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胸半掩疑晴雪：唐朝女性的著裝真有那麼暴露嗎？

06-15

文/簡書作者：雪花如糖

周昉的《簪花仕女圖》

提起唐朝女性的著裝，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這樣的畫面：長裙曳地、輕紗繞臂、粉胸半掩。這種華美、性感的畫風往往讓後人感嘆大唐盛世的開放。因二千多年的封建社會，女性的穿著猶如其社會地位，一直被壓抑和束縛，唯獨在大唐中才得到徹底的解放。

然而，在兩百多年的唐朝里，是不是所有的女性都一直是這樣的穿著呢？

事實並不是這樣。就大唐女子的服飾而言，有三種：襦裙裝、胡服和女著男裝。而上面提到的畫風其實是襦裙裝。

現在，就重點說說唐朝的襦裙裝。

01.唐朝襦裙裝的發展，其特點是從緊緻清瘦逐漸到豐滿寬大，領口和裙腰的位置也逐漸下移。

襦裙裝其實就是兩件套。襦，即上衣（或衫）；裙，下身的束裙，也叫裳。初唐沿襲了隋朝的風俗，以短衫長裙為流行風。它的突出特點是上衣短，裙腰系得很高，甚至到腋下，而上衣也掖在裙子里，這樣顯得體態修長。

再加上重要的配飾——帔，這樣，裙、衫、帔就成為唐代襦裙裝的標配，是所有女子的日常服飾，上至宮廷貴族下到貧民百姓，皆可穿。

如牛僧孺的《玄怪錄》中記載了唐代一平民女子的穿著：故青裙、白衫子、綠帔子。

左邊穿襦裙，右邊著胡服

上衣：

初唐時期上衣的基本款式為窄袖短身，「紅衫窄裹小擷臂」說的就是它。到了冬天，輕薄的衫則改用夾衣，就是「夾衫子」。

武周前後，衫子的領口才開得較低。玄宗以後，衫子越來越寬鬆，尤其是衣袖。領口的式樣也多起來，有直領對襟、交領、圓領對襟、翻領等多種形式。

裙子：

唐初，裙子流行高腰或束胸、貼臀，寬擺齊地的樣式，很好地勾勒出女性的曲線美。

和上衣的變化一樣，後來裙子不再貼臀，而是越來越寬鬆，向豐腴型發展，腰身也慢慢下移至露出半乳。

據說到開成年間，普通的寬體長裙用5幅絲帛縫製，但有些寬幅僅達12幅，相當於3.48米！穿著如此肥大的裙子走路實在不方便，一不小心就會踩到裙邊而摔跟頭，就像今天女明星走紅毯一樣。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只有穿高頭絲履(鞋)，鞋前面裝有一塊很高的履頭，讓履頭勾住長裙的下擺，就可邁步走路了。

當然，為了視覺上的和諧，愛美的貴族女性頭上還要戴假髮，梳高大的髮髻，插很多金釵銀篦之類的頭飾。裝扮極其豪華侈糜，如同當時的社會風氣。

帔帛：

常用輕透的紗、羅製成，披搭在肩上，旋繞於手臂之間，長度一般為二米以上。走起路來，靈動飄逸，宛如仙子。

在上述襦(衫)、裙、帔三件套之外，唐初女裝還有一件「半臂」，即今天的短袖衫。但它的穿法並不是直接穿在身上搭長裙，而是穿在衫襦之外，這在今天仍然很fashion。

可半臂衫只在唐代前期流行，畢竟套在狹窄的衣袖上比較美觀。中唐以後，流行寬大的衣袖，若再穿上半臂衫就顯得不倫不類了。

初唐的半臂衫襦群裝

02.露乳裝究竟始於什麼時候

有不少人認為在初唐便有。理由是初唐「四大家」之一的歐陽詢曾寫過「二八花鈿，胸前如雪臉如花」的詩句。說假如詩人在現實生活中沒有見過此種情形，又怎能寫出來呢？畢竟藝術是來源於生活嘛。

其實，這是個誤傳。筆者經過查閱資料發現，這句話出自晚唐的花間派詞人歐陽炯的《南鄉子》。全文為：

二八花鈿，胸前如雪臉如蓮。
耳墜金鐶穿瑟瑟，霞衣窄，笑倚江頭招遠客。

歐陽炯(896一971)生於唐昭宗時，卒於宋太祖時期。由此可見，詞里描寫的女子的裝束根本不是初唐，而是晚唐。

估計歐陽詢和歐陽炯這兩位詩人的名字僅一字之差，有些粗心的讀者弄錯了。

故貞觀年間，絕對不可能出現露乳裝。

再加上前文也提及，初唐的襦或衫是袖窄，領口相對較高，且款式多為交領，而裙腰也高，緊束，這樣的裝扮根本不可能露出很多，相對比較保守。服飾也反映了人的審美取向，說明此時的美女應以清麗纖瘦為主。

領口逐漸下移

到了唐高宗時期，女性的襦裙有了變化，即往下移。出現「拖裙到頸，漸為淺露」，但也僅僅是"淺露"，表明此時逐漸開放。

儘管李治曾兩次下令，要求臣民著裝得體，但還是未能剎住這股逐漸外露的風氣。

武則天執政後，整個社會中女子著裝的風氣明顯發生了重大的變化：上衣領式變為以直領對襟為主，短袖衫的下擺不再掖入裙腰，而裙腰位置也進一步下移，開始袒露胸部。女性對展露身材的熱情和自信空前高漲。

因此，真正的露乳裝應始於武周時期。雖然露胸的程度增加，但依然裙腰緊束，下擺寬闊，性感優雅。

願作輕羅著細腰

03.大袖袒胸裙的出現

到了玄宗時期，可能由於楊貴妃體態豐腴的緣故，衣裙變得更為寬鬆肥大，引領了盛唐女子的時尚，也影響了唐朝中後期女性服飾的審美觀。

此時的女子更為大膽，直接穿抹胸(和裙子結合為一體)，甚至到後來腰帶也不系了，毫無拘束，寬鬆自在，這就是大袖袒胸裙。

裙子外面套上罩衫。罩衫一般很華麗，基本上都是拖擺至地，袖寬4尺以上，裾曳地達5尺。衣擺的長短決定了婦女的身份地位。

開成年間，這種大袖袒胸裙達到極致，屢屢引發走光事件。據說唐文宗看到女兒延安公主著肥大衣裙，大怒，把女兒罵了一頓，還連帶著把駙馬也責罰一番。

當然，這屬於貴族女子的禮服，一般多在重要場合穿著，著這種禮服，發上還簪有金翠花鈿，所以又稱"鈿釵禮衣"。

唐後期的大袖袒胸裙更以紗羅作衣料，追求輕、薄、透。以輕紗遮體，肌膚若隱若現，胸乳半露，充分地突出美麗豐腴的曲線。周舫的《簪花仕女圖》中的貴族婦女就是這樣的著裝。

這種性感的穿著自然吸引了男性的目光，文人在詩中竟相讚美：

溫庭均："雪胸鸞鏡里"

周濆：「漫步羅裙半露胸」

李群玉：「胸前瑞雪燈斜照」

方干：「粉胸半掩疑晴雪"

還有《雲謠集》里的"淡紅衫子掩酥胸。"

大袖袒胸裙

04.半裸胸是宮廷女子及歌妓的特權，普通女子想露也不行

為什麼？服裝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

半露胸的衣服相當於唐朝的晚禮服，貴族女子一般在特定的場合穿，歌妓則為了取悅統治階級必須要穿。

而貧寒人家的女兒整日里只能燒茶做飯，哪裡有機會穿上這等華美的禮服呢？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做這樣一件華貴的衣裙可謂費工又費料。即使五幅之裙都要用到2米多寬的布料，何況七幅、八幅甚至更多幅。而且，做一件衣服有時要花幾年的時間。

所以，這種袒胸露乳裝是白富美的專屬。

05.石榴裙獨領風騷，成為盛唐流行風

唐代的衣裙顏色絢麗，有深紅、杏黃、絳紫、月青、青綠等。其中尤以石榴色流行時間最長。

從武則天到楊貴妃，都對石榴裙情有獨鍾。如武則天還在感業寺時，就寫下過「不信比來常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的詩句。

此外，它也多次出現在詩人筆下。如李白曾寫過："移舟木蘭棹，行酒石榴群"。白居易的「眉欺楊柳葉，裙妒石榴花」；萬楚的「眉黛奪得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

楊貴妃身著石榴裙

楊貴妃不僅喜石榴花，也愛穿石榴裙，唐明皇就令人到處栽種石榴，與其賞花飲酒。大臣見皇上不理朝政，不敢指責，便遷怒於楊貴妃，對她拒不使禮。

一次，唐明皇設宴召群臣共飲，並邀楊玉環獻舞助興。貴妃便趁機向皇上抱怨：這些臣子多對臣妾不行禮，不恭敬，我不願為他們獻舞。

唐明皇立即下令，所有官員見了貴妃一律使禮，拒不跪拜者，以欺君之罪嚴懲。眾臣無奈，便向身著石榴裙的楊玉環下跪使禮。

男子"拜倒在石榴裙下"的說法也因此而來，流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