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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夢春秋015|楚國大舉北上爭霸,美女息夫人華麗登場

對於列國的內亂,齊桓公姜小白自然是要管的。

自從公元前681年齊國召集宋、陳、蔡、邾會盟於北杏之後,他儼然已成為諸侯的霸主,只不過還沒有得到諸侯的普遍承認而已。北杏之盟,是為了平定宋國的內亂,姜小白做到了,也就完成了霸業的第一步。此後,姜小白又主持了數次會盟,每一次會盟都使其霸主地位得到進一步穩固。

公元前681年晚些時候的柯邑之盟,姜小白遭魯人曹劌劫持,但他信守諾言,歸還魯國三戰所失之地,贏得了諸侯的信任。舍小利,得大義,這是管仲的策略,是他獻給姜小白的最有價值的禮物之一。

姜小白的霸主地位終獲諸侯認同,是在公元前680年底和公元前679年初的連續兩次鄄邑(屬衛,在今山東省鄄城縣西北)之盟。參與這兩次會盟的國家包括了中原地區最重要的幾個大國——齊、魯、宋、衛、陳、鄭的國君,以及王室代表單伯。單伯雖然只在第一次鄄邑之盟出場,但意義重大,它表明齊桓公姜小白正式舉起了「尊王」旗幟,這在整個春秋史上都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一件事。至於幾個大國的齊齊與盟,更表明中原諸侯在長期的分派對立之後,終於團結在了齊國的旗幟之下,此後幾十年,雖然某些國家之間仍然時有摩擦,但已經不是時代主流,時代主流已經由「分」變為了「合」。

僅僅一年之後,公元前678年冬,又一次更大規模的會盟在幽邑舉行,與盟者包括齊、魯、宋、陳、衛、鄭、許、滑、滕共計九個國家。關於這次會盟的背景有兩個,都與鄭國有關。

《左傳·庄公十六年》書影

其一,公元前679年秋,鄭國在第二次鄄邑之盟後,派兵侵宋。這是公然背盟,所以宋、齊、衛於公元前678年夏天聯軍伐鄭,教訓了鄭國一頓。

其二,公元前678年的秋天,南方江漢之間的楚國舉兵伐鄭,一直打到櫟邑,原因是鄭厲公姬突複位兩年後才通告楚國,楚人覺得鄭國無禮,故而興兵討伐。這極可能是一個借口,楚人的真實動機,應該是為進入中原腹地探路。

於是,公元前678年冬天的這次幽邑之盟變得複雜起來。齊桓公姜小白召集這次會盟,首先是因為鄭國表示服從,其次,很可能也是為了商議如何對付楚國。

楚人侵入中原腹地,這還是第一次,此前,他們北上的腳步長期徘徊於淮河之南。

正是因為楚人的北上,齊桓公姜小白在「尊王」之外,又多了「攘夷」的事業。

當然,「攘夷」並非起自姜小白的時代。早在西周之時,周人就不斷與四方少數民族作戰,周平王之所以東遷,也有少數民族犬戎襲擾的原因。這些少數民族,被中原華夏世界冠以「蠻夷戎狄」的稱號,實際上只是籠統言之,這四個字意思相差不多,都是對少數民族的蔑稱。

被華夏世界瞧不起的蠻夷戎狄們,卻長久地令中原諸侯驚恐不安。周室東遷之後,犬戎的威脅交由秦國處理,北方的少數民族又繼之而起,他們廣泛分布於今日山西、河北、河南、山東等地。太行山以西,晉國長期遭受狄人襲擾,這些兇猛的狄人甚至打到了晉都的郊外。太行山以東,幾乎所有國家都曾吃過戎狄的苦頭,其中實力最強大的北戎不僅侵犯過姬寤生的鄭國,還一度侵入姜祿甫的齊國,齊僖公姜祿甫靠了諸侯的援助,才將其擊敗。其他諸如戎人侵曹、侵燕,甚至伐周,也屢見不鮮。

雖然中原諸侯不斷與戎狄們發生戰爭,但始終未能形成聯合起來共同「攘夷」的局面,因為彼時他們忙於內亂和相互征伐,糾纏交錯,一盤散沙。直到齊桓公姜小白成為霸主,把中原諸侯籠絡在齊國的旗幟之下,共同「攘夷」這偉大的事業才有了實現的可能。

顯然,「尊王」是姜小白的主動選擇,是一種深思熟慮之後的政治策略,而「攘夷」是形勢所逼,不得不為。不「攘夷」,則中原動蕩,列國自危,霸業空虛,「尊王」不過一句空話。同樣,若不「尊王」,霸主地位失去合法性,共同「攘夷」的局面也必然不能持久。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尊王」與「攘夷」渾然一體,不可分割。

當「攘夷」與「尊王」聯繫在一起時,姜小白的事業陡然升華。他已經不再只是為齊國爭得利益和光榮,更是代表周室,代表整個華夏世界,為保存中原種族和文化而奮鬥。這是姜小白自己的選擇,也是大時代賦予他的宏偉使命。


在姜小白的時代,華夏世界最大的敵人是「南蠻」楚國。

楚國的真正興起,起於楚武王熊通。

作為楚國歷史上的一代雄主,熊通的一生被無數征伐所充斥。他是那個時代真正的強者,精力充沛,鬥志昂揚,野心勃勃。在他的領導下,楚國實力迅速壯大,到公元前710年時,已經讓不可一世的鄭莊公姬寤生隱隱感覺到了不安。為此,姬寤生還曾與蔡桓侯會盟於鄧邑(屬蔡,在今河南省漯河市東南),商討對付楚國的策略。這是中原大國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楚國的威脅。

漢江,襄陽

儘管如此,熊通終其一生都沒有到達過中原地區,他的足跡大都留在了漢水流域,也就是今日湖北北部。他把進入中原的機會留給了自己的子孫。

在人生的最後二十多年,熊通始終在與漢水流域諸侯隨國(在今湖北省隨州)博弈。

西周早期,周室曾經把許多姬姓兄弟叔侄分封於漢水中游和淮水上游地帶,其中較大者有隨、唐、蔡、應、息等國,史稱「漢陽諸姬」,它們連成一片,互為犄角,為周室守衛南部邊界,防範楚人與淮夷的北侵。「漢陽諸姬」之中,又以隨國最大,實力最強,其疆域以今日湖北省隨州市為核心,南及京山,北抵新野,東鄰應山,西抵襄陽。

楚人北上,必經湖北襄陽至河南新野,再到河南南陽,然後從方城穿越低矮平闊的山間缺口,便可接近中原地帶的蔡、陳、許、鄭等國。這條路線古代稱之為「南襄隘道」,又稱「夏路」,意思是沿此路北上,便可進入中原華夏世界。

當楚武王熊通打算通過這條路北上中原時,隨國正好遮斷了「夏路」,這也是周室當初交給隨國的任務。要想北上,必須徵得隨國同意,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於是熊通面前只有一種選擇:征服隨國。

然而,征服隨國並沒有那麼容易。

公元前706年,熊通第一次率師伐隨,久攻不下,於是主動求和。這實際上是楚國設下的計謀,隨國不知,派少師前往楚軍營中主持和談。楚令尹斗伯比對熊通說:楚國無法在漢水之東開拓疆土,怨不得別人,是我們自己造成的——我們大肆擴充軍隊,整頓裝備,赫赫武力令這些小國戰戰兢兢,所以它們才聯合起來一起對付我們,使楚國無機可乘;這些國家中,隨國最為強大,若我們想辦法讓隨國自高自大,瞧不起其他小國,則小國必生離心,它們的聯盟也將分崩離析,那時楚國再用兵,必無往而不利;隨國派來和談的這位少師,為人傲慢無禮,請君王將我軍精銳隱藏起來,只讓他看到老弱疲敝之卒。

斗伯比的意思是,讓隨國少師誤認為楚國軍力不足,因而輕視楚國。

斗伯比的計謀的確起了作用,隨國少師返國後,將自己看到的楚軍情形報告隨君,並請求隨君派兵追擊楚師。若隨君果然傾國中之兵出擊,楚國通向北方的道路或將提前打通。但是隨國大夫季梁看出了其中玄機,他用一段長長的諫詞阻止了隨君的魯莽行為。

此後,楚武王熊通在降服漢水流域諸多小國的同時,多次攻打隨國,雖然迫使其表示臣服,但始終未能使隨國真正成為楚國的附庸。

公元前690年,周莊王姬佗召隨君至洛邑,責怪他身為周室諸侯,卻尊楚為王。隨君返國後,即背叛楚國。熊通聞之大怒,起大軍伐隨。

湖北荊州紀南鎮,楚郢都遺址

此時,熊通在位已經五十一年,他老了,漫長的歲月雖然沒有消磨掉他的意志,卻毫不留情奪走了他體內的活力。他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出發前,他對自己的夫人鄧曼說:我心跳不止。鄧曼嘆了一口氣:唉,君王的福祿盡了,恐怕將死於路上……如果楚國軍隊沒有什麼損失,就已經是國家之福了。

熊通冒險出征,果然卒於中途。楚軍秘不發喪,兵臨隨都,逼迫隨國求和。大軍返程,渡過漢水之後才發喪。

熊通的兒子熊貲即位,是為楚文王。


熊貲即位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楚國都城從丹陽遷到郢(在今湖北省荊州市紀南鎮),然後繼續經營其父未能完成的事業。

和他的父親相比,熊貲的步伐又向北方推進了幾百公里。公元前688年,楚國軍隊就先後討伐了申國和鄧國,這兩個國家都在今日河南省南陽市境內,可見此時熊貲已經基本打通了「夏路」,廣闊無涯的中原正在他面前鋪展開來。

四年之後,即長勺之戰發生的公元前684年,楚軍的步伐繼續向北方挺進,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進入了蔡國(都城在今河南省上蔡縣)。之所以稱之為「戲劇性」,既是因為其過程令人匪夷所思,更因為一位絕世美女的加入。

這個女人,後世稱之為息媯,某些並不可靠的史料還稱其為「桃花夫人」,以渲染其罕見的美貌。息媯這個稱呼,表明了兩個國家的聯姻,她出生於陳國,嫁給了息國之君(息國在今河南省信陽市息縣)。

公元前684年,息媯出嫁,自陳至息,途徑蔡國,戲劇性即從此處開始。蔡哀侯姬獻舞也是陳國的女婿,若干年前,他娶了息媯的姐姐。如今,老婆的妹妹途經蔡國,姬獻舞很高興:這是我小姨子啊!姬獻舞攔住這支迎親的隊伍,非要見小姨子一面。見面倒也罷了,他還言語不恭,調戲了小姨子一番。

清末民初馬駘所繪息夫人像

姬獻舞的惡劣行徑激怒了息國之君,但息國弱小,不敢討伐蔡國,於是息君派人去見楚文王熊貲:請楚國來攻打息國吧,我將向蔡國求救,到時候,請您再狠狠地打蔡國一頓!這個看似高明的策略實際上隱含著巨大的風險,他把一頭狼請進家門,只為了對付鄰家的狗。盛怒之下,息君顯然昏了頭。

此年九月,楚軍攻入蔡國,敗蔡師於莘(在今河南省駐馬店市汝南縣)。姬獻舞被楚軍擒獲,帶回了楚國郢都。

以這樣的方式把觸角伸到淮河以北,對於楚文王熊貲而言,可謂意外之至。但無論如何,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楚國的勢力自此進入中原地帶,如一片巨大的烏雲飄向黃河流域的天空,不僅令江淮間無數小國恐懼不已,還使曾經的老大鄭國直接面臨了楚國的威脅。

但是息媯的故事並沒有結束,這無辜的女子將因其美貌而陷入無可逃脫的不幸。

公元前682年前後,被釋放回國的蔡哀侯姬獻舞懷著對息君的切齒之恨,向楚文王熊貲盛讚息媯之美。羋熊貲心領神會,率兵造訪息國。狼來了,息君卻待之以上賓。宴席上,曼舞輕歌,觥籌交錯,息君對熊貲感激不盡,後者卻意馬心猿,只想著息媯那絕世的容顏。

這是息君作為一國之主的最後一天,宴席尚未結束,楚軍已經滅了息國,他的夫人息媯則作為戰利品被熊貲帶回河渠如織的南方。

息媯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她只能接受弱者的命運,活下去,強忍內心的悲涼。她為熊貲生了兩個兒子,熊艱與熊頵,但這並不能使她找回歡樂,幾年來,她就像一塊沉默的石頭,冷淡而固執,別人不問她,她從來不會主動開口。熊貲問她:為何不說話?息媯幽幽回道:我一個女人,卻伺候了兩個丈夫,苟活而已,還能說什麼?熊貲心想,或許息媯是在怨恨自己與蔡國聯手滅了息國,於是在公元前680年秋天發兵攻打蔡國,以此取悅息媯。

不知此舉是否感動了息媯,讓她重現歡顏。這些細節不會被史籍所記載。我們只是粗略地知道,她此後又在塵世上活了很多年。若干年後,她還將在楚國的歷史中出現。

熊貲走到了人生的頂峰。他延續了其父北進中原的事業,並將其推進到了一個全新的階段。公元前678年,熊貲滅掉鄧國;同年,他又以鄭厲公姬突緩告複位為由,發兵攻鄭,打到了鄭國的櫟邑。

這一年,齊桓公姜小白的霸主地位剛剛確立不久,楚國選擇此時攻打鄭國,表明熊貲已經不滿足稱雄江漢以及淮河流域了,他要進兵中原,在周天子治下的核心地區,謀求霸主之位。

若天假以年,熊貲極有可能在中原地帶創造更高的成就,畢竟楚國勢頭正旺,而齊國的霸業還不穩固,兩強相遇,結局尚難意料。然而就在這關鍵的時刻,噩運忽然襲向熊貲。


公元前676年,巴國(在今湖北省襄陽市附近)出兵攻打楚國,奪取了那處(楚地,在今湖北省荊門市東南)。那處縣尹閻敖兵敗之後,泅水逃命。熊貲聞之震怒,將閻敖處死。如此一來,閻敖的族人既怒又怕,乾脆與巴國聯合起來伐楚,一度打到了郢都城門之外。

荊州紀南鎮,楚郢都遺址

公元前675年春,熊貲率軍抗擊巴軍。或許是由於他太輕敵,或者楚軍準備不足,結果被巴師大敗於津(在今湖北省江陵縣)。熊貲狼狽返回郢都,軍至城下,才發現自己身為堂堂一國之主,居然進不去城了——守門之官鬻拳拒不開門。

一個守城之官,為何膽敢拒楚王於城外?

鬻拳此人,由於史料匱乏,難以細究其身世來歷,但他與楚國王室為同姓,系宗室後裔,則確定無疑。鬻拳起初的工作並非守門,而是在楚王宮中為官,職位很可能不低。有一次,鬻拳態度強硬地向熊貲進諫,熊貲不予採納,鬻拳就採取了一種極端的進諫方式,他手持兵器,威逼熊貲接受。此即所謂「兵諫」的由來。熊貲應該是了解鬻拳這個人的,知道他很犟,難保會真的下了狠手,只好接受了鬻拳的進諫。

鬻拳達到目的之後,說道:我以兵器恐嚇君王,罪莫大焉。遂自刖,即自斷雙足。熊貲賢之,令其為大閽,即守門之官,並尊稱其為太伯。由此可見,鬻拳雖為守門之官,職位不高,但頗受人尊敬。

正是因為有這段「兵諫」的經歷作為背景,鬻拳敢於將楚文王熊貲拒之門外就容易理解了——這是鬻拳的又一次「進諫」。他無法容忍一個有霸主之圖的楚王在戰敗之後倉惶落魄地回到郢都。楚王可以被敵人擊敗,但精神不能垮塌,不能給國人帶來悲觀的情緒。鬻拳以一個德高望重者的口吻,要求熊貲去攻打黃國(嬴姓之國,在今河南省信陽市潢川縣西北),帶著一場勝利返歸郢都。

熊貲無奈地把軍隊帶往北方,在踖陵(屬黃國,在今潢川縣西南境)擊敗黃國後,再次踏上歸程。

他滿足了鬻拳的願望,保全了楚國的的聲威,卻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郢都,像自己的父親一樣,他死於中途——楚軍走到湫邑(在今湖北省宜城市東南)時,熊貲染病去世了。

在鬻拳的主持下,楚國為熊貲舉行了隆重的葬禮。鬻拳或許被濃重的悔恨所籠罩,或許認為這一切都是天意,楚王為國捐軀,當死而無憾。但無論如何,鬻拳自認是有罪的。「兵諫」「罪莫大焉」,他自斷雙足;如今,他只有一死以謝國人。鬻拳自殺後,楚人將其葬於熊貲地宮之前庭,讓他在九泉之下繼續侍奉熊貲。

稍後,熊貲的兒子熊艱即位,是為堵敖。熊艱即位後第三年,即公元前672年,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他忽然想殺掉自己的弟弟熊頵,後者得知消息後迅速逃往隨國,並與隨國聯手襲殺熊艱,而後自立,是為楚成王。

熊艱和熊頵都是息媯所生,推算起來,此年都還只是十歲左右的小孩子,因此,公元前672年這次楚國內亂,表面上是手足相殘,實際上卻是楚國宮廷派系鬥爭的反映。熊艱很不幸地成為了犧牲品,而他一奶同胞的弟弟熊頵,卻由此登上歷史舞台,為楚國,為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熊頵比他的先人們更加急迫地想要北上爭取霸主地位,但他顯然更具有眼光和氣度,也更講究策略。公元前671年,熊頵即位伊始,就廣布德澤,施行仁義,安撫江漢、淮河流域的眾多小國,使他們安心做楚國的屬國;然後他又派使者前往北方,與黃河下游最重要的姬姓國家鄭國、魯國通好,並覲見周惠王姬閬,獻上豐盛的禮物。姬閬則賜之祭肉,表明天子對楚國的認可。

楚郢都遺址上的農人

姬閬諄諄叮囑:從今以後,楚國當安分守己,以鎮撫南方夷、越為己任,不得入侵中原。

一番努力之後,楚國四方臣服,地方千里,國勢之強,前所未有。


楚國的咄咄逼人之勢令齊桓公姜小白十分不安,尤其鄭國日益顯露出被楚國拉攏過去的趨勢,更是令他憂心忡忡。

鄭國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它居於中原之中,又與天子所在的洛邑咫尺之遙。當漢陽諸姬甚至蔡國都歸降楚國之後,鄭國成了中原的門戶。若楚國得了鄭國,就等於拆掉了中原世界的最後一道有力屏障;若鄭國始終站在中原華夏世界的一方,則楚國北上的進程勢必因鄭國的抗擊而倍加艱難。

這樣的重要性,給鄭國帶來了無盡的災難。

公元前667年,齊桓公姜小白召集魯、宋、陳、鄭四國之君再會於幽,強迫鄭國擺脫與楚國的曖昧關係,重回中原的懷抱。鄭文公姬捷不敢不聽,盟誓表示順從。然而,姬捷倒向北方很快就招致了楚國的懲罰。公元前666年秋,楚成王熊頵命令尹子元率戰車六百乘大舉伐鄭。

子元即羋善,楚文王熊貲的弟弟,楚成王熊頵的叔叔。關於此人的記載不多,但不妨礙我們將其定性為好色之徒。率軍伐鄭之前,羋善早已垂涎文王夫人息媯的姿色,屢行挑逗之事,後來還在息媯宮室旁蓋了一所房子,領著一群人,整天在裡面搖鈴振鐸跳萬舞(萬是一種舞蹈),想引誘息媯上鉤。息媯知道此事後,流淚嘆息:先君讓人跳萬舞,是演習軍陣的,令尹現在卻把它用於未亡人之側,難道他忘了楚國還有仇敵嗎?息媯的侍者將這番話告訴了子元,子元面露愧色:婦人尚且不忘仇敵,我卻忘了!

或許是受了息媯那番話的刺激,子元率軍伐鄭時異常迅猛,鄭國尚未反應過來,楚軍已經攻入鄭國外城。情勢萬分危險,鄭國一面派人向齊國緊急求援,一面洞開內城之門,擺出「空城計」。子元率楚軍在外城盤桓許久,不敢入內城。此時,齊、魯、宋三國聯軍已至,子元不敢戀戰,乘夜色撤軍還楚。

漫長而艱苦的征途沒有磨去子元的好色之心,那一絲愧意也在慾望的衝擊下蕩然無存。回到郢都,他故態復萌,想方設法接近息媯,最後乾脆住進了王宮。楚大夫斗廉幾次勸阻,子元非但不聽,還把他抓了起來。子元如此囂張,或許是因為他在熊頵殺兄奪位的過程中有過功勞,因而居功自傲,欺負熊頵一介少年。起初,子元尚且不敢太放肆時,熊頵與楚國眾臣還能容忍,但這一次子元因女色而歇斯底里,已經突破了許多人的底線,包括楚成王熊頵。或許,正是在熊頵的授意之下,公元前664年秋,申公(即楚國申縣之尹)斗班殺了子元。

子元雖死,但主弱臣強導致的混亂局面並未隨之消失。為了改變這種狀況,熊頵起用了若敖氏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斗谷於菟為令尹。

若敖氏是楚若敖熊儀(公元前791年~公元前764年在位)的後人,乃楚國最大的世族之一。他們以祖先之號為氏,故稱若敖氏;因曾封於斗地,所以又以斗為姓。若敖氏一門人才代出,公元前706年楚武王熊通伐隨時,獻計迷惑隨國少師的斗伯比就是其中代表。

虎牢關黃河

斗谷於菟就是斗伯比的兒子。

斗谷於菟,字子文。他之所以叫這麼個奇怪的名字,據說是因為他小時候曾經吃過老虎的奶。於菟就是老虎的意思。

在亂作一團的楚國,子文被寄予厚望。

子文沒有辜負眾望,他甫一上任,即「自毀其家,以紓楚國之難」——成語「毀家紓難」就出自這裡,大意是為了解救國難,不惜把家產全部捐棄。這個氣勢凌厲的開頭,預示了楚成王熊頵的美好未來。

在子文的輔佐下,熊頵的楚國即將成為中原諸侯的噩夢。他在黃河流域的開拓,成為齊桓公姜小白霸主生涯中一抹揮之不去的暗影。

(待續。文圖均為原創,盜用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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