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民粹主義的崛起?——從2016年總統大選談起
美國大選結束了,但這次大選折射出背後的美國社會政治變化仍在繼續
呂曉波/文
11月8日晚我應媒體邀請,去希拉里在紐約賈維茨展覽中心的集會現場,作為嘉賓即時點評大選投票情況。算起來,從1984年當學生時在美國駐華使館觀看美國大選轉播開始,親歷或觀察了很多次大選,但沒有一次像這次大選起伏跌宕出人意料。
大選前幾天,媒體的各種民調還顯示希拉里會贏得這次大選,但一個從來沒從政從軍甚至沒擔任過任何行政職務的紐約富翁贏得了大選。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筆者也在內。
史無前例的選舉
談這次美國大選不能不從兩個最後競選的候選人說起。希拉里是幾十年的老牌政客,特朗普是毫無從政經驗的靠娛樂節目出名的商人。兩人都被認為是瑕疵很多的候選人,但都被兩黨的預選選出。兩人還沒開始大選,民調就顯示兩位的「不喜歡」率極高,也就是說,選民最後面對的選擇是很多人都不喜歡的。在有民調的大選歷史上,兩人的「不喜歡」程度高過任何一對總統競選人。沒有辦法,預選制度的結果,必須接受。美國選民最後在11月8日投票作了選擇。
12月19日美國選舉人團的538名選舉人將投票選舉總統。史上選舉人團投票本來連一個新聞事件都不是,因為儘管美國總統選舉理論上是間接由各州的選舉人(與各州的國會議員人數相同),實際上普選票一般決定大選的最後結果。但2016年大選跟史上的大選有很多不同。已經有選舉人公開宣布自己將不會按照本州普選結果投票,不會投給特朗普。另外有選舉人在法院提訴,要求廢除約束選舉人投票意向的州法律。美國是聯邦制,各州有權在憲法框架下制定有關選舉的法律。目前28個州法律約束本州選舉人必須投贏得本州普選勝利的候選人的票。最終選舉人團改變大選結果的可能很小,因為特朗普以306對232選舉人票領先希拉里。在美國政治史上有過幾次選舉人沒按照本州普選結果投票的情況,但極少發生。發生的也只是個別人抗議。而這次選舉人票也成了焦點。然而,選舉人票的爭議只是2016年大選創下的「第一次」中的一個。
仍在繼續進行的還有綠黨候選人吉爾-斯坦恩提出的在三個州重新點票的過程。上一次大選出現爭議重新點票是在2000年,而那次只是在佛羅里達州。在三個州重新點票必須滿足兩個要求:一是參選候選人自己,二是提出要求的人要自己承擔費用。這兩點竟都在短時間內達到,特別是籌款更是前所未有地在一周內網上籌集到所需700萬美元的捐款。三個州中,威斯康辛州完全進行了點票,密歇根州點票中途停止,賓州因為普選票差額太大,時間有限拒絕了重新點票。
同時,普選票的最後統計仍在進行,因為加州這樣的民主黨大票倉計票較慢,截至12月11日希拉里以284萬張普選票領先特朗普,票差率2.09%。以如此巨大的普選票差落選在美國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一個多世紀以來美國大選只出現過兩次領先普選票的人落選情況,上一次就是2000年戈爾。但他只是領先了小布希54萬票,票差率0.51%。在美國建國後兩個多世紀里全部五次類似情況中,2016年的票差也是前所未有的。
這僅僅是在制度層面的兩個史無前例。更深層次的問題是:美國怎麼了?美國政治怎麼了?這是個很大的題目卻又不得不面對。可以說,美國這次大選反映出來的不只是當前美國選舉政治的困境,也有更深刻的社會經濟變化背景。同時,美國出現的新變化與整個全球範圍內出現的變化是同步的,儘管因為制度、歷史和地位的不同,美國的一些變化更為引人注目。了解這些變化對於未來美國的政治以及對外政策的走向很重要。簡單地說,美國這次大選實際上是民粹主義的勝利。
全球化、自由貿易及其後果
在這次大選里,究竟歷來重要並常常位於首位的經濟因素有多重要?簡單的回答是仍然重要但並非第一位的,而且衡量的標準有很大變化,不再是簡單的增長率和就業率。
在奧巴馬執政的過去八年里,美國經濟經歷一個從危機到回暖到慢速增長的過程。甚至可以說在這兩年是一枝獨秀。失業率在2016年大選的11月降至八年來最低的4.6%。過去有個說法,如果執政的黨在失業率下降時則再次贏得大選的幾率增加。但這次大選幾乎沒有人用這個指標預測。原因有多重。
首先是經濟因素不是本次大選的最重要議題,選民的關注點不在於此。其次是近年來美國經濟學家和大眾不再單純看失業率數據。原因是失業率統計是根據拿實業救濟金的人數和再就業市場人數做出的,近年來很多失業者不再領取失業救濟金,而且離開再就業市場。更重要的是,美國不少傳統製造業的工人和中產階級感到美國在近十幾年裡從對外貿易上獲利不多,利益都讓大公司賺去。而工人和中產階級並沒有從全球化中受益。也就是說,儘管經濟穩健恢復增長,美國很多人感覺自己是沒有獲益的群體。
希拉里儘管贏得史上第三多的普選票(前兩名是奧巴馬),但還是輸掉大選。關鍵原因是在美國中西部的傳統產業基地的「生鏽地帶」沒能動員足夠的民主黨人,甚至失掉了一些民主黨視為鐵票的工會成員。對於這些傳統製造業的僱員,他們對美國經濟增長的後果並不感到正面。相反,他們看到的是不斷消失的工作機會、停滯增長的薪金收入,以及日益沉重的稅負。
全球化導致的紅利受益不均和財富積累不均使得美國很多人對於全球化和自由貿易頗有微詞。跟很多國家選民一樣,候選人用反對全球化、反對自由貿易的口號能贏得大量支持。儘管希拉里在自由貿易上已經比她以前的立場後退,她反對新的TPP,但她沒反北美自貿協定,她還是沒能像特朗普為了吸引夕陽產業如煤礦鋼鐵工人票那樣大開空頭支票。特朗普能在傳統的工會主導的三個州以微弱多數取勝跟這個因素無不關係。傳統民主黨草根選民的出走是這次大選民粹主義的一個特徵。
「政治正確」與文化變遷的節奏
全球化帶來的財富不均問題不是美國一個國家的問題,雖然美國在此上比他國都更明顯。美國還面臨了社會議題。在社會議題上糾結是美國政治的一個特點。在這次大選中社會議題仍在,但出現變化。
美國是一個基督教新教教會發達的國家。戰後,特別是近幾十年來教會對政治特別是選舉的影響很大。主要是一些有關倫理道德的議題,比如墮胎、同性戀、完整家庭等涉及傳統道德的問題在大選中常常是候選人要通過的「終極考核」,尤其是共和黨內的保守派。
這次大選,傳統道德問題和福音派教會反而沒有起很大作用。令很多人大跌眼鏡的是特朗普對女性的下流不敬竟沒有很大影響到他在女性選民中的地位。特朗普如果用傳統保守派的標尺衡量是不夠格的,因為他離過兩次婚,對墮胎問題立場也不是很明確。是不是說明道德議題不重要了呢?不一定。
有意思的是,投了特朗普的選民很多表示,他們對近年來美國社會的所謂「政治正確」反感。而特朗普在競選中多次高呼要打破「政治正確」的枷鎖,正迎合了這些選民的口味。什麼是「政治正確」?其實就是政府用法律和其他規則來限制改變人們的一些固有偏見和歧視的舉措而形成的做法,比如反對基於性別、種族、宗教、性取向等的歧視。人們對它們的反感來自何處?原因很複雜,不同國家也不盡相同。一個基本的解釋是,社會文化變遷,也就是說自願接受並傳承的理念的變遷,是跟一個社會的物質經濟發展密切相關的。「政治正確」作為先進理念勢必比社會現存的文化理念要超前些,或者說要有適應期。反歧視、保護環境、平權這些理念是現代化社會甚至後現代社會裡適應的理念。
美國社會與歐洲特別是北歐社會相比,文化理念上其實還處於落後。墮胎在歐洲早已不是個政治議題,但在美國仍然是。同性戀結婚也不過在最近幾年才在美國一些州成為合法。本來趨於保守的美國社會,這些代表進步理念的「政治正確」在美國近年來進展迅速,令不少人有點眼暈不適應。比如最近提出的跨性人(transgender)平權政策議題是這次大選中不少選民質疑的「政治正確」之一,明顯地不適應這個新變化。
另外一個與」政治正確」有關但實際上是更深層次的社會問題是反種族歧視與種族關係問題。上世紀60年代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平權法案通過以來,美國以法律形式推進以種族性別平權為中心的平等權利理念和行為。儘管後來陸續有了殘疾人平權等法案,最重要的仍然是種族平權。可以說族裔平權是美國最大的「政治正確」,或說是「政治正確」的核心。美國非裔是美國歷史最久的少數族裔,受歧視的歷史也最長。
儘管美國白人主流社會對於非裔黑人平權早已習以為常,但因為各種原因美國的黑白關係仍然在平靜的表面下有暗流波濤。對黑人的歧視仍然存在,只不過在「政治正確」的法規下,這種歧視不能公開表白。近兩年黑人被警察槍殺的案件增多,至少因為社交媒體的發展使這種案件曝光很快很廣。非裔深感自己在平權法案多年後仍然被白人特別是警察歧視,發起了一個「黑人生命同樣寶貴」的運動,抗議警察濫殺無辜黑人,呼籲社會重視這個問題。但白人族群卻有人對此不滿,認為黑人犯罪率高,警察行使執法權無可非議,跟族裔無關。這些人把這也歸罪於「政治正確」過了頭。有些白人包括一些華人認為促進平權的一些偏向政策(affirmative action)實際上反向歧視了白人和華人。於是,特朗普的廣義、模糊的反政治正確的口號又成了這些選民的投票理由。
有人說,這次大選結果其實是「白人的反撲」,似乎不無道理。支持特朗普最積極的一股勢力是「白人極右翼」。這些人跟傳統的保守派不同,他們關注的議題更具有民族主義、國家之上和排外性質。可以說,這次美國大選因為有了特朗普這樣口無遮攔的「口炮」式反政治正確的候選人才使他舉起的這個大旗下聚集了各種對社會進步理念和做法吐糟的人士。由此也可以看出,美國社會中進步與保守的勢力仍將繼續紛爭。
移民問題與排外
排外情緒和極右翼民粹主義在很多國家也出現了,美國也同樣。不同的是美國本來就是個移民國家,一代代合法移民是美國社會的中堅。所謂移民問題是糾纏了合法移民與非法移民的問題。
很多年來,來自墨西哥和其他國家的非法移民一直是美國頭疼的問題。一方面,這些移民是來美國打工尋找掙錢機會的,他們找的都是最底層的工作像外賣、采果、洗碗、掃地這些美國人不太肯做的事。人數眾多的他們實際上是美國經濟中的不可缺少一環。然而,另一方面也有非法移民違法犯罪,引起一些人的不滿和不安全感。他們的孩子在美國一般可以享受跟公民一樣的待遇受教育,有的在美國生了孩子是美國公民,造成一家兩制,讓歷屆總統無法下狠手把有了孩子的非法移民家長趕走。這就使非法移民成了一個大家都知道是個問題,但都無法解決的問題。與此同時,合法移民特別是拉美裔移民增長很快。在西部一些州拉美裔已經接近甚至超過白人成為多數族裔。這也使得白人對整個移民(合法與非法)產生不安全感。
除此之外,中東多年動亂造成的歐洲難民危機讓不少美國人看在眼裡怕在心上。本來恐怖主義已經讓美國人對穆斯林懷有戒心,來自穆斯林國家的「難民潮」就更讓美國人覺得不安全,儘管美國因為地利不可能出現大規模難民湧入,何況美國的難民審查極為嚴格。非理性的排外心理卻因此增大,這也是民粹主義一個特點。
美國作為移民國家,停止合法移民甚至拒絕接納難民幾乎是不可能的,排外的人只好把議題轉向非法移民。特朗普正是看中了這個議題的號召力,才喊出建一個「美麗的大牆」阻擋墨西哥非法移民和限制難民進入的口號,儘管實際上墨美邊境非法越境,呈現減少的趨勢,以及建一個綿延幾千公里的邊界高牆幾乎不可能。對於很多懷有反移民情緒的人來說,建牆並讓墨西哥買單可能性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特朗普敢於把移民的事提到日程上來。
對政府和精英的信任危機
與對「政治正確」不滿這個右翼民粹主義特徵密切相關的另一個因素是人們對政府、精英和政府作用的看法。
奧巴馬執政八年在美國政治上發生了一件影響深遠但又往往被忽視的事件,這就是反建制派的保守派茶黨在2010年中期選舉開始進入國會。這幾十位茶黨議員都是打著反政府旗號被選進入國會的。這是美國政治中存在已久的奇特現象:因為國會和白宮往往因為黨爭而無法制定政策通過法案人們對聯邦政府十分不滿,所以要選那些同樣噴華盛頓的人進入華盛頓。茶黨人士進入國會是美國右翼民粹主義崛起的前兆。可惜當時並沒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茶黨議員進入華盛頓後史無前例地與奧巴馬甚至共和黨建制派作對,阻撓立法甚至撥款議程,讓奧巴馬很多政策無法以立法形式通過。因為保守茶黨議員阻撓,聯邦政府幾次面臨沒有預算無米開鍋的境地。這樣的一個結果是,華盛頓仍然是什麼也幹不了,選民們對政府的能力更加不信任。
特朗普以一個從來沒在華盛頓干過一天的非政客身份競選吸引了一大批普通選民。他的口號「把華盛頓這個爛泥潭的污水抽干」對於那些對政府政客失望至極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興奮劑。共和黨預選中建制派的十幾個候選人紛紛落馬,最後都倒在特朗普這個造反派身下。
因為制憲先驅的理念影響,美國政治文化一直以來就對政府作用持有一種謹慎戒備的傾向。當政府無法立法制定政策時,對政府的不滿往往發泄到政治精英身上。在原來就有的兩黨之爭基礎上,共和民主兩黨近年來都出現建制派與造反派內部分野。這次大選預選中,兩黨都有兩派出現,而且角斗激烈。民主黨造反派桑德斯敗給希拉里,特朗普則擊敗建制派。其實美國政治近幾十年來幾乎沒有東北部的都市精英獲勝總統大選,這幾乎成鐵律。
特朗普,一個腰纏萬貫的紐約富豪,一個沒有強烈意識形態立場的典型的都市商人精英,竟以「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發動了大量的非都市草根平民而獲勝,正是因為他用最通俗的語言(儘管操著濃重紐約口音)簡單明了地戳中草根選民的感性興奮點,代表了反精英反華盛頓的基本訴求。投他票的選民根本不在乎他有什麼明確可行的政策綱領。他們寧可在一個反政治精英的商人精英身上做一次實驗也不願意再選一個有經驗的政治精英。
主流媒體困境與社交網路興起
美國政治精英面臨的信任危機同樣也波及到對大眾傳媒的信任危機。媒體是民主社會不可缺少的重要支柱。選民們對政治的了解離不開媒體。但是新聞媒體在此次大選中一方面傳播了新聞,一方面自己也成了新聞焦點。對於媒體,美國公眾本來就有選擇性。電視媒體除了福克斯以外基本都被認為是傾向自由派的,連立場中立的CNN也被保守派指責為偏向自由派。保守派人士對於大部分電視媒體都不信任。而廣播在上世紀90年代後出現很多地方「談話節目」,這些多是鄉村的廣播傾向保守派,保守人士喜歡聽。紙媒同樣被認為有左右傾向。
按以往大選慣例,選民按照自己的傾向選擇媒體來收集候選人和選舉信息。但這次有些不同,幾乎絕大部分紙媒、很多電視媒體不支持特朗普,有幾家傾向保守的老字號地方紙媒甚至打破多年傳統,改為不支持特朗普或支持希拉里。
儘管特朗普是靠娛樂媒體出名的,但他從大選一開始就對主流媒體抱有懷疑和敵意,認為它們過於偏向自己的對手。這更加深了共和黨選民本來就對主流媒體的成見。對於主流媒體認為是重大新聞,比如特朗普的報稅單、基金會的一些違規做法,以及涉及特朗普的一些極為不利的信息,被很多保守選民認為是媒體偏見甚至不實。主流媒體對大選的民調結果和預測出現重大失誤一部分跟選民對媒體不信任不說實話有關,也為未來主流媒體面臨的不信任問題帶來更大的挑戰。
對傳統主流媒體的不信任也因為有了其他信息和新聞來源更加嚴重。信息技術和網路媒體、社交媒體的出現使各國政治都進入了一個新時代。網路媒體提供了一個新的信息渠道和意見平台。在這次大選中不少不利於希拉里的信息甚至假新聞都是先從Breitbart News這樣的網路媒體散發開的。此外,維基解密這樣的平台,也為別有用心的外國黑客提供了爆料民主黨內部郵件的地方。
另一個重要因素是社交媒體的崛起。社交媒體由於其無控制、人人可以使用的特性為普通人提供了一個搜集信息和發表意見的平台。各國民粹主義的崛起跟社交平台的發展不無關係。這次美國大選整個過程中,社交媒體起了很大作用。不僅競選人和團隊特別是特朗普用推特臉書發布聲明和信息,社交媒體也對假新聞和不實信息的傳播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目前美國各界正在對社交媒體在傳播假新聞上作用進行調查研究。最近CNN記者採訪幾個特朗普支持者,至少兩個中年女性說加州有「非法移民投票」因為是奧巴馬號召他們做的。記者問在哪裡看到奧巴馬這麼說的,兩人堅定不移地說,「很容易啊,你谷歌一下就找到了。我是在臉書上看到的。」記者追問她們認為有多少加州非法移民投票了。大概覺得自己對「事實」掌握有點不準,她們沒直接回答。但堅認奧巴馬號召非法移民投票消息是準確的。經很多媒體核實此說完全沒有根據。
美國大選結束了。但這次大選折射出背後的美國社會政治變化仍在繼續。特朗普當選總統在他任命或提名的高官中,人們仍然看不出未來四年他執政的走向。我們可以肯定的是,美國社會的鐘擺以他的當選為開始向右擺,但究竟擺的幅度有多大,持續時間會多長尚難預料。
作者為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教授,編輯:許瑤
(本文首刊於2016年12月19日出版的《財經》雜誌)
本文為頭條號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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