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執法，公民究竟該不該拍照？

06-16

　　5月30日，一段「太原警察打人」的視頻在網路傳播，引髮網民對辦案民警的質疑。後經查明，這是一起因停車糾紛而引發的妨害公務案件。針對這一事件，四川平昌縣公安局官方微博「平昌公安」予以聲援：「遇到警察執法，請不要隨意拍攝，因為法律不允許！」

　　這一聲棒喝引來不少圍觀群眾。圍觀何以能改變中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圍觀群眾人人都有攝像頭，這讓第三方在網路輿論場上還原現場成為可能。在一個缺乏互信的社會中，選擇相信「有圖有真相」是一種必然。如果圍觀不能拍攝，通過圍觀來促進執法公正的意義也就失去了。　　當然，任何事物都有利有弊。網路輿論場提供了海量的信息，也不可避免會夾帶一些惡意攻擊執法者的視頻或文字。有時甚至視頻是真的，但截頭去尾之後，視頻呈現的內容也可能引起網民的普遍誤讀，就如所謂「太原警察打人」的視頻一樣，後來也出現了反轉的聲音，太原市公安局迎澤分局表示：這是一起典型的涉嫌妨害公務的違法犯罪行為。這樣的「反轉劇」在自媒體時代並不稀奇。有時真相的浮現需要反覆證實和證偽。網民樂於追逐碎片化閱讀，而依法處置需要等一等網路信息的自我凈化。在法定程序上，還需要各方當事人的各自舉證以及各自主張或辯解。即便如此，一個反轉的個案，是無法援引用來否定群眾圍觀拍攝執法的。　　或許正因為個案的說服力不強，「平昌公安」還在官微中一口氣列出了七條相關規定，以支持「遇到警察執法，不得隨意拍攝」的觀點。不過筆者按圖索驥，一一查驗了這些法條，卻並未發現有「禁止民眾拍攝執法」的具體規定。　　《刑法》首先可以排除。援引「襲警罪」的規定，實在與民眾拍攝執法八竿子打不著——除非拍攝者不但在圍觀拍攝，還以手機或拍攝設備為兇器，對警察實施了暴力！　　「平昌公安」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其微博寫道：雖然一般群眾拍攝警察執法不會被制止，但如果拍攝行為系「惡意拍攝」，影響執法尊嚴、干擾執法秩序，就會被警察「依法制止」並處罰。　　那麼何為「惡意拍攝」或「隨意拍攝」呢？「平昌公安」官微解釋稱：如果警察根據現場情況認為拍攝人員屬於無關人員，且認為拍攝行為干擾了民警的正常執法，如果不服從警察命令，繼續拍攝，那麼就是惡意拍攝行為，就涉嫌觸犯《人民警察法》第35條規定，屬於妨礙執法民警依法執行職務。此外，「平昌公安」官微還引用《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現場制止違法犯罪行為操作規程》的規定稱：人民警察可以根據警情需要，要求在場無關人員躲避。　　強調警察在執法過程中對現場有控制權，這沒問題。但警方對現場的控制，指向的就是對違法行為的控制，對公共秩序的維護。民眾圍觀執法並拍攝，源於對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的監督權——這是一項憲法性權利。從遵憲行憲護憲的角度看，拍攝執法的民眾豈能被認定為「無關人員」？警察執法，與行政相對人是一組法律關係；民眾拍攝執法，與執法者是另一組法律關係（監督與被監督關係）。拍攝者自願履行憲法權利，就是這組監督法律關係的「相關者」。　　但是，另一方面，民眾也應該注意圍觀拍照應該有邊界意識。拍照不能影響警察的正常執法行為，另外，拍攝的視頻也應力求客觀，尤其是將視頻傳播到媒體或網上，也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當下的全媒體時代，「人人都有麥克風」已是事實。警民互動的輿論新生態，就建立在這一事實之上。警察執法是公開行為，理當接受公眾的監督。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攝像頭的無縫覆蓋之下，警察執法的確不如以往那麼「方便」了。而民眾的監督同時也意味著責任，對事實和真相負責。這正是時代的進步，是促進警方文明執法、開明執法、嚴明執法和透明執法的契機。(來源：新京報王琳) 網友觀點　　我如果不拍攝，豈不是都是你說了算？您那攝像頭又總壞，咋辦？　　執法者如此懂法？　　這種一知半解的胡說八道，只能糊弄不懂法的普通老百姓…… 　　先說說如果抓捕毒販警察被報復怎麼辦？抓住從犯視頻發出來讓主犯知道跑了怎麼辦…… 沒有法律規定禁止隨意拍攝　　首先，@平昌公安所發微博的題目「遇到警察執法，請不要隨意拍攝，因為法律不允許」就是一種錯誤的論斷。　　法律禁止的前提是具有違法行為才可以禁止，現行法律法規並沒有明文規定禁止「隨意拍攝」。再說，隨意這個狀態，屬於心態或者說是人的精神的範疇，作為執法的警察，怎樣來確定？　　（河南工業大學法學院疑難案件研究中心副主任宋建宇）拍攝行為本身不存在主觀色彩　　拍攝行為本身不存在主觀色彩。如果一定要區別拍攝的行為是否是惡意的，標準在於是否侵犯了他人的隱私。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於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68條規定：非法證據包括二類：一是以侵犯他人合法權益（如違反社會公共利益、侵犯他人隱私）所取得的證據；二是採用違反法律禁止性規定的方法（如採取暴力、脅迫、欺詐等方法所獲取的證據。因此，如果偷錄偷拍時沒有違反上述規定，即為取證手段合法。法律對不侵犯他人隱私權的偷錄、偷拍行為尚不禁止，何況在公安部門執法之時。　　（河南國銀律師事務所律師夏先園）公民依法享有監督權但並非無限制　　公民享有監督權的表現形式，不單單是語言監督、書面提出批評和意見，還包括拍攝公職人員的執法行為，只要這種拍攝行為未侵犯國家秘密、個人隱私、商業秘密以及其他人的合法權利，僅僅是督促執法人員文明合法行使職權，是無可厚非的。　　但是一旦拍攝內容涉及國家安全、社會公共安全和秩序、他人隱私、商業秘密等，一般未經批準是不允許拍攝的。　　（河南言東方律師事務所律師張政偉）警察執法當有能力「自證清白」　　警察執法牽涉多方利益，經常採取強制性措施和秘密調查手段，許多案件還具有相當的「戲劇性」，更容易遭受各方質疑。警察執法存在不宜同步公開的情形，公眾無法通過即時監測方式進行評價。　　各地公安機關應當深化規範化建設，切實升級執法理念和執法方式，讓人民群眾能夠感受也相信，警方在每一項執法活動、每一起案件辦理中都在真正維護公平和正義。　　（人民日報）法律不允許？何謂「惡意拍攝」？　　更要看到的是這種說法或行為背後的思維，其實質是強調「特殊論」，拒絕接受公眾監督。警方在公眾場合執法，涉密情形並不多見，更多的是公開執法行動，一般情況下並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其他公民進行拍攝，客觀上是對警方攝錄的補充，說不定還可以幫上忙。　　一些地方公安機關存在這種思維，大概是沒有意識到，在互聯網時代，公民監督的方式已有很大改進。　　路遇警察執法，圍觀之餘隨手拍了下來，會不會違法？　　6月3日，四川平昌縣公安局的官方微博給出的答案是：法律不允許。該局官微引用法律條文稱，這屬於妨礙執法民警執行職務的行為，人民警察可以口頭警告違法行為人停止違法行為，並將違法行為人傳喚至公安機關處理。　　不過，法律界人士認為，平昌公安所引用的規定，與圍觀拍照沒有關聯性，不能作為不允許公民圍觀拍照，監督警察執法過程的法律依據。　　隨後，這條微博被刪除。平昌公安：法律不允許拍攝警察執法　　5月30日，一段「太原警察打人」的視頻在網路傳播，引髮網民對辦案民警的質疑。後經查明，這是一起因停車糾紛而引發的妨害公務案件。　　針對這一事件，平昌縣公安局官方微博「平昌公安」予以聲援：「遇到警察執法，請不要隨意拍攝，因為法律不允許！」

「平昌公安」的微博

　　在微博中，「平昌公安」還引用多條法律條文，對群眾是否有權隨意拍攝民警執法過程的問題進行了分析。　　「平昌公安」所引法律條文顯示，如果警察根據現場情況認為拍攝人員屬於無關人員，且認為拍攝行為干擾了民警的正常執法，如果不服從警察命令，繼續拍攝，那麼就是惡意拍攝行為，就涉嫌觸犯《人民警察法》第35條規定，屬於妨礙執法民警依法執行職務。　　該微博稱，根據《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現場制止違法犯罪行為操作規程》第18條規定，人民警察可以口頭警告違法行為人停止違法行為，並將違法行為人傳喚至公安機關處理。　　該微博還稱，如遇到暴力抗法，根據《人民警察法》、《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現場制止違法犯罪行為操作規程》等規定，人民警察可以徒手或使用警械、武器，將違法行為人和犯罪嫌疑人制服。　　《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現場制止違法犯罪行為操作規程》第18條規定：違法犯罪行為人不聽從公安民警口頭制止的，公安民警可以將其傳喚至公安機關處理；違法犯罪行為人不聽從公安民警口頭制止，並實施暴力行為的，公安民警應當根據本規程的有關規定，採取相應處置措施。　　「平昌公安」的上述微博信息被轉發6300餘次，評論近3000條，此後不久，該信息被刪除。法律學者：拍攝執法過程是行使監督權　　北京尚權律師事務所律師、法學博士毛立新認為，平昌公安所引用的法條，內容都是規定對於妨礙公務的行為，尤其是暴力抗法的行為，公安機關有權制止並給予一定的處罰。這與群眾圍觀拍照沒有任何關聯性，而絕大多數情況下，公眾的圍觀拍照也不會妨礙到執法行為的正常進行。　　武漢大學法學院一位副教授也表示，平昌公安所引用的《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現場制止違法犯罪行為操作規程》等條文，是公安機關的內部操作規程，能否用來約束外部相對人，還有待商榷。此外，上述規定所規範的對象都是違法犯罪的行為人，並沒有提及旁觀人群，因此不能作為不允許公民圍觀拍攝警察執法過程的法律依據。　　毛立新說，憲法第41條規定，我國公民對任何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有提出意見、批評和建議的權利，尤其是警方的這種公開的執法行為，它必須是透明地接受監督。此外，為了行使這種監督權，公民還有一定的信息收集權和發布權。　　毛立新指出，在手機可以隨手拍的時代，執法機關的行為無時無刻不在公民的監督之下，甚至其執法過程也會被拍錄下來。「這是時代發展的產物，執法機關只能接受這種變化，而不能抗拒，更不能排斥公民的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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