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商君】說姓氏(網文)
06-16
(一)商君者,名鞅。商君衛人,以國為氏,故曰衛鞅。商君為衛之諸庶孽公子,以族為氏,故曰公孫鞅。商君破魏,以軍功受封「於、商」之地十五邑,以封為氏,故曰商鞅。商君姬姓。或以為商君「姓商名鞅」,履虎尾曰:錯,大謬也!什麼?商鞅不是「姓商名鞅」嗎?呵呵,不是的。中國姓的產生非常早,一直可以追溯到母系氏族階段。母系氏族時期的婚姻為「普那路亞」婚,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世系只能以女性血統來維繫。為了同其它氏族相區別,每個氏族都必須有一個標記,這個標記或者符號,就是最初的姓。我們從「姓」字字形的構造來看,「姓」是個會意字,「從女從生」。東漢大儒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解釋說:「姓,人所生也……因生以為姓,從女、生。」 班固在《白虎通》中也是如此解釋的:「姓者,生也,人稟天氣所以生也。……人所以有姓者何?所以崇恩愛,厚親親,別婚姻也。」 鄭樵在《通志·氏族略》中說:「三代之前,姓氏分而為二,男子稱氏,婦人稱姓。氏所以別貴賤,貴者有氏,賤者有名無氏,今南方諸蠻,此道猶存。所以別婚姻,故有同姓、異姓、庶姓之別。氏同姓不同者,婚姻可通;姓同氏不同者,婚姻不可通。三代以後,姓氏合而之一。」 關於「姓」與「氏」的問題,很多人覺得很迷惘,其實,在學歷史專業的看來,是一個常識性問題。在上古時期,姓與氏是兩回事。先有姓,再有氏;夏商周時期,人既有姓,又有氏,男子稱氏,女子稱姓。秦漢以後,姓氏合一,姓與氏才變成一回事。我們先聊姓。姓既然「從女從生」,因此,許多古姓都是「女」字旁的,例如「姚,晏,妊,姒,媯,好,姬,姜,贏」等等。姓的基本作用,是明辨人的血緣關係,因此,姓對於婚姻具有決定意義。中國古人很早就認識到了近親婚姻的危害,《左傳·僖公二十三年》說:「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同姓不婚是古代人際關係中的一條重要原則。宋代鄭樵在《姓氏略》中指出:「氏姓不同者,婚姻可通;姓同氏不同,婚姻不可通。」由於女性在婚姻嫁娶繁衍後代方面的重要作用,因此女性的「姓」比「名」更為重要。女人幼小時候在娘家也應該有個乳名,歷史上比較著名的有「附寶」,「修已」,「簡狄」,「妺喜」等等,可能這就是她們的名字。但這個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的姓。為防止同姓通婚,她們的姓必須十分明確。於是就出現了一個現象,「男子稱氏,女子稱姓」,女人用「姓」來代替名字。古代求婚,第一項是「問名」。這個問名,不是問女子的乳名,而是問她在姊妹中的「排行」。待字閨中的女子,在姓的前邊加上孟(伯)、仲、叔、季等排行,就是她出待字閨中時的名字。譬如孟姚,伯姬,仲媯,叔晏,季贏等等。在古代民間傳說中,有一個「孟姜女哭長城」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姓孟嗎?回答是否定的,孟姜女不姓孟,姜才是她的姓;「孟」字是排行,孟姜二字表明她是姜家的長女。 女子嫁到夫家(就是「于歸」)後,可以在姓的前面加上自己所出國名(其實是「氏」),來構成自己的名字,例如申姜,鄭姬,秦贏,陳媯,褒姒等等。由於當時貴族的婚姻制度是娣媵制(多妻制),為了與同姓的諸娣媵相區別,有時候要使用這種方法來構成名字。女子出嫁後,她的娘家怎麼稱呼她呢?別國如何稱呼她呢?在丈夫活著的時候,可以在姓的前面加上丈夫的國名,構成她的名字,比如鄭羋,秦姬,宋姬,晉嬴等等。女子最後的正式名字,是丈夫死後才有的,她用丈夫的謚號同自己的姓合在一起,構成蓋棺論定的名字。見於《左傳》的著名的名字有:鄭武姜,她是申國的女兒,嫁給鄭武公為妻,生下鄭莊公寤生和共叔段。她初嫁時,鄭國可以稱她為申姜,有時候也可以簡稱為姜氏;她的娘家以及他國,可以稱她為鄭姜。她的丈夫死後謚為「武」,鄭武公,於是她的正式名字就有了,鄭武姜。秦穆姬,她是晉獻公的女兒,是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和公子夷吾的姐姐。嫁到秦國,可以稱晉姬,晉國及他國,可以稱她為秦姬。她給秦穆公生了太子瑩,公子弘,以及女兒簡壁。秦晉韓原之戰,秦穆公俘虜了她的弟弟晉惠公,她帶著親生的二子一女,「登台履薪」,「你進來我就點火,燒死你的老婆孩子」,竭力維護娘家的利益。她的丈夫死後,謚為「穆」,即秦穆公,於是她的正式名字就有了——秦穆姬。晉文嬴,她是秦穆公的女兒。晉太子圉在秦國做人質時,秦穆公把她嫁給太子圉,也就是晉懷公,因此稱她為「懷嬴」。後來太子圉逃回晉國,她沒有隨同前去,留在了娘家秦國。晉公子重耳到達秦國,秦穆公又把她改嫁給了公子重耳,即晉文公。晉文公的謚號為「文」,於是,她的正式名字是晉文嬴。秦晉殽之戰,晉國俘虜了秦的「三帥」,她出面講情,晉襄公迫於庶母的情面,放走了百里孟明等三帥。(按,關於文嬴與懷嬴是兩個人,還是一人二名,履虎尾也敢十分肯定,謹候教於方家)衛庄姜,她是《詩經·碩人》的主人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古代詩人筆下著名的美人。她的父親齊莊公,把她嫁給了衛國的君主,因此,衛國可以稱她為齊姜,娘家齊國以及他國可以稱她為衛姜。她的丈夫的謚號是「庄」,衛庄公,所以,她的正式名字是衛庄姜。(二)氏與姓有著密切的聯繫,同時又有所區別。如果說,姓是一個氏族的族號的話,那麼,氏則是氏族分支標誌。《白虎通義》中說:「所以有氏者何?所以貴功德,賤伎力。或氏其官,或氏其事。聞其氏即可知,其所以勉人為善也。」呵呵,班固對氏的解釋雖然正確,但多少帶點兒老學究的腐儒氣。在上古時期,「男子稱氏,婦人稱姓」。所謂「婦人稱姓」,前一帖說過了,就是上古時期,在女子的正式名字中,必須明確清晰地顯示出她的「姓」來,以便於明確該女的血緣、氏族;以便於明確該女所能夠進行的婚姻。從而避免同姓通婚,近親婚配。一般情況,她的姓放在名字之後。所謂「男子稱氏」,是說在男子的名字構成中,一般都有他的「氏」出現,「氏」在名字的前面;而他的姓,則不在名字中出現。名字中不包括「姓」,是不是說男人的姓不重要呢?不是的,男子的姓同樣重要,而且,男子的姓還是眾所周知的。對於男子來說,由於「氏所以別貴賤」,「氏」更能體現男子的身份地位,所以,「男子稱氏」。我們讀《春秋三傳》,讀「先秦諸子」,在這些典籍中出現的男子,沒有一例在名字中包括他的姓。正如明末大儒顧炎武在《日知錄·原姓》中得出的結論那樣:「考之於《傳》,二百五十五年之間,有男子而稱姓者乎?無有也。」「姓」的情況在前帖說過了,本帖主要來闡述「氏」的情況。氏是從姓中分化衍生出來的。我們知道,姓是一個氏族的族號。有姓之初,同姓的一個氏族,其人口數量不會太多。但是,隨著社會的進步,各氏族(即姓)之間出現了差異。一些氏族得到迅速的擴張,人口出現爆炸式的膨脹,同姓之人於是越來越多。為了本姓的發展,這就需要大批的同姓離開原居住地,分散到別處去居住,這就是三代時期的原始部落殖民——「封邦建衛」。這些殖民到別處的人,除了擁有原來的姓之外,還要有特殊的稱號作為自己分支的標誌,這個稱號標誌,就是氏,這也是最初的氏。以後,隨著人口的繼續增加,一個「氏」中難以容納眾多人口,在「氏」中就又有「氏」分離出來。於是,氏中生氏,氏外有氏,氏的數量越來越多,氏的情況也越來越複雜了。眾多的氏,各有各的形成過程和形成方式。如果對眾多的氏的來歷進行歸納分析的話,我們說,氏產生的最基本的途徑有如下四種:第一種是以國號和封地為氏。鄭樵《氏族略》說:「天子、諸侯建國,故以國為氏,夏、商、周、魯、衛、齊、宋之類是也。」三代時期,普遍實行宗法制度基礎上的「封建」制度:天子為天下大宗,天子世世代代由嫡長子繼承,其餘的庶子被封建為各國諸侯,這些諸侯,是天子的小宗,以國為氏;諸侯對於天子是小宗,然而,在本國之內卻是大宗,諸侯亦世世代代由嫡長子繼承,諸侯的庶子,則受封為卿大夫,卿大夫以「家」為氏;卿大夫對於諸侯是小宗,在本家之內,卻是大宗,亦世世代代由嫡長子繼承,其餘庶子,則受封為士,士以所封為氏;士對於卿大夫為小宗,但在本支之內,亦為大宗,士亦世代由嫡長子繼承,士的庶子,是為庶人,庶人無宗,庶人無氏。以上所說的「封邦建衛」,雖然號稱包括「三代」時期,其實僅僅是西周初年大封建的情況而已。夏商時期的情況,已經難以考究了。氏的產生,同西周時期的宗法制度,封建制度,都是密切相關的。各級受封者,除了保有共同的「姓」之外,還把自己所受封的地名拿來做為自己的氏。這樣,所有的諸侯國的國號,所有的卿大夫的家號,所有的士的所受封地采邑的名號,於是便都轉化為氏。以國號、封地為氏的例子很多,在《左傳·定公四年》中,有一段內容是對一百多年前的「踐土之盟」的追述,裡面出現了幾國諸侯的正式的名字:晉文公為踐土之盟:……其載書云:「王若曰,晉重、魯申、衛武、蔡甲午、鄭捷、齊潘、宋王臣、莒期。」 藏在周府,可覆視也。這裡的「晉重」,就是晉文公重耳;「魯申」,即魯僖公申;「衛武」,即衛成公武;「蔡甲午」,即蔡庄公甲午;「鄭捷」,即鄭文公捷;「齊潘」,即齊昭公潘;「宋王臣」,即宋成公王臣;「莒期」,即莒茲平公期。這些被「載書」正式記載下來,並保存在周天子處的名字,可以肯定是正式的名字。齊國的始祖太公,名字為尚,太公姜姓,是炎帝神農氏的後裔。太公的祖先「伯夷」在帝舜時候輔佐大禹治水有功,以後被封在了「呂」地,於是太公這一支姜姓因此就以呂為氏。呂尚因功被封為齊侯,因此,呂尚的後代又以齊為氏,例如齊桓公齊小白。還有,鄭國姬姓,鄭伯以國號為氏,鄭莊公的弟弟名段,封於共地,以「共」為氏,稱「共叔段」。後來,由於母親鄭武姜的要求,庄公又把「京」邑加封給段,人稱「京城大叔」,共叔段的後代,則又可以「以京為氏」。再比如,楚國羋姓熊氏,著名的大詩人屈原是楚國宗室,自然也是羋姓。屈原的祖先被楚王封在屈地,於是以屈為氏。據《史記·楚世家》記載,屈原又曾做過三閭大夫。所謂「三閭」,就是「昭、屈、景」三氏。「昭、屈、景」三氏,都是楚國的王族,羋姓。至於商君,其祖先是周的同族,姬姓,因為康叔被封於衛,於是這一支姬姓便以國為氏——衛氏。第二種是以所居住地為氏。沒有資格被分封土地的,多以所居之地為氏,這種氏也很多。商朝有一位賢相,名字叫做傅說,「傅說舉於版築之間」。據《殷本紀》記載:「武丁夜夢得聖人,名曰說。以夢所見視群臣百吏,皆非也。於是乃使百工營求之野,得說於傅險中。是時說為胥靡,築於傅險。舉以為相,殷國大治。」因為是傅說在「傅險(岩)」被發現的,所以,以「傅」為氏。再譬如,柳下惠,原為魯國貴族。柳下惠原名展獲,因為居住在「柳下」,於是以「柳下」為氏。柳下惠的謚號為「惠」,因此人稱其為「柳下惠」。以居住地為氏的,雙字復氏比較多,一般都帶有「門」、 「郭」、「宮」、「里」等字樣。例如:「東門,西門」;「東郭,西郭,南郭,北郭」;「南宮,北宮」;「東里」,「西里」等等。此外,像「閭」、「閻」、「關」、「津」等氏,也都表示他們不同的居住地點。第三種情況是以官職為氏。《禮記·曲禮》云:「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馬,司空,司土,司寇。」這五官,後來都被居此官位者的後代拿來做氏。在這周官五氏之中,最有名的要數司馬氏了。孔子的一個弟子司馬耕,字子牛,就是以司馬為氏。《史記索引》註:「牛是桓魋之弟,以魋為宋司馬,故牛遂以司馬為氏也。」另一個著名的司馬氏就是太史公了。據《太史公自序》所載,太史公的先祖「原來也曾經闊過」,「當周宣王時,失其守而為司馬氏」,擔任周朝的太史。大約在惠王、襄王之時,司馬氏「去周適晉,分散,或在衛,或在趙,或在秦」。此外,卜、巫、史等,都是官號,做這些官的,他們的後代就用這些官號為氏。例如,「卜氏」就是以官為氏。著名的有晉國的卜偃,他是晉文公的掌管卜筮的大夫。據《左傳·僖公二十四年》載,周襄王遭遇王子帶之亂,逃至河陽。晉文公命令卜偃進行一次卜筮: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黃帝戰於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對曰:「周禮未改。今之王,古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之《睽》,曰:「吉。遇『公用享於天子』之卦也。戰克而王饗,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為澤以當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睽》而復,亦其所也。」孔子得意弟子七十二賢人中的子夏,名商,卜氏。卜商比孔子年輕四十四歲,是春秋戰國之際的人。據《仲尼弟子列傳》記載,卜商曾經向孔子請教學詩的方法:子夏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孔子曰:「商始可與言詩已矣。」孔子死後,子夏給老師守孝三年。子夏後來去三晉一帶講學,培養出一批人才。著名的有吳起、李悝、段干木、田子方、禽滑厘等等。魏國賢君魏文侯也尊子夏為師。第四種是以職業技藝為氏。春秋戰國時期,社會生產力有較大的進步,從農業中分離出大批的個體手工業者,他們中的一些人,便以職業為氏。做泥瓦匠的,以「甄」為氏;其它匠人,以「匠」為氏;做樂師的,以「師」為氏;屠宰牲畜的,以「屠」為氏;登台表演的優人(演員),以「優」為氏,等等,例子不舉了。(三)我們在前一帖討論過,氏產生的基本方式有四種,這就是:以國號和封地為氏;以所居住地為氏;以官職為氏;以職業技藝為氏。然而,多數典籍都認為氏的產生方式種類很多,遠不止這樣四種。例如,班固《白虎通義》與應劭《風俗通義》就認為氏的產生有九種情況,即:「或氏於號,或氏於謚,或氏於爵,或氏於國,或氏於官,或氏於字,或氏於居,或氏於事,或氏於職。」同班固應劭的方式相比較,我們歸納的四種方式表面看似乎是少了幾種。但是,表面上所缺少的那幾種,在實際上,都包含在都是由我們的第一種方式即「以國號和封地為氏」方式之內,都是在天子諸侯等貴族的後代中衍生出來的。「以國號和封地為氏」,這是氏產生的最主要方式。為什麼這樣說呢?這是因為,不同政治經濟地位的人,其後代繁衍的數量有著顯著的差別。一般來說,社會的下層,其後代數量的增長是有限的,屬算術級數增長,甚至於不增長,負增長;而貴族,特別是天子與諸侯級別的大貴族,其後代的數量,則是呈幾何級數般增長的。造成貴族後代與平民後代數量差異的根本原因固然是經濟政治地位的不同,其直接原因,是這兩個階層所佔有的妻子數量的不同。平民一般只可能有一個妻子(甚至無妻),而貴族,地位越高,其妻子越多。每個妻子的生殖能力是有限的,而男性的生殖能力則趨近於無限。妻子多,後代自然就多。前一陣子論壇上葛、蓮二位教授的帖子——《小蝌蚪找媽媽》,已經非常清楚地證明了這個問題。多妻必然多子,上古帝王個個媵妾妃嬪成群,幾乎個個都是兒孫成群。周代貴族的婚姻制度是一種多妻制,娘家嫁女,除正妻之外,還要在正妻的妹妹、姪女中,選出若干人陪嫁做「媵妾」,被稱為「姪、娣」;這一制度,被稱為「娣媵制度」。後世帝王,則實行「妃嬪」制度。實行「娣媵」制度的目的,就是為了多生。據說周文王昌共生了「百子」,其中僅正妃太姒一人就生了十個:「其長子曰伯邑考,次曰武王發,次曰管叔鮮,次曰周公旦,次曰蔡叔度,次曰曹叔振鐸,次曰成叔武,次曰霍叔處,次曰康叔封,次曰厓季載。」為了更好的說明氏的產生方式,我們且到大明王朝去看一看。明代太祖皇帝朱元璋一生共生育了二十六子,其中長子立為太子,幼子早死,其餘二十四子,封為親王。朱元璋規定,皇帝的子孫後代,按照親疏遠近,依次被封為親王、郡王;鎮國、輔國、奉國將軍;鎮國、輔國、奉國中尉。宗室每年支付祿米若干,稱為宗祿。親王祿米每年一萬石,以下遞減,最低的奉國中尉,也有宗祿二百石。朱元璋規定,宗室不得應試科舉;不許做官;不許經商,全靠國家的宗室祿米來供養。在明朝皇室大宗這一支,雖然也有各個別皇帝「無後」(如武宗正德,熹宗天啟),但特別「能生育的」倒也不少。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共生育了二十六個兒子;仁宗洪熙皇帝生了十個兒子;英宗正統皇帝生九個兒子;憲宗成化皇帝生有十四個兒子;世宗嘉靖,神宗萬曆也各生了八個兒子。旁系小宗則以第三子晉王這一支最為繁茂。朱元璋的第三子朱棡被封為晉王,朱棡自己生了七個兒子;朱棡的四子朱濟炫,居然生了一百個兒子!朱濟炫的曾孫朱奇湞,也生了七十個兒子!到嘉靖年間,晉王朱棡這一支的後代竟然達到了二千八百多人。據《明神宗實錄》記載,到萬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明宗室人數增至十五萬七千餘人。這時候,國家每年徵收的糧食,已經不足以支付宗室祿米了。明朝宗室數量如此龐大,以前的宋、唐、漢各朝呢,其宗室數量也肯定不會少了,宋朝姓趙的,唐朝姓李的,漢朝姓劉的,隨處可見。西周春秋時期的天子、諸侯,其後代的數量也是這樣爆炸性增加的。我們說,幸虧有一個「同姓不婚」的規定,統治者的兒子要娶,女兒要嫁,必須保留外姓人的存在。如若無此規定,普天之下就只剩下一個姓了。天子諸侯生子動輒數十上百,數十年過後,就會出現人口爆炸。一個氏容納不下了,就要從中分離出若干氏去。有受封資格的,就被分封了出去;而沒有受封資格的,則按以下這樣幾種方式來取氏。一種方式是用同天子諸侯關係的遠近來取氏,用王子、王孫,或者公子、公孫作為本支的氏:天子的下一代稱王子,以「王子」為氏,例如,商朝有著名的王子比干;周朝的就更多了,有王子帶、王子朝、王子猛、王子虎、王子地、王子牟、王子克、王子佞夫、王子成父、王子姑曹、王子黨等等;諸侯的下一輩稱公子,以「公子」為氏,例如:公子小白、公子季友、公子叔牙、公子去疾、公子州吁、公子目夷、公子黑臀、公子糾、公子忽、公子卓、公子晉、公子勝、公子光、公子喜,等等;天子的再下一代以「王孫」為氏,著名的王孫喜、王孫揮、王孫賈、王孫滿、王孫齊、王孫燕、王孫彌庸,等等;諸侯的再下一代以「公孫」為氏,著名的有公孫佗人、公孫有山、公孫免余、公孫歸生、公孫無知、公孫黑肱、公孫僑、公孫枝、公孫固、公孫夏、公孫晳、公孫楚,等等。第二代稱「子」,天子有「王子」,諸侯有「公子」;第三代稱「孫」,有「王孫」,有「公孫」。那麼,第四代以後又該如何呢?四代以後,可以用祖先的字、謚號、排行、名等為氏。用先祖的字為氏,也是一個取氏的方法。譬如:鄭穆公有一個庶子,名「騑」字「子駟」,他就是「公子騑」「公子子駟」;公子騑的兒子名「夏」,以「公孫」為氏,他就是「公孫夏」;公孫夏的兒子,一個名「帶」,一個名「乞」,這兩位不能再以「公孫」為氏了,於是,他們就用祖父公子騑的字「駟」作為自己的氏。這樣,他們兩個,一個就是「駟帶」,另一個就是「駟乞」。再比如,孔子的先世是宋國的貴族,好(子)姓。《史記索隱》引《家語》曰:「孔子,宋微子之後。宋襄公生弗父何,以讓弟厲公。弗父何生宋父周,周生世子勝,勝生正考父,考父生孔父嘉,五世親盡,別為公族,姓孔氏。孔父生子木金父,金父生睾(罒幸)夷。睾(罒幸)夷生防叔,畏華氏之逼而奔魯,故孔氏為魯人也。」孔子的六世祖為宋大夫「公孫嘉」,嘉字「孔父」;公孫嘉的兒子叫「木金父」,「木金父」以父親的字為氏,於是,出現了孔氏。以字命氏最著名的是魯國的「三桓」。三桓,又稱「三孫」,就是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孟孫氏的先祖是公子慶父,叔孫氏的先祖是公子叔牙,季孫氏的先祖是公子季友,他們三人,都是魯桓公的庶子,因此被稱為「三桓」。魯桓公除了嫡子魯庄公之外,還有三個著名的庶子:共仲,叔牙,季友。共仲,字慶父,就是「公子慶父」,「慶父不死,魯難未已」這句俗話所說的就是他。魯庄公死後,庄公的兒子「子般」被立為魯君。公子慶父殺死魯君子般,另立了庄公幼子閔公。不久,慶父又殺死閔公,準備自己做國君。慶父的所作所為激起魯國臣民的公憤,慶父被迫逃到莒國去。魯僖公立,莒國將慶父送還。慶父派人去找公子季友請求寬恕,公子季友說:「如果慶父自殺的話,可以讓他的後代承襲祿位;否則,把他全族都趕出魯國。」公子慶父遠遠地聽到使者的哭聲,知道無法保住性命,於是自縊而死。公子慶父死後,公子季友立慶父的兒子「敖」為大夫,以公孫為氏,他就是公孫敖。公孫敖死後,其後代以「仲孫」為氏,以後又改稱「孟孫氏」,簡稱「孟氏」。公子叔牙,因為依附慶父,被公子季友逼迫自殺。公子叔牙的下一代為「公孫」,再下一代,則以「叔孫」為氏。公子季友就是後來執魯國國政的「季孫氏」的先祖。公子季友生「齊仲無佚」,以「公孫」為氏;「公孫無佚」生子名「行父」,行父不能再以公孫為氏了,於是以祖先的「字」為氏,季友字季,以先祖的字為氏,所以稱為「季孫行父」。公子季友這一支,就是魯國的「季孫氏」,簡稱「季氏」。用先祖謚號為氏的也不少,如「庄氏」為楚莊王之後,「康氏」原為周武王之弟衛康叔之後,等等。若先祖無字,也可以用先祖的名字為氏,例如上一帖提過的柳下惠。柳下惠是魯國的遠系後代,出自魯孝公。孝公生公子展,公子展生公孫夷伯,公孫夷伯生「無駭」,「無駭」不能以「公孫「為氏,於是以祖父的名字「展」為氏,稱「展無駭」。展無駭的兒子名「禽」,「展禽」就是柳下惠。小結今天的姓張姓李,同周代的「姓」與「氏」完全不是一回事。三代以前,所有的人都有「姓「,多數人,還有」氏「。姓與氏不是一回事,但是,二者有相通之處。所有的人(包括男人女人)都有姓。因為,人總是有出生的氏族的,為了同其它的氏族相區別,每個氏族都必須有一個標記,這個標記或者符號,就是最初的姓。例如「姚,晏,妊,姒,媯,好,姬,姜,贏」等等。姓是幹什麼用的呢?古人很早就認識到近親繁殖的危害,制定了「同姓不婚」的遠則。「姓」的作用,就是辨別婚姻。氏是姓的分支,最初,只有部分人有氏。隨著歷史的發展,有氏的人越來越多。到春秋時期,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了氏,而且,無論男女都有氏。三代以前,「男子稱氏,婦人稱姓」。「男子稱氏」不是說男子沒有姓,男子當然有「姓」,而且這個「姓」還是眾所周知的。「男子稱氏」所說的是,男子的「姓」不在他的「名字」中出現。男人的全名所包括的是他的「氏」和「名」,「氏」在前「名」在後,與「姓」無涉。有人稱周公為「雞蛋」,稱武王為姬發,還有一系列的「姜小白」,「姬重耳」,「姬申生」等等的,可以肯定地說,這是錯誤的。如果硬要他們的名字的話,周公也許可以稱為「王子旦」,「周旦」,武王應該叫做「周發」;另外幾個則是「公子小白」和「齊小白」,「公子重耳」和「晉重耳」,「太子申生」和「晉申生」。「婦人稱姓」,也不是女子無「氏」,女子也有氏,只不過在女子正式的全名里,她的氏不一定出現,而一定要把她娘家的「姓」明確地標示出來。按規矩,這個「姓」,放在全名的末尾。在《左傳》中,男子把「姓」和「名」放在一起的,一例也沒有。顧炎武《日知錄·原姓》曰:「考之於《傳》,二百五十年間,有男子而稱姓者呼?無有也。」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卷十二·姓氏》稱:「三代以上,男子未有系姓於名者。漢武帝元鼎四年,封『姬嘉』為周子男君,此男子冠姓於名之前。後代文人有『姬昌』、『姬滿』、『姬旦』之稱,皆因於此。好古之士,當引以為戒。」《史記》中姓名合稱的只有一例,且無法解釋通,這就是《史記·陳杞世家》中的一句:「得『媯滿』,封之於陳。」把「姓」與「氏」搞混的,是從太史公開始的。《太史公書》第一篇《五帝本紀》第一句,「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很明顯,皇帝的姓絕不會是「公孫」,而是「姬」。《史記》其他各篇,也總是名字之後接上一句「姓某氏」:漢高祖劉邦,「姓劉氏」;秦始皇政,「姓趙氏」。對此,錢大昕在《十駕齋養新錄》中說得最清楚:「戰國分爭,氏族之學久廢不講,秦滅六雄,廢封建,雖公族亦無議貴之律,匹夫偏戶知有氏,不知有姓,久矣。漢高帝起於布衣,太公以上,名字且無可考,況能知其族姓所出耶?以氏為姓,遂為一代之制。」即令如此,秦朝一些人的「姓」和「氏」還是不很清楚。例如,滅韓秦軍的統帥是「內史騰」,這個「內史」,是「氏」,還是官號?還是兼而有之?不清楚。有的書說他叫「史騰」,呵呵。開鑿靈渠的是「御史祿」,這個「御史」,是「氏」,還是官號?還是兩者兼而有之?還是不清楚!有的課本說他叫「史祿」,唉——自太史公始,「姓」和「氏」搞不清楚了,合而為一了。「姓」就是「氏」,「氏」就是「姓」,或者乾脆合稱為「姓氏」。嗚呼,人不能太「好古」了,譬如:秦始皇的名字,應該是「秦王政」,或者「趙政」,或者是「秦政」,甚至於「呂政」,但絕對不可能是「嬴政」。可是,以後的人都這樣叫了,書上也都這樣寫了,我們也就任其自然,跟著叫吧,別鑽牛角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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