溫這句話，「愛情快速奔跑，婚姻慢慢成長」，「最好的關係是讓雙方都有機會成為更好的自己」。她的自信、坦然、無畏，有相當一部分來自家庭的饋贈。

並非一開始就選對了。和許多人一樣，她第一次婚姻簡短而失敗，在了解自己的路上楊瀾付出過不菲的學費，但也賜予了她超強糾錯的能力和見識，以利再戰了。一對20年之後繼續愛不釋心、有聊不完話題的伴侶，簡直就是中了人生大獎。這獎不是摸來的，是了解來的。

外語學院的女生有一個共同的通常：在中文系女生的浪漫之外，又多了幾分驕傲與飄渺。優秀的外語系女生們首次婚姻脫靶的幾率相當高。陳冲、楊瀾、翁帆均如此，她們第一次婚姻草率得超乎你的想像。

其實第一次敗走不奇怪，初戀時，我們根本就是自己的路人。但第二次再入圍城，就得先跟自己談透了再摁確認鍵了。

陳冲、楊瀾都踩著第一次失敗，迅速完成了第二次正確。

翁帆卻沒給自己這樣的機會，她進入新狀況的程序還是太簡陋太匆忙了。

楊振寧老先生老老實實地承認，如果沒遇到翁帆，還是會再婚的，因為怕孤獨，不要過那種「書頁上都有飲食污漬的日子」。顯然，老先生這邊，再婚與愛不愛關係不大，要的是照顧和陪伴，能得到翁帆是個意外，他稱為「上帝的禮物」確實恰如其分。

翁帆則很像 「禮貌性結婚」了。這位同學們眼裡文靜乖巧的中國閨秀，在遇到楊振寧「沒有一點兒波折」的電話求婚時，連小鬥爭都沒有就欣然答應了。

離婚那年，她的面對是選擇攻讀研究生，當再婚備受輿論關注，她又一次選擇到清華建築系深造。躲在學問深處，鎖在書齋里，任白雲蒼狗、年華老去。

十幾年來，翁帆自覺地把生活方式與起居節奏調到了老年制式。

十幾年後，「十指緊扣」的童話消失了，他在公開講話里，總是一再提及前妻與三個孩子；她則是滿臉的不耐煩甚至怒容滿面。

不用換位就懂，這結果太正常不過了。只能說，這是一場翁帆一個人的消耗戰，而且是沒有精神援兵的消耗戰。能堅持到今天，全拜翁帆的善良與自閉。

如果只是物理意義的年輪疊加，歲月對我們只剩下抽離與剝蝕了。婚姻家庭之於每個人最大的貢獻，就是賜予心靈生長的養分與力量，讓我們在青春的荷爾蒙消退之後，精神荷爾蒙及時補位，成為那股對峙流逝的不竭甘泉。

這，無疑是婚姻對當事人最大的成全。

楊振寧不是翁帆的甘泉。

於是，那個安靜、恬雅、無爭、甜美的翁帆不見了，無奈、隱忍、冷漠、孤寂成了她的常用表情。

人生的最大殘酷在於，沒有往事可回頭。

楊瀾和翁帆示意了兩種自我樣態：一個一直在爭取在摸高在翻山越嶺，最後疊加出精彩燦爛；一個一直被腳下慣性的路帶著走，在一次次妥協與「就地就近」中枯萎。

有人豪邁地勸導遺憾者：我們是病人，同時也是自己的醫生。病痛與痊癒頻繁交替的狀態，才是真實的生活。這話透著無限寬慰，咀嚼後心生寬敞。

40歲，還算輸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