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堡駿丨論《資本論》俄國化與中國化(完整版)

摘 要

本文分別研究了《資本論》俄國化和《資本論》中國化。關於《資本論》俄國化,我們分析了馬克思對於《資本論》俄國化的親自指導、分析了列寧根據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俄國具體的社會歷史條件,開創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道路,建立社會主義的蘇維埃政權,分析了列寧新經濟政策的戰略退步、分析了斯大林以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理論勇氣和理論氣魄領導蘇聯人民在俄國建成社會主義。關於《資本論》中國化,我們分析了毛澤東同志領導中國人民走列寧所開創的十月革命的道路,締造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分析了鄧小平同志在面對蘇東國家社會主義事業失敗危機,提出用新經濟政策的辦法實行戰略退步、分析了習近平同志提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分析表明,這是一條反對教條主義和機會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路線。《資本論》俄國化和中國化的正確道路,不在於將《資本論》中反映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發生髮展和必然滅亡的理論,不加分析地隨便套用於半農奴制、半封建的舊俄國,也不能將其不加分析地套用於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舊中國。《資本論》俄國化和中國化,首先最重要的是要運用《資本論》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具體分析俄國和中國的具體的社會歷史條件和環境,得出結論走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道路。其次,在《資本論》俄國化和中國化,確定俄國和中國走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穀道路以後,那麼很自然的結論就是,《資本論》中資本主義發生髮展的理論不能俄國化和中國化。《資本論》俄國化和中國化大有作為的是《資本論》中的科學社會主義思想俄國化和中國化。和這個經濟基礎建設相適應的,要加強上層建築黨的建設、軍隊建設和國家治理體系的建設,以適應和促進社會主義經濟基礎的建設需要。《資本論》俄國化和中國化取得巨大成就,就在於堅持走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道路。《資本論》俄國化出現曲折和失敗,也在於沒有很好地堅持走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道路。因此,面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歷史機遇,我們必須要繼續堅持《資本論》中國化,堅持走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道路。

今年是《資本論》第1卷德文版出版150周年,同時也是偉大的「十月革命」勝利100周年。150周年的《資本論》傳播過程,是各國無產階級政黨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原理與本國實際相結合,並對其進行創造性地運用和發展的過程。在《資本論》出版、傳播以及《資本論》被創造性地運用於人類社會改造的過程中,特別是在100周年前,列寧創造性地《資本論》運用於俄國並誕生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以來,國際共產主義運動既有東風壓倒西風,社會主義事業蓬勃發展的繁榮昌盛的景象。社會主義作為一種全新的社會生產方式,在地球上佔領土面積四分之一和占人口總數三分之一還多的國家裡建立起來了並獲得迅速發展;也有西風壓倒東風,蘇聯解體、東歐劇變,社會主義國家紛紛改旗易幟,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遭受了嚴重挫折悲鳴;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作為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化的科學社會主義,在世界局勢驚濤駭浪的劇烈變化中仍然巍然屹立,並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取得了歷史性的建設成就,這不能不說是馬克思主義的勝利。不可否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也存在著諸多的矛盾和困難。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不忘初心繼續前行,還需要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而敵對勢力卻用蘇東國家的社會主義事業失敗的反面典型,借題發揮出各種錯誤理論用於摧毀我們的自信。蘇東國家的社會主義沒能衝破「早產兒」必然夭折的魔咒。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究竟能否最後衝破這種魔咒呢?換言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如何才能真正走穩科學社會主義的道路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要戰勝各種困難、繼續前行並取得最終勝利,還必須要在理論上證明社會生產力處於較低水平的東方國家建設社會主義的必要性、可能性、現實性和正義性。本文試圖從《資本論》俄國化和中國化的視角來證明列寧主義的社會主義是科學社會主義,從而證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人類社會發展史上的科學社會主義新躍進。

一、馬克思主義俄國化:馬克思親自指導俄國馬克思主義者將《資本論》運用於俄國的社會改造和社會發展

19世紀60年代,俄國一部分文學家、歷史學家、社會學家和經濟學家圍繞俄國農村公社的發展前途問題積極發表不同的理論觀點。據馬克思的考證,俄國文學家赫爾岑是從德國歷史學家奧·哈克斯特豪森的《對俄國的內部關係、人民生活特別是農村設施的考察》中了解到俄國的農村公社的。赫爾岑認為,俄國可以在公社的基礎上繞過資本主義發展階段直接進入社會主義社會。而自由派經濟學家則主張俄國只能走西歐資本原始積累的道路,即「首先摧毀農村公社以過渡到資本主義制度」。1872 年《資本論》俄文版在彼得格勒出版,《資本論》提升了俄國理論界對俄國社會發展問題的認識水平,但是,同時也引起了俄國各派學者之間關於如何運用《資本論》的理論解決俄國農村公社未來發展道路的嚴重認識分歧。俄國思想理論界的爭論引發了馬克思對東方社會未來發展道路問題的理論思考和闡述。

1.馬克思1877年關於俄國公社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理論

1877年,俄國民粹主義思想家尼·康·米海洛夫斯基在《祖國紀事》雜誌第10期上發表了《卡爾·馬克思在尤·茹科夫斯基的法庭上》一文。在這篇文章中,米海洛夫斯基針對茹科夫斯基等人的批評(即批評馬克思把西歐資本主義發展的道路強制推廣應用到俄國),而為馬克思辯護。但是,米海洛夫斯基的辯護在馬克思看來卻暴露了他對《資本論》誤讀。為了糾正米海洛夫斯基對《資本論》有關內容的誤讀,特別是為了回應茹科夫斯基的批評意見,馬克思於1877年11月寫下了《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

在這封信中馬克思將俄國農村公社的發展道路問題歸結為:「俄國應當向他的自由派經濟學家們所希望的那樣,首先摧毀農村公社以過渡到資本主義制度呢,還是與此相反,俄國可以在發展它所特有的歷史條件的同時取得資本主義制度的全部成果,而又可以不經受資本主義制度的苦難。」[1]馬克思明確表示自己和許多俄國民粹派學者一樣,贊成俄國選擇後面的這條道路。與民粹派學者不一樣,馬克思的結論是基於自己的認真學習和研究工作而得出的結論。馬克思說:「我不喜歡留下『一些東西讓人們去揣測",我準備直截了當地說。為了能夠對當代俄國的經濟發展做出準確的判斷,我學習了俄文,後來又在許多年內研究了和這個問題有關的官方發表的和其他方面發表的資料。我得到這樣一個結論:如果俄國繼續走它在1861年所開始走的道路,那它將會失去當時歷史所能提供給一個民族的最好的機會,而遭受資本主義制度所帶來的一切極端不幸的災難。」[2]

在這封信中,馬克思還進一步耐心細緻地向俄國讀者解釋了《資本論》中「原始積累」一章的本意。首先,馬克思強調《資本論》「原始積累」一章所揭示的剝奪農民,然後走向資本主義的發展道路,僅限於解釋西歐資本主義的產生,不適合用於解釋俄國公社未來發展道路。其次,馬克思又進一步強調:如果硬要把「原始積累」一章拿來解釋俄國公社的未來發展,那麼,它能夠應用到俄國的東西是很有限的。這種有限的東西就是,「假如俄國想要遵照西歐各國的先例成為一個資本主義國家,……它不先把很大一部分農民變成無產者就達不到這個目的」[3]。換言之,馬克思這裡僅僅是說,如果俄國走資本主義道路,那麼,俄國必須解體農業公社。但是,馬克思強調,俄國公社並非只有一條私有化進而資本主義化的道路。為了闡述這一道理,馬克思分析了古羅馬土地所有制解體,而沒有走上資本主義道路的例子。古代羅馬平民起初擁有自己小塊土地,後來他們被剝奪了,不僅被剝奪了生產資料,而且還被剝奪了生活資料。這一被剝奪的過程,不僅蘊含著大地產形成的過程,而且還蘊含著大貨幣資本形成的過程。這些被剝奪的人除了自己的勞動力以外什麼也沒有。而且為了利用這種勞動,又出現了佔有所創造出的全部財富的人。這一剝奪過程與西歐資本原始積累時期的剝奪過程很相似,但是,羅馬並沒有走上資本主義道路。羅馬走上了奴隸制社會的道路。從這個例子中,馬克思得出結論:「極為相似的事情,但在不同的歷史環境中出現就引起了完全不同的結果。」[4]

由此,馬克思強烈反對俄國馬克思者將《資本論》中「資本原始積累」理論公式化、教條化,並錯誤地運用到處於資本主義社會以前的俄國。馬克思譴責他的批評家,將他「關於西歐資本主義起源的歷史概述徹底變成一般發展道路的歷史哲學理論,一切民族,不管他們所處的歷史環境如何,都註定要走這條道路」。馬克思尖銳地指出,這種一般發展道路的歷史哲學理論「是超歷史的」[5],因而也是不科學的。由此,馬克思強調要對俄國公社的作具體的歷史的分析,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總的來說,馬克思1877年《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的總基調,是積極支持俄國民粹派思想家為自己的祖國尋找一條不同於西歐資本原始積累道路的新的發展道路。

2.馬克思1881年關於俄國公社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理論

《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寫完以後,馬克思考慮到當時俄國局勢不利於發表此文,並沒有把它寄給《祖國紀事》雜誌。馬克思逝世以後,恩格斯在整理馬克思遺物時發現了這封信,恩格斯又把它寄給了查蘇利奇,一直到1885年才在彼得堡出版。因此,自1872年《資本論》俄文版出版,截止到1885年,俄國理論界並不知道馬克思對於《資本論》,特別是對「原始積累」一章內容在俄國運用的這種否定態度。當然了,我們也無法斷定:如果馬克思的這封《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在當時的俄國能夠及時面世,俄國還能不能有「馬克思主義者」運用馬克思的這一理論為瓦解俄國農業公社進行辯護?無論如何,在1872年以後的俄國,還有一部分「馬克思主義者」,運用《資本論》中「原始積累」理論為瓦解俄國農業公社進行鼓動。出於對於這部分「馬克思主義者」的懷疑,查蘇利奇於1881年2月16日給馬克思寫信,向馬克思求教有關理論問題。她希望馬克思能夠就《資本論》在俄國的運用和俄國公社的未來發展前途問題,給出一個真正馬克思主義的解答。為答覆查蘇利奇來信所提出的問題,馬克思寫了四個草稿和一份正式稿的複信。

在1881年3月8日《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中,馬克思開篇就重複了他1877年《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中觀點。他強調《資本論》中的「原始積累」一章內容,僅限於解釋西歐的資本主義起源,而不適合於解釋俄國公社的解體。關於如何認識俄國公社的生命力和發展前途,馬克思首先堅持認為,「在《資本論》中所作的分析,既不包括贊成俄國農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論據,也不包括反對農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論據」[6]。其次,馬克思又鄭重地聲明:「從我根據自己找到的原始材料所進行的專門研究中,我深信:這種農村公社是俄國社會新生的支點」[7]。在這樣一段簡短的文字中,馬克思不僅宣布了「這種農村公社是俄國社會新生的支點」,而且還進一步強調俄國應該怎麼做。馬克思說,要使俄國公社發揮這種積極的作用,「首先必須肅清從各方面向它襲來的破壞性影響,然後保證它具備自由發展所必需的正常條件。」[8]

可見,在1881年《 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中,馬克思仍然堅持了他在1877年《給祖國紀事報編輯部的信》中同樣的觀點。只不過,馬克思1881年的態度與1877年相比更加明確了,對俄國公社走正確的發展道路又給出了更加具有可操作的辦法。

如上所述,在正式複信中馬克思強調「我根據自己找到的原始材料對比進行的專門研究使我深信:這種農村公社是俄國社會新生的支點」[9]。那麼,馬克思究竟進行了哪些專門研究呢?在複信的初稿、第二稿和第三稿中,馬克思詳細論證了俄國公社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理論依據。馬克思指出:「正因為它和資本主義生產是同時代的東西,所以它能夠不通過資本主義生產的一切可怕的波折而吸收它的一切肯定的成就。俄國不是脫離現代世界孤立生存的;同時,它也不像東印度那樣,是外國征服者的獵獲物。」[10]從這段引文我們可以看出:馬克思這裡特殊強調俄國公社和西歐資本主義生產是同時代的東西,特彆強調俄國公社不是脫離現代世界而孤立生存的。那麼,這裡緊跟著的問題就也就來了:為什麼俄國公社和資本主義生產是同時代的東西,它就可以實現跨越資本主義發展階段呢?

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必須要用到馬克思在1845年寫成的《評弗里德里希·李斯特的著作〈政治經濟學的國民體系〉》一書中所闡述的一個重要思想:一個民族為本民族所做的事情,也就是這個民族為全人類所做的事情。馬克思說:「正象主張每個民族都必須經曆法國的政治發展或德國的哲學發展一樣,是荒謬的觀點。凡是民族作為民族所做的事情,都是他們為人類社會而做的事情,他們的全部價值僅僅在於:每個民族都為其他民族完成了人類從中經歷了自己發展的一個主要的使命(主要的方面)。因此,在英國的工業,法國的政治和德國的哲學制定出來之後,它們就是為全世界制定的了,而它們的世界歷史意義,也象這些民族的世界歷史意義一樣,便以此而告結束。」[11]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在馬克思看來,在世界資本主義體系之中,在英法工業革命之後,俄國生產機器可以直接繼承英法工業革命的成就,而沒有必要使俄國再重新經歷一次獨立的俄國的工業革命。在哲學領域,在德國古典哲學誕生之後,俄國的哲學也可以直接繼承德國古典哲學的成就,而沒有必要再重新孕育產生一個俄國的黑格爾和俄國的費爾巴哈。

按照馬克思的這一重要原理,西歐資本主義發展的成就,是屬於西歐資本主義國家的,但同時也就是屬於那個時代的全人類的,當然也可以是屬於俄國的。由此我們可以斷定,俄國公社是與西歐資本主義是同時代的東西的意義了。它的意義就在於,西歐資本主義的時代性使俄國公社與古希臘或者古羅馬的原始公社有了本質上的區別。在《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第二草稿中,馬克思說:「如果俄國是脫離世界而孤立存在的,如果它要靠自己的力量取得西歐通過長期的一系列進化(從原始公社到它的目前狀態)才取得的那些經濟成就,那末,公社註定會隨著俄國社會的發展而滅亡這一點,至少在我看來,是毫無疑問的。可是,俄國公社的情況同西方原始公社的情況完全不同(著重點為引者所加的——引者注)。俄國是在全國廣大範圍內把土地公社佔有制保存下來的歐洲唯一的國家,同時,恰好又生存在現代的歷史環境中,處在文化較高的時代,和資本主義生產所統治的世界市場聯繫在一起。俄國吸取這種生產方式的肯定成果,就有可能發展並改造它的農村公社的古代形式,而不必加以破壞(我順便指出,俄國的共產主義所有制形式是古代類型的最現代的形式,而後者又經歷過系列的進化)。」[12]在《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的第三草稿中,馬克思又進一步詳細地比較了俄國農業公社與古代公社的區別於聯繫,強調俄國農業公社是與古代公社不同的「新型公社」[13]。正因為如此,馬克思得出結論:俄國公社完全不必重走西歐資本原始積累以及在原始積累基礎上發展資本主義的老路,俄國公社可以跨越資本主義發展階段,徑直走向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

針對俄國自由派經濟學家主張俄國必須沿著歐洲國家走過的道路,即先走發展資本主義道路然後再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觀點,馬克思批評道:「如果俄國的資本主義制度崇拜者否認這種結合的可能性(跨越資本主義發展階段的可能性——引者注),那末,就請他們來證明:要在俄國使用機器,它必須先經過機器生產的孕育期。請他們給我說明:他們怎麼能夠可說是在幾天之內就把西方需要幾個世紀才建立起來的一整套交換機構(銀行、信用公司等等)在俄國建立起來呢?」[14]從馬克思的這一重要論述,我們可以看出:按照馬克思的邏輯,主張俄國必須要先走完整的不折不扣的歐美式的資本主義道路然後才能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觀點是荒謬的,其荒謬程度就如同我們今天在俄國使用汽車,我們還必須要不折不扣地沿著當年英國和法國的蒸汽機發明、蒸汽機由外燃機到內燃機的每一個進化過程再爬行過來一樣。同樣,在馬克思看來,主張俄國必須要先走完整的不折不扣的歐美式的資本主義道路然後才能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觀點是荒謬的,其荒謬程度就如同我們今天各國的市場經濟建設中,在俄國建立一個銀行或者建立一個股份公司,還要像歐美國家那樣要經歷一二百年的時間再去重新摸索如何建立銀行制度和股份公司制度一樣。事實上,俄國今天生產機器,完全可以從現代科學技術出發進行生產,而不必去重複英國和法國漫長的機器發明和機器進化的探索過程。市場經濟的銀行制度和股份公司的建設也完全不必一步一趨地爬行一二百年的市場經濟道路。由此我們便可以知道,為什麼馬克思不能容忍俄國「馬克思主義者」用《資本論》中的「原始積累」剝奪農民的邏輯,去論證如何用私有化、資本主義化的道路去解體俄國農業公社。為什麼馬克思積極支持俄國民粹派思想家探討使俄國社會走出一條不同於西歐資本主義發展道路的嶄新道路了。

在《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的草稿(包括初稿、第二稿和第三稿)中,馬克思還較詳細地論述了俄國公社所具有的二重性:兼有公有制社會和私有制社會的二重特徵。俄國農村公社的這種二重性,一方面可以成為它具有強大生命力,跨越資本主義而走向共產主義;另一方面又可以成為它逐漸解體,私有化而走向資本主義。究竟哪一方面能夠成為主流,完全取決於當時具體的社會歷史條件。

馬克思特彆強調要注意消除俄國社會使其瓦解的因素。馬克思說:「把一切多少帶有理論性的問題撇開不談,那也用不著向您說明,目前威脅著俄國公社生存的危險來自一致反對它的那些強有力的利害關係者。某種在國家幫助下靠犧牲農民哺育起來的資本主義是同公社對立的;它所關心的是公社的毀滅。並且為了地主的利益,創造出一個由比較富裕的農民組成的農村中等階級,而把貧苦農民即農民大眾變為普通的僱傭工人,也就是說,要保證自己獲得廉價的勞動。公社受國家勒索的壓制、商人的劫掠、地主的剝削和高利貸者從內部的破壞,那它怎麼能夠抵抗得住呢!威脅著俄國公社生命的不是歷史的必然性,不是理論,而是國家的壓迫,以及滲入公社內部的、也是由國家靠犧牲農民培養起來的資本家的剝削。」[15]馬克思在這裡清晰地指出了,從利益關係上來看,威脅俄國公社安全的是代表剝削階級利益的國家壓迫和新生資產階級的剝削。

馬克思不僅堅信俄國公社有可能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而且還指出了跨越的方向。馬克思說:「在整個歐洲,只有它是一個巨大的帝國內農村生活中占統治地位的組織形式。土地公有制賦予它以集體佔有的自然基礎,而它的歷史環境(資本主義生產和它同時存在)又給予它以實現大規模組織起來的合作勞動的現成物質條件。因此,它可以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而吸取資本主義制度所取得的一切肯定成果。它可以借使用機器而逐步以聯合耕種代替小土地耕種,而俄國土地的天然地勢又非常適合於使用機器。如果它在現在的形式下事先被引導到正常狀態,那它就能直接變成現代社會所趨向的那種經濟體系的出發點,不必自殺就能獲得新的生命。」[16]馬克思在這裡說得很清楚:第一,俄國公社集體佔有土地的自然基礎;第二,俄國公社和資本主義生產同時存在的歷史環境;第三,俄國土地天然地勢;這三個方面的特點決定了俄國公社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可能性。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總路徑是,使用機器逐步以聯合耕種代替小土地耕種;目前面臨的任務是,首先必須肅清從各方面向它襲來的破壞性影響,然後保證它具備自由發展所必需的正常條件。

總結馬克思《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的四份草稿和一份正式稿,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第一,馬克思充分肯定俄國公社存在一條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道路;第二,馬克思明確指出了俄國公社能夠跨越的條件及其如何創造條件已實現跨越;第三,馬克思指明了俄國公社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具體方向是,使用機器逐步以聯合耕種代替小土地耕種。

二、馬克思主義俄國化:恩格斯的錯誤以及馬克思對他的糾正

1.恩格斯關於俄國農村公社未來發展道路的理論

恩格斯於1874年5月至1875年4月為《人民國家報》寫了一組文章,其總題目為「流亡者文獻」。這一組文章討論歐洲民主運動、工人運動和俄國問題。其中討論俄國問題的第三篇文章在《人民國家報》發表以後,彼得·特卡喬夫寫了一篇《致1874年度〈人民國家報〉第117和118號所載〈流亡者文獻〉一文作者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先生的公開信》,在蘇黎世《哨兵報》發表。馬克思看到這本小冊子以後在書皮上寫了一段話以後轉給恩格斯。這段話是,「你寫點東西出來,不過要用譏諷的筆調。這愚蠢透了,甚至連巴古寧也能插一手。彼得·特卡喬夫首先想向讀者表明,你對待他就像對待自己的敵人一樣,因此他臆造出各式各樣不存在的爭論點來。」[17]在馬克思的這一建議下,恩格斯寫出了「流亡者文獻」中的第四篇和第五篇文章。第五篇文章後來又以《論俄國的社會問題》出版了單行本。

從恩格斯「流亡者文獻」中這兩篇關於俄國問題的論文內容來看,在第四篇文章中,恩格斯似乎已經完成了馬克思交給他的任務。在這篇文章中,恩格斯基本上澄清了特卡喬夫對自己所進行的人身攻擊和污衊,也否定了特卡喬夫為巴古寧主義者對待俄國態度的辯護。而在《論俄國的社會問題》一文中,恩格斯似乎要談一些更帶有根本性的問題。

特卡喬夫認為俄國公社比歐洲更容易得多地實現社會革命。他講俄國沒有強大的無產階級,也沒有強大的資產階級。俄國工人階級僅僅和俄國國家政權作鬥爭,由此他斷定俄國工人階級更容易奪得政權。針特卡喬夫對的觀點,恩格斯強調:社會主義革命不僅要有革命者——無產階級,而且還要有被革命的對象——現代資產階級。在俄國農村原始共產主義公社之中,既沒有現代工人階級,也沒有現代資產階級。由此,在俄國農村原始共產主義公社中怎麼可能發生社會主義革命呢?恩格斯譏諷特卡喬夫不懂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常識。

特卡喬夫否認俄羅斯國家與封建地主階級、與新生資產階級的內在聯繫。對此,恩格斯給予了嚴厲的批評和否定。恩格斯承認俄國面臨社會革命,但是恩格斯極力否認這種社會革命與社會主義革命的內在聯繫。恩格斯寫道:「俄國農民在擺脫農奴地位以後的處境已經不堪忍受,不可能長久這樣下去,而僅僅由於這個原因,俄國革命正在日益迫近,…特卡喬夫先生是想說,這將是社會主義革命,它將在我們西方還沒有實現以前,就在俄國實現西歐社會主義所追求的那種社會形式——而且是在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只是零星出現並且還處在低級發展階段上的社會狀態下來實現!」[18]恩格斯用譏諷的語調寫道:「這一點所以成為可能,是因為俄國人可以說是社會主義的選民,而且他們還有勞動組合和土地公社所有制」[19]這裡恩格斯的意思是,在俄國既不能有無產階級,更不能有無產階級推翻資產階級統治的社會主義革命。

俄國人是「社會主義的選民」,恩格斯的貶義是不言自明的。對於特卡喬夫所謂的俄國人有勞動組合和土地公有制更有利於建設社會主義的觀點,恩格斯又逐一進行了反駁。恩格斯強調俄國公社的勞動組合與西方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消失了的和正在消失的原始共產主義勞動組合沒有任何區別。對於俄國農業公社,恩格斯認為它的命運只能是,在不斷地被瓦解的過程中走上先是私有化,然後再走上資本主義化的道路。恩格斯寫道:「俄國的公社所有制早已度過了它的繁榮時代,看樣子正在趨於解體。但是也不可否認有可能使這一社會形式轉變為高級形式,只要它能夠保留到這樣做的條件成熟的時候,只要它能夠發展到農民已不再是個別而是集體從事耕作的程度;並且應該使俄國農民不經過資產階級的小塊土地所有制的中間階段,而實現這種向高級形式的過渡。然而這種過渡只有在下述情況下才會發生,即西歐在這種公社所有制徹底解體以前就勝利地完成無產階級革命,而這個革命會給俄國農民提供實現這種過渡的必要條件,其中也為他們提供在整個農業制度中實行必然與其相聯繫的變革所必需的物資。」[20]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第一,恩格斯相信俄國公社的正常發展道路是「趨於解體」。第二,恩格斯為了嚴謹,才提到不排除俄國公社有一條跨越發展的道路。但是其條件是,西歐「勝利地完成無產階級革命」。第三,西歐無產階級革命「會給俄國農民提供實現這種過渡的必要條件」。這就是1875年恩格斯研究俄國農村公社所有制未來發展前途所得出的基本結論。

在1894年撰寫的《〈論俄國的社會問題〉跋》時,恩格斯又重複了這一研究結論。恩格斯說:「我不敢判斷目前這種公社是否還保存得這樣完整,以致在需要的時刻,像馬克思和我在1882年所希望的那樣,它能夠在同西歐的大轉變相結合的情況下成為共產主義發展的起點。但是有一點是勿庸置疑的:要想從這種公社保全點什麼東西下來,就必須首先推翻沙皇專制制度,必須在俄國進行革命。俄國的革命不僅會把民族的大部分即農民從構成他們的世界 、他們的宇宙的農村的隔絕狀態中解脫出來,不僅會把農民引到一個廣闊的天地,使他認識外部世界,同時也認識自己,了解自己的處境和擺脫目前貧困的方法,——俄國的革命還會給西方的工人運動以新的推動,為它創造新的更好的鬥爭條件,從而加速現代工業無產階級的勝利;沒有這種勝利,目前的俄國無論是在公社的基礎上還是在資本主義的基礎上,都不可能達到對社會的社會主義改造。」[21]在這裡,恩格斯雖然也提到「俄國的革命不僅會把民族的大部分即農民從構成他們的世界 、他們的宇宙的農村的隔絕狀態中解脫出來,不僅會把農民引到一個廣闊的天地,使他認識外部世界,同時也認識自己,了解自己的處境和擺脫目前貧困的方法」,但是,恩格斯更強調的是,「俄國的革命還會給西方的工人運動以新的推動,為它創造新的更好的鬥爭條件,從而加速現代工業無產階級的勝利」。就是說,恩格斯的著眼點還是俄國革命引起西歐革命。恩格斯更強調的是西歐的社會主義革命給俄國社會主義革命的支持與援助。

2.恩格斯在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理論上的錯誤以及馬克思對他的糾正

一般讀者會疑惑:為什麼你們非要將恩格斯與馬克思的跨越理論進行對比?為什麼你們非要這樣殘酷地在兩位偉人的理論觀點之間進行取捨和選擇?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包容馬克思和恩格斯兩位偉人在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理論之間的差異或者它們之間的不和諧之處?其實,我們選擇做這樣的工作,絕不是我們個人一時的心血來潮。恩格斯的跨越條件理論,是與東方落後國家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事實相矛盾的。這種理論矛盾,在蘇東社會主義事業順利向前發展的時候,人們也許還可以忽略它的存在。但是,當蘇東國家社會主義事業失敗以後,人們必須要清楚地回答蘇東社會主義事業失敗是必然,還是偶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取得巨大成就,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中國社會主義一直受到國際壟斷資本和國際反動勢力的「顏色革命」的顛覆威脅。目前,許多反馬克思主義的人都以蘇聯、中國等國家的生產力水平仍然低於歐美資本主義國家為借口否定這些國家建設社會主義的可能性。在今天中國的理論界,還有人認為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社會主義理論有空想成分;還有人跟在第二國際理論界的身後,講所謂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和革命勝利後蘇聯社會主義是「早產兒」;還有人認為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搞早了,中國社會主義改造搞急了;甚至有人公開以恩格斯的西歐社會主義先勝的條件論未能滿足,來否定蘇聯曾經建成了社會主義,否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成社會主義的可能性[22]。在種人看來,蘇聯東歐國家,也包括中國是在不具備社會主義革命條件的情況下共產黨蠻幹的結果。因此,這樣建立起來的社會,不可能是社會主義社會。這種社會,或者是走社會主義道路而夭折,或者是儘快改弦更張,走變相的資本主義道路。近年來我們看到吳敬璉等人又跟在自由主義的鼻祖哈耶克後面污衊中國共產黨的許諾建立地上天堂,到頭來卻是落到了建立人間地獄的結果[23]。這些人進行「理論論證」就是為了證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只能是中國特色資本主義。看來,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如何喚起人民群眾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信仰,如何建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不是沒有困難的。這種困難就在於,中國現實勞動生產力水平仍然低於歐美資本主義國家。在這樣的社會生產力條件下,共產黨能領導人民建設社會主義嗎?國內外一批又一批的專家學者、政界人士對這個問題做否定的回答。他們所依據都是恩格斯的歐洲社會主義革命要事先勝利的條件論。可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要繼續向前發展,在理論上我們就必須對於恩格斯的西歐社會主義革命先行勝利的條件論做出取捨。理論的堅定性來源於理論的徹底性,「在科學的入口處,正像在地獄的入口處一樣,必須提出這樣的要求:『這裡必須根絕一切猶豫,這裡任何怯懦都無濟於事。"」[24]

(1)馬克思和恩格斯關於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理論的比較

將馬克思和恩格斯關於俄國公社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理論做一比較,我們發現兩位經典作家在跨越理論上既有許多相同之處,也有許多不同之處。

我們先來談兩位經典作家在跨越理論上的相同之處。第一,恩格斯1875年出版的《論俄國的社會問題》,是在馬克思的建議下完成的。因此,在《論俄國的社會問題》一文中許多觀點的闡述,在一定的意義上是體現了馬克思對這個問題的看法的。例如,澄清特卡喬夫對於恩格斯的一些無端的指摘,批判特卡喬夫的巴古寧主義傾向等等;

第二,1882年馬克思恩格斯共同署名《〈共產黨宣言〉俄文版序言》,在這篇序言里寫道:「但是在俄國,我們看見,除了狂熱發展的資本主義制度和剛開始形成的資產階級土地所有制外,大半土地仍歸農民公共佔有。那末試問:俄國公社,這一固然已經大遭破壞的原始土地公共所有制形式,是能直接過渡到高級的共產主義的土地所有制形式呢?或者,它還須先經歷西方的歷史發展所經歷的那個解體過程呢?對於這個問題,目前唯一可能的答覆是:假如俄國革命將成為西方無產階級革命的信號而雙方互相補充的話,那末現今的俄國公共所有制便能成為共產主義發展的起點。」[25]由於這個序言是馬克思恩格斯共同署名的,當然可以認為這裡的觀點是馬克思認同的。

從上述兩個方面我們可以看出: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認為,俄國這個處於資本主義以前的社會形態的國家存在著一條不同於西歐資本主義原始積累道路的另外一條發展道路。

現在我們再來看一下兩位親密戰友在跨越理論上的不同之處。首先,在跨越理論文獻中,馬克思形成於1875年恩格斯《論俄國的社會問題》一文之後的著作中,沒有引證和肯定恩格斯的這篇文章的觀點。如前所述,當時是馬克思向恩格斯建議:「你寫點東西出來,不過要用譏諷的筆調」,於是恩格斯寫了《論俄國的社會問題》一文批判特卡喬夫。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恩格斯於1875年完成《論俄國的社會問題》。馬克思於1877年寫作《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馬克思明確知道此前恩格斯《論俄國的社會問題》一文對有關俄國公社發展道路問題有過研究。但是,在《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中,馬克思並沒有援引恩格斯的觀點予以肯定。另外,1881年馬克思在《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及其各個草稿中,也仍然沒有一處在很具體的理論層面上肯定恩格斯的上述成果。這絕不是馬克思的疏忽!馬克思對待科學的嚴肅認真態度、以及馬克思與恩格斯之間的偉大友誼,沒有那一方面能夠允許馬克思埋沒恩格斯的研究成果。上述這些事實就足以使我們提出這樣的問題:馬克思是不是不贊成恩格斯1875年完成的《論俄國的社會問題》一文主要觀點?

其次,從跨越結論和實現跨越的條件方面來看,馬克思和恩格斯有原則上差別。馬克思明確表明了自己對俄國民粹派和俄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的支持。支持他們為俄國公社探索走一條不同於西歐資本主義原始積累的全新道路。這是一條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全新的道路,即不經過資本主義發展階段而又繼承資本主義時代的一切成就,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馬克思堅信在19世紀70年代的俄國公社面前,存在著這樣一條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發展道路。馬克思還具體分析了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主要障礙:主要是新興資本力量的影響。根據這些分析馬克思給出了實現跨越的辦法和路徑:首先,肅清從各方面向它襲來的破壞性影響;然後,保證它具備自由發展所必需的正常條件;最後,公社將走向大規模採用機器進行生產的集體化道路。然而,從恩格斯《論俄國的社會問題》及其《序言》和《跋》來看,對於俄國公社的未來發展道路,恩格斯與馬克思的判斷有很大的不同。首先,恩格斯是相信俄國公社趨向解體;其次,雖然在理論上仍然還承認俄國公社存在著跨越卡夫丁峽谷的可能性,但是恩格斯卻又從給出俄國公社跨越條件的角度排除了這種可能性。如上所述,恩格斯給出的條件是,「西歐在這種公社所有制徹底解體以前就勝利地完成無產階級革命,而這個革命會給俄國農民提供實現這種過渡的必要條件,其中也為他們提供在整個農業制度中實行必然與其相聯繫的變革所必需的物資。」[26]要知道,西歐「勝利地完成無產階級革命」這個條件是相當苛刻的。不僅在19世紀70年代俄國不具備這個條件,就是20世紀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勝利、東歐國家社會主義勝利、特別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取得輝煌成就的今天,在上述國家也仍然不具備這個條件。

再次,從對跨越的含義來看,恩格斯與馬克思也有較大的不同。關於跨越的含義,恩格斯對問題的表述:「不僅可能而且無庸置疑的是,當西歐人民的無產階級取得勝利和生產資料轉歸公有之後,那些剛剛踏上資本主義生產道路而仍然保全了氏族制度或氏族制度殘餘的國家,可以利用這些公社所有制的殘餘和與之相適應的人民風尚作為強大的手段,來大大縮短自己向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過程,並可以避免我們在西歐開闢道路時所不得不經歷的大部分苦難和鬥爭。」[27]在這裡恩格斯把俄國公社跨越發展的時間起點定位在,「西歐人民的無產階級取得勝利和生產資料轉歸公有之後」。在西歐人民的無產階級取得勝利和生產資料轉歸公有之前,東方國家是不可能跨越的。這就是說,恩格斯只承認前資本主義國家可以有「大大縮短自己向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過程,並可以避免我們在西歐開闢道路時所不得不經歷的大部分苦難和鬥爭」。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避免的災難到底是什麼?是開闢資本主義道路時所不得不經歷的痛苦和鬥爭,還是西歐國家走資本主義道路正常情況下也要經歷的痛苦與鬥爭?如上所述,馬克思一直主張跨越整個資本主義發展階段。也就是,馬克思一直主張,俄國公社既不要經受資本主義由於其發展經驗的不足而走曲折道路所帶來的苦難,也不要經受資本主義正常發展而不可避免的痛苦。而恩格斯則只強調,俄國公社可以避免「西歐資本主義開開闢道路時」所不得不經歷的痛苦。因此,恩格斯對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認識,限於減輕資本主義發展由於經驗不足而帶來的痛苦。恩格斯不是明確主張俄國公社跨越資本主義正常發展階段。事實上,馬克思是強調前資本主義國家直接走向作為西歐資本主義發展前途和趨勢的那個社會主義。「總之,在俄國公社面前,資本主義正經歷著危機,這種危機只能隨著資本主義的消滅、現代社會的回復到『古代"類型的公有制而告終,這種形式的所有制,或者像一位美國作家(這位作家是不可能有革命傾向的嫌疑的,他的研究工作曾得到華盛頓政府的支持)所說的,現代社會所趨向的『新制度",將是「古代類型社會在一種高級的形式下(in a superior form)的復活(a revival)」[28]馬克思顯然是主張處於前資本主義階段的國家,徑直走向資本主義所趨向的那種社會形態,也就是走向共產主義社會或者走向作為共產主義社會形態初級階段的社會主義社會。

(2)恩格斯的理論錯誤以及馬克思對恩格斯錯誤的糾正

可見,馬克思和恩格斯在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理論上的重大差別還是客觀存在的。不僅如此,馬克思在恩格斯的著作出版以後,還默默地試圖對恩格斯理論錯誤進行糾正。這是一個應該引起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給予重視,而事實上並沒受到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足夠重視的問題。由於這個問題沒有及時而有效地加以澄清,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引起思想混亂以至於造成災難性後果,因此今天我們在這裡必須要對其予以澄清。

首先,馬克思糾正了恩格斯對於俄國公社性質的片面認識。恩格斯把俄國公社的孤立性和封閉性看得很重,把它看做是和古希臘古羅馬原始共產主義公社沒有區別的東西。正因為如此,恩格斯得出俄國農村公社不能產生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和科學社會主義的實踐的結論。正是這種思想傾向,使恩格斯看不到俄國公社光明的前途。事實上,恩格斯在很大程度上否定俄國公社能直接吸收資本主義社會化大生產的積極成果而獲得新生的可能性的。而馬克思則對俄國公社的性質做了完全不同的分析。馬克思承認:「…公社受到詛咒的是它的孤立性,公社與公社之間的生活缺乏聯繫,不正是這種與世隔絕的小天地使它至今不能有任何歷史創舉嗎?」[29]但是,如前所述馬克思更看重俄國公社是與西歐資本主義同時代的。這種時代性就足以使俄國公社能夠獲得新生。馬克思在《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的初稿、第二特別是在第三稿中,具體分析了俄國公社作為現代的農業公社與歷史上的各種公社的本質區別:第一,馬克思指出俄國「農業公社」是最早的沒有血統關係的自由人的社會聯合。第二,在俄國農業公社中房屋及房屋所附屬的園地,是農民私有的。第三,耕地是公共財產,定期在農民中間重新輪流使用。馬克思把俄國農業公社概括為二重性:兼有公有和私有的性質[30]。馬克思堅持俄國公社有兩種前途:或者私有成分佔了上風,走瓦解的道路;或者公有成分佔了上風,走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道路。而恩格斯是堅持認為俄國公社只有一種前途,即瓦解的前途。

其次,對俄國人習慣的勞動組合,恩格斯否定其對於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積極作用,而馬克思卻給予積極的肯定。特卡喬夫用俄國農民習慣於勞動組合來論證俄國公社能夠有新生。恩格斯對此予以徹底否定。恩格斯說:「總之,勞動組合是一種自發產生的,因而還很不發達的合作社形式,並且也不是純俄羅斯或純斯拉夫的合作社形式。…這種形式在俄國佔有優勢當然證明俄國人民有著強烈的聯合願望,但這還完全不能證明他們靠這種願望就能夠從勞動組合直接跳到社會主義的社會制度。要實現這種過渡,首先要勞動組合本身能夠向前發展,拋棄本身那種自發的,如我們所看到的替資本家服務比替工人服務還要多的形式,並且它還必須至少提高到西歐合作社的水平。」[31]在恩格斯的心目中,俄國勞動組合的發展水平永遠也達不到西歐資本主義勞動組合的水平。總之,恩格斯否定俄國公社的勞動組合會有利於向共產主義過渡。我們來看一看馬克思對於這個問題觀點。馬克思在1881年《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第三稿中說:「俄國農民習慣於勞動組合,這特別便於他們從小土地勞動到合作勞動,並且他們在草地的割草、以及像排積水等公社的作業中,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實行了合作勞動。…這種直到今天還在俄國公社裡實行的制度,毫無疑問是和農藝學的要求矛盾的。除其他種種不便外,這種制度也造成人力和時間的浪費。可是,這種制度雖然乍看起來似乎和集體耕種相矛盾,但它的確有助於向集體耕種的過渡。」[32]可見,馬克思對於俄國公社的勞動組合有利於向共產主義集體生產過渡的觀點是積極肯定的。

再次,對於土地公有制,馬克思認為它已經經歷了許多變革而頑強地保留下來了,它有利於俄國公社實現向共產主義跨越是顯然的。

從馬克思對恩格斯的這些糾正和補充來看,恩格斯的主要錯誤在於,他在佟特卡喬夫論戰時,不知不覺地將俄國公社孤立化,使其脫離資本主義體系的總聯繫。這樣俄國公社就成了沒有任何升級和希望的過時了的東西。這樣恩格斯也就看不到俄國革命的新高潮與新機遇。總之,馬克思堅持辯證法,恩格斯卻不知不覺地犯了形而上學的錯誤。

(3)馬克思對恩格斯錯誤的糾正並沒有引起理論界的重視,以至於恩格斯的錯誤影響到他對俄國革命形勢的判斷

馬克思是恩格斯的親密戰友和合作夥伴,當然馬克思不會像對待其他論敵那樣通過公開論戰來解決認識分歧。這是問題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從給查蘇利奇的回信中我們能夠看出馬克思晚年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馬克思寫到:「最近十年來定期發作的神經痛妨礙了我,是我不能較早地答覆您2月16日的來信。承蒙您向我提出問題,但很遺憾,我卻不能給您一個適合於發表的簡短說明。幾個月前,我曾經答應給聖彼得堡委員會就同一題目寫一篇文章。可是我希望寥寥幾行就足以消除您因誤解所謂我的理論而產生的一切疑問。」[33]在這種身體狀況下,馬克思只能默默地糾正恩格斯的錯誤,而不能採取更加積極和有效的方式糾正恩格斯的錯誤。

馬克思對恩格斯的理論錯誤所進行的這些糾正,並未引起理論界的重視,以至於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重大事件中產生了不良的影響。

首先,恩格斯由於這種理論錯誤,必然會是恩格斯低估俄國的革命力量。他說:「然而單是這樣一個事實:與俄國農民公社並肩存在的西歐資本主義生產正瀕於崩潰的時刻,而且在這一時刻它本身已顯示出一種新的生產形式,在這種新的生產形式中將有計劃地使用作為社會財產的生產資料,——單單這樣一個事實,並不能賦予俄國公社一種能夠使它把自己發展成這種新的社會形式的力量。在資本主義社會本身完成這一革命以前,公社如何能夠把資本主義社會的巨大生產力作為社會財產和社會工具而掌握起來呢?當俄國公社已經不再在公有制的原則上耕種自己的土地時,它又怎麼能向世界指明如何在公有制的原則上管理大工業呢?」[34]恩格斯繼續說:「誠然,在俄國有不少人很了解西方資本主義社會及其所有的不可調和的矛盾和衝突,並且清楚地知道這條似乎走不通的死胡同的出路何在。可是,首先,明白這一點的幾千人並不生活在公社裡,而大俄羅斯的仍然生活在公社土地所有制條件下的整整5000萬人,卻對這一切一無所知。」[35]恩格斯這裡否定俄國革命力量的存在。當然,恩格斯也就看不到俄國社會主義革命的日益逼近。

其次,恩格斯對俄國革命形勢的誤判:俄國不可能發生社會主義革命。在《論俄國的社會問題》一文中,恩格斯曾批評特卡喬夫說:「至於俄國農民在擺脫農奴從屬地位以後的處境已經不堪忍受,不可能長久這樣繼續下去,而僅僅由於這個原因,俄國革命正在日益迫近,—— 這都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問題只在於這個革命的結果可能怎樣,將會怎樣?特卡喬夫先生說,它將是社會革命。這純粹是一種贅言。任何一個真正革命都是社會革命,因為它使新階級占居統治地位並且讓它有可能按照自己的面貌來改造社會。其實,特卡喬夫先生是想說,這將是社會主義革命,它將在我們在西方還沒有實現以前,就在俄國實現西歐社會主義所追求的那個社會形態——而且是在不論無產階級或資產階級還不是到處都碰得見並且都還處在低級發展階段上的這種社會狀態下來實現!這一點所以成為可能,據說是因為俄國人具有勞動組合和公社土地所有制,可以說是天選的社會主義的人民!」[36]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恩格斯以及其高超的論戰手法對待特卡喬夫。恩格斯首先抓住特卡喬夫把即將發生的俄國革命成為「社會革命」,將其否定為「這純粹是一種贅言」。其次恩格斯推斷出特卡喬夫想說的是「社會主義革命」。怕被別人誤會,恩格斯還特別界定為是「它將在我們在西方還沒有實現以前,就在俄國實現西歐社會主義所追求的那個社會形態」。恩格斯斷然否定俄國發生這種社會主義革命的可能性。

1894年恩格斯在《「論俄國的社會問題」 跋》中說:「我不敢判斷目前這種公社是否還保存得這樣完整,以致在需要的時刻,像馬克思和我在1882年所希望的那樣,它能夠在同西歐的大轉變相結合的情況下成為共產主義發展的起點。但是有一點是勿庸置疑的:要想從這種公社保全點什麼東西下來,就必須首先推翻沙皇專制制度,必須在俄國進行革命。俄國的革命不僅會把民族的大部分即農民從構成他們的世界 、他們的宇宙的農村的隔絕狀態中解脫出來,不僅會把農民引到一個廣闊的天地,使他們認識外部世界,同時也認識自己,了解自己的處境和擺脫目前貧困的方法,——俄國的革命還會給西方的工人運動以新的推動,為它創造新的更好的鬥爭條件,從而加速現代工業無產階級的勝利;沒有這種勝利,目前的俄國無論是在公社的基礎上還是在資本主義的基礎上,都不可能達到對社會的社會主義改造。」 [37]首先,恩格斯並沒有否定1882年自己和馬克思的觀點,即俄國有可能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但是,恩格斯更加強調西歐社會主義革命勝利對俄國公社跨越的作用。恩格斯相信俄國也許會發生資產階級革命,恩格斯甚至也相信俄國的資產階級革命也能給歐洲社會主義革命以推動,但是恩格斯仍然堅信沒有西歐社會主義革命的先行勝利,俄國是不會發生社會主義革命的。可見,恩格斯從根本上否定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落後的俄國可以先於西歐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發生社會主義革命並取得勝利。那麼,俄國社會歷史發展的歷史事實又如何呢?

三、《資本論》俄國化:列寧、斯大林對馬克思主義的繼承和發展

1、在1917年十月革命以及以後俄國社會究竟發生了什麼?

如前所述,恩格斯斷言:俄國這樣一個經濟落後的國家不可能先於西歐資本主義國家發生社會主義革命。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列寧所領導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恰恰發生在經濟文化落後、生產力水平明顯低於西歐資本主義社會的俄國,而且還獲得了勝利!恩格斯曾經用「天選的社會主義的人民」否定俄國人民和俄國革命。現在問題已經不在於俄國人民是否是「天選的社會主義的人民」,問題在於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恰恰用事實證明了俄國可以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並獲得勝利。無可辯駁的事實是1917年的俄國接連發生了兩次大的革命:首先,發生了二月革命。二月革命推翻了統治俄羅斯300多年的羅曼諾夫王朝,建立了資產階級領導的臨時政府。其次,緊接著又爆發了十月革命。剛剛建立起來的資產階級臨時政府還沒來得及喘息一口氣,就被列寧領導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所推翻。工業無產階級聯合農民階級形成了全新的國家結構和社會結構。1917年的俄國革命的歷史,無情地證偽了恩格斯的歐洲事先獲得社會主義革命勝利並給俄國公社以物質支持的跨越條件理論。現在,俄國在既沒有西歐無產階級革命成功的世界背景,也沒有西歐無產階級在物質技術上給俄國以支持的前提條件下,卻實現了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而且,二月資產階級革命和十月社會主義革命,這兩次革命先後爆發的時間間隔不超過八個月。這就是說,資產階級取得政權進行資本主義建設時間不足八個月,就被列寧所領導的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政權所取代了。資產階級統治不僅時間異常的短暫,而且就是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俄國資產階級由於其軟弱性,在許多根本性問題上也沒有完成資產階級革命的歷史任務。也就是說,俄國社會經濟既沒有經歷完整的資本主義發展階段,也沒有完成資產階級進行統治所應完成的時代任務。因此,俄國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進行了十月社會主義革命並獲得了勝利。

現在,我們再來看十月革命以及以後的俄國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具體變化。列寧在紀念十月革命四周年的文章中說:「不論無政府主義或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他們是國際上這一社會類型階層的俄國代表)在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即無產階級革命)關係的問題上,過去和現在都講了不知多少糊塗話。四年來的事實已經完全證實,我們在這一點上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和對以往革命經驗的估計是正確的。我們比誰都更加徹底地進行了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我們完全自覺地、堅定地和一往直前地向著社會主義革命邁進,我們知道社會主義革命和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並沒有隔著一道萬里長城」[38]。列寧分別列舉了君主制、等級制、農奴制、宗教、婦女和民族等屬於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內容。列寧用事實說明了,在西方國家一百二十五年、甚至二百五十年以前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都沒有很好地解決的問題,怎樣在蘇維埃政權中短短几年中就徹底地解決了。

列寧得出結論:俄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任務,是作為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的社會主義工作的副產品而順便被完成的。列寧強調,「所有考茨基、希法亭、馬爾托夫、切爾諾夫、希爾奎特、龍格、麥克唐納、屠拉梯之流以及『第二半"的馬克思主義的其他英雄們,都不能了解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和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之間的這種相互關係。前一革命可以轉變為後一革命。後一革命可以順便解決前一革命的問題。後一革命可以鞏固前一革命的事業。」[39]列寧將蘇維埃制度看作是由一種革命發展為另一種革命的證明。從1917年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勝利,到1921年列寧撰文紀念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勝利四周年,在這樣短短的四年的時間內,蘇聯完成了作為副產品的民主革命任務,並開始了大規模的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並取得了巨大的經濟成就。因此,列寧領導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勝利,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成就,證明了馬克思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理論的真理性。蘇聯社會主義,開闢了人類歷史發展的新紀元。

2、列寧的「四月提綱」和俄國社會主義革命的所謂「經濟前提」

在1917年的二月風暴以後,俄國建立起了資產階級臨時政府。按理說,革命應該告一段落了。資產階級臨時政府應該尋求轉變為長期的鞏固的資產階級政府,並作為資產階級的利益代表領導俄國農民階級、工人階級和其他勞動階級發展資本主義經濟、政治和文化。可是,在瑞士過著流放生活的列寧,聞聽俄國資產階級革命勝利的消息後,立即就得出自己的判斷:俄國社會主義革命的時機已經成熟。幾經周折,列寧取道經過德國和瑞典秘密於1917年4月3日夜裡返回彼得格勒。第二天也就是4月4日,列寧出席全俄蘇維埃代表會議的布爾什維克和孟什維克代表的聯席會議。在會上列寧作了題為《論無產階級在這次革命中的任務》的報告,這個報告史稱「四月提綱」。「四月提綱」的核心思想是,「目前俄國的特點是從革命的第一階段過渡到革命的第二階段,第一階段由於無產階級的覺悟性和組織性不夠,政權落到了資產階級手中,第二階段則應當是政權轉到無產階級和貧苦農民階級手中。」[40]列寧提出將剛剛獲得勝利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立即轉向社會主義革命。但是,「四月提綱」卻遭到布爾什維克黨和社會其他黨派以及各界人士的普遍反對。孟什維克批評列寧背離了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歷史觀,不從俄國具體的社會歷史條件出發,而是企圖使俄國社會發展超越資本主義發展階段。布爾什維克內部也有許多黨員認為,這是列寧長期旅居國外,脫離俄國社會生活條件而提出的「烏托邦計劃」。他們的一致判斷是,當時的俄國不具備進行社會主義革命並取得勝利的物質條件。

他們對俄國革命形勢的判斷,和恩格斯當年對俄國革命形勢的判斷是完全一致的。如前所述,恩格斯對於俄國革命最大限度地承認俄國能夠發生社會革命,這種社會革命只能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絕不承認俄國可能發生社會主義革命。在俄國二月革命以後,西歐資本主義發達國家沒有發生社會主義革命,更談不上歐洲社會主義革命勝利以及給俄國革命以支持,因此,按照恩格斯的邏輯,俄國二月革命勝利以後,絕對不具備進一步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條件。

十月革命前,孟什維克的代表人物普列漢諾夫就激烈地反對「四月提綱」,把四月提綱斥責為「夢話」,十月革命勝利後,普列漢諾夫仍堅持說俄國工人階級遠遠沒有成熟到能夠支撐一個強大國家政權的程度,如果誰要是在這種情況下過早地將政權強加給它,那隻能意味著把他推上「最大的歷史災難的道路」。第二國際理論家考茨基則認為列寧領導的十月革命以及革命後的社會主義是「早產兒」。並詛咒俄國社會主義不能成活。不幸的是,20世紀蘇聯東歐國家的社會主義事業的失敗,還真的沒有走出——考茨基魔咒。

在十月革命勝利100年以後的今天,在我們沿著十月革命的道路取得新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革命勝利並繼續沿著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的中國,還是有很多人強調俄國1917年不具備社會主義革命的條件。中國理論界許多人迴避談十月革命,不敢肯定十月革命的歷史功績與貢獻。而在少數肯定十月革命的理論工作者中,許多人對十月革命的認識也還是存在問題的。理論界的這種狀態,對於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是極為不利的。現在我們來看一下我們的理論家對於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認識究竟存在那些錯誤。周尚文在《十月革命:是歷史的誤會還是歷史的選擇》一文中說:「列寧長期流亡國外,俄國的實踐也沒有提供這方面的經驗,因此他對俄國民主革命的任務、敵我友力量的配置以及革命的步驟、前途等問題缺乏深入的思考……今天看來,『四月提綱"所提出的轉變革命方針的理論依據是欠缺的、確有空想主義和超越歷史階段的問題。」[41]「按照馬克思主義的一般原理,只能得出當時俄國實現社會主義物質條件尚未成熟,因而發動社會革命還為時過早的結論。」[42]「列寧在病床前特地要手下找來著名的孟什維克尼·蘇漢諾夫七卷本《革命札記》,翻閱該書後,他口授了《論我國革命》一文,坦率承認而過當時還不具備實行社會主義的『客觀經濟前提"」[43]。那麼,「轉變革命方針缺少理論依據」、革命轉變「有空想和超歷史階段的問題」,這種革命為什麼還能夠獲得勝利呢?「不具備實行社會主義的『客觀經濟前提"」為什麼還能夠實行社會主義呢?從上面的論述我們看到,周尚文的回答分兩個層次:第一,「任何一場革命,都不是在主客觀條件完全具備、並有百分之百能取勝的時候才能發動的。」[44]第二,周尚文以列寧的「先投入戰鬥,然後見分曉」,來說明俄國十月革命是實踐的勝利。周尚文的文章標題是《十月革命:是歷史的誤會還是歷史的選擇》。周尚文試圖要證明十月革命不是歷史的誤會而是歷史的選擇。然而,按照周尚文這裡的論證,十月革命是在不具備革命發生的條件下的情況下列寧的一次偶然冒險。因而,按照周尚文的邏輯,他恰恰應該得出的結論是,十月革命是歷史的誤會而不是歷史的選擇。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如果真的不具備革命和革命勝利的條件,那麼,這個革命是不會獲得勝利的。如果在不具備條件的情況下獲得了勝利,這才是偶然的歷史事件。因為,不說明俄國社會主義革命及其勝利的物質條件是客觀的,不能證明俄國十月革命發生時俄國是具備這個客觀物質條件,那麼,我們就無法證明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及其勝利是必然的。如上所述,周尚文用三段文字來證明十月革命及其勝利是不具備物質條件,我們認為他的論證是值得商榷的。

首先,我們要提出這樣的問題:「不具備社會主義革命的物質條件」、「轉變革命方針缺少理論依據」,「有空想和超歷史階段的問題」,這種革命為什麼能夠獲得勝利呢?按照唯物主義的觀點,任何事件的發生都是有其客觀條件的。具備一定的條件,一定的事件就會發生。反之,不具備一定的條件,一定的事件絕不會發生。我們通常說,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這本身就意味著,任何事物的變化其條件都是客觀的不可動搖的。我們人類所能做的就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創造出事件必然發生所應具備的客觀條件。因此,一定歷史事件發生必須具備基本條件,這是客觀規律,是不以任何人的主觀願望而改變的。俄國不具備社會主義革命爆發的基本條件,十月革命居然爆發了,俄國不具備社會主義革命勝利的基本條件,十月革命居然勝利。這是什麼邏輯?這是不要任何科學的邏輯!

其次,我們再回過頭來看一看,列寧的《論我國革命》一文中列寧是怎樣「坦率地承認十月革命不具備客觀經濟前提」的。周尚文說列寧在《論我國革命》中「坦率承認俄國當時還不具備實行社會主義的『客觀經濟前提"」。那麼,事實究竟是怎樣的呢?《論我國革命》一文全文不超過3000字,貫穿全文的中心思想就是列寧駁斥孟什維克理論家蘇漢諾夫和第二國際社會民主黨人關於「十月革命不具備必要的經濟前提」論調。在這樣的論戰性的文章里列寧怎麼會站到敵對立場上去坦率地接受論敵攻擊自己的觀點呢?

列寧對於十月革命不具備必要的經濟前提論調是十分蔑視的。對於西歐社會民主黨,列寧說:「他們在西歐社會民主黨發展時期背得爛熟的一條論據,亦稱他們萬古不變的金科玉律。這條論據就是:我們還沒有成長到實現社會主義的地步,活像他們的各種『博學的"先生們所說的那樣,我們還沒有實現社會主義的客觀經濟前提。」[45]很明顯,在這裡列寧用「背得爛熟」、「金科玉律」「各種『博學的"先生們」等來描述第二國際社會黨人的嚴重的教條主義傾向,用的是貶義。列寧在說明自己領導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克服了這種教條主義的束縛才取得了勝利。我們不知道周尚文先生怎麼能夠從這裡領悟出,列寧坦率地承認十月革命不具備客觀經濟前提的?如果列寧真的自己也認為十月革命不具備革命發生的經濟前提,那麼列寧豈不是自己也陷入了這種教條主義了嗎?

對於第二國際社會民主黨人以及受他們影響而產生的蘇漢諾夫等,列寧說:「『俄國生產力還沒有發展到足以實現社會主義的水平。"第二國際的一切英雄們,當然也包括蘇漢諾夫在內,把這個論點真是當作口頭禪。他們把這個無可爭辯的論點,用千百種腔調一再重複,他們覺得這是對評價我國革命有決定意義的論點。」在這裡「第二國際的英雄們」、「當作口頭禪」、「千百種強調一再重複」等,這些措辭還不能說明列寧對這些人和他們所持有觀點的鄙視嗎?從列寧的這種態度我們還不能夠看出列寧對自己所從事的事業必勝的堅定信念嗎?怎麼能說列寧「坦率承認俄國當時還不具備實行社會主義的『客觀經濟前提"」呢?我們不知道周尚文先生的結論從何而來!

現在我們再來看列寧是怎樣回應他的論敵的。針對有人批評列寧過於激進,列寧反駁他的論敵時寫道:「遇到第一次帝國主義戰爭時所造成的那種革命形勢的人民,在毫無出路的處境影響下,難道不能挺身起來鬥爭嗎?」[46]

針對反對派攻擊「俄國生產力還沒有發展到足以實現社會主義的水平」,列寧回答道:「第一、既然特殊形勢使俄國捲入了西歐各個多少有些勢力的國家也被捲入的世界帝國主義戰爭,使俄國的發展…納入可以實現『農民戰爭"同工人運動聯合的環境中,而關於這種聯合,像馬克思這樣的『馬克思主義者"在1856年談到普魯士的時候,就認為是一種可能的前途,——那又怎樣呢?」[47]列寧顯然是用世界帝國主義戰爭這個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矛盾,來說明它加速和加強了工人階級和農民階級的聯合,進而用這種聯合的力量來說明俄國社會主義革命力量的組織和凝聚。怎麼能說列寧領導十月革命不具備經濟條件呢?

總的來說。列寧承認俄國生產力水平沒有達到西歐資本主義國家的生產力水平。但是,列寧不承認俄國不具備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經濟條件。列寧論證十月革命的條件,主要是從世界帝國主義戰爭所創造的特殊歷史條件而進行論述的。列寧的論述沒有提及他對馬克思關於俄國公社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理論的評價問題,或許是馬克思因為革命奔波沒有讀到馬克思的這些文獻。

3、《資本論》俄國化的實踐成果:十月革命——社會主義革命勝利

在《論我國革命》一文中,列寧闡述了俄國十月革命的性質和意義。列寧引證馬克思在《法蘭西內戰》和1871年給庫格曼的信中所談到的革命靈活性,引證1856年馬克思給恩格斯的信中所希望德國的農民運動能夠和工人運動相結合的觀點。通過這些引證,列寧試圖要說明,在馬克思那裡不是必然主張俄國要重新走發展資本主義的道路。列寧批評蘇漢諾夫等資產階級民主派不懂得馬克思主義的革命的辯證法,批評他們崇尚西歐資本主義發展道路,批評他們跟在第二國際社會民主黨的後面向資產階級妥協。列寧批評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和第二國際全體英雄,根本不了解馬克思主義的下述見解:「直到現在為止,他們只看到過西歐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民主發展的這條固定道路。因此,他們不能想像到,這條道路如果不作相應的改變……,是不能當作模範的。」[48]值得注意的是,在這裡列寧批評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和第二國際的英雄們不懂馬克思主義,列寧所闡述的這些理論觀點正是與馬克思在《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中批評俄國「馬克思主義者」時所闡述的觀點相一致的。馬克思說「他一定要把我關於西歐資本主義起源的歷史概述徹底變成一般發展道路的歷史哲學理論,一切民族,不管他們所處的歷史環境如何,都註定要走這條道路,——以便最後都達到在保證社會勞動生產力極高度發展的同時又保證每個生產者個人最全面的發展的這樣一種經濟狀態。但是我要請他原諒。(他這樣做,會給我過多的榮譽,同時也會給我過多的侮辱。)」[49]列寧在馬克思之後批評俄國的孟什維克和第二國際社會黨人,把西歐資本主義起源和資本主義發展道路永恆化、教條化的。學術界有人說列寧直到逝世的時候也沒有讀到馬克思1877年寫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和1881年寫給查蘇里奇的複信。[50]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便可以說,列寧在同孟什維克和第二國際社會當人的論戰中獨立闡述了和馬克思關於東方社會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相一致的思想。當然,列寧對十月革命爆發的原因的分析、對十月革命勝利條件的分析,的確是偏重於從武裝鬥爭和政治上層建築方面展開分析的。列寧用革命的辯證法,說明無產階級進行十月革命不必拘泥於機械的生產力發展水平標準。列寧並沒有說明俄國社會生產力水平不高為什麼不能從根本上制約十月革命勝利?這是列寧對十月革命及其勝利條件論證上的不足之處。如果列寧引證馬克思《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和中論述,那麼,列寧對十月革命及其勝利的條件的論證就會更有說服力。可是,列寧並沒有這樣做,為什麼呢?我們猜想也許列寧由於長期過著流亡生活,而沒有讀到馬克思《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和《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及其四個草稿中。

現在我們再來看列寧是怎樣論證十月革命的性質和它必然勝利的。列寧強調兩點:第一,這是和第一次世界帝國主義大戰相聯繫的革命。第二,世界歷史發展的一般規律,不僅絲毫不排斥個別發展階段在發展形式或順序上表現出來的特殊性,反而是以此為前提的[51]。分析列寧的這兩方面分析,我們看到:第二點是一個結論性的命題,而前面一點才是基礎。因為俄國十月革命和帝國主義世界大戰相聯繫,所以,這種革命不是純粹的意義上的民主革命。一定的社會生產力發展,是一切社會革命的最根本的決定力量。列寧並沒有對俄國社會生產力水平低於西歐國家,作為對俄國十月革命的社會主義性質的絕對的制約因素。馬克思強調俄國公社是與西歐資本主義同時代的東西,正因為是同時代的東西,所以它就可以繼承西歐資本主義所取得的一切時代成就。就是說,俄國雖然從自身局部來看,顯性的、俄國局部的社會生產力水平低於西歐國家,但是,為俄國十月革命奠定基礎的社會生產力水平不僅限於從俄國一國的社會生產力的範圍來看。因為當時俄國所暴露出來的社會問題和矛盾,不僅僅是俄國自己國內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矛盾的反映,而且同時也是當時歐美國家的社會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矛盾的體現。這就印證了馬克思將落後國家的資本主義以前的社會生產方式,是與西歐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同時代的東西,它就可以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結論。明確十月革命的性質是社會主義革命的意義重大,進一步明確十月革命以及以後所建立的國家是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社會主義國家,意義更加重大。長期以來,有一種流行的做法,為了證明十月革命性質是社會主義革命,為了證明蘇聯是社會主義國家,人們就千方百計地去證明到十月革命時俄國的農村公社已經解體完畢,不僅如此,還要千方百計地去證明俄國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力水平已經發展到了足以使資本主義滅亡的高度。實際上,這是自相矛盾的。第一,俄國的經濟事實根本不是這樣,俄國公社並沒有完全解體。俄國的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力水平也遠沒有發展到足以是資本主義滅亡的高度。第二,英國老牌資本主義,美國後期的資本主義,從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來看,哪個國家不比俄國社會生產力水平高?為什麼俄國革命勝利?為什麼俄國可以建設社會主義?為什麼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做不到的事情,俄國卻做到了呢?對於這些問題,還是要從分析俄國當時特殊的社會歷史發展階段及其所處的世界資本主義經濟政治關係才能得到正確答案。用一勞永逸的「一般歷史哲學」是永遠也得不到正確答案的。可見,把俄國十月革命前的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人為地予以拔高,進而用庸俗的生產力決定論來說明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必然性,是犯了方法論上的錯誤的。其實,按照上述思路論證科學社會主義,還是犯了俄國「馬克思主義者」的同樣錯誤。這就是將《資本論》中的「原始積累」理論以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理論教條化為一種「一般歷史哲學」。這種按照這種一般歷史哲學的公式去寫歷史,主觀臆斷地去腦補歷史事實和歷史資料,這是根本世界觀和根本方法論上的錯誤。

可見,列寧在對十月革命條件的政治經濟學分析還是有某些不夠完善地方的。為了反駁十月社會主義革命是所謂「早產兒」之說,包括列寧在內的俄國理論家和史學家,便不惜一切代價試圖證明十月革命爆發之時,俄國的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已經達到了足以解釋俄國資本主義自行滅亡的程度。只有這樣,才為俄國十月革命的社會主義性質提供了充分的理論論證。可是,這又和十月革命以後俄國布爾什維克黨領導人民完成了民主革命任務的事實相矛盾。因此,我們認為,要恢復歷史的本來面目,我們必須要承認十月革命以及由此建立的蘇聯社會主義是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社會主義。

現在很多人仍然以十月革命發生時俄國的農業公社已經基本解體為由來否認十月革命是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社會主義革命。在這裡我們要問:究竟什麼是馬克思關於俄國公社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精神實質?我們認為,馬克思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理論的精神實質在於,它回答一個國家或一個民族如果處在資本主義以前的原始發展階段,還要不要亦步亦趨地爬行西歐資本主義的發生、發展和滅亡的全過程的問題。馬克思經過對俄國特殊社會歷史條件的分析得出結論:俄國農村公社完全可以不經過爬行英國資本主義原始積累的道路,可以不走歐美資本主義發展的道路,徑直走進歐美資本主義也必將要走入的共產主義社會。因此,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可能性,是馬克思第一個給出科學的理論論證的。至於後來列寧又具體考察了俄國資本主義發展和俄國工人階級狀況以及革命力量的發展程度等,都是在馬克思的這個大前提下繼續進行具體工作的。俄國資本主義發展到什麼程度,俄國資本主義走多遠,中國資本主義萌芽到何種程度,中國資本主義走多遠,所有這些都不是說這些國家的原始經濟體走完了全部資本主義道路,進而才走向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所謂社會主義革命在帝國主義統治鏈條的薄弱環節一國取得勝利,強調的還是帝國主義統治鏈條的矛盾和鬥爭;強調落後經濟體能夠從資本主義世界學習到資本主義的時代成就。馬克思特彆強調俄國公社是和西歐資本主義是同時代的,就因為俄國公社是與西歐資本主義是同時代的,就可以得出而過公社能夠有新生的結論。這裡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是不是能夠堅持歷史發展的辯證法,反對庸俗的局部的生產力決定論。

列寧作為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在領導俄國十月革命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革命取得了勝利證明列寧的理論是正確的。總的來說,列寧領導的十月革命是沿著馬克思的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道路前進並取得勝利的,是世界人類社會文明史上的輝煌的一頁。列寧以帝國主義論和社會主義革命在帝國主義統治的薄弱環節的一國勝利的學說,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勝利,開闢了人類社會全新的社會歷史形態建設的新紀元。

4、馬克思主義俄國化的政策調整:新經濟政策的積極退步

現在許多人都試圖把俄國的新經濟政策看作是蘇聯社會主義建設的一個常態化的穩定的成熟的歷史時期。據說是斯大林沒有忠實地貫徹列寧的社會主義建設思想,過早地終結了新經濟政策。然而,不可否認的事實是,新經濟政策是俄國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穀道路的局部的和暫時的「退步」。

要想說清楚新經濟政策的「退步」必須要首先說清楚戰時共產主義的「進步」。眾所周知,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勝利,只是解決了俄國國內的政權問題。但是世界帝國主義戰爭並沒有因此而停止。面對俄國局勢的巨變,國際資本主義列強紛紛準備對俄國進行武裝干涉。戰時共產主義,是十月革命勝利後新生的無產階級政權為了應對世界帝國主義國家的武裝干涉而不得不採取的非常時期的經濟政策。因為十月革命是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革命,所以在革命勝利以後,無產階級政黨必然要領導人民進行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共產主義建設。因此,這個時期的經濟政策以共產主義命名也是有根據的。不承認,或者從根本上否認十月革命勝利後的蘇維埃政權採取了一系列的政策向共產主義過渡,是不實事求是的。但是,由於戰爭的威脅,蘇維埃政權也沒有真的以一種純粹共產主義思想來進行經濟建設,這也是事實。因此,戰時共產主義既不能直接同於馬克思主義的科學共產主義,也不能說它是與馬克思主義的科學共產主義毫無關係的別的什麼事物。有人不理解這一點,說什麼列寧在十月革命後按照馬克思恩格斯的社會主義方案建設社會主義失敗了,所以才實行新經濟政策的。我們說,新經濟政策是對戰時共產主義的調整,但主要調整的不是戰時共產主義中的共產主義,主要調整的是「戰時」的非常規措施,主要是調整超越向共產主義過渡的過渡階段的急於求成的一些舉措。當然,我們也不可否認,十月革命勝利以後的初期,由於以列寧為首的布爾什維克黨力道蘇聯人民向社會主義過渡經驗不足也出現了個別的政策失誤。由於這些原因,在蘇聯戰時共產主義之後實行新經濟政策,是對於戰時共產主義政策進行調整,是布爾什維克為了鞏固政權不得已而為之的政策選擇。後來在新經濟政策執行過程中,列寧也曾積極肯定新經濟政策是從資本主義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有效過渡形式。然而,列寧始終堅持認為新經濟政策不是俄國社會主義,它是為了實現社會主義目標而不得已的退步。列寧說:「記得拿破崙這樣寫過:《On s"engage et puis … on voit》,意譯出來就是:『首先要投入真正的戰鬥,然後再看分曉。"我們也首先在1917年10月投入了真正的戰鬥,然後就看到了布列斯特和約或新經濟政策等等這樣的發展中的細節(就世界歷史來說,這當然是細節)。現在已經毫無疑問,我們基本上是勝利了」[52]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新經濟政策和布列斯特和約,在列寧看來都世界歷史通往共產主義大道上的細節。就是說,列寧將新經濟政策看作是俄國社會主義建設的歷史長河中的一個局部的策略調整。新經濟政策是無產階級為了更好地進步而不得不採取的一種退步。對於新經濟政策這種退步,我們必須要強調:這種退步不是可做也可不做的,而是完全必要的,不能不做作的。同時,這種退步也是具有積極意義的退步,這種退步取得了發展社會生產力鞏固工農聯盟的作用。但是,無論怎樣高度評價列寧的新經濟政策的貢獻,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列寧始終強調新經濟政策必須在堅持公有制經濟的主體地位的前提下貫徹執行。列寧說:「如果我們只把少數工廠租給承租人,而把大部分工廠保留到自己手中,那租讓並不可怕;這是沒有什麼可怕的。當然,如果蘇維埃政權把自己的大部分工廠拿去租讓,那是十分荒唐的;那就不是租讓,而是復辟資本主義」[53]新經濟政策退步不是一味地為了退步而退步。不是以退步過程和退步所達到的結果為終極目標。退步是為了將來更好地進步,退步是為了緩衝力量打牢基礎,為後來更大的進步做準備!何謂進步,進步的方向和目標在哪裡?這就是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揭示的科學社會主義目標。

5、《資本論》俄國化的成果:斯大林建成社會主義和經驗總結

列寧逝世後,斯大林繼承了列寧的遺志,繼續執行了新經濟政策。新經濟政策從1921年開始實行到1925 年底。但是,當新經濟政策的任務完成以後,特別是在新經濟政策的消極後果開始顯現以後,斯大林策略地終止了新經濟政策。1926年4月13日,斯大林在《關於蘇聯的經濟狀況和黨的政策》的報告中提出「我國在經濟發展上已經進入新經濟政策的新時期,進入直接工業化的時期」[54]事實上,新經濟政策是經濟建設進行戰略「退步」為特徵經濟政策。而「新經濟政策的新時期」,按其本質來說就已經不是戰略退步的新經濟政策了,而是由戰略退步轉向戰略進攻了。這種認識和實踐的漸進式變化一直到1928年,才變成積極的自覺行動。當時蘇聯城市工業已經國有化。從十月革命勝利開始,列寧就一方面在政治上建立無產階級政權,另一方面在經濟上以剝奪城市剝削階級財產為基礎建立城市公有制經濟。當然,由於蘇聯特定的社會歷史條件,農業卻仍然停留在私有制的富農經濟。這兩種經濟成分的矛盾最終以1928年爆發的糧食收購危機的形式爆發出來。在這種背景下,斯大林才推出了蘇聯的集體農莊體制。工業國有化,農業集體化是斯大林計劃經濟體制的基礎。

如果說列寧的貢獻在於領導十月革命,在於建立蘇維埃政權,在於實施了戰時共產主義和新經濟政策等向社會主義經濟制度過渡的探索並取得初步的成功,那麼,斯大林的理論貢獻就在於,他依照馬克思的科學社會主義理論建立起了公有制基礎上的蘇聯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斯大林的計劃經濟體制是有效率的。這一點學術界有很多論證,我們不需要在這裡花費更多的筆墨。作為中國人,我們能夠記得赫魯曉夫逼債我們經歷了三年困難時期,但是,不能因為中蘇矛盾激化而忘記蘇聯對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物質支持。蘇聯對新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156項援助是從哪裡來的?不承認斯大林領導下蘇聯建設社會主義及其計劃經濟體制的成就,怎麼能夠對於蘇聯給我們的這些援助給出理論說明!第二次世界大戰,斯大林領導蘇聯人民以強大的工業實力戰勝了德國法西斯的武裝入侵。可見,斯大林在蘇聯建立起了非商品經濟和非市場經濟的全社會的計劃經濟。斯大林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模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斯大林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做出了傑出貢獻。

現在一部分人書寫斯大林的經濟成就時,都寫他領導蘇聯人民實現了工業化,領導蘇聯人民實現了農業集體化。都寫他領導蘇聯經濟建設取得的經濟增長速度。都寫他在第二次世界大佔中成功地粉碎了德國法西斯的武裝入侵。這些當然是斯大林領導蘇聯社會主義建設的成就。但是,對斯大林領導蘇聯社會主義建設所取得成就,不上升到社會生產關係層次上進行總結,還是有很大局限性的。在斯大林領導下蘇聯建設取得巨大成就,證明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社會主義是有效率的,斯大林對於蘇聯社會主義生產方式的設計是科學的。斯大林總結出了社會主義的計劃經濟體制和相應的計劃經濟理論,是對馬克思主義的科學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的豐富和發展。當然,他對蘇聯社會主義商品生產存在的原因和價值規律作用的分析還是針對當時蘇聯的具體歷史條件而進行的。他提出兩種公有制形式是蘇聯存在商品生產的根本原因,這是有創見的。實踐證明,後來有人試圖在理論上否定斯大林對價值規律的認識,都是不成功的。

長期以來人們對斯大林的評價都有重大偏差的。主要是不能客觀地評價斯大林的歷史功績與不足。國外帝國主義敵對勢力要搞垮蘇聯,他們就製造出許多關於斯大林的謠言進行散布。蘇聯黨沒有能夠有效地抵制這些謠言,特別是赫魯曉夫還帶頭編造謠言。從赫魯曉夫開始,蘇聯黨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意志就開始衰退。全黨對科學社會主義認識就進入了誤區,經過勃列日涅夫的長期徘徊,最後到戈爾巴喬夫徹底背叛,最終導致蘇聯社會主義事業滅亡。

現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面臨的一個重大理論難題,就是如何客觀公正地評價斯大林的問題。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經歷了蘇聯共產黨wang黨亡國的歷史悲劇以後,俄羅斯人民和俄羅斯有識之士又提出了如何評價斯大林的問題。要客觀公正地評價斯大林對蘇聯國家和對馬克思主義和科學社會主義的重大理論貢獻,我們必須要有一個科學的社會歷史觀。社會主義社會生產方式是與資本主義社會生產方式根本不同的全新的社會生產方式。按照恩格斯的狹義政治經濟學理論,兩種不同的社會生產方式必然要有完全不同的政治經濟學。恩格斯強調不能將火地島的政治經濟學與現代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想混同,否則就必然會陷入最陳腐的老生常談。由此,我們可以斷言:以社會主義生產方式為研究對象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與以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為研究對象的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是完全不同的。我們不能用以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為研究對象的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代替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我們更不能用資產階級庸俗經濟學代替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為了使大家能夠更好地理解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與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關係,我們不妨用歐幾里得幾何學和黎曼幾何學的對比關係做一個類比。歐幾里得幾何學和黎曼幾何學,兩種幾何學中有看上去全然是互相矛盾的規律。例如在歐幾里得幾何學中有平行線,而在黎曼幾何學中卻沒有平行線;再如在歐幾里得幾何學中三角形內角和等於180度,而在黎曼幾何學中三角形內角和不等於180度。斯大林領導蘇聯人民建設社會主義,沒有被國際帝國主義的顛覆活動所摧毀,沒有被國際帝國主義的圍剿和封鎖所俘獲。斯大林堅持按照馬克思主義的科學社會主義理論原則建設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建立公有制和按勞分配為主體的社會主義新型社會生產關係,充分發揮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充分調動廣大人民群眾的積極性,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建立起了強大的社會主義蘇聯。在二十世紀國際風雲變幻的歷史環境中,走出了一條社會主義東風壓倒資本主義西風的嶄新道路,豐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和科學社會主義。斯大林的理論貢獻,就好比黎曼闡述黎曼空間中任何直線都會相交的規律。而站在歐幾里得空間觀點來看,無論如何還是會有平行線的。如果我們站在歐幾里得空間以平行線規律的觀點來批評黎曼直線相交規律,以三角形內角和等於180度的觀點來批評黎曼三角形內角和不等於180度的規律,那豈不是對黎曼的巨大冤枉嗎?事實上,這樣的冤枉事就發生在了斯大林身上!還在斯大林活著的時候國際敵對勢力就編造各種詆毀蘇聯社會主義的謠言。在經濟學領域裡,社會主義的敵人以資產階級經濟學的固有觀念,編造所謂的社會主義不能進行有效的經濟核算的理論。他們斷言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沒有市場、沒有計算貨幣,因此無法衡量經濟活動的效率,因而長期過程必然是無效率。蘇聯東歐社會主義國家沒有有效的抵制這種小資產階級世界觀,搞所謂的模擬市場化,設計模擬市場的市場經濟體制。這條道路是一條小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道路,也是一套使科學社會主義毀滅的不歸道路。現在我們對斯大林的評價,有許多不公平的地方,其主要世界觀基礎就是小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觀。在天文學歷史上,托勒密的地心學說被哥白尼的日心學說所取代。以托勒密的地心學說觀點去看哥白尼的地心學說,當然會有許多說不清的。同樣,按照資產階級、或者按照小資產階級的世界觀,去看斯大林社會主義模式,當然在那裡很難找到貨幣、資本和利潤等範疇。由此我們方能認識到後人給斯大林羅列的罪名該有多麼的不可思議。例如,斯大林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是按照科學社會主義經濟是非商品經濟而建立的。按照資產階級觀念,當然從斯大林模式中找不到典型的貨幣、資本和利潤等。可是受資產階級狹隘觀念所束縛小資產階級社會主義者,卻以此為理論依據對斯大林說三道四。可見,關於斯大林評價問題我們的「馬克思主義者」至今仍然是坐井觀天。更為不幸的是,我們有的人明明是坐井觀天,可是自己卻頑固地不承認自己是坐井觀天!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站在小資產階級立場上,怎麼能夠理解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

當然,我們也要承認斯大林同志曾經犯過錯誤,我們要歷史地分析斯大林同志的錯誤。對於斯大林同志的錯誤,既不能誇大,也不能縮小甚至是人為地否認和抹殺。但是,我們還是應該牢記列寧的教導:「讓垂死的資產階級和依附於它的小資產階級民主派的豬狗們,用層出不窮的詛咒、謾罵、嘲笑來攻擊我們在建設我們蘇維埃制度中的失利和錯誤吧。我們一分鐘也沒有忘記,我們過去和現在確實有很多的失利和錯誤。在締造前所未有的新型國家制度這種全世界歷史上新的事業中,難道能沒有失利和錯誤嗎!我們一定要百折不撓地糾正這些失利和錯誤,改進我們把蘇維埃原則運用於實際的方法(我們的方法還遠遠不夠完善)。但是,我們有權自豪,我們自豪的是,我們有幸能夠開始建設蘇維埃國家,從而揭開全世界歷史的新時代」。[55]

6、《資本論》俄國化的曲折:蘇聯共產黨的蛻變和蘇聯社會主義的滅亡

蘇聯共產黨在領導俄國的改革開放事業時,不堅持社會主義方向,離開馬克思主義俄國化的正確軌道。在蘇聯意識形態上垮塌是從否定斯大林開始的。蘇聯共產黨從否定斯大林的個人品格到否定斯大林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到背叛斯大林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全面否定馬克思主義俄國化,否定列寧和斯大林的社會主義道路,跌入資產階級民主人道的社會主義深淵,最後蘇共和蘇聯社會主義事業走向滅亡。當然,蘇聯wang黨亡國的道路也是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在經濟上,他們從否定斯大林模式的計劃經濟開始。具體地說,他們走過了商品化、市場化再到私有化。最後,共產黨執政的經濟基礎和階級基礎都沒有了,蘇聯共產黨分裂以至於wang黨亡國。一部分新自由主義學說的鼓吹者,還有一部分馬克思主義的變節者,他們為蘇聯市場化和私有化的休克療法歌功頌德。他們不負責任地胡說,沒有效率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經過休克療法以後走向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此後蘇聯經濟會迎來社會生產力水平和經濟總量恢復和增長,最終會走向健康發展的市場經濟。吳易風教授的研究表明:新自由主義給俄羅斯經濟帶來的第一個大災難是20世紀90年代的大蕭條;新自由主義給俄羅斯經濟帶來的第二個大災難是私有化或者說人民公有的生產資料被剝奪;新自由主義給俄羅斯經濟帶來的第三個大災難是經濟殖民化或者說民族資本被剝奪。[56]實踐再一次證明:在偉大的列寧斯大林的正確領導下,蘇共率領人民走上跨越卡夫丁峽谷建設社會主義的光輝道路,在短短几十年的時間裡為蘇聯國家的繁榮昌盛為蘇聯人民的幸福生活做出了歷史性的貢獻,也為世界反法西斯鬥爭和世界人民的解放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然而,蘇共的後繼者沒有堅持和發展馬克思列寧主義,沒有堅持走跨越卡夫丁峽谷建設社會主義的堅強意志,在西方帝國主義的和平演變和冷戰鬥爭中迷失了方向,最後跌回了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蘇聯解體以及蘇聯解體以後俄羅斯和其他獨聯體國家的痛苦掙扎,值得一切馬克思主義者認真總結。我們認為,跨越卡夫丁峽谷建設社會主義,是東方落後國家在國際資本主義體系包圍之中,走出獨立自主的振興發展道路的不可替代的人間正道。

注釋:

[1] 馬克思《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43頁。

[2] 馬克思《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43頁。

[3] 馬克思《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45頁。

[4]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131頁。

[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131頁。

[6]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268頁。

[7]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268頁。

[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268頁。

[9] 馬克思《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第25卷,第483頁。

[1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31頁。

[1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57頁。

[12]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44頁。

[13] 馬克思《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三稿》,《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19卷,第448——449頁。

[14]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44頁。

[1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 446頁。

[16]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 451頁。

[17]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18卷,第825頁。

[18] 《馬克思恩格斯文選》第3卷,中文2009年版,第393頁。

[19] 《馬克思恩格斯文選》第3卷,中文2009年版,第393頁。

[2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 18卷,第620頁。

[21]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22卷,第510頁。

[22] 趙家祥《關於「一國能否建成社會主義的」爭論》,《貴州師範大學學報》2016年第1期。

[23] 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12頁;吳敬璉:《重啟改革議程——中國改革二十講》,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3年1月版,第295頁。

[2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 13卷,

[25]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中文第一版,第一卷,第231頁。

[26]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 18卷,第620頁。

[2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中文第一版,第502——503頁。

[28]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2版,第25卷,第458——459頁。

[29]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2版,第25卷,第479頁。

[30]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19卷,第449——450頁。

[31]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18卷,第616頁。

[32]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2版,第25卷,第479——480頁。

[33]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第25卷,第482頁。

[34]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22卷,第501頁。

[3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22卷,第501頁。

[36]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18卷,第614頁。

[37] 恩格斯:《「論俄國的社會問題」 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22卷,第510頁。

[38] 列寧:《十月革命四周年》,《列寧選集》中文第一版,第四卷,第565頁。

[39]列寧:《十月革命四周年》,《列寧選集》中文第一版,第四卷,第568頁

[40]《列寧選集》1960年版,第3卷,第14頁.

[41] 《毛澤東鄧小平理論研究》2017年,第1期,第101頁.

[42] 《毛澤東鄧小平理論研究》2017年,第1期,第101頁.

[43] 《毛澤東鄧小平理論研究》2017年,第1期,第101頁.

[44]《毛澤東鄧小平理論研究》2017年,第1期,第101-102頁.

[45]列寧《論我國革命》,《列寧選集》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卷,第690頁。

[46]列寧《論我國革命》,《列寧選集》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卷,第690——691頁。

[47] 列寧《論我國革命》,《列寧選集》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卷,第691頁。

[48] 《列寧選集》中文第一版,第4卷,第690頁。

[49]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2版,第25卷,第145頁。

[50] 2018年9月我在廈門大學和吳茜同志交談的時候,她還說起李崇富教授堅持認為列寧在領導十月革命和後來的蘇聯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一直都沒有讀到馬克思這兩封信的觀點。

[51] 列寧:《論俄國革命》,《列寧選集》中文第二版(1972年),第一卷,第690頁。

[52] 《列寧選集》中文第一版,第4卷,第692頁

[53] 《列寧全集》第41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151頁。

[54] 《斯大林選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59——460頁。

[55] 列寧:《十月革命四周年》,《列寧選集》第4卷,第568頁。

[56] 見《吳易風文集》第9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213——234頁。

[57] 《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11頁。

[58] 《毫不動搖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在實踐中不斷所發現有所創造有所前進》,《人民日報》2013年1月6日第001版。

[59] 13卷,第8——9頁。

[60] 孟捷:《歷史唯物論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6月版,第2頁。

[61]孟捷:《歷史唯物論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6月版,第2頁。

[62]孟捷:《歷史唯物論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6月版,第2——3頁。

[63]孟捷:《歷史唯物論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6月版,第2——3頁。

[64]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8卷,第12頁。

[65]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卷,第153頁。

[6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19卷,第432頁。

[67]毛澤東:《論人民民主專政》,《毛澤東選集》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四卷1471頁。

[68]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求是》2017年第21期,第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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