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童話的重生|柏林芭蕾舞團復排 《胡桃夾子》歷史首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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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一場童話的重生柏林芭蕾舞團復排《胡桃夾子》歷史首演版

文/攝:陳亦璐剛剛在年中經歷了團長換屆的柏林芭蕾舞團,儘管被外界視作一次巨大的「改朝換代」,但新季開始依舊保持了一定數量的傳統保留劇目。進入12月的聖誕演出季,《胡桃夾子》採用的並非新團長Duato的版本,而是在去年推出、首演即大獲成功的1892復排版。
歷史復原是這十幾年的潮流,馬林斯基和莫斯科大劇院當然是這個潮流中的排頭兵。比如,近年舞迷們通過碟片、直播所看到的莫斯科大劇院《法老的女兒》、馬林斯基大劇院歷史版《睡美人》等。俄羅斯主創班底同西歐舞團的合作也不是第一次。此前,斯卡拉大劇院的《雷蒙達》就是一個例子。提到復排戲的話題,編導是比主演還重要的角色。如今,國際上知名的以復古見長的編導里,這次為柏林團復排「胡桃夾子」的瓦西里·梅德韋傑夫和尤里·布拉卡是代表人物。他們二人,一個畢業於聖彼得堡瓦崗諾娃,得了謝爾蓋耶夫和杜金斯卡婭賢伉儷的真傳;一個畢業於莫斯科大劇院附屬學校,是老泰斗佩斯托夫實驗班上的尖子生。這是一場聖彼得堡同莫斯科強強聯合的合作,不僅讓觀眾們親睹了帝俄風格的復原,也在《胡桃夾子》原著作者霍夫曼的長眠地柏林,給了伊萬諾夫一個遲到120餘年的成功首演。

其實,相比「天鵝湖」歷史首演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來說,「胡桃夾子」的首演並沒有那麼悲劇。如果仔細研究失敗的原因,會發現,這兩個作品的首演命運以及原因並不相同。當然。,不得不提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胡桃夾子」自身的節慶題材,讓人難以割捨,因而,也沒有「天鵝湖」那樣首演失敗相隔多年,才重見天日的遭遇。「天鵝湖」的首演失敗完全是庸才編導所致,讓佩季帕不得不對整個作品大刀闊斧砍倒重來;而「胡桃夾子」,其實不外乎是當初首演的演員不夠出彩,外帶編排上讓人抱怨兒童演員比例過高,男女主演直到二幕大雙之前沒有什麼正經舞段——算不上什麼大毛病,也並非是很嚴重的編排硬傷,只能說,大家對這個節慶芭蕾期待極高,因而也要求極高。但一個並不成功的首演,和隨後百年間後人不計其數的成功版本,也足以讓歷史首演版就這樣地躺在故紙堆里安心地做文物。

曾有位音樂家用德語說過這樣一段話:「Ein Genie kann aus dem Nichts alles machen. Wir koennen aus allem nichts machen. Das ist der Unterschied.」意思就是說,天才可以做到無米之炊,而我等凡人只能有米無炊,這就是差距。在老柴的音樂面前,能把「天鵝湖」都搞砸了的編導一定是後者,而在連佩季帕高徒伊萬諾夫都沒能成功的首演資料面前,梅德韋傑夫和布拉卡絕對屬於前者。

前面說,「天鵝湖」從敗走莫斯科到聖彼得堡重見天日,是靠佩季帕的大刀闊斧。而對於首演病症不算嚴重的「胡桃夾子」,其實就是細節決定成敗,很明顯梅德韋傑夫和布拉卡認為對胡桃的原版需要的不是推倒重來,四兩撥千斤足矣。「胡桃」雖是個主線清晰而簡單的童話故事,劇情可以兩句話概括,但兩個小時的兩幕演出里,全劇邏輯性和前後關聯性非常強,二位編導讓劇情前後呼應,環環相扣,眾多的元素是串聯而非並列堆砌。細緻到孩子們手中抱著的玩具娃娃,都能在大戰鼠王的段落里一一對應到每一個玩具兵上。好的劇情線是一部舞劇成功的地基,芭蕾技術發展一百多年,如今自然是不用擔心主演的技術水準,很顯然,連兒童演員的水平也不可同日而語,有了這點保障,這一版大膽保留了半數兒童演員的超高比例,甚至在一幕中讓芭蕾學校里十二三歲的學生扮演克拉拉。

儘管看不到原始舞譜,但相信對於兩幕中大段的兒童舞蹈,梅德韋傑夫花了很多心血。其實,柏林的芭蕾學校教學質量並不高,不要說和精品流水線級別的聖彼得堡、莫斯科去比,德國範圍內就有更厲害的斯圖加特和漢堡。當二位編導決定給柏林導一出復古版胡桃的時候,面臨的最大挑戰,我認為就是兒童舞蹈的環節。畢竟柏林芭蕾舞團作為全德規模最大的古典芭蕾舞團,演員實力不在話下。人說孩子的可塑性是最強的,這句話在這版胡桃夾子得到了很好的印證。俄羅斯班底的好編導和好指導們,讓將近70名兒童演員成功勝任了劇中近90個角色,有表演,有舞蹈,扮演克拉拉弟弟的小正太,舞台上真是把個「熊孩子」演得活靈活現。甚至比現當代很多其他採用兒童演員的版本更大膽的是,這個復古版不僅讓孩子們演出第一幕中的小客人、小老鼠、玩具兵,連二幕都有大量兒童演員的戲份。可演出中你絲毫不覺得兒童舞蹈段落無聊,甚至不單是因為孩子們的可愛賣萌就賺來了掌聲。第一幕的進行曲,孩子們的舞蹈絕對可以列入舞蹈學校適齡年級的教學表演。玩具兵大戰鼠王,布娃娃兵們的足尖正步是那麼恰到好處,論難度這些動作和舞步其實並沒有讓孩子們拔苗助長,而精心的編排又保證了舞蹈的出彩。如果說一段舞蹈靠技術出彩,那要歸功給演員,而如果一段學員級的舞蹈仍有滿堂彩,那麼軍功章必須有編導的一大半,大量的兒童舞蹈讓人對梅德韋傑夫和布拉卡的編排五體投地!

歐洲媒體對這版胡桃夾子有各種讚美之詞:夢幻、童話、甜美……有德國記者在觀看帶妝綵排後就反覆驚嘆該版「不可思議」。甚至連一貫偏好現代藝術的媒體人都不得不承認演出場面的宏大、唯美。因為觀眾就是最好的證明,第一幕結束時,觀眾們完全不顧西歐舞團沒有幕間謝幕的習慣,即使劇院亮燈也仍坐在座位上鼓掌。那一刻,不知道大紅幕布後面眾雪花舞的演員們,有沒有在搶裝的同時,對這排山倒海的盛讚,暗自欣喜。演出之後,兩名編導一再強調他們的編排設計均出自原版,只有梅德韋傑夫的學生,也是這版的助理編導費科說,自己的老師添加了一些編排,但大體保留歷史原樣不然怎麼敢自稱復古版。

當年的失敗,卻能在今天成功。類似的例子藝術史上有很多,有些是因為人們審美觀的改變。而這個劇目,則是因為舞蹈技術的進步,當年伊萬諾夫因為這個作品獨特的節慶特點而想到了大量採用兒童演員。雖然那時他手下是帝國芭蕾學校(現瓦崗諾娃),可那時候的兒童演員所能完成的動作跟今天完全不能比。其實,從這版兒童舞蹈的成功,也證明了舞蹈技術水平的進步對於經典老劇的作用所在,不是只有跳現代才叫發展芭蕾。對古典和經典的正確傳承和適當的再次發掘,也是對這門藝術的發展負責。梅德韋傑夫和布拉卡兩個人真的是把史料研究透了,這個復古版的成功並非簡單的去糟粕取精華,因為他們沒有盲目替換掉所有資料中所列的不成功因素。

確實,劇照對比資料是最說明問題的,服裝設計復原了,宏大的舞台布景復原了,雪花們和克拉拉的舞裙也復原了。以前我們知道「睡美人」可以奢華、「法老的女兒」可以奢華、巴蘭欽的「珠寶「很奢華,但好像奢華二字也幾乎沒有給過」胡桃夾子「——這是孩子戲,夢幻童話就足夠,竟然,它原本也屬奢華?
然而,它真的是超出你想像的奢華,克拉拉家的客廳帶著雕花立柱;魔術師帶克拉拉去糖果王國是用了一架鵝頸、金鱗、龍爪、鳳尾的金飛車;天堂之上,糖果王國大門外迎接克拉拉的是八位天使和十位天兵,儼然王母娘娘的半幅儀仗前來接駕。

第一幕里大戰鼠王的段落,古今中外很多版本都會用到「聖誕樹漸漸升高,傢具和玩具們變高變大」這個方式,包括這一次的復古版。聖誕樹、櫥櫃、沙發、甚至雕花立柱,全都「長」了起來,然而這又並非是故意要添加舞台高科技。引用費科先生的原話,這一環節,編導組也仍是在「復古」——「as far as I know it was all like that ...they had amazing machinery on the stage and I am afraid that we cannot in our days with our technique make it that way as in old times!)) 」Old times,帝俄時代馬林斯基的老時光,原來是這樣奇妙。

19世紀末的歷史首演版,脫胎於德國人的童話;在21世紀的時候,俄羅斯人以更為華麗的方式復原在了德國的舞台上。其實這套俄羅斯幕後班底,就是芭蕾魔術師,結尾,魔術師把克拉拉留在了糖果王國接受加冕,自己駕著金色飛車離開。按照節目冊的介紹,那是「魔法仍在繼續」——可以說,這一設定同柏林團先前一版胡桃夾子的結尾大相徑庭。曾有一度佔據上風的看法是」胡桃夾子「再美好,也是聖誕的黃粱一夢,要告訴孩子們醒來面對現實;而也有人認為,現實已經足夠殘酷,保留夢想的權利才是對孩子們的呵護。誰又會成為魔術師旅途中下一個幸運兒?在這版」胡桃「里,幸運兒不只是克拉拉,魔術師對所有的孩子都有愛和幫助,街頭打雪仗的貧民孩子,會收到魔術師的禮物,宴會上,魔術師會為孩子們彈琴。就像這次被選中登台的幾十個00後的娃娃們,他們中未必所有人都會成為職業演員,但也一定會有人從此走上這條路,坐上屬於自己的那架鵝頸、金鱗、龍爪、鳳尾的金飛車,芭蕾的魔法也仍將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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